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神徐錚的點點滴滴
一部小成本喜劇,在競爭最白熱化的賀歲檔,一舉衝破12 億元票房,打破迄今所有華語電影紀錄,創造這個奇蹟的導演,竟然是「新人」!人人羨慕他萬千幸運於一身,卻未知他曾走過一段怎樣的人生「囧」途。喜劇大師卓別林曾說:「用特寫鏡頭看生活,生活是一個悲劇;但用長鏡頭看生活,生活則是個喜劇。」憑藉第一部電影就將被永久載入中國電影史冊的國民導演「囧神」徐崢,他如何一步步從話劇演員到票房冠軍,煉成今天中國的喜劇新人王?
當徐崢走進來,整間屋子頓時一亮,彷彿燈又多開了一盞。不,假如你以為我們在暗示他帽子底下藏著的玄機,那麼你錯了。是他那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和眼神中時常迸發的光芒。那是一種隨時隨處在觀察,思考,機智應對,不時自嘲的靈光乍現,一個天生具有喜劇天賦,能在一切平凡無奇的生活瑣事中發現閃光點的創作者的目光。在他面前,你大可以放鬆心情,不怕問錯問題,別管是看起來聰明的還是愚蠢的發問,你都會很好奇他將如何作答。
你為什麼剃光頭?答:「因為光頭讓我找到自我。」《泰囧》以後會不會還拍什麼以國家命名的「囧」?答:「網上有人建議到荷蘭去拍『荷囧』。」有人說你們是黑馬,撞大運?答:「我們是黑馬,我們有備而來。呃……但再多準備,也架不住黑馬太黑啊。」徐崢回答這些問題的時候,兩道眉毛總會向上一挑,立刻中間高,兩頭低,表情活脫脫擺成一個「囧」字,一臉既無奈,又無辜,更是無害的模樣。人們正是為他的這種「囧」的精神深深著迷——自嘲,源於強大的自我;玩笑,因為生命的樂觀。
誰的人生不曾「囧」過?而在徐崢看來,「囧途」是為了幫助我們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路。「有的時候生活已經很囧了,讓你狼狽不堪,但也許這是一種洗滌,能讓你發現什麼才是生命中更重要的東西!」正如戲劇大師果戈理一生堅信的「笑」的力量:「那些能笑的人就能從自身的經歷中得到精神上的洗滌,喜劇進行的戰鬥不是僅為了暫時的自由,而是為了靈魂的自由。」一路走來,徐崢曾經怎樣善用笑的力量,打敗人生「囧」途?
與其等死,不如笑死
2012 年12 月12 日,凌晨,長沙,時鐘剛敲過零點。徐崢和死黨黃渤、王寶強才從湖南衛視錄完《快樂大本營》,回到酒店,飢腸轆轆。徐崢招呼哥幾個去他房間吃泡麵,一抬表,忽然想起:今天不就是《泰囧》首映的日子嗎?
第一次正式執掌導筒的徐崢,早就摩拳擦掌等待這一天到來。雖然此前無論是粗剪、精剪、內部試映、媒體試映,還是院線試映,所有看過的人一致對這部電影豎起大拇指,團隊內部上上下下也都信心滿滿,但此刻是正式公映,要在一年中最白熱化競爭的賀歲檔真刀真槍地去佔領市場,接受億萬觀眾千奇百怪的挑剔眼光,徐崢坐不住了。「走,去電影院看看!」他拉上黃渤和王寶強,三人微服夜行,鑽進了長沙一家影院的午夜場。
沒想到,深夜的電影放映廳里滿坑滿谷都是觀眾,熱鬧得像狂歡節,第二天還是一個人人要上班的星期三。隨著電影劇情推進,觀眾發出一陣陣爆炸式的歡笑,產生巨大聲浪,一波接一波。徐崢聽得感覺自己的腎上腺素都不由自主加速了分泌。
但井噴的又何止是沸騰的激素。13 日一早,僅僅過去一天,徐崢從搜狐網上看到《泰囧》首日票房——3900萬!他立刻抄起電話打給黃渤:「我告訴你,咱們破紀錄啦!」從這一天起,《泰囧》勢如破竹,接連打破周三起映影片首日最高票房紀錄、國產片影院單日排片紀錄、單日票房紀錄、單日觀影人數紀錄、首周、次周、第三周票房紀錄……全國的影院也都沸騰了。一位湖南影院經理激動地拉著徐崢的手說:「我的辦公室就在放映廳下面,放《泰囧》時,樓上的觀眾總是高興地使勁跺腳,天花板牆皮都掉下來好幾塊,上一次掉牆皮還是幾年前放《變形金剛》第一集的時候呢。」影院最講經濟效益,《泰囧》受歡迎,影院就儘可能安排最多放映廳播它,有的影院甚至把九成的廳都給它用。即便如此,不分星期幾都有人在排長隊買《泰囧》的票,連平時無人問津的第一排或最角落的票都被一搶而空。全民自發自願做起了《泰囧》的「水軍」,不時有人在微博上說「看《泰囧》笑得從椅子上滾下來」,「笑得隱形眼鏡掉了」,「旁邊有個人一邊使勁笑,一邊拍我的腿」……
