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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刊 | 「你的死亡是一個謊言」

編者按:相較於諾獎得主君特·格拉斯,同一天去世的愛德華多·加萊亞諾(EduardoGaleano)的知名度要小得多。這位拉美左翼戰士的離世,不真切地彷彿一個謊言。

在拉美文學星空上,愛德華多·加萊亞諾是光芒獨異的星辰,他著述的《拉丁美洲被切開的血管》、《火的記憶》三部曲、《鏡子》等40餘部作品,無不充盈著對拉丁美洲最深沉的愛和對拉美大陸命運的反思。

也許是命運的安排,在他去世前兩天的4月11日,拉美研究學者索颯、譯者張偉劼和路燕萍等人在北京舉行了一場「拉丁美洲的『魯迅』——愛德華多·加萊亞諾及其思想」的圓桌討論。彷彿歷史預感了他要離開,就此預演了對他的懷念。在這樣的懷想里,他們說加萊亞諾不會隕落,因為他的讀者遍布天涯。

寫在愛德華多·加萊亞諾辭世之際

- 文 | 索颯 -

愛德華多·加萊亞諾,多少次這個名字從我的筆下走過,今天,它終於與哀訊聯繫在了一起。

哀思

烏赫斯·加萊亞諾(EduardoermánMaríaHughesGaleano),即讀者熟悉的愛德華多·加萊亞諾,4月13日在他的祖國烏拉圭首都蒙得維的亞辭世,享年74歲。非常巧合的是,在他去世前兩天,北京的中拉青年剛剛召開了關於他的作品的小型專題討論會,而我於今年四月《讀書》上發表的一篇文章,也正以他的一句話為題:《向著不斷退後的地平線》。

心中有一些難過。這類難過的感覺已經有過不止一次:2009年,我曾以《歌星隕落,歌手不絕》為文送別阿根廷歌手梅賽德斯·索薩(MercedesSosa);2013年,我曾《謹以寫於2004年的一篇小文紀念3月5日去世的查韋斯總統》。真正的送葬也有過幾回。1992年2月的一個夜從電視中無數條新聞里偶然聽到那位宣布「寧死也不當沉默的狗」的「窮人主教」塞爾希奧·門德斯·阿塞奧(SergioMéndezArceo)葬禮翌日在離墨西哥城100多公里外的奎納瓦卡市大教堂舉行,第二天清晨我便起身趕赴該城。

低頭一數,單單與死訊有關,就有那麼多次,看來與這片大陸攪得夠深。但我最珍視的,唯有這自然產生的難過心情,它使我像一個人那樣,與一塊遙遠的大陸,與一群血肉無關的人民交往,而不是像一個乾癟的「學者」,去寫什麼冠冕堂皇的紀念文章。其實,最早的「改造」起於那個重要的1992年,所謂「發現美洲」500周年之際。那一年我怎麼就正好在拉丁美洲呢?那一年怎麼就讓我趕上了墨西哥城大廣場的印第安民眾的抗議遊行呢?是徒步從山裡走來的印第安農民沉默的舞步,是圍觀的墨西哥城民眾自發的「正義——正義——」呼聲,把活水般的感情灌入了我異國異族的血管,從此我徹底告別了旁觀的學者身份。

▲2015 年4 月14 日,加萊亞諾悼念儀式在蒙得維的亞國會大廈舉行,烏拉圭總統巴斯克斯向加萊亞諾遺體致敬。

▲烏拉圭民眾悼念文豪加萊亞諾。

遺憾

與加萊亞諾的交往——我從未見過他——,算算也有30年。第一次是在墨西哥政治經濟學課堂上聽一個「異端」老師介紹他的《拉丁美洲被切開的血管》。後來的重要交往,主要是為這本書在中國尋找出版者的過程。我沒有參加翻譯,但我感覺到它的分量。真的是很重,我曾背著厚厚一摞400頁大稿紙,三四年間跑過好幾家出版社。終於,寫於1997年的那個書評《人的命運,書的命運》成了2001年該書人民文學出版社中文版的前言。等到2009年因查韋斯總統向奧巴馬贈書而引起此書在亞馬遜地位飆升後,我們驕傲地回答追時髦的出版商:「對不起,這本書的漢譯本8年前就在中國出版了。」

