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美文三題

作者簡介：筆名似曾相識，原名曹方針，山東某地企業會計，小說、散文、詩歌見於諸網媒。寫作是為愉悅自己，微友的支持是動力。

庭院深深

五一假期，風和日麗，繁花似錦，滿城飛絮，陪同兩個遠方來的要好的閨蜜學友遊覽了頗有名氣的魏氏莊園。其實這個莊園就在我的故鄉，是清末地主家的園林。小時候記得每年都去莊園門前看社戲，也到莊園裡面去跟隨母親打糧食。那時候莊園暫時用作糧站。當時孩童時期，並未預想到莊園的未來如此輝煌，只是看到森嚴的建築，感覺到與平民百姓家的茅草屋有著天壤之別。

遠遠地就發現遠方遊客的轎車停滿了廣場。一座青磚壘砌的城堡雄偉地矗立面前，披紅挂彩的大門，大紅的雙喜字醒目地貼在門口兩側，最耀眼的是門前的老槐樹上掛滿了隨風搖曳的大紅燈籠。地主家的門檯子真高，拾級而上，大門上方兩個碩大的雕刻古字挑戰著人的眼睛「尌德」。那個「尌」字經過查證是個異體字，《說文解字》、《康熙字典》都有解讀，既不屬於繁體字，也不屬於簡化字。踏進這個高深莫測的城堡，但見城堡里的四合院被一座高高的城牆環抱著，圍了個結結實實。以四合院為主，四周連接著無數間偏方，這些偏房裡看上去空間都很狹窄，可是卻也建築得精緻獨到，真是小巧玲瓏，書房、賬房、私塾，糧庫等，最奇怪的是它們就像一個連通器，互相有機關暗門連通著。那「門」看上去就是壁櫥，可是打開壁櫥，卻是通向另一房子的門兒。據說是為了預防敵人或者強盜來突然入宅襲擊的，如果敵人來了，主人從壁櫥里就都逃走了。而敵人定勢思維，看到的只有牆上關著的壁櫥。側院里的那兩棵古老的紫藤和丁香正開得香氣宜人。或許它們深深記得當年莊園里發生的故事吧？

踏進四合院里，便覺得寬敞了好多。正房的正堂上一幅古老暗黃的字畫，下面對稱掛著梅蘭竹菊的玉石鑲的屏風，一看就是稀世珍寶。亮閃閃的古老的太師椅和八仙桌，可想當年高朋滿座的情形。兩側卧室里的木床，雕花古樸，紅色的芙蓉帳內一定熟睡著主人那美好的夢吧？卧室內的房頂上都有閣樓，有小梯子靠在牆上，可以放東西用。再往兩側，西邊是大小姐的閨房，一個栩栩如生的漂亮蠟像正端坐在菱花鏡前羞澀地梳妝。她這一梳妝不知包含了多少閨房幽怨與愁苦。據說這個生性孤傲天生麗質的大家閨秀一生都沒尋得到意中人，近四十歲，便抑鬱而終。可嘆芳魂孤寂無從！東邊側室，據說是男主人的小妾居住。錦繡鴛鴦帳內，整齊地擺放著灼灼生輝的錦緞被褥。可想而知，一個多麼沒有人身自由的年輕女子被緊閉在這間光線暗淡的小屋裡。最後在正房的最西側，就是一個管家的值班室，實際上是看守人，或許是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丁在看守著閨房小姐和側室小妾吧，因為古代的三從四德、三綱五常是不允許女子隨便外出的。

據說男主人特別寵愛他女兒，給女兒在閨房內設計上了廁所。廊檐下有一處地下供暖的地爐，這裡一供暖，牆體作為一個聯通器，便每個房子里都暖和起來。還有水源也是來自石道，主人家裡有兩口水井，一口人飲用，一口牲口飲用。石道的水流到水缸前，主人就先舀起一瓢水放進魚缸里做實驗，如果那魚兒自在快活，便證明這水無毒了。

最後，導遊帶著我們盤登上高大的城牆。城牆上四角都有炮樓，是家丁瞭望值班的地方。城牆上均勻分布著好多炮眼和槍孔，可見當年是正值清政府內憂外患、戰亂四起的年代。城牆和四合院只見用小弔橋連接著，是防禦敵人一旦入侵防守自如而設計的。城牆上還有通下的信號孔，一旦有危機，城牆上的家丁就會從信號孔即使發出信號，讓宅子內的人們做好準備。站在高高地城牆上，方眼四極，遠處的村莊一目了然。可是回首想鳥瞰院內的詳情卻會大失所望。只會看到連綿起伏的一群鴛鴦瓦房頂。院里的情況是看不見的，因為房頂的高度和城牆的高度正好達到了防禦的效果，也就是這樣設計是方便值班的家丁窺視宅內詳情的。