到了一個月後的同一天2013 年1月12日,《泰囧》已經衝到12 億元票房,打破迄今為止所有華語電影紀錄,徐崢成為創造這個奇蹟的「奇蹟哥」。這一天,註定將會載入中國電影史冊。有人說徐崢命真好,初次當導演,就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也有人說徐崢精明,以三千多萬投資搏賀歲檔,以小搏大……面對鋪天蓋地的鮮花和掌聲,徐崢卻只是在微博上照例淡定地調侃了自己一把: 「這是要有多『2』才能結這份緣啊?」喜劇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可以這樣舉重若輕,寵辱不驚,無論老天發到你手裡的是好牌還是爛牌,都要打出最歡樂的腔調。
哪天沒有歡笑,哪天就算浪費
也許冥冥中老天早有安排。剛開始的時候,徐崢抽到的人生牌不算壞。1972年4月18日,徐崢出生在上海。他的家坐落在安福路一帶。這裡昔日是法租界繁華熱鬧的小馬路,如今在道路兩旁美麗的梧桐樹掩映下,老洋房裡聚集著文藝青年最愛流連的情調小咖啡館、小餐館、小雜貨鋪。這裡也是上海的話劇聖地,早在半個世紀之前,上海青年話劇團、上海人民藝術劇院就駐紮在此,現在更是成為上海話劇藝術中心的所在地。
徐崢就在這樣一片上海文藝氣氛最濃的地方,開啟了人生第一幕。70 年代初,家家戶戶還遠遠沒有普及電視,更沒有如今孩子們人人都玩的電腦遊戲、互聯網、iPad,作為家裡的獨生子,找不到小夥伴一起玩的時候,聽故事就成了徐崢小時候最喜歡的遊戲。除了聽母親講,廣播里播的廣播劇、電影錄音剪輯,他也是一集不落。在園林設計院工作的母親,常常忙完一天工作和家務後,把年幼的徐崢抱在腿上,聲情並茂地給他講大仲馬的《基督山恩仇記》,每天講一章。沒想到,剛學會說話不久的徐崢,第二天就能把聽來的故事活靈活現地學給幼兒園的小朋友聽。光說還不過癮,他漸漸琢磨起怎麼繪聲繪色地演給大家看。有時父母不在家,他就一個人分飾不同角色,自己跟自己一遍又一遍學著表演從電影《英雄兒女》或是《上甘嶺》里看來的片段。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徐崢得到了人生第一次登台表演的機會。少年宮老師來到他所在的安福路第一小學挑選小演員,一眼相中活潑機靈、長相卡通的徐崢,讓他在一出名叫《考學》的舞台劇里演一個跟長工比賽考試的小地主。這個劇竟然一演就是好幾年,一路演到徐崢小學畢業。多年以後,徐崢回憶:「我把上海所有的少年宮劇場都給演遍了,我可以很自豪地說,我知道上海每個區的少年宮後台長什麼樣子。」
假如沒有這段童年經歷,也許徐崢長大以後會成為一個平凡的白領,但舞台給徐崢提供了另一個更能施展才華的廣闊世界。等上了高中黎明中學,就在人藝對面,他可以時不時跑去看戲,有時還參加演出,慢慢與劇組打成一片。當時正趕上話劇的黃金時代。「那時候在蘭心劇場,每天下了課就跑到後台做作業,做完作業晚上就有一場演出。那時候正是上海話劇最火熱的時候,8 塊錢一張話劇票,每場都爆滿。」
有人說,青春期的戀,會跟隨一輩子。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舞台和表演的夢想,就像一粒種子,在那時悄悄種進徐崢的心裡。1990 年,這顆種子終於發芽了。徐崢高中畢業,如願以償考上上海戲劇學院。他能迎來自己舞台生涯的「黃金時代」嗎?