後來數不清有多少次為加萊亞諾難得的人民立場、犀利的語言、巧妙的西班牙語思維擊掌叫絕,以至於每出一個事件,我就去搜他的博客;以至於我在電腦的文件庫里,為他建立了一個專門的文件夾。最後的交往,是源於他的幾部書的漢譯工作,我曾受出版社的委託,向他諮詢再次訪華的意願,當然那時他已是癌症多年的七旬老人。他在回復的電子信件中寫道:「遲早——但願早先於遲——我將與那個我在遙遠的時代認識的、曾熱愛過的國家重逢。願我的擁抱飛越世界七大海洋。」幸虧他寫了「我曾熱愛過的」,我並不希望讀到那些「美麗的文明古國」之類的空話。

遺憾的是,未能在思想成熟的年紀上與他進行一次認真的對話。近兩年,應邀為他兩部作品的漢譯本寫前言、書評之類,每次都流露過難隱的微詞。一次是為《鏡子》寫了《重構世界史:加萊亞諾與<鏡子>》,就他對東方文化的簡單處理提出異議。一次是為《火的記憶I·創世紀》寫了《自由的歷史「馬賽克」》,其中提及了他近來關於自己早期作品《拉丁美洲被切開的血管》的發言(他說今天不敢再讀那本當年因缺乏知識和幼稚寫就的書)。敘述起來很複雜,但涉及的話題是那個嚴肅得讓人頭皮發涼的知識分子立場問題。簡而言之,言及的命題指向:具備獨立人格的知識分子是徹底自由的嗎?在天平嚴重傾斜的今天,左右各打五十大板的「獨立人格」是更高的正義嗎?

我不知道,共同的六十年背景是否能幫助我們跨越東西方的潛在深塹,走向人的溝通。我的確希望長我十歲的加萊亞諾能徹底超越西方白人的出身背景,成為我們鬥爭中的兄長。以上幾句話如果用西班牙語來表達,就要借用虛擬式了。現實中再沒有對話的機會,但他留下了大量寶貴的文字供人思索。這兩天,我在網上看到「南方電視台」(Telesur)為讀者列出了他的眾多作品的PDF版文件,受到了網路讀者的歡迎和感謝。

愛德華多·加萊亞諾是幸福的人,他在天南海北都擁有讀者。

索颯

2015年4月15日

▲據悉,《拉丁美洲:被切開的血管》將在14年後重新翻譯,而加萊亞諾的另一本著作《行走的文字》( 英文原版《walking words》)將首次引進國內。

加萊亞諾,你的死亡是一個謊言

- 文 | 路燕萍(譯者)-

「加萊亞諾首先是一位作家。我不在乎究竟是他創造了這些作品,抑或是通過講述,這些作品創造了他。我只記得在閱讀中我看到了加萊亞諾睿智的眼睛。」

「烏拉圭為他哭泣」

那是在四月,黃昏將至,烏拉圭作家、記者愛德華多·加萊亞諾坐在阿姆斯特丹的一家酒館裡,一邊喝著啤酒一邊談起了20多年不曾談起的美國南方作家考德威爾。第二天早上,烏拉圭作家在報紙上看到這則消息:「小說家厄斯金·考德威爾昨日在美國南部的家中去世」。同樣是一個四月。2015年4月11日,窗外灰濛陰暗的天空正在等待北京第一場春雨的降臨,一群來自天南地北的年輕人在北半球的天穹下向加萊亞諾的情懷和良知致敬。