登高望遠，熏風拂面，令人微醉而又清醒。一座雄偉而神秘的城堡就安然在足下，只可惜這莊園已經後繼無人了。料想當年，如此精密的防禦軍事城堡建築，曾經保護著多麼大的一個魏氏家族。據說建此豪宅耗費了十萬兩雪花銀，設計師是主人專門從京城青睞的皇家設計師，這個建築是依照皇宮模式而設計建築得，能防守自如。里門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老杏樹，杏樹下有兩個老古董：一個是碾子，一個是磨豆腐的石磨。當年那吱吱扭扭的碾子聲和小毛驢拉磨的悠悠聲是何等內人尋味。

聽說這個莊園的一個兒子當年投軍國民黨，積極出資參加過抗日，據說後來隨國民黨走了，沒了音信，後人猜測他可能去了台灣，可是至今杳無音信的。最後這個大宅子里只剩下了一個年輕寡婦帶著兩個孩子，沒法生活了，她便改嫁去了濱州那邊，至今還安在，可是孩子已經改了外姓，不再姓魏了。至此，魏氏莊園便沒了傳人。傳說這個莊園底下埋了一棵玉白菜，象徵為後人祈福納祥，世事無常，那個人的小命運會和國家的大命運斷然分離呢？那時的的清朝內憂外患，以後就是戰亂頻頻，直到和平解放，人民才得到了安寧與發展。歷史的風風雨雨，一個堅固的軍事城堡如何能抵得住呢？終究是人去樓空，唯獨給後人留下一座藝術性的古典建築。一座空空的城堡靜靜地受享著盛世的和平，一面鮮紅的旗幟招展在高高地城牆上，像一片紅霞沉醉在春風裡。

走出深深地庭院，走出神秘的城堡，回首這個高大的深灰色古代建築，感覺它似乎滿含著人的溫馨感情，像一位滄桑的老人在那裡慈祥地微笑，似乎在啟示著人們：一個堅固的城堡，一個德才兼備人丁興旺德才兼備的深深庭院，只能保護少數富人，只有國家的強大堅固才能保護她所有的人民，才能永遠人才興旺，真正的德才兼備依然是那麼意味深長。

苦菜花開憶書香

那年五月苦菜花開遍地黃的時候，我高中畢業踏上了回家的路。

心理沉甸甸的，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兒，三年高中生活就這麼過去了，也不知預選考試的結果會是怎樣，滿天的飛絮伴舞著我的無邊哀愁。

忽然，背後趕來了一個騎車的人橫車攔住了我的漫無目的的去路。我吃了一驚，原來是我們班的一個高個子男生，我驚詫地不知所措。見鬼了，三年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他來幹什麼？又不是走一個方向的！他也很是不自在，臉都紅了，他輕聲說：我送送你吧？你的道兒太遠了！行嗎？」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羞澀的低下了頭，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善意的問話。許久還是他說「走吧，我們同班同學的，又是畢業了，也說不定以後見不到了呢！我給你分擔一些行李吧！」「嗯。」我勉強的應允了，看了看四周沒有人，關鍵是沒有認識的同學路過，就放心了。分好了行李，就忐忑不安的上路了。

看著路邊那些苦菜花，黃黃地眨著詭秘的花眼，好像在笑話我，怎麼和一個男同學一路走呢！

看著不遠的黃河像一條玉龍一樣滾滾東去,三年了，就是走在這一條熟悉的回家路上，但這一次卻充滿了無邊的惆悵......

我們默默的騎車走著，好久，我終於問他：「你為什麼要送我呢？」他不好意思的沉思片刻，說：「你是個優秀的女孩兒，我很佩服你，送你一程，算是表達我的敬意。」我無言，偷偷笑了。我說：你整天戴著眼鏡不累嗎？」他說：「不累的，習慣了。」他文質彬彬的整天一個老樣子，只是七十年代出生的我們農村孩子都害羞，不彼此說話的，但印象都很好。他的成績和我也差不多的。他白凈的皮膚，文靜的氣質，就像個內向的大姑娘呢！「謝謝你！」我終於說出口。

慢慢地我覺得很輕鬆了。也許過不了幾天就回校了，憑我的成績，何必擔心呢？！爽爽的春風，飄逸的白雲，過河的大雁，招手的楊柳，以及想結伴同路的鳥兒們，歡快的為我們唱著歌。這時候黃河上傳來貨船拋錨的聲音，接著又傳來黃河謠的歌聲，陶鈞的幽怨聲聲。我們相視一下，都不約而同的笑了。

