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適做東李白杜甫相約中原 成就詩歌史上巔峰

高適做東李白杜甫相約中原 成就詩歌史上巔峰 作者:劉瑞朝李康洪波 發布時間:2017-04-21 20:24:05 來源:大河網 字體:大|中|小

開封三賢祠內杜甫、李白、高適三人的雕像

  李白、杜甫,兩顆最亮的星,閃耀在詩歌殿堂。他們各自存在著,又相互成全著,在盛唐的最後一段時光,在東都的里坊之間,兩人見面,開啟一段旅行,開始一份深情。兩個最偉大的詩人,在友情的見證下,最終走向不朽。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這句詩當然也是李杜交遊的最佳註腳。它的作者高適,也是李杜交遊的參與者和見證者。從洛陽出發,在開封停留,到商丘駐足,三人飲酒醉歌,三人裘馬輕狂。在中原詩歌走廊上,一走就走出了傳奇。

  相遇|兩位詩人在洛陽城見面 相約一塊兒求道採藥

  商丘梁園區王樓鄉境內,春天的三陵台景區,卻給人以荒涼落寞之感。

  這裡是西周宋國宋戴公等三公王陵,三座墓葬的封土堆頂部並峙,彷彿三座駝峰。西漢景帝時,梁孝王劉武大建梁園,曾在三陵台修建了不少亭台樓榭,當時,客居梁園的文人雅士常和梁孝王一起在這裡飲酒作詩。

  三座王陵,早已是亂草縱橫,時見放羊的農人。在路旁不起眼的地方,一塊刻有「李白醉酒處」的石碑,被周圍的植物包圍著。石碑沒有更詳盡的介紹,只有這五個字,在證明著一千二百多年前的那段文壇佳話。

  號為謫仙人的李白,行經之處,便是酒味詩味。此處有一處醉酒石碑,應在常理之中。但李白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又是出於什麼原因在此醉酒,和他同行的還有哪些人呢?這滿山滿坡的荒草,給不了答案;這疏於管理而顯得空蕩蕩的景區,給不了答案。

  答案在李白所留存的詩句里,在他的年譜之中,在他的名人傳記里。李白來游梁園這一年,剛剛喝過了一場詩歌史上非常有名的酒。

  那是一個春天的夜晚。清風徐來,月光如水。花園尚有露濕,芳香隨風拂盪,端起酒杯的李白,靜聽惟有風吹葉,抬頭只見月照人。這是一場孤單酒席,無人可以對飲,亦無人伴舞助興。他舉頭望明月,自言自語著,和月對語著,一杯一杯又一杯。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他醉酒,他吟詩,他寫下《月下獨酌》。在夜深人靜之時,在極度空虛之中,還能尋求到心靈之滿足,千古以來,恐怕也就只有一個李太白了。

  這一年,他四十四歲。兩年前,他縱吟著「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來到長安,來一展抱負。兩年後,取而代之的,是鬱鬱寡歡。兩年的翰林侍奉,不過是文學侍從,如何去伸展抱負?更有那朝野上的飛短流長,含沙射影,讒言不斷,猜忌中傷。

  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這年三月,自知難為朝廷重用,李白終於上書還山。唐玄宗予以詔許,並賜金遣之出京。他離長安而去,目的地是山東任城,那是他家的方向。就是在這次東行途中,他路過洛陽,短暫留在洛陽,選擇在這裡來一番遊歷。

  生性放浪、喜好遊逛的他,並未預見到一段歷史上的偉大友誼,已然等在前方。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杜甫形容廁身京都的李白,又何嘗不是在說寄身東都的自己?人生的前兩次壯遊,已經早早結束了。回到洛陽的他,過得並不快意。「二年客東都,所歷厭機巧。野人對腥膻,蔬食常不飽」。機心處處的人和事,讓他倍感心累。那些玩弄機巧的人,每天都是山珍海味,個中有誰能理解飯都吃不飽的自己呢?