2015年4月13日,加萊亞諾逝世的消息在互聯網的喧囂中破空而至。對著電腦屏幕,我想著兩天前的中拉青年學術共同體主辦的(CECLA)「拉丁美洲的『魯迅』——愛德華多·加萊亞諾及其思想」的圓桌對話。作為加萊亞諾的中國譯者,那是我第一次直接面對讀者與他們分享自己翻譯《擁抱之書》、《火的記憶I:創世紀》和《時日之子》(又譯《時間之口》)的體會。面對作家的死訊,多麼希望彼時彼刻的思想火花能夠跨越蒼穹化為悼念愛德華多·加萊亞諾的漫天煙花。在這個四月的午後,當我面對讀者說出加萊亞諾的名字時,當我誦讀他的文字時,當我談論他的思想、立場和良心時,我也似乎看到了加萊亞諾略帶疲憊的身影。那是2012年西班牙格拉納達五月的一個黃昏。在《時日之子》的新書發布會上,年逾古稀的作家用略顯喑啞的低沉語調,帶著溫柔的烏拉圭蒙得維的亞口音,緩慢而平靜地朗讀一篇篇小故事。他用堅定的溫柔道出我們瞭然於心卻不敢表達的想法,撥開了阻礙我們發現事實的層層迷霧,喚起了我們的良知,震撼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烏拉圭為他哭泣!」此時此刻,在南十字星下,在加萊亞諾深深熱愛的祖國,烏拉圭民眾紛紛前往蒙得維的亞國會大廈,聚集在那裡為這位致力於擺脫記憶困擾,「讓歷史恢復氣息、自由和說話能力」的作家。

加萊亞諾認為我們每個人都有聲音,都有可以向別人述說的東西,而且這些東西應該被別人傾聽、讚揚或原諒。然而在整個人類歷史,尤其是在拉丁美洲的歷史上,男權主義、種族主義、軍國主義、精英主義等紛至沓來,各種各樣的主義和思潮蒙蔽了人們的雙眼,讓大家忽略了周遭美好事物的完整性。美洲的記憶被切成碎片,原本應該七彩紛呈的人間彩虹被肢解得七零八落。許多記憶要麼被殘暴地清空,要麼被垃圾充填覆蓋。愚蠢的記憶不斷地重複和被重複,悲劇以悲劇的方式重演和被重演。因此,加萊亞諾一直致力於拯救和揭示被官方掩蓋和篡改的真實歷史,釋放那些真實的聲音。

「我的生命存在於我已寫就和即將撰寫的書中」

但是加萊亞諾首先是一位作家。他不是歷史學家,而是講故事的人。加萊亞諾認為我們是「那些講述我們是什麼的詞語」,我們「是我們經歷的故事,是我們想像的故事,是等待我們的故事」。在我看來我們用詞語講述我們的故事,我們也藉助詞語並被詞語講述。法國哲學家利科指出與敘事話語相關的生活形式就是歷史性,人們在講歷史或講故事時,歷史性就藉助語言表達出來了。在後現代主義的大背景下,講故事和寫歷史都是一種虛構,都是語言的產物。我們就是我們的講述和歷史。

加萊亞諾曾經花費七年時間搜集、查證各種歷史資料,耗時近十年創作出長達一千多頁的《火的記憶》三部曲。他用許許多多的故事拼湊出一幅龐大的馬賽克彩色畫卷,力圖恢復歷史原本的統一性和連貫性,構建一部多聲部、多視角的美洲全景歷史。在加萊亞諾的筆下每個故事都是一塊磚石,隨著講述的展開,逐漸壘石成牆,慢慢修葺成屋,成為保護人們的房子。片段式故事的拼貼為房子修了門,開了窗,成千上萬,數不勝數,讓人們可以自由呼吸,自由穿越。透過每一扇窗戶、每一扇門,我們都能夠看到一幅幾乎全視角的風景。

