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與小龍女，穿鑿之美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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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過與小龍女，穿鑿之美的愛情　　　文 /田園落雁

金庸先生堪稱武俠小說界的宗師級人物，老人家手中那支生花妙筆固然將錚錚俠骨寫得蕩氣迴腸，便是種種柔情，也寫得百轉千回。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愛情的最高境界，莫過於此。金老先生卻很少將主角們的愛情寫成瓊瑤女士小說人物那般，動輒尋死覓活。然，凡事皆有例外。這個最例外的典型則是楊過與小龍女的愛情。倘若給金庸小說人物的愛情作個排行榜，既生離又死別過的楊龍愛情多半會高居榜首。不只百姓，諸多名人曾坦言楊過是心中偶像或小龍女是夢中情人，兩強結合自然能奪冠。看過小說的人，不難發現金庸先生對兩人的偏愛。武俠小說的男主角們最終個個武功高強，成為一代武學宗師，堪稱實力派。與古龍不同，金老先生甚少對男主角的外貌加以溢美之辭，楊過是例外。按照當今流行說法，楊過是金庸小說中唯一一個實力派加偶像派的主角。小龍女更不必說，本身清麗脫俗，且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內心又不諳世事純真得如白紙。在任何一個物慾橫流的社會，如此人物當稱極品了。可能在塑造人物過程當中，金庸先生自己也察覺兩人被寫得太完美了，人太完美則顯虛假，於是用楊過的斷臂之憾，小龍女的失貞之憾來點綴，實乃畫龍點睛之筆。假作真時真不如假。與其它小說人物相比，楊龍全部感情經歷從頭至尾，處處透出穿鑿痕迹，然，仍不失為一種另樣美麗。因此，與其說楊過與小龍女的愛情感天動地，不如稱讚金庸先生的鬼斧神工。首先，楊過作為男主角，立意將被寫成西狂。既為狂，行事必定離經叛道。自然，這其中得包括一段驚世駭俗的愛情。於是，楊龍二人的師生戀便應一個「狂」字而生了。現在看來，師生戀是件很稀鬆平常的事。魯迅先生和許廣平女士的故事還被傳為千古佳話。然，前提必須是兩個成年人之間萌發的愛情方才算是師生戀。據心理學家分析，一個未成年人與師長之間朝夕相處產生的所謂師生戀，其實更多包含了別的心理因素，譬如避免不了的戀父或戀母情節。從書中幾處細節看，楊過深愛自己唯一的親人――母親穆念慈。也難怪，是母親一手將他拉扯大。楊龍戀情是否剔開戀母情節之嫌，恐怕連作者本人也難以回答。初入終南山時，楊過雖與小龍女的年齡差距不大，卻仍然只是一個未成年人。年齡這東西很奇妙，同樣的差距，絕對又是兩個輩分的概念。譬如二十歲與三十歲，十歲與二十歲，一模一樣的差距，你能說後者之間產生的感情算是愛情？作為未成年人，楊過一直將小龍女當作長輩來對待。雖然言行上不拘小節以平輩身份相處，心理上的身分確定無庸置疑。因此，等他成年後，冷不丁聽到小龍女示愛會非常錯愕。世間有哪段愛情是聽到愛人示愛後一個勁表示只是將對方當成長輩？唯楊龍而已。為了淡化兩人之間的生理或心理年齡差距，金庸先生一直強調小龍女心性純真無邪。可惜再如何穿鑿附會，十八歲的小龍女畢竟還是將初見時的楊過當成孩子看待。將孩子變成愛侶，這種心態轉變在小龍女這邊來看，只是一個不諳人事的少女如何區分親情與愛情的問題。而只有少年閱歷的楊過對母親感情深厚，如今有個母親輩人物照顧他，關心他，對從小缺乏愛的他而言，很難區分這種相依為命的感情所屬性質是親情還是愛情。等到小龍女離開後，楊過開始悵然若失。畢竟，除了母親，小龍女是這世上曾經與他朝夕相處時間最長的人。拋開感情不談，就是全新的生活習慣也讓他一時難以適應。此時，替代療法最能解決他的失落感。於是，「一見楊過誤終生」的諸多優秀少女應景而生。她們當中要麼五官象小龍女，要麼體型象小龍女，要麼聲音象小龍女……可惜，最後所有的人綜合素質評比都遠不如小龍女。比來比去，終於令楊過更加覺得小龍女是如何之好。倘若真有一個外貌，氣質遠勝小龍女且又年齡，性格與楊過相仿之人呢？楊過會否動心從而萌發真正的愛情？呵，金庸先生不敢冒此奇險，如此一來，狂則不狂了，有違主旨，只好一昧強化眾姝與小龍女之間的差距。世間柳下惠般的奇人能有幾個？連玉通禪師還多年道行毀於一時呢。何況，一個飛揚跳脫的血性青年？情愛紛華，不近者為痴，近之而不染者為尤痴。楊過的痴情，也非得在逃避誘惑的前提下建立。若真實面對誘惑呢？現代人的愛情乃至婚姻需要雙方性格，愛好，情趣有共同之處方算幸福結合。金庸先生習慣反其道而行之。書中人物皆是性格差異較大的幸福結合。然，即使如此，兩人結合後也多保持原有本性。譬如郭靖的戇直，張無忌的軟弱等等，唯獨楊過例外。一段性質不明的感情將一個優秀青年從根本上完全轉變，是愛情的偉大還是小說牽強的需要？若一直穿鑿下去，則不太符合大眾的價值觀和審美觀。於是，金庸先生最終還是落入俗套。這段姑侄戀大結局無論外貌還是心理年齡，皆變回世俗比較能夠接受男大女小的年齡狀況。為了能讓兩人生活在一起，金庸先生煞費苦心安排楊過躲避誘惑隱居十六年的意圖得到回報，性格被扼殺得差不多的楊過終於能順順利利和心如止水，不問世事的小龍女生活了。皆大歡喜，幸甚至哉！好一份穿鑿之美的愛情，非金庸先生不能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