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李敖！

06-06

他獨坐書齋、獨步文壇、獨立抗爭；

他狂放不羈、鋒芒畢露、風流多情；

他博聞強識、皓首窮經、縱橫捭闔；

他以玩世來醒世，用罵世而救世；

他用一支筆震撼海峽兩岸，

他用一張嘴影響無數華人。

他是李敖。

再見，李敖！

文 |大公News

悼念

3月18日，台灣著名作家、評論家李敖因罹患腦瘤病逝，享年83歲。

1935年，李敖出生於黑龍江哈爾濱，後舉家遷至台中。他的一生離不開文人兩個字，共出版《北京法源寺》、《陽痿美國》、《李敖有話說》等100多本著作，真正著作等身。他精通文史，學貫中西，以真才實學護身，反封建、罵暴政、揭時弊，獲得過諾貝爾獎提名，胡適說他比胡適更懂胡適，林清玄稱其是台灣黑夜最亮的那盞燈。

「金剛怒目」者李敖：蔡英文到魯迅，小S到余光中...前後罵過3000餘人

李敖屬於典型的帶刀文人，他嬉笑怒罵，天不怕地不怕。拿金庸來說，李敖曾在鳳凰衛視一知名對話節目里炮轟金庸寫的東西不入流，當主持人問到他看過金庸的武俠小說嗎，他直言，臭雞蛋聞一聞就夠了，沒必要全吃。在他眼裡，魯迅被高估，茅盾文筆很爛。不僅如此，娛樂圈的人他也罵，林青霞、湯唯、小S都沒能逃過一劫。

2015年，李敖發微博炮轟整個演藝圈。李敖寫道：「演藝人員古稱戲子，是下三爛行業。中國人罵『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就是定論。這一行業太現實、太虛榮、太炫耀、太不擇手段競爭，的確情義蕩然。不料電影、電視出來，這一行業竄起來了，名利雙收，演藝人員居然表率群倫了，結果帶來虛浮的壞影響。年輕人不務實學，連康熙皇上都給帶壞了。」

他自恃有才，曾經說「我的生平有兩大遺憾：一是，我無法找到像李敖這樣精彩的人做我的朋友；二是，我無法坐在台下去聽李敖的精彩演說。」

他親歷過台灣最動蕩的時刻，不願袖手旁觀，於是競選總統，當立委，組政黨，一度去挑戰最森嚴的羅網，狂妄的期待著可以帶領人民走向民主自由。縱然一度因此下獄，依舊我行我素，堅守自己的信念，甚至一個人去對抗整個時代，一時所有的人都想打壓他、消滅他。

2015年，李敖在台灣大學舉行的「中天青年論壇」上，公開稱民進黨主席蔡英文是「投機分子」，並直言「台獨」和「台獨」分子都是假的。李敖說，蔡英文是新一代的投機分子，她的功勞便是趕走「前一代的投機分子」，當年民進黨成立時，蔡英文還在國民黨當官僚。

「金剛怒目」是2005年李敖在北大一場演講的主題，他在那場主題里談到：大家斗馬寅初，一路斗到馬寅初床前面的牆，都貼了大字報，可是馬寅初說我不在乎，我要干到死，我要孤軍奮戰，結果他沒有死，他活到100歲，別人都死了，他還活著。大概這也是他對自己的一個反饋與交代。

「尼姑思凡」者李敖：那些不得不說的風流

說到風流，有兩個層面的意思，一個層面涉及才學與行為，另一層面涉及男女。先從後一層意思說起。

談起李敖，你可能不知道他寫了什麼書，做過什麼節目，但你一定聽過他不少韻事。《人物周刊》曾問李敖喜歡的女人是哪種標準，他說：「瘦、高、白、秀、幼。」

那些與李敖有過浪漫傳聞的女性，都是百里挑一的美女與才女。羅君若、小蕾、劉會雲、胡因夢、王小屯，在李敖的自述里每一段愛情都是十分珍貴的。

1951年，在台中市高中讀書的李敖，以一篇《論杜威》，奪得學校"中學生國語論文大賽"銀獎。而獲得金獎的那名低年級女同學羅君若，成了他熱烈追求的對象。後來也很順理成章，二人開始熱戀。

然而由於家庭的反對二人結束戀情，李敖曾一度為此服安眠藥自殺，幸而被下鋪同學及時發現，得到解救。而羅卻永遠離開了他。

很多年後，李敖在回憶錄中還寫道："我平生交女朋友不少，但是論眼神、論才氣、論聰敏、論慧黠，無人能出其右……"

和胡因夢的那段婚姻最為糾葛。一個漂亮優雅，一個才華橫溢，他說她「又漂亮又漂泊，又傷感又性感，又優遊又優秀，又迷人又迷茫，又不可理解又不可理喻」，在外界看來郎才女貌的一段婚姻，僅僅維持了三個月便草草收場。

