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蝸居紀實:朝九晚十拚死工作,你住的地方竟不如牢房大

從古至今,評判一個人飛黃騰達的必要標準離不開兩個方面,一是財富,二是地位。

而展示財富最好的手段之一就是房產。

在中國絕大多數地方,發達了是一定要住大房子的。

可是,在香港,這座中國最發達的城市之一,住大房子的人數卻比不上一個普通的內地二三線城市。

香港越來越發達,但香港人卻也《越住越小》,在香港人眼中,極度縮水的人均居住面積和極度膨脹的房價,究竟是興旺的自豪還是藏在繁榮背後的糜爛?

Carmen是一位30歲的年輕會計師,平日里她通常下班後和朋友一起吃飯。

但有時她也會打包一份外賣帶回到自己的公寓里慢慢享用。

她所租住的這套公寓面積只有不到18平方米,但卻也五臟俱全,有獨立的衛生間和開放式的廚房。

這一套看起來狹小的公寓月租已經高達10000元港幣,而且Carmen說這個價格已經算是很難得了。

女孩子的物件本來就多,在這樣的小公寓里還要保持整潔,Carmen也做了一番功課。

幾乎所有儲物的傢具都向上發展,鞋櫃和衣櫃一般高,頂上剩餘的空隙還能塞下幾個儲物的藤籃。

床底下的空間更不可能被放過,早已被放衣服的藤籃塞得滿滿當當。

已經30歲的Carmen在同齡的朋友里收入算是不錯的了,但她仍然租不起更大的房子,更不敢想能買房子。

她的父母以前也租過幾十平方的房子,也買過近百平方的私人住房,但近幾年二老選擇賣掉房產,到內地定居安心退休養老。

剩下Carmen和哥哥在港,如今租住這樣的小單元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只不過這局促的空間只容得下一個人生活,就算將來談了男朋友在這小地方也享受不到二人燒菜煮飯的溫馨生活。

這可能是Carmen遲遲沒有考慮終身大事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她把談戀愛的時間都花在了旅行上。

Carmen去的地方越多就越發地覺得香港的樓價失控,將來只會越住越小,所以她萌生了移民的想法,這幾年來一直在尋找機會定居國外,住上寬敞的住宅。

她理想中的生活是可以在周末邀上三五好友,閑適地坐在沙發上暢談、暢飲、暢玩,而不是終日面對冷冰冰的四面白牆。

在香港,不僅僅是居住面積隨著日益增加的工作壓力變得越來越小,商品房的面積同樣也隨著日益飛漲的價格越建越迷你。

這兩年,房地產市場湧現出非常多迷你和超迷你的樓盤。

它們通常坐落在市中心優越的地段,但內部的設計卻是只有不到20個平方米的戶型,和每平方米近20萬的售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某新開盤的樓盤,最小戶型只有區區161平方呎,換算過來不到15個平方。

在一套17.6平方米的樣板房裡,人坐在馬桶上時,廁所的玻璃門是完全關不上的,被人形容為「不能坐的馬桶」,一時引起了熱議。

如此逼仄的空間里還要同時容納廁所浴室和廚房,活動空間幾乎被壓榨透徹,只留下一些非常窄的過道而已。

不少市民表示無法接受躺在床上左對廁所、右望廚房的擁擠感。

這種另類的戶型顯然不是針對家庭用戶的,超小的面積在單價接近20萬的情況下也能讓總價控制在400萬港幣以內,主攻「上車客」群體*。

*註:港人把人生第一次購置房產稱作「上車」,有意購置第一套房產的即為「上車客」,文中說提及針對年輕人群體、總價較低的樓盤也被稱作「上車盤」。

主攻「上車客」的新樓盤迷你化,而大的房型也趨於「劏房化」*。

離市中心不遠的一處新樓盤,其中的一套55平方米的套間被隔出了4間卧室,被人形容為「神跡」,最小的一間面積剛剛好4平方米,想要放下一張床只能三面靠牆,剩下的一邊還要給陽台留下一條過道。

*註:劏,粵語里剖開的意思,劏房即是將一套大面積的房子分割成幾個小套間,與國內的合租不同,每一個分割出來的套間都是獨立門戶,有獨立的廁所廚房,面積也和「上車盤」的迷你戶型差不多。

這比香港懲教署監獄囚犯人均標準空間的4.6平方米還要小。

在香港這個世界人均工作時長最長的城市生活,白天辛苦上班要和人擠公交擠地鐵,回到家裡還要和家人搶空間,有時候想想似乎真的不如監獄裡食宿無憂的生活。

香港近年來大量湧現的小戶型似乎滿足了當下高房價狀況下的市場需求。

總價400萬以內的單元能夠享受9成的按揭比例,高單價配小戶型,似乎就調和了高價市場與需求之間的矛盾,但這仍然是畸形市場下的畸形產物。

仲量聯行董事總經理曾煥平這樣評價:「你想想其實很可悲,(小戶型的真實活動面積)連一百呎(約9.3平方米)都沒有,除了回去睡覺之外,你是不會想坐在房子裡面的。」

「還有啊,你一個人住可能還沒什麼問題,但很多時候你不會奢侈到給自己一個人買一套房子,通常都是奔著組建家庭而去的。兩個人居住問題就大了喔,對於實用面積而言,每個人實際只分得不到4平方米,你想想,還不如坐牢,沒分別的…我很肯定監倉面積超過4個平方。」