  李白在他生命的出現,頓時消解了這些煩惱。雖然兩人相差一輪,卻絲毫不影響兩個人一見如故,把酒言歡,互為傾倒。隨即,兩人便約定好,在不久後的將來,共同來一次梁宋游。

  「亦有梁宋游,方期拾瑤草」。他們兩個都希望來一場「東遊記」,有酒,有詩,有文化,當然還有隱逸脫世的道士和能夠延年益壽的仙草。

  游賞|高適是此次旅遊的東道主信陵君、梁孝王讓他們思緒萬千

  歷史是最好的編劇,在這次東遊途中,兩人游的隊伍里,又加入了著名的邊塞詩人高適。其實早在幾年前遊歷齊趙時,杜甫就在汶上結識了高適。高適雖然是唐朝渤海郡(今河北景縣)人,但卻常年生活在宋地(今商丘),耕田漁樵,日子清苦。今天看來,他算是半個河南人了。

  就是在今天的商丘,高適寫下了那篇知名的《燕歌行》。「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對比之下,觸目驚心。「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這裡已沒有了盛唐時期甘心為國效力、視死如歸的那種自信力。後來還是在商丘,他留下了那篇更著名的《別董大》:「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同時代的三位大詩人,邂逅相逢,相識相知。三人的梁宋游,主要是今開封、商丘和山東西部一帶。這次旅遊從洛陽出發,沿著黃河抵達開封,又從開封東下商丘,再從商丘到山東單縣。

  這條東西向的線路,與如今的黃河平行,與連霍高速時而平行、時而交叉。三人賞玩一路,感慨一路,作詩一路。他們詠懷古迹,他們對景抒情。雖然斯人已逝,但這條線路上,還殘留著零星的遺迹,在講述著那段往昔。

  三人同游之處,今何在?記者沿著開封火車站東行,穿過都市的喧囂,踏入郊區的安寧,禹王台公園在望。這裡,是古吹台之所在,雖然其一草一木,早不復古時模樣,但三人的雕像和圖畫,被安置在室內,被圖畫在牆上。

  根據考證,三人一路東行,來到古吹台,醉酒而吟詩。當時的大梁城,還流傳著戰國信陵君的傳說,還保留著西漢梁孝王的遺迹。他們三人吊信陵、登吹台,追懷一千多年前的俠客時代。

  李白慷慨寫下了《俠客行》。他心裡的俠士形象,武功高強,縱橫千里,為人仗義,並不留名,「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他們來到宋州(今商丘),高適作為東道,帶領李白和杜甫游梁園、平台、清冷池等遺迹。他們在宋地的旅遊,最大的主題便是梁孝王的梁園。梁孝王以睢陽為中心,依託自然景色,修建了歷史上知名的梁園。梁孝王喜好招攬文人謀士,齊人鄒陽、公孫詭、羊勝,吳人枚乘、嚴忌,蜀人司馬相如等都雲集梁園,成為座上客。

  不過,當時的梁園,多數古迹都已無存。高適在《宋中十首》裡面,所描述的和記者今日所看到的,幾乎沒有太多差別。「梁王昔全盛,賓客復多才。悠悠一千年,陳跡唯高台。寂寞向秋草,悲風千里來。」梁孝王時期的頂峰風景,早已是灰飛煙滅。所有的亭台樓閣,只剩下了高台斷壁。

  但三人的情致仍然很高。他們有酒為伴,有詩助興。三人是一杯一杯又一杯,一首一首又一首,留下了不少詩篇。

  行蹤|李白在商丘成了河南的女婿 他對這任妻子感情頗深

  商丘市梁園區,今有清涼寺遺址。探訪清涼寺,舊址新建,煥然一新,香火裊裊升起,僧侶阿彌陀佛。清涼寺坐落於原來的清泠台上,清泠台前,曾有兩個池塘,名為清泠池。如今,兩個池塘早已不見,而有關李白的資料,此處無隻言片語。

  但李白就是在這裡,送走了《將進酒》中兩大主角之一的岑夫子。岑夫子是仙風道骨、遊離世外之人。李白是在一個雪天,在這裡遇到的岑夫子。那天梁園裡積了三尺的雪,岑征要到嵩縣鳴皋山隱居,李白因而在此作詩送別之。

  已經結束了三人梁宋游的李白,為何還在商丘境內活動?這在他自己的詩句里有體現,「一朝去京闕,十載客梁園」,說他在辭官之後,曾經在梁園前後住了十年。在梁園為何要待這麼長時間?家室在這裡。

  這要從三人游梁園說起。曾經輝煌一時的梁園,徒余斷壁殘垣,滿目荒榛野草,睹之不勝悲涼。情到深處,李白揮毫潑墨,即興在梁園的牆壁上寫下了《梁園吟》。他在詩里表達著自己的感慨,三個人登上平台,面對這曾經繁華的梁園,已經是一片破敗,他們把酒言歡,對著眼前的荒城古月,和高梧古木,而思古傷今。

