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發飆的《說岳全傳》

《說岳全傳》關於大將武力的安排很奇怪。以「高宗被困牛頭山」為分水嶺，在此之前，武將武力關係的邏輯性很強。而在此之後，作者卻突然發飆，憑空寫出一些武力之高超乎尋常的戰將，將原來的武力安排格局幾乎完全打亂了。小說的主人公必然是岳飛。在《岳傳》的前半部，岳飛的武力也必然是天下第一，「超一流」。關於岳飛武力的情況，作者濃墨重彩，不厭其煩，做了大量的鋪墊。首先，岳飛的前世，乃是如來佛的護法明王金翅大鵬鳥。此神靈武藝高清，八面威風，在《西遊記》系統中，他是除如來佛祖之外，唯一能將齊天大聖孫悟空生擒活捉的「超一流」高手。其次，岳飛的師父是武學大師周侗。小說中明言，周侗乃是《水滸傳》中最英雄的盧俊義和林沖的師父。周侗作為岳飛的義父，傳授文韜，教授武藝，將自己全身本事，毫無保留地傾囊傳授給岳飛，名師出高徒也。岳飛的兵器，喚做瀝泉神矛，乃是瀝泉中的巨蟒所化。書中對此濃墨重彩，進行了一番刻意的描寫：（岳飛去瀝泉取水）只見半山中果有一縷流泉，旁邊一塊大石上邊，鐫著「瀝泉奇品」四個大字，卻是蘇東坡的筆跡。那泉上一個石洞，洞中卻伸出一個斗大的蛇頭，眼光四射，口中流出涎來，點點滴滴，滴在水內。岳飛想道：「這個孽畜，口內之物，有何好處？滴在水中，如何用得？待我打死他！」便放在茶碗，捧起一塊大石頭，覷得親切，望那蛇頭上打去。不打時猶可，這一打，不偏不歪，恰恰打在蛇頭上。只聽得呼的一聲響，一霎時，星霧迷漫，那蛇銅鈴一般的眼露出金光，張開血盆般大口，望著岳飛撲面撞來。岳飛連忙把身子一側，讓過蛇頭，趁著勢將蛇尾一拖，一聲響亮，定睛再看時，手中拿的那裡是蛇尾，卻是一條丈八長的蘸金槍，槍桿上有「瀝泉神矛」四個字……岳飛的寶劍，名曰「湛盧」。在京師等待考試時，岳飛兄弟五人去兵器鋪購買佩劍，偶遇後周大將周德威的後人儒生周三畏。原來，湛盧劍乃是春秋時巧匠歐冶子為楚王所鑄；到唐朝，為薛仁貴所得；到五代，歸周德威所有。入宋以後，周家改武習文，周三畏的祖上留下遺囑，將來能知道此劍來歷者，便是此劍主人，寶劍贈烈士，分文不可受取。岳飛說出了寶劍的來歷傳承，於是周三畏將家傳「湛盧」寶劍，贈送給了岳飛。在同金兵交鋒之前，岳飛已經多次同別人交手，比試武藝。第一次交手，對象是攔路剪徑的牛皋。牛皋聽說周侗在此地設帳授徒，前來拜師，欲搶些財物做見面禮。牛皋見岳飛沒有兵刃，便大度的放下雙鐧，同岳飛徒手相博。牛皋敗給岳飛，輸得心服口服，並同岳飛弟兄結拜。俺將牛皋的武力確定為「強二流」。岳飛再次與人交手，對象是洪先，洪先原是相州節度使劉光世的中軍旗牌官，索賄不成，與岳飛比武，失敗後，又勾結強人，意欲報仇雪恨，謀財害命，被岳飛一槍刺死。洪先的兵刃是三股鋼叉，武力等級為中二流。第三次與人交手，是在東京小校場擊敗一流高手楊再興羅延慶。牛皋無事生非，戰不過楊羅二將，岳飛拍馬來救牛皋：大叫一聲：「休得傷了我的兄弟！」楊、羅二人見了，即丟了牛皋，兩桿槍一齊挑出。