新樓盤越建越小,基層家庭住的劏房更是越劏越小。

身型健碩的李伯今年69歲,以前是樓盤工地的工人,現在年紀大了找不到工作,就做起了全職的「家庭煮夫」,每天的任務就是上市場買菜,之後再回家做飯。

他建了大半輩子的房子,到頭來也沒有住上一間舒服些的房子。

他和妻子已經兩個女兒租住在深水埗的一棟舊樓里,這裡很多房子都改成了劏房,李伯住的這間是一劏三的房間。

回到家,李伯掏出鑰匙打開門,因為空間狹小,朝里開的內門不能完全打開,健碩的李伯側身進入時都顯得有些擠。

這間劏房大概10平方米,光月租就已經要5600港幣了,再加上水電雜費每個月要交6200左右。

李伯一家人沒有拿政府的補貼,全靠太太一個人做保安的每月13000元工資生活,除了要負擔房租,李伯的兩個女兒一個在上大學,一個才剛剛上小學五年級,兩人的花費算進來已經讓整個家庭的經濟岌岌可危。

這幾年來,一家人從來都沒有在外面吃過一頓飯,一天大約只用七八十元。

今天因為攝製組的到來,午飯雖然只有李伯一個人吃,但為了看起來不那麼寒酸破天荒地買了一條30元的魚,平日里他都是靠速食麵和剩飯解決的。

一家四口住在這裡已經有3年的時間了,李伯的妻子和兩個女兒打地鋪睡在最裡面,而李伯就睡在「廳」一角自製的木板床上。

家裡沒有衣櫃,幾乎所有衣物都是掛在空中的,唯一的一架上下鋪鐵架床也被放滿了雜物,無法睡人。

在這人均面積才2.5平方米的小家裡,空間上的壓抑感會帶來心理上的煩躁。

天氣悶熱的時候,擁擠的生活只會變得更加煩躁,吵架是常有的。

妻子上了一天班回來筋疲力盡,大女兒忙了一天的學習也是疲憊不堪,兩個人常常一言不合就引發爭吵。

而沒有收入的「家庭煮夫」李伯只能在一旁看著,插不上話,聊到這個話題時李伯的臉上露出了尷尬又無奈的笑容。

三年前,李伯的妻子也沒有工作,一家人申請了公屋,相當於內地的廉租房,本來已經收到通知可以搬進去住了,但相關部門又突然說發現李伯的妻子有工作,以資料不符為由斷送了一家人的夢。

李伯所住的劏房是近年來租金上漲最快的住房類型,其租金的上漲速度是一般的小戶型的2.1倍。

李伯說如果租期到了房租再漲的話可能就要換一間更小的房了。

今年26歲的阿霖小時候得過癲癇,中學的時候又得了精神疾病,和家裡人時常不合,被迫離開家人獨自居住。

他這些年來住過中途宿舍、蹭過朋友的房間,甚至淪落到露宿街頭。小時候覺得風餐露宿的流浪漢很可憐,阿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也走到了這一步田地。

在靠5000來塊的補助金生活之前,阿霖做過保安也做過送貨佬,但似乎都不太如意。如今他的收入根本無法負擔得起五六千月租的劏房,只能選擇最最低人一等的「棺材房」。

一間房十來張床,每張床之間靠著6塊簡陋的木板相互隔開。為了省下100元,身高1米85、體重260斤的阿霖選了上鋪,月租1800元。

這張床就是阿霖的家,無論是睡覺、看書、打遊戲全都得在這方寸的空間里活動,連睡覺都伸不直雙腿,不是撞到頭就是刮到腳,非常局促。

窗邊老舊的一體式空調對著身體吹,靠近吹一會就發冷,離遠一些又熱得出汗。

就連平時吃飯,阿霖都得掐著點來,如果在高峰期煮飯(其實只不過是簡單的白水煮麵)不單單要排隊,甚至都沒有地方可以坐下來稍微舒服地填飽肚子。

阿霖已經輪候公屋長達8年,如今的生活讓他感覺完全沒有尊嚴。

他希望早日能住上公屋,改善生活條件,最重要的是能有一個固定的住址,找工作的機會能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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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層人民越住越小,並不代表擁有私人住宅的人就好過很多。

雖然未來4年每年新增的私人住宅量比之前增長了6成,但新私人住宅的總面積增幅卻不到3成,還是越建越小。

隨著住宅單位面積的越發窄小化,不單單是影響個人的居住體驗,同樣也會帶來許多社會問題。

對於適婚年齡的青年而言,住房問題會直接影響到他們組建家庭和生育的意願。

即使是穩定的伴侶,在沒有合適的住房條件下,大多會拖延結婚的計劃。

對於已經結婚且購置了住宅的夫妻,狹窄的空間又會降低他們生育子女的動力。

住宅的大與小時刻影響著一個城市的人口動向。

香港相比亞洲其他的發達城市,人均住房面積只有區區16.7個平方,拿下亞洲的最擁擠城市的榜首。

要解決香港的住房問題,還等從供應源頭入手。

其實香港的土地並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樣稀缺,大量的土地沒有被開發或者被非常低效率地使用。

香港人在土地問題上似乎有些貪心,他們的執念有太多。

他們又要看到山脊線,又要保住海港,又不想影響那些郊野公園,又不想影響那些可愛的白海豚,還要住得沒那麼擁擠。

但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完美,總歸要有所取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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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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