太極拳與十三勢辨－－李昌

太極拳與十三勢辨李昌太極拳，舊稱十三勢，目下人們練習太極拳者千千萬，知十三勢真正內涵者卻寥寥無幾。古人對十三勢知之、重之，對其精研幾深，並一再探討其哲學價值，把他提升到無以復加的位置。十三勢為：掤、捋、擠、按、采、挒、肘、靠、進、退、顧、盼、定。十三勢實為十三個勁法的總結，太極拳將千千萬萬種拳勢招法總結為十三種勁勢力道，太極者，返原歸宗之謂也。經體證，太極拳的十三勢的勁法和心意拳的十三槍的勁法——撐、掤、蓋、扎、合、攔、支、秀、前、後、左、右、中定——完全吻合，可知十三勢和十三槍淵源極深，非同尋常。十三勢，也有寫作十三式。勢意為「形勢、姿態」，式意為「規格、樣式」。十三勢為十三個勁法，勁法是活絡的東西，有一定之勁勢，無一定之樣式，故我們以為稱作「十三勢」較好。王宗岳《太極拳論》中曰：「十三勢者，掤捋擠按採挒肘靠進退顧盼定也。掤捋擠按，即坎離震兌四正方也。採挒肘靠，即乾坤艮巽四斜角也。此八卦也。進步、退步、左顧、右盼、中定，即金木水火土也。此五行也。合而言之，曰十三勢。」《太極拳老拳譜十二目》中論述十三勢：「掤（南）、捋（西）、擠（東）、按（北）、采（西北）、列（東南）、肘（東北）、靠（西南）——方位。坎、離、兌、震、巽、乾、坤、艮——八門。五行：進步（火）、退步（水）、左顧（木）、右盼（金）、定之中土也。懷藏八卦，腳跐五行，手步八五，其數十三，出於自然。十三勢也，名之曰八門五步。」由上知武式太極拳（武禹襄、李亦畲）和楊式太極拳（楊祿禪）的說法一致，十三勢是八門五步即八種手法五種步法。陳鑫（1849——1929），字品三，河南溫縣陳家溝人，陳氏十六世傳人。陳鑫1933年出版的《陳氏太極拳圖說》（1908年至1919年歷經12年寫成，原名《太極拳圖畫講義》）將整套太極拳64個動作分為十三節（勢）：首勢1動作（言太極陰陽之理皆具），第二勢3動作（言太極生兩儀），第三勢2動作（言兩儀生四象），第四勢2動作（象兌震巽艮四卦，八卦成矣），第五勢4動作（復歸太極原象），第六勢6動作，第七勢4動作，第八勢13動作，第九勢7動作，第十勢12動作，第十一勢6動作，第十二勢3動作，第十三勢2動作。「以上共分十三節，以文象起端，以武象殿後」。1935年陳照丕（績甫）著《陳氏太極拳匯宗》採用此說，「太極拳分為十三節，俗名十三勢，帶閏月以象十三月。」這種說法和武派的說法大相徑庭。杜元化（1869——1938），字育萬，河南懷慶府河內縣（今河南沁陽市）人。杜元化學太極拳於陳清萍的弟子任長春，1931年根據任長春所傳及走訪搜集太極拳情況，寫成了《太極拳正宗》（1935年出版）一書，書中對十三式的詮釋為：圓、上、下、進、退、開、合、出、入、領、落、迎、抵，即歌訣：「一圓即太極，上下分兩儀，進退呈四象，開和是乾坤，出入宗坎離，領落錯震巽，迎抵推艮兌。」一太極圖中，十三式俱現，「六十四勢，每勢要練夠十三字，即一圓、兩儀、四象、八卦是也。」在此杜元化認為十三式為十三種手法，和陳家溝以及武派的說法又不相同，並且沒有五行之說。以上說法不一，但很有意思：楊祿禪和陳鑫同樣得陳家溝的真傳，但說法卻不同，武禹襄和杜元化都傳自於陳清萍但說法也不同，武禹襄和楊祿禪師承不同，但對十三勢的說法則相同（或是武禹襄得自於楊氏？楊氏又得自何人？）。可見，人們重視十三勢，無不欲對其哲理和內涵加以闡發，但言人人殊，觀點截然，也許在那個時代十三勢的真髓已失，徒具空殼而已矣。諸家解釋十三勢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引用了易經哲學的太極、兩儀、四象、八卦的概念，然而哲學不是武學，哲學可以解釋總結武道規律，但不能指導武術的修鍊，古人精通八卦五行者夥矣，精於功夫者又有幾人？而作為勁法的十三勢直接指導實際練法，是對武術體式法勢的一種規律性總結。太極拳作為武術的魅力之所在，就是一種規律的把握，高屋建瓴，提綱攜領，執一馭萬，法簡效宏，涵義無窮，妙用無窮。太極本來是一種概括性思維，天物芸芸，群籌萬象，概莫能出八卦之列，八卦又合為四象，四象又統於兩儀，兩儀又歸於太極，太極者，無極而生，陰陽之母，生生不息，動態平衡，大則喻宇宙，小則喻極微。正如老子所云「執大象，天下往」，只有駕馭了規律方能隨機應變無往不利，「是以聖人執一以為天下牧」，一者，太極也，執一者，把握太極之理也，意即是說聖人正是把握了至理規律（喻為太極）才成為了天下萬有的主人（駕馭者）。而愈是繁複，愈是紛雜，林林宗宗，映目不暇者，必然已失太極本義。古人所留下的十三勢勁法，以簡馭繁，涵蓋千萬的勢法，無窮的變化，可謂大道真傳，道法至簡也。易者，簡易也，易有太極，至簡至易，方稱太極。太極拳者，拳中之至簡者也，簡為太極之原，老子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由太極而兩儀而八卦，八八六十四卦以至於群籌萬有，皆由太極之一所衍生變化，流變之末，不能數計。拳術之繁，無過於一勁，勁之變化，總為十三，十三勢簡以馭繁即真正太極拳也，今世傳林林總總各門各派的太極拳套路，無不為其流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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