  隨後,三人分道揚鑣。杜甫北渡黃河,赴王屋山訪道士華蓋君,卻發現斯人已逝,遂悵然而歸。李白後來去齊州(今濟南市)紫極宮從道士高如貴受道籙,成為正式的道教徒。而高適,則南下游楚。

  根據傳說,三人遊歷梁園時,舉杯暢飲,很是快活。遠處琴聲悠揚,浮想聯翩的李白,作詩的靈感激蕩,遂寫下了《梁園吟》。三人離開後,那位彈琴的姑娘帶著丫鬟,來到李白飲酒作詩地方,看到牆上的《梁園吟》,為之吸引。一位不解風情的僧人,打算將這一面污了的牆壁擦凈,被這位小姐及時攔下。為了保護牆上的詩作,她情願出一千兩銀子把牆壁買下來。

  這就是「千金買壁」的故事。而這位千金就是李白的最後一任妻子——前宰相宗楚客的孫女。傳說雖未被證實,但早已成佳話,李白與宗氏最終在宋州(今商丘一帶)結為夫妻,並在梁園安家。

  李白一生不止一段婚姻,但通過現存詩歌分析,他寫給這位宗氏的詩在幾位妻子中是最多的。李白常出遊,夫妻倆聚少離多,李白在外漂泊時,多次通過寫信來表達對這位宗氏的思念。

  他曾寫過《自代內贈》,模擬宗氏的口吻,來寫自己對宗氏的思念。他用比喻,表達自己的思念——「寶刀截流水,無有斷絕時。妾意逐君行,纏綿亦如之」。用他自己的詩來解讀,那就是「抽刀斷水水更流」一樣的思愁了。「鳴鳳始相得,雄驚雌各飛。游雲落何山?一往不見歸。」兩人勞燕分飛,宗氏日日倚欄盼君歸,但李白卻如游雲難飛回。李白對宗氏的思念,由此可見一斑。

  評價|詩壇日月、雙子星的相遇促使唐詩走向頂峰

  梁園之游,依稀在昨日;山東之會,已然在眼前。第二年,在山東,杜甫再與李白相遇。兩人同游齊魯,漫遊任城,至曲阜,到兗州,赴東蒙,訪求隱逸名士,遊覽高山大川。

  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兩人好到了這種程度,其遊樂可想而知。只是再好的相遇,終有一別。在行將告別時,杜甫寫了一首絕句,為自己的好友做了一幅「自畫像」:「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

  李白杜甫的那兩次交遊,已過去了一千兩百多年。李白、杜甫所留下的這段友情佳話,卻和他們的文章一樣,「光焰萬丈長」。對於李白、杜甫的初次相會,和兩人的交遊,聞一多在其所著的《唐詩雜論·杜甫》里,進行了詩意的闡釋。這篇文章聞一多並沒有寫完,而恰恰寫完了李白杜甫交遊這部分,才遺憾終止。

  一個是詩仙,一個是詩聖,聞一多將其比喻成太陽和月亮。而對於這次相遇,聞一多寫道:「我們再逼緊我們的想像,譬如說,青天里太陽和月亮走碰了頭,那麼,塵世上不知要焚起多少香桉,不知有多少人要望天遙拜,說是皇天的祥瑞。」

  不少專家學者都將李、杜比喻成日月星辰。1961年12月15日,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舉行的世界和平理事會主席團會議,宣布杜甫為1962年紀念的世界文化名人之一。在1962年杜甫誕生1250周年之際,許多國家都舉行了相關紀念活動。而在北京舉行的紀念大會上,郭沫若盛讚「李白和杜甫是像兄弟一樣的好朋友。他們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就跟天上的雙子星座一樣,永遠並列著發出不滅的光輝」。

  余秋雨也盛讚兩人的友情。「李白與杜甫的友情,可能是中國文化史上除俞伯牙和鍾子期之外最被推崇的了,但他們的交往,也是那麼短暫。」余秋雨認為,這裡好像出現了一種巨大的不平衡,但天下的至情並不以平衡為條件。即使李白不再思念,杜甫也作出了單方面的美好承擔。李白對他無所求,他對李白也無所求。

  李白、杜甫相遇相知,正值大唐盛世,而唐詩又是我國詩歌史上的巔峰。據此,河南省社科院研究員葛景春認為,二人相見在唐代詩歌史上意義非凡。他們在一起互相切磋了詩歌創作方面的一些問題。二人結成了終生的友誼,促進了唐詩創作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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