《火的記憶》三部曲無疑是一部由拉丁美洲視角講述的美洲歷史,但說書人加萊亞諾無意構建宏大敘事。他將關注的目光投向那些被迫消失的、不被看見的、不被傾聽的人和事。在作家看來,在被割裂、被打破、被碎片化的社會現實面前,「如果一個人寫作不是為了收集各種片斷,那麼這個人寫作是為了什麼?」加萊亞諾講述的是世間小民百姓不起眼的凡人小事,努力記錄「細微事物的偉大和龐然大物的渺小」。加萊亞諾認為這個世界混淆了「偉大」和「巨大」的概念。許多龐然大物不堪一擊,而「許多微小之人在微小之處做著微小之事,能夠改變世界。」可是在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中這些小人物被經濟詛咒、被警察驅趕、被霸權文化否定其存在。加萊亞諾抱有深切人道主義關懷和社會承諾精神,他認為每個生命,不論高低貴賤,都應該綻放光彩,而真正熱愛生命的人會與那些阻礙生命綻放的一切事物作鬥爭。他身體力行,一生執著於捍衛和平、社會公正和權利平等,堅定地反對種族歧視、反對性別歧視、反對破壞環境、反對戰爭、反對壓迫。他控訴所謂的現代社會讓許多美好事物消失,比如「原生林,城市夜空中的繁星,鮮花的芬芳,水果的味道,手寫的信箋,消磨時光的老式咖啡館,大街上的足球,走路的權利,呼吸的權利,有保障的工作,有保障的退休,沒有柵欄的房子,沒有鎖的門,集體意識和社會常識」。

30多年前,不惑之年的加萊亞諾曾經說過:「如果一個人的存在真的能在他人身上延續、能在留存的事物中延續,個體死亡的概念就不再重要了」。作家終其一生都在不斷抗爭物質世界的異化,拼盡全力讓人類的靈魂與肉體、思想與心靈再不斷裂疏離。在他看來,寫作既是反抗的武器也是擁抱的方式。加萊亞諾希望讀者能夠和他一起努力思考,努力從別的事物上認識自我,成為「在風中繼續遊盪、逐步學會認識自己的空氣」。如今斯人駕鶴西行,但作家愛德華多·加萊亞諾不會消失,因為「風仍然在,將繼續存在」,因為只有那種理智與情感結合、「感受思考著(feel-thinking)」的人才能一直鮮活地存在,而且正如作家所言「我的生命存在於我已寫就和即將撰寫的書中」。

我不在乎究竟是他創造了這些作品,抑或是通過講述,這些作品創造了他。我只記得在閱讀中我看到了加萊亞諾睿智的眼睛。於是我舒心一笑,原來死亡是一個謊言。

路燕萍(譯者)

翻譯《鏡子》是一場世界史之旅

- 文 | 張偉劼(譯者)-

「翻譯《鏡子》宛如經歷一段奇妙的旅程,幾乎跨越了地球上所有的大陸所有的海洋。」

鏡子這一面 危機四伏的拉美

2011年3月21日,我收到了一封電子郵件,寫信者是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的編輯陳凌雲先生。他說他們想引進烏拉圭著名作家愛德華多·加萊亞諾的新書《鏡子》,拉美研究學者索颯老師推薦我來翻譯這本書。他在郵件中說:「現在國內對中國奇蹟的鼓吹日盛而上下陶醉,我們也想多關注一下其他轉型期國家的作家及其作品提供的經驗,或許有清涼解毒的效果。」當時我在墨西哥做訪問學者,這本書我認真通讀過,實在喜歡,且加萊亞諾是我最鍾愛的西語作家之一,所以我沒有考慮多久,就回信表示願意翻譯《鏡子》。當時我南京的家中有一本《鏡子》的西班牙文原版,是一年前托一位做外貿的朋友從西班牙帶給我的。正好有一位同在墨西哥城的中國朋友要回南京探親,我就托她把那本書從南京帶到墨西哥城來。於是,從西班牙到中國再到墨西哥,那本《鏡子》幾乎環繞了一圈地球。

翻譯《鏡子》宛如經歷一段奇妙的旅程。人類歷史的六百多個小故事,一一在我的想像中呈現。有時我會在圖書館工作到很晚,直至夜幕低垂,墨西哥城開始進入恐懼模式——在這座美洲大陸最大的城市,一個人走夜路是有被打劫的風險的。此時,我不會選擇步行回住處,而是在學院門口等來人滿為患的小巴士,趟過那將近一公里的距離。巴士司機會把車載音響的聲音調得很高,在那沸騰的重金屬音樂中,在駛過公路上無數大小坑窪時的顛簸中,在散發著各種味道的深膚色的擁擠人群中,我真切感受著加萊亞諾始終深切關懷的拉丁美洲。