盡情歡笑前,先學會把玩苦痛
徐崢總是記得自己敬佩的喜劇大師查理· 卓別林曾說的一句話:「請牢記,當你每次俯身彎腰,可能總是空手而返。」這恰是他事業最初時光的某種寫照。
大學一年級的時候,徐崢的母親遠赴法國巴黎發展事業。徐崢一夕長大,開始獨立生活。他把滿腔熱忱都投入到學習表演上,別人交一個作業片段,他就交三個;別人只排一出大戲,他一排就要排兩出。他的專業課始終名列前茅,一畢業就被上海話劇藝術中心錄用了。可是剛加入劇團的新鮮人,難免要熬過一段寂寞歲月。滿腔抱負無處釋放,徐崢一下子不知道方向在哪裡。他和一個四川同學住在一起,每天早上一塊起來做有氧操,然後上菜場買菜,回家做飯,再出去看看電影。直到有一天,他被同學敲醒,說我們一起把小說改成劇本吧。就這樣,差不多用了一年時間,徐崢慢慢調整好自己,開始明白自己該做什麼。他的願望是「我只希望每年能演一出好戲!」
徐崢漸漸在上海話劇界嶄露頭角,同時也自己當導演排話劇,拿過不少專業獎。其中1998 年出演《股票的顏色》,獲得話劇界最高獎項之一,第十屆白玉蘭戲劇獎最佳男主角獎。據說當年媒體評出的「上海100 個時尚去處」中,去看徐崢的話劇就是其中之一。那時的徐崢,是上海話劇圈有名的先鋒文藝青年,他從學生時代起就喜歡看前衛話劇,比如《明日要出山》、《耶穌·孔子·披頭士列儂》、《尋找男子漢》。1998 年,徐崢參加上海國際戲劇節的小劇場藝術節,自己排了一個戲叫《擁擠》,整場就他一個人在台上40 分鐘,表達一種「擁擠」的概念。
「就是這部戲,很多人說沒看懂,質疑我在表達什麼。後來我也做了一些反思,做了很多年舞台劇後,我突然想到了兩個很終極的問題,就是你為什麼要排這個戲,你排這個戲到底想說些什麼。」與此同時,徐崢隱隱感覺到自己人生的局限。「從小到大,我的生活就圍繞著人藝附近這幾條路,連郵政編碼都沒變過,就是這麼近的距離。我把自己框在小環境里,看到其他演員還干過很多事,比如當工人啊,做生意啊,可我卻沒有過那種生活的感覺。」缺少生活體驗,對一個從事創作的人來說,可能是致命的瓶頸。
那幾年,話劇行業正好進入寒冬,而電視劇產業正在朝市場化方向崛起。徐崢打算去電視圈歷練歷練,同時到上海以外的地方開拓眼界。「反正我是一個演員,演電視劇起碼會讓我對鏡頭的感覺越來越熟悉。」就在這時,一部即將改變他命運的電視劇向他拋來橄欖枝。有人找到他,跟他說有個電視劇本子特別好,還是香港導演導的。徐崢問:是什麼?對方答:《春光燦爛豬八戒》!徐崢緊跟著又問:那我演誰?那人說:豬八戒呀……徐崢一聽,心裡頓時不是滋味:「天啊!這是為什麼?我一個先鋒藝術家,怎麼就豬八戒了?」嘀咕歸嘀咕,徐崢還是接下了這部戲。正是這部戲,令徐崢從只有上海文藝界知曉的話劇演員,一夜之間紅遍大江南北。徐崢感嘆「這部戲有得,第一,讓我和陶虹走到了一起;第二,讓觀眾認識了我。但是也有失,好長一段時間,大家都只把我當豬哥哥,沒能真正地認識我。」
有段日子,徐崢無論是走在路上,還是進餐館吃飯,甚至到銀行辦事,都會被人叫:「你就是那個『豬八戒』吧。」最後他被叫得沒了脾氣,只要別人剛開口說「你就是—」他便立刻接下去「對對對,我就是豬八戒,豬八戒就是我」。
人生的「囧」,大概就在於「當你處心積慮要做點什麼的時候,通常生活都會一個耳光把你打回原形;而當你徹底認命的時候,生活又會用另外一種方式向你展開笑臉。」當徐崢一心想在先鋒藝術的康庄大道一路向前的時候,偶然間一個轉彎把他帶到了喜劇的天地。也許是錯位,也許是機遇,徐崢會怎樣把握?