他忽然對我說「你的路太遠了，但風景卻很美，以前自己走害怕嗎？」我欣慰的說「習慣了，我們村子裡就我一個上高中的」。他驚訝的說「哎呀，真不容易，一個人走四五十里路，卻是很孤單的。尤其是對女孩子來說。」聽了他的話，倍覺溫暖，是的，屬於自己的路就要自己去品嘗孤獨。「不是還有那些苦菜花年年陪伴我嗎？！」我自信的說。他微笑了。我說「你很像我的大哥，愛關心人兒」。他笑得合不攏嘴。

陽曆五月的天實際上是人間四月天，正是柳絮楊花滿天飛舞的時候，非常詩意的。也許是送別的最好意境吧？一路說笑，倒是覺得路短了好多。轉眼到了碼頭上，我說：「不要送我了，還有幾里路就到了，免得讓人笑話我，我們坐下來看看風景好嗎」？「好的」，他說。我們停好了車子，坐在白楊樹下的青石上。不免心理好難過，大老遠的，也不好意思請他到家裡吃頓飯再走，如果真去了，就怕父母瞎猜疑，誤解了我，更重要的是村子裡的人愛說閑話的,也是啞巴吃黃連的結果，還是索性不讓他去好了。環顧四周，正好碼頭上有個小賣部，我趕緊走過去，買了一大瓶飲料和一袋麵包。於是我們微笑著吃起了野餐，一頓難忘的野餐，簡單有香甜的野餐。

終於說再見了，望著他的背影，我感動得哭了。

一周後，我收到了他的來信，他說在半路上鏈子斷了，自己推著車子走了十八里路，漫天星斗時候才到了家。看完信我又哭了。

表哥歸來

今天一早接到表哥戎馬歸來的消息，我立刻趕往姑媽家。

哎呀，還沒進姑媽家的門，就聽到她家裡熙熙攘攘的講話。我忘記了敲門，就破門而入。呵呵，一屋子的人啊，大家擠在那裡七嘴八舌的嬉笑著，開心的說著話。「我表哥呢？」暗想道。「表哥，我來了！」我禁不住大喊道。我嗓門大，立馬大家的說話聲平息了，人群中閃出我的「表哥」，可是一看人，我卻愣住了，「這是我表哥嗎？」心裡暗暗反問，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清了對方。「這個高大魁梧的軍人怎麼會是我記憶中那個瘦小枯乾的表哥呢？」我暗暗想到，傻愣愣得看呆了。

「哎呀，小表妹，你都長得這麼大了啊！呵呵，再也不能叫你小不點了！」表哥大步流星走過了拉起我的雙手，緊緊地握著，激動地和我說笑著。「表哥，你變化可真大啊，我都不敢認你了呢，呵呵！」我靦腆地說道。

記得小時候的表哥是個調皮鬼，天天上樹爬梁的，整天無事生非，調皮搗蛋的。最有趣的是他小時候瘦小枯乾，總愛流鼻涕，小夥伴們都給他起了個綽號叫「鼻涕罐」。每年到我家去拜年，父親總是逮住他，強行給他洗臉呢。他看見我父親就心生害怕，可是一離開眼，他就又「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了，像個混世魔王一般和我們打打鬧鬧，捉迷藏，去溜冰。總是把過年的新衣服弄得濕乎乎、髒兮兮的，回家被姑媽訓斥一番。

上小學時，表哥和我是同班同學，他天生愛玩，功課一般。每當春天來了，杏花飄雪不久，酸澀的青杏就惹得他像山貓一般靈敏的爬上粗大的老杏樹，麻利地把襯衣塞進了褲腰裡，像火眼金睛一般在密密麻麻的樹葉間搜尋者小小的青杏，小手輕巧地採摘著，一枚枚的放進了他的襯衣中。不一會兒，他的襯衣就鼓鼓囊囊的了，我們幾個望風的小朋友躲在不遠處的牆角下，眼睛望著青杏，嘴裡不斷分泌著酸酸的口水。望見遠處來了杏樹的老主人，就偷偷的用雙手罩住嘴巴輕聲喊道：「快下來吧，軍哥！老巫婆來了！」於是他三下五除二，飛快地從樹上溜下來。於是，我們避開」老巫婆「（杏樹的主人）的視線，飛快地繞遠路逃回了學校的教室里。猜想，那吝嗇的「老巫婆」一定看到了杏樹下面掉的樹葉子，會起疑心，