岳大爺把槍望下一擲，只聽得一聲響，二人的槍頭著地，左手打開，右手拿住槍鑽上邊。這個武藝名為「敗槍」，再無救處的……第四次與人交鋒，便是著名的「槍挑小梁王」。武科舉考場上，小梁王與岳飛相較量，比試文韜，略遜一籌；比箭法，又不及岳飛。於是立了生死狀，比試武藝。岳傳中的這段描寫頗為詳細：梁王……大怒，提起金背刀，照岳大爺頂樑上就是一刀。岳大爺把瀝泉槍咯噹一架，那梁王震得兩臂酸麻，叫聲「不好！」不由心慌意亂。再一刀砍來，岳大爺又把槍輕輕一舉，將梁王的刀梟過一邊。梁王見岳飛不還手，只認他是不敢還手，就膽大了，使開金背刀，就上三下四。左五右六，望岳大爺頂梁頸膊上只顧砍來。岳大爺左讓他砍，右讓他砍，砍得岳大爺性起，叫聲：「柴桂！你好不知分量。差不多全你一個體面，早些去罷了，不要倒了楣呀！」梁王聽見叫他名字，怒發如雷，罵聲：「岳飛好狗頭！本藩抬舉你，稱你一聲舉子，你擅敢冒犯本藩的名諱么？不要走，吃我一刀！」提起金背刀，照著岳大爺頂樑上呼的一聲砍將下來。這岳大爺不慌不忙，舉槍一架，梟開了刀，耍的一槍，望梁王心窩裡刺來。梁王見來得利害，把身子一偏，正中肋甲絛。岳大爺把槍一起，把個梁王頭望下、腳朝天挑於馬下，復一槍，結果了性命……第五次上陣，便是「踹營救宗澤」。宗澤年年邁體衰，困在陣中，岳飛等兄弟五人殺入陣中，殺死太行山金刀大王王善，救出宗澤。按下岳飛暫且不表，《岳傳》的另一位主角乃是大金國四太子、掃南大元帥完顏兀朮。這兀朮生得「臉如火炭，發似烏雲；虯眉長髯，闊口圓睛；身長一丈，膀闊三停。分明是狠金剛下降，卻錯認開路神猙獰」。原來，這兀朮乃是上界赤須龍下凡，投胎在金國，意欲搶奪大宋花花世界。當時，大金國三川六國無數的王子、平章、元帥、將軍，齊聚校場，比試武力高低爭奪大元帥帥印。比試的方法，就是舉起重逾千斤的鎮國鐵龍。大金國三軍人等，無一人能將鐵龍撼動。四太子兀朮越眾而出，將千斤鐵龍高高舉起。數十萬軍兵無人不服，因此被老狼主阿骨打授以掃南大元帥之職。金兀朮統兵南下，一路勢如破竹。六個回合擊敗潞州總兵陸登，五個回合打敗兩狼關女將梁紅玉，再到後來又五十回合擊殺老年呼延灼，兀朮唯一的對手，就是岳飛岳元帥了。小說第二十七回講到愛華山下的那場交鋒，就是南北高手的頂級對決。金兀朮與岳元帥足足交戰到七八十個回合之後，方才漸漸招架不住，被岳爺用槍鉤開斧，拔出腰間銀鐧，耍的一鐧，正中肩膀。兀朮大叫一聲，掇轉火龍駒，往谷口敗去……按照網路上約定俗成的慣例，同時借鑒日本圍棋界關於棋力的評估，暫且把武力高低分為三等（流）八級。第一等（一流）分為四級，依次為「超一流」、「強一流」、「中一流」、「弱一流」。第二等（二流）分為三級，依次為「強二流」、「中二流」、「弱二流」。第三等及三等以下，則不再細分。《岳傳》前半部出場武將的武力排名，大致如下：超一流高手一名，即岳飛，等級分為100。強一流高手兩名，一個是金兀朮，等級分為98；另一名為楊再興，等級分為98。中一流高手若干名：羅延慶，於化龍，何元慶，等級分為95。