演喜劇是釋放 做喜劇的人有福
2000 年,全國各地的電視台都熱播了電視劇《春光燦爛豬八戒》之後,徐崢接到的片約都是喜劇片。他一時想不通:「我怎麼就被定義成一個喜劇演員了?我不是只會演喜劇啊。」直到有次去五台山玩,徐崢遇到一個老僧人。他一語點醒徐崢:「你看,演戲讓人笑也是一件善事啊!」
「我開始漸漸明白,真正的喜劇能讓人從心底滋生出愛,並使你的某一段人生充滿喜悅的經驗,從心裡覺得『活著真好!』所以,做喜劇的人是有福的!」徐崢開始放下成見,認真研究什麼才是真正的喜劇。「我以前看過很多傑出演員的表演,每到精彩之處,我發現我也會笑。但我其實並不認為他們在演喜劇,而是當你需要幽默的時候,你得具備比別人更高的智慧,你才能幽默。為什麼你會心地笑了,因為你覺得他比你正常的見識更高一層,多了一層。所以你覺得這是幽默的,你會想笑。」
在電視熒屏上取得佳績,越來越被市場認可之後,徐崢開始積極向電影界進軍。2006 年,他在當年最炙手可熱的國產電影《瘋狂的石頭》中,成功飾演大反派馮董。之後又接連出演賀歲喜劇《愛情呼叫轉移》、《夜· 店》和《人在囧途》等電影,每一部都大獲讚譽。但這些成績,並不能滿足徐崢的自我追求。「我有很多想法,在拍戲的時候,我看到很多不完美的東西,我演舞台劇的時候累積了很多經驗,我很清楚,在喜劇中的什麼地方怎麼弄,觀眾肯定會笑。」在許多次拍電影過程中,徐崢或多或少都會幫導演承擔部分功能。漸漸他萌發了「不如索性我完全自己來一回」的念頭。
可當導演的路,比當演員難走100倍。就像徐錚說的:「《泰囧》開拍前籌備過程的故事,足足比《泰囧》 囧上100 倍。」《泰囧》在徐錚40 歲生日那天開機。四十,不惑。他這匹黑馬,的確是有備而來。
徐崢設計了一整套科學縝密的電影製作規範,來實現他的首部導演作品。在開拍前,他仔細研究了大量好萊塢電影製作花絮,從中摸索規律,其中包括大衛· 芬奇拍攝《社交網路》的紀錄片。看景、選景的時候,也會順帶拍好各個角度的照片,然後回去按照片告訴每個部門第二天拍攝先拍哪裡,再拍哪裡,大隊人馬在哪裡,吃飯在哪裡。給每個演員提供的劇本,會提前把各自的台詞分別用不同顏色標註好,保證他們拿到手裡閱讀起來最愉悅。和王寶強對戲時,徐崢借鑒了大衛· 芬奇的做法:「對台詞的時候,攝影師、副導演就在旁邊拿DV 全部拍下來,一邊排戲,一邊攝影機的位置就全布置好了,這樣實拍時,不用再現找角度,現場效率很高。」
電影製作完成後,徐崢連帶把電影宣傳這塊也管了。從預告片的拍攝、製作、投放時間,到每一款海報的字體、字型大小、發布順序,他都一一過問,並不時拋出好點子。
徐崢的《泰囧》看似一鳴驚人,但實際上誰說不是他從一個舞台演員走到今天,這麼多年韜光養晦、厚積薄發之作?最重要的是,對徐崢來說,他不僅通過這一次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電影製作整體專業化流程,也找到了他自己將會繼續貫穿下去表達的主題,就是「我們應該怎麼樣活在這個世界上才算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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