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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跡中原古競技之博弈風雲之九 馬走日年庚幾何?

洛陽出土的宋代瓷胎象棋洛陽市博物館藏

洛陽出土的宋代瓷胎象棋洛陽市博物館藏

宋代銅質象棋子(左),象的背後印著大象(右)。資料圖片

  □記者游曉鵬文圖引子

  一個馬走日,一個項飛田,電影《一步之遙》里兩位主角的名字耐人尋味,不少人調侃導演姜文「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我理所當然地理解為中國象棋,因為馬走日和象飛田都是象棋的行棋口訣。在電影院,除了努力參透姜導的弦外之音,還想找出也許其他人並不關心的枝節——電影跟象棋有啥關係?

  結果是沒有結果。從頭到尾,只又勉強找出一個武大「帥」。姜文究竟是如何「消費」了象棋不得而知,只能猜測,也許是利用了這一本土古老棋種,給觀眾營造了一個隱含等級、職司、宿命而光怪陸離的語境。

  反過來,象棋沾了姜導的光,倒是明確無疑。可能沒幾個人知道全國象棋公開賽剛剛在惠州舉行,但代表象棋文化的「馬走日」仨字,卻在年末歲初的報紙、網路中不斷「刷屏」,只為解析任性導演布置給影迷的謎題。

  不得不承認,象棋自古便一直受主流文人輕視,始終不如圍棋「高大上」。到了清末及近代,中國圍棋曾經式微,一度給了象棋趕超機會,卻又很快因為中日、中韓之間的國際對抗賽大出風頭。反觀象棋,始終不溫不火,不尷不尬,想掀起什麼波瀾都難,以至於近年一些人在網上撰文呼籲「拯救象棋」。

  要說拯救,應該還沒慘到那個份上,象棋在草根階層仍然有大批擁躉。公園、街頭、樹蔭下,下象棋與看棋的扎堆老人是很多城市的風景,前些年,常有人以充滿玄機的象棋殘局蹲守街邊,引誘路人上鉤賭錢,你若讓他換成圍棋,恐怕應者寥寥。

  可說起象棋文化,知者又確實不多,我們把「丟車保帥」、「放馬後炮」、「將你一軍」這些成語掛在嘴邊,但象棋為何不叫帥棋、車棋而以「象」為名?這朗朗上口的「馬走日」,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規則?「楚河漢界」就在今天的滎陽人盡皆知,它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棋盤上的?這些問題莫說普通人,很多象棋迷也答不上來。

  同為棋類國粹,這般「厚此薄彼」,的確是很奇怪的現象。

  象棋跟大象有無血緣?

  與圍棋比起來,象棋定型於宋,時間較晚,歷史卻比圍棋複雜。就拿名字來說,象棋有32枚棋子,「兵」的數量最多,「車」的威力最大,「將、帥」的位階最尊,為何拿不上不下的「象」做棋名呢?

  這個問法其實本身就有問題。因為象棋的象,跟棋子裡面的象是沒有關係的,棋子之象出現得比較晚,而「象棋」二字在春秋戰國時就有了。關於象棋的來歷,有這麼幾種說法。一是舜為了教育他的弟弟發明了一種棋,舜的弟弟名字叫象,所以稱為象棋。二是北周武帝宇文邕創製「象經」,法日月星辰之象,象棋名稱由此而來。三是北宋晁補之在《廣象戲格·序》中的看法,象戲是演兵之戲,「黃帝之戰,驅猛獸以為陣,象,獸之雄也。故戲兵以象戲名之」。四是古代象棋的棋子是象牙做的,所以叫象棋。以此推論,象棋源自出產大象的印度——這是20世紀才有的一種觀點認識。

  其他一些說法,不再列舉,不少傳說成分居多,並不準確,印度一說也難以服眾。中國象棋在外傳與發展中與印度確實互有影響,但象棋卻不會因為印度產象就是印度人的發明,況且也不是只有印度產象,中國各地博物館裡的大象化石少嗎?