弱一流武將若干名：呼延灼，宗澤，張所，韓世忠，張立，張用……等級分為93強二流武將一名：福將牛皋，等級分為89。中二流武將若干名：張顯，湯懷，王貴，吉青，施全，周青，梁興，趙雲，阮良，張保，王橫……等級分為85。弱二流武將若干名：洪先，小梁王，陸登，梁紅玉……等級分為80。三流武將若干：王善，粘罕，金牙乎，銀牙乎，銅先文郎，劉豫，曹榮，金節……等級分在75以下……大戰愛華山之後，《岳傳》作者開始發飆。其第一飈，不是挑滑車的牛人高寵，而是在第三十五回出場的董先與張憲：卻說總兵謝昆奉令解糧，路遇響馬，名喚鐵面董先，生得是「身長九尺，面如鍋底，兩道黃眉直豎，頦下生一部血染紅須，頭戴鑌鐵盔，身穿烏油鎧，坐下的是一匹點子青鬃馬，手拿著一柄虎頭月牙鏟」……岳元帥即令大將施全前去救援，施全手中兵刃是一桿爛銀戟，被那強盜一鏟打來，打在戟桿上，震得施全兩臂麻木。強盜又是一連幾鏟，施全招架不住，轉馬就跑……須知，施全是岳飛的老兄弟，武力屬「中二流」中的頭等，曾經同岳飛斗過七八個回合，其本事不亞於牛皋的。施全在董先面前，只能招架兩三回合，可以斷定，董先武力肯定高過一流武將楊公再，羅延慶，何元慶，余化龍，金兀朮，甚至岳元帥。然而，施全逃跑時遇見一少年公子，姓張名憲，乃金陵大元帥張所之子。張憲擺了擺手中虎頭槍，梟在旁邊。耍耍耍一連幾十槍，殺得董光手忙腳亂，渾身臭汗，那裡招架得住……呵呵，這董先的武力如果委屈一點兒，評為100分的話，張憲豈不是「足尺加三」，130分綽綽有餘者乎！後來，張憲牛頭山救駕，迎擊金兀朮，一槍望兀朮面上刺來，兀朮招架不住，把頭一側，那一槍把金兀朮的一隻耳朵挑開……張憲追趕那兀朮，緊緊不放。兀朮進了營盤，張憲踹進去，遠者槍挑，近者鞭打，番將那裡敵得住，直追得兀朮往後營逃去……不過呢，這第一飈發得不被人注意，而且，接踵而來的第二飈又發得太猛，於是，恰似一個噴嚏打了一半沒打出來，好生難受也……第二飈的主角高寵，則是不容商量的超級牛人了。高寵出場之前，先有鄭懷與張奎二將為其鋪墊。鄭懷本領高強，與牛皋交手，不上四五個回合，將牛皋生擒活捉。第二個陪襯者張奎與鄭懷戰了三十多合，不分勝敗。鄭懷與張奎兩人武力相當，保守估計都是「中一流」，等級分95。這時候，牛人高寵出場了，只見他生得「身長八尺，頭戴金盔，身穿金甲，坐下青鬃馬，手提一桿鏨金虎頭槍」。鄭懷舉棍向前，被牛人唰唰唰一連幾槍，殺得鄭懷渾身是汗，氣喘吁吁。張奎把銀槍一擺，上來助陣，兩個打一個，戰了二十餘合也招架不住了。牛皋舉雙鐧也上來助戰。三個戰一個，居然還不是高寵的對手。高寵擊敗了兩名一流高手一名強二流高手的三人聯手，武力等級分高達279分以上！牛頭山戰金兀朮時，高寵一槍刺去，金兀朮雙臂用力，連槍都架不起來，急忙低頭躲閃，正中頭頂，一槍挑得金兀朮發斷冠落，正所謂「一槍爆頭」者也……接著，高寵又連挑十一輛鐵滑車……這鐵滑車原是韓世忠元帥夫人梁紅玉所造，共一十二輛，兩狼關失陷後落入金兀朮手中。這鐵滑車，渾身是刺，重逾萬斤，由高到低沖將下來，其勢真乃不可擋也。