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度心理補償更易焦慮 真正的共情要不斷試錯
看到兩個案例里的「焦慮媽媽」,心理諮詢師薛暢的第一感覺是:這兩個媽媽都屬於相當有心理覺察的家長,不過「補償」途徑和動機出現偏差。
林爻陳述因為自己童年不完整,不想讓孩子「重蹈覆轍」,因此一直給孩子無條件的陪伴。薛暢從這位媽媽頻頻使用的「一定」,讀出了焦慮的信息。任何行為一旦被過度強調,就充斥著強迫的色彩,哪怕行為本身正確如文中所說的,「一定要讓她享受到完整的愛」。
這位媽媽的「心理補償」是一種幾乎傾情參與的「陪伴」。薛暢說,現在教育學、心理學領域似乎很流行強調「陪伴」的意義。「但是大家都沒說清楚該怎麼陪伴?我們以為陪伴就是不離開孩子,把陪伴理解成靜態的名詞,以為留在身邊就可以了。實際上隨著孩子成長,陪伴的方式和程度是有變化的,是一種動態過程。」
薛暢肯定這位媽媽的「反思力」,重視親子教育的知識學習,但是家長不應過度依賴某一類專業書籍。「市面上所謂專家的信息太多,在消費家長的焦慮,同時還製造焦慮,而其實本真的愛就能培養健康的小孩。不要讓書中的『正確答案』變成現實生活的束縛。」
王風的故事,則著重講述原生家庭「控制」造成了「心理陰影」,從而對女兒徹底「放手」,不輕易給任何意見,結果後來又心生困惑:自己是否也站到了另一個極端,本質和上一代無異呢?
薛暢指出,近年來,心理專家常會強調原生家庭對個體的影響,比如創傷的代際傳遞。但是,原生家庭影響是好是壞,其實無法完全確定。「一個人的家庭影響固然重要,但社會大文化、後天教育還會影響個體成長。如果人總是過多注意原生家庭的負面影響,可能會忽視甚至喪失那些能幫助自己的有利資源。」
「作者和媽媽走在兩個極端,一個完全不信任女兒,另外一個完全信任女兒。作者給予女兒的『成長』,和自身體驗恰好相反。也許,作者的女兒以後有了孩子,又會是另一個。」薛暢認為,在家族發展過程中,代際創傷可能會具體表現在不同的兩端,而家族的每一代人都會通過自己的行為去修正。
代際創傷如何修復?薛暢指出,修復,其實是在一個極端和另一個極端之間擺盪,是動態的。她說代際創傷不必刻意修復,出現極端不可怕,下一代會一直修正,自然找到最舒服的狀態,而這一切都不是有意識進行的。
當下不少家長會進行「心理補償」「自我解析」,對親子教育有自我覺察的家長,反而更容易焦慮。結合實際觀察,她總結出,不當的「心理補償」,問題往往出於兩個層面:覺察的動機、解決的方案。
首先,覺察的動機。薛暢說,在有些情況下,所謂的覺察未必是真的覺察。比如深入分析有些家長試圖進行的「補償」,會看到「補償對象」更像是小時候的自己,「站位」不像是一個媽媽。
薛暢聽說有一位新媽媽,專門學習過「科學育兒知識」,但遭到「傳統派」父母的強烈反對。這位新媽媽特別委屈,不停和長輩爭論。「為什麼她要解釋?就是為了證明一件事:我是個好孩子,雖然沒有聽你們的,但我有我想做的事,希望你們可以認可我。父母習慣性不同意,新媽媽就陷入委屈、憤怒的情緒中。」薛暢指出,這位新媽媽的行為,本質上源於一個女兒的身份,而非一位母親的身份,如此激烈的互動只會讓長輩覺得你還沒長大。
「一個成熟媽媽應該怎麼做?無論父母怎麼說,我不去爭論,但堅持我的做法,作為媽媽的身份來照顧、保護自己的孩子,而不是變成一個想得到肯定的小女孩兒。」薛暢覺得,如果當家長覺察到似乎不堪的歷史即將重演,還應再具備一份反思力——這一刻你們的身份是父母,不是一味補償自己損失的小孩子。
第二,解決的方案。家長過度「心理補償」的一個典型表現,是永遠想方設法繞過教育路上的「坑」,或者幻想高效、精準地解決所有疑難雜症。薛暢感慨,如今在很多家長的眼裡,「只有問題,沒有孩子」。
她加入的一個家長微信群,有家長說,孩子被欺負了,應該如何解決?是不是應該找對方孩子家長、向校方反映?卻沒有詢問孩子被欺負後的內心感受。
也有些家長關注孩子的感受,但態度上急於求成,套用現成的經驗和理論框架。真正意義上的共情,是不斷地嘗試錯誤,是「有人正在嘗試理解我」。假設你的孩子忽然大哭,一些受過「親子教育訓練」的父母會安慰:「我知道你很傷心。」但薛暢覺得遠遠不夠,父母應該問:「你怎麼了?你看上去好像很傷心。」如果孩子說不是,父母繼續嘗試詢問究竟是哪種真實情緒。
薛暢表示,家長不該迷信於「以一個框架、帶著壓迫感」的解決方法。「有些家長喜歡專家直接告訴他們怎麼做,這裡面並沒有把家長作為成年人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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