  體育史學界比較認同的看法是,象棋的起源跟六博棋有關。象棋兩個字較早在史籍中出現,是在《楚辭·招魂》中,「菎蔽象棋,有六博些」,此時的象棋並無「象」這一棋子,與今天的象棋完全不同,就是指用象牙做的六博棋子。西漢時,劉向所著《說苑》中記載,孟嘗君「燕則斗象棋而舞鄭女」,孟嘗君閑居的時候斗象棋觀歌舞,這種象棋應該也是六博。

  如此說來,象棋最初定名可能與棋子的材質,也即象牙有關。開封曾出土宋代的銅質棋子,「象」的背面也印著一頭戰象。但象棋跨度時間太長,棋子印上大象是否為後人附會,象棋之象在各個時期人們理解的意思是否如一,還是有疑問的。同時,還有一種說法也有一定道理,周朝時,人們把模擬刺殺技擊的舞蹈稱為象舞,為象徵武功之意,出現於春秋的象棋,會不會取象徵戰爭廝殺的棋戲之意?

  也是有可能的。六博棋雖然沒有車馬炮,但也是兩軍對壘,棋子有等級之分,職責不同,「梟」和「散」已經頗像將和卒,殺梟正如孫子兵法中的擒賊擒王。明代資料類圖書《潛確居類書》就認同這種推論,認為孟嘗君當時斗的象棋便是「戰國之事」,「蓋戰國用兵,故時人用戰爭之象為棋勢也」。

  馬走日「生辰」應在唐朝

  如果說六博是象棋的最早萌芽,那麼這一萌芽是如何演化為象棋的呢?

  六博是不斷發展變化的,不是老有人說,六博沒技術含量,勝負關鍵全看「投箸」結果嗎?於是,春秋戰國就有人發明了不投箸的玩法,純拼智力,叫做塞棋。塞棋最早見於《莊子·駢拇》,說臧、谷二人牧羊,臧挾策讀書,谷博塞以游,兩人都把羊弄丟了,後世以這個典故,比喻事不同而實則一。塞棋到了漢朝,改稱格五,《後漢書》中,有個官至河南尹的梁冀以好弈棋著稱,格五、六博、蹴鞠都很拿手。

  關於塞棋的行棋方法,東漢開封人邊韶會下塞棋,他寫的《塞賦》是現存最詳細的塞棋文字。根據此文分析,塞棋棋盤是方形的,棋道垂直相交,棋子仍是每人六枚,分為紅白兩種顏色。由此而知,塞棋雖然與現代象棋相差萬里,但至少已經擺脫了骰子,而往純棋類遊戲方向發展。

  到了南北朝時期,六博基本滅絕,被一種新棋——象戲所取代。所謂象戲,是北周武帝宇文邕的創造,他撰寫的《象經》,既是一部棋書,也是一部兵書。也許是為了在文化上跟南朝的圍棋對抗,他大力提倡象戲,並常召集百官講解,朝廷上下一時掀起象戲熱。

  顯然,象戲的「戰爭之勢」更加濃烈,而作為六博的替代品,行棋也必然更為複雜,因為六博除了涉賭,為人詬病的重要一點就是「數術淺短」,玩法太簡單。《象經》今已失傳,甚至幾十年後的唐初,就少有人能識,因此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後世有著述認為,象戲就是象棋的雛形,比如北宋《太平御覽》說「周武帝造象戲」,明代羅頎在其介紹古代發明創造的《物原》中說「周武帝作象棋」。

  但一些現代體育學者依據南北朝文學的集大成者、南陽新野人庾信所寫《象戲賦》、《進象戲賦表》等,發現象戲離現代象棋依舊遙遠,沒有證據顯示象戲棋盤上有車馬炮之類棋子,倒是有痕迹證明象戲恢復了類似骰子的擲具,六博的基因依然強大。

  給象棋歷史造成些許混亂的是,象棋在宋代定型之後,象戲這一稱呼仍然流行,成為象棋的別稱(如前文《太平御覽》中的說法),所以明代三大才子之首的楊慎才會在《丹鉛雜錄》中說,古象戲「絕非今之象戲車馬之類也」。

  直到唐朝,象棋真正有了今天的雛形。當時出現的「寶應象戲」讓人們確信,至少馬、車、將、卒等已在棋盤上出現,並且馬的走法被描述為「天馬斜飛度三止」,正與今天馬的走法相似。所以,我們今天常說的「馬走日」,「生日」八成就在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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