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交易的底線:戊戌變法中的袁世凱
袁世凱 為紀念戊戌變法115周年,新浪歷史特邀請五位歷史學家,共話戊戌變法的成敗得失,還原115年前那場變法前後的權力角逐、理念碰撞。用那個時代、那些人的故事,來指引我們對百年來中國政治變革的反思。以下為學者李剛接受新浪歷史採訪的第二部分,談戊戌變法中的袁世凱。
袁世凱告密,擴大了慈禧的打擊範圍
新浪歷史:請您談談對在戊戌變法中的袁世凱的評價。
李剛:1898年戊戌變法期間,袁世凱的「新建陸軍」與董福祥的「甘軍」、聶士成的「武毅軍」共同隸屬於直隸總督榮祿之下,並稱北洋三軍。
從變法觀念上來說,袁世凱的主張與維新派非常接近(在立憲、議會制度以及對孔教的認可觀念上肯定有區別)。他與康有為在政治上都屬於活躍分子,雖然級別差別不小,但甲午之後,彼此有相互需要的基礎。在1895年康有為發起公車上書後,袁世凱已經注意到康。當年康有為的第四次上清帝書,便是由袁世凱遞交督辦處(但是榮祿沒有收)。強學會成立之時,據梁啟超回憶:「袁公收捐金五百,加以各處募集得千餘金。」(袁一個人的出資佔到強學會最初募集額的近一半。)並且有證據表明,袁世凱的重要政治盟友——徐世昌在此時充當袁與維新派的聯絡人。此後徐致靖給光緒皇帝呈上的《保薦袁世凱折》就是康有為代擬:「臣聞新建軍之練洋操也,精選將弁,嚴定餉項,賞罰至公,號令嚴肅」,袁世凱從三品按察使升為二品候補侍郎就是維新派推動的結果。據畢永年回憶,袁世凱對維新派是做過全力以赴的政治承諾的。由此可見,康、袁的接觸是有長期背景的,維新派儘力保舉袁世凱、袁世凱在軍事上儘力保證維新派的安全,這是一種不言而喻的政治交易關係。並且在譚嗣同面見袁世凱之前,也有其他人先期赴小站進行了溝通,甚至袁克定也參加了會談。
與維新派走近就是靠近當今皇帝,而光緒帝是合法的皇帝,袁世凱無論從自我利益出發,還是政治倫理上,都有充足的理由說服自己與維新派合作。
但是,他有他的合作底線:對自己的政治生命沒有負面影響。這個底線是撕毀與維新派合作協議的附加條件。這一點雙方也心知肚明。
袁世凱在戊戌政變中充當了怎樣的角色?目前以下說法越來越受到重視和承認:袁世凱向慈禧太后自我表功的《戊戌日記》系事後「補記」,其告密其實發生在慈禧決定發動政變之後,而非之前,他在天津對榮祿的告密,已經來不及成為初六日早晨政變的導火線。楊崇伊的奏摺才是慈禧政變的第一功臣。而初六上諭也只是拿辦康有為,而非「康黨」:「康有為結黨營私,莠言亂政……,著革職,並其弟康廣仁,均著步軍統領衙門拿交刑部按律治罪」,如果慈禧得到袁世凱「圍園劫後」的告密,一定會在詔書中體現出來,使她的政變會變得更加名正言順。而事實上,到了八月初九日才有了新旨:「張蔭恆、徐致靖、楊深秀、楊銳、林旭、譚嗣同、劉光第均均著先行革職,交步軍統領衙門,拿解刑部治罪」,因為袁世凱的告密,抓捕範圍擴大,戊戌六君子於八月十三日未經審訊即被處決,在第二天宣示的罪狀中,有「包藏禍心,潛圖不軌,前日竟有糾約亂黨,謀圍頤和園,劫制皇太后及朕躬之事,幸經覺察,立破奸謀」等語。
其實,以上是旁證最多的一種說法,但並不是無懈可擊的。歷史細節的謎,便是歷史的魅力之一。
戊戌之變,無論是對袁世凱本人,還是對整個中國近代史,都有深遠的影響,正如惲毓鼎在《崇陵傳信錄》所說:「甲午之喪師,戊戌之變政,己亥之建儲,庚子之義和團,名雖四事,實一貫相生,必知而後可論十年之朝局。」——帝國的天空,當需要改革的清風時,清風不能來,天地便是一片革命前夜的渾沌:上層無休止的逐權,下層無休止的殺伐。在歷史面前,皆為無知者無畏。
推薦閱讀:
※破土動土權變法|破圖|動土|破土動土化煞
※日本的明治維新與中國的戊戌變法 續十一
※星火燎原,文武雙全的變法先鋒譚嗣同(下)
※近代中日維新變法之差異
※商鞅之變法,棋圍之深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