放到世界層面橫向對比，這鐵滑車絕非比利牛斯荒原上的風車所能比擬，活吞吞就好似現如今運送混凝土的「田螺車」。高寵連挑滑車十一輛，到第十二輛鐵滑車衝過來時，高寵舉槍又是一挑，誰知坐下戰馬力盡筋疲，口吐鮮血，蹲將下來，把高寵掀翻在地……第三飈是岳雲與金彈子，此二人皆是小字輩，一個是南朝元帥的大公子，一個是北國皇孫——大貝勒粘罕的二兒子。北國牛人金彈子使兩柄鐵鎚，有萬夫不當之勇，上得陣來，僅一個回合，便將牛皋殺敗。接著，十數個回合戰敗中一流勇將余化龍；七八個回合殺敗強一流董先；二十餘個回合殺得銅錘何元慶力怯，抵擋不住，敗回山上。到了次日，岳元帥命張憲出戰。張憲與金彈子大戰有四十餘合，看看力怯，只得敗逃而回。岳元帥無奈，只得連掛七道「免戰牌」。金彈子的等級分大大地超越了張憲，當在150分左右。金彈子如此了得，只有岳雲出馬了。南北各自的絕頂高手狹路相逢，一場好殺：一個爛銀錘擺動，銀光遍體；一個渾鐵鎚舞起，黑氣迷空。二人戰有四十多個回合，不分勝敗。岳雲暗想：「怪不得爹爹掛了『免戰牌』，這小番果然厲害！」又戰到八十餘合，岳雲力氣不加，漸漸招架不住了。一旁壓陣觀戰牛皋見此情景，心中著了急，大叫一聲「我侄兒不要放走了他！」那金彈子只道是後邊兀朮叫他，回頭去看，早被岳雲公子一錘打中肩膀，翻身落馬……再一位發飆牛人，乃是雙槍陸文龍。陸文龍本是潞州總兵陸登之子，被金兀朮收養，此時年紀十六七歲，「白面紅唇，頭戴一頂二龍戲珠紫金冠，兩根雉尾斜飄；穿一件大紅團龍戰襖，外罩著一副鎖子黃金玲瓏鎧甲；左脅下懸一口寶刀，右脅邊掛一張雕弓；坐下一匹紅紗馬，使著兩桿六沉槍。威風凜凜，雄氣赳赳」。陸文龍僅僅一合便槍挑宋將呼天保，接著不上十個回合又把呼天慶挑下馬來。敗報傳回，有岳雲、張憲、嚴成方、何元慶四員大將請令出戰。岳元帥命令四將，用車輪戰法，去會斗陸文龍。岳雲先上，同陸文龍大戰了三十餘合。嚴成方打第二陣，舞動金錘續戰三十餘合。何元慶打三陣，舞銅錘又上來接戰三十餘合。張憲打四陣，拍馬搖槍，又戰了數十回合……只因為陸文龍如此英雄，這才有了王佐斷臂詐降……陸文龍能應對岳張嚴何四員大將的車輪戰，等級分當在180以上。陸文龍之後，又冒出一更狠的牛人曹寧，但曹寧很快就自殺身亡，可以忽略不計了。第五飈，是化外苗王李述甫，此人生得「身高一丈二尺，面如藍靛，發似硃砂」，一拳能將金兀朮打翻，武藝深不可測。李述甫的外甥黑蠻龍，年紀只有十六七歲，「頭有笆斗大，臉如黑漆，眼環口闊；頭上戴著烏金蓮子箍，左右插著兩根雉雞尾；身上披著烏金鎧甲；坐下一匹高頭黑馬，手使兩柄笆斗大的鐵鎚」。黑蠻龍與岳雲，大戰一百個回合，不分勝負。黑蠻龍的武力等級分應該跟岳雲相當，同為150分。至於小說的末尾岳雷掃北時出現的牛人，南有楊繼周，北有山獅駝，粘得力，連兒心善，等等，呵呵——不說了。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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