可不是嗎?從設施先進的墨西哥學院到危機四伏的公路,宛如一下子從第一世界進入到第三世界,這不就是加萊亞諾筆下的那個貧富懸殊、充滿對立的拉丁美洲嗎?後來我在一篇文章中寫道:「在這個國家,在這塊大陸,想如同歐洲哲人那樣心無旁騖地做精神瑜伽或思辨遊戲是很難的,純粹學理的探索難免受限於外部的紛擾嘈雜;在這塊曾經為歐洲人同時承載了烏托邦夢和發財夢的地方,富裕被貧窮包圍,第一世界與第三世界並存,實現不了哪怕是最卑微的夢想的人,時時成為闖入繁榮幻景的夢魘。這是拉丁美洲的一面現實。」

鏡子那一面 還原拉美遺忘的真實

然而,這塊土地也向我展現平和幸福的一面,正如《鏡子》在批判之餘,也會歌頌人類的美好。每天清晨左肩背著裝大字典的布袋子、右肩挎著電腦包走在去往墨西哥學院的路上,我感受到燦爛陽光和清風送來的活力,看到一個個微笑的面容——不似在中國大城市的街頭涌動的一張張焦慮的臉,這裡的人們總是保持著對生活的熱愛,保持著深深品味每一天時光的快樂,無論是街邊售賣各式小吃的攤販以及西裝革履的食客,還是墨西哥學院門口挎著手槍的保安,他們的臉上寫著的不是苦大仇深,而是生活之悅。

《鏡子》的旅程幾乎跨越了地球上所有的大陸所有的海洋。在翻譯那些涉及墨西哥的故事時,我在墨西哥的體驗往往可以直接與文本對接。加萊亞諾在書中講述那些投身墨西哥大革命而後被遺忘的女性的故事:墨西哥革命爆發的時候,很多婦女把廚具背在身上走出家門。革命隊伍乘火車行軍時,車廂由男人和馬佔據,她們就坐在車廂頂上,祈求上帝不要降下雨來。而就在幾個月前,我在墨西哥城街頭的一個紀念革命百年的攝影展上看到了這樣一幅黑白圖片:革命戰爭中,裹著披肩的瘦弱女子盤腿坐在火車車廂頂上攤玉米餅。在我的腦海里,圖像與文字統一起來。根據加萊亞諾在《鏡子》里的描述,在西班牙征服者到來之前,墨西哥城是一座建在水上的花園城市。對水懷有憎惡的西班牙人摧毀了阿茲特克人的這座美麗都城,把城中的廟宇和宮殿盡行拆除,將廢料統統填進水街水巷中,在廢墟上重建起一座荒漠般的城市:「現在,墨西哥城在乾渴中掙扎。要找水,就得掘地三尺。往下挖得越多,城市就陷得越深。過去清風習習的地方,現在漫天塵土。過去是河流的地方,現在是街道。過去水流奔涌的地方,現在汽車奔忙。」這不就是我眼中墨西哥城的真實寫照嗎?

我也與在墨西哥認識的朋友談起加萊亞諾。一位墨西哥哲學博士告訴我說,他不喜歡加萊亞諾,因為他的思想不成體系。另一位奧地利歷史學者告訴我說,他不會推薦加萊亞諾的書給學生讀,那些不是可信的歷史。然而更多的朋友,特別是年輕的朋友都喜歡讀他的書,喜歡他一貫的批判精神,喜歡他愛憎分明的立場,他不但對不合理的體制秩序冷嘲熱諷,也在人心中喚起建設新世界的熱情。

翻譯《鏡子》的過程是漫長而快樂的。加萊亞諾用他優美的西班牙語文筆讓歷史鮮活了起來,我也嘗試著讓進入中文語境的加萊亞諾鮮活起來。體驗著一塊遠離故土的大陸的現實,發現世界歷史中曾經被湮沒的細節。冷靜的激情和火熱的耐心支撐著我走完了《鏡子》的漫漫世界史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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