外界幾度揣測，李敖在自己的書里不留情面的公開了「真相」：胡在我心目中宛如童話仙子，不能忍受半點瑕疵，有一天我無意推開沒鎖的洗手間的門，見蹲在馬桶上的胡因為便秘而滿臉通紅，表情猙獰，實在太不堪了。

胡因夢則回答：遇上一個渣男，需要消化30年。此後的多少年裡，二人的婚姻不斷被當事人拿出來重提，也成為大家提起二人不得不說的一個「梗」。

李敖曾經堅信自由主義，主張「全盤西化」，凡是威脅到這一理論的他都毫不留情口誅筆伐，甚至一度因此入獄。

後來，當曾經的冷寂與喧囂全都變成經歷與傷痕，回到祖國，他公開表示自己願意放棄自由主義，在復旦的一場演講上，他詳細解釋了自己的行為：為什麼我到了祖國我公開宣布我願意放棄自由主義？因為自由主義它本身是虛無縹緲的。從17、18世界到20世紀，自由主義所要的就是落實一部分，就是對我自己，我自己反求諸我能夠心靈上獲得解脫。真正的自由開放，就是我們真的不受人家來騙我們，我們自己有這個能力來辨別。

後來，他絲毫不掩飾自己對祖國的愛與思念。他不止一次對如今沒有人記得那些民族英雄感到惋惜，因為他們才是中華民族的精華。

他記得那些動蕩與死亡，所以憂患意識更強，也更加珍惜祖國的和平。在一段博文里，他這樣寫到：陸遊「天公不負書生眼，留向人間看太平」；顧炎武「遠路不須愁日暮，老年終自望河清」。我目擊日本軍人騎著大馬、在我面前走過，一個沒有日本鐵蹄的太平中國、河清中國，對我這年紀的中國人多麼重要！現代的年輕人，「抱怨心態」多於「憂患意識」，往往因恨西澤而不愛羅馬了。西澤該反省。

「菩薩低眉」者李敖：用罵世而救世，以玩世來醒世

很多次演講，李敖的話題都很敏感，據說有一次因為發言差點導致鳳凰衛視關張。言辭雖激烈話語之間的擔憂與期待無法隱藏，然每到提問環節，所有的問題仍是圍繞女人、感情、又罵了誰展開。很多時候李敖充滿孤獨感，但更多時候則是無奈。

他早些年給自己定調「以玩世來醒世，用罵世而救世」，後來彈性越來越大，言辭之間變得溫和。

在清華的一場演講里，他說：大家以為我喜歡罵人，不曉得我也喜歡捧人，該屬於誰的就是屬於誰的，我必須說剛才這個結論是正確的。剛剛有人說了你在北京這樣講，大家忘了我在中國的一部分台北也是這樣講的，告訴大家這個功勞是共產黨的。我們的確富強起來了，當時窮的時候，日本人奚落我們的外交部長陳毅，說你們中國人窮得褲子都沒有穿的，你們還要造原子彈，虎虎有生氣的陳毅外長說，我們光著屁股，沒有褲子穿也要造原子彈，我覺得這個氣勢是很了不起的。可是談到沒有穿，這件事情是真的還是假的？是真的。

今年2月，李敖自爆罹患腦瘤，壽命只剩3年，然而每天仍舊工作15個小時以上，5月又傳出免疫能力下降，導致肺炎惡化，一度病危插管，還因此暴瘦，經過七天急救才脫離危險期。

好友陳文茜更加痛心的描寫了李敖此時的狀況：唯一明白的是，一切都在倒數。摺一個日子，算一個日子，看一次月亮，算一夜。她感慨，我想要回那個笑傲江湖的大哥，但他已騎著白馬遠去。

也許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李敖決定開設一檔《再見李敖》的節目，廣邀家人、友人、仇人，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他們告別。

「你們可以理解成這是我們人生中最後一次會面，「再見李敖」及此之後，再無相見。」

「因為是最後一面，所以我希望這次會面是真誠，坦白的。不僅有我們如何相識，如何相知，更要有我們如何相愛又相殺。」

這是李敖在生命的最後與曾經的李敖的一次和解。他曾自道，李敖「遁世，又大破大立；救世，又悲天憫人；憤世，又呵佛又罵祖；玩世，又尖刻又幽默。當然這種人絕不會出世或厭世。我性格複雜面貌眾多，本該是好多個人的，卻集合於我一身，所以弄成個千手千眼的大怪物。」《再見李敖》或許是他最後的溫和。

回首過往，李敖的狂放不羈與遺世獨立，睚眥必報與謙遜溫和，恣意飛揚與溫柔細膩，他的功與過，文與人，自然每個人心中都有定論，然而，不可否認，在那些潦草與冷寂，溫暖與痛楚並存的歲月里，李敖給了這個時代一個有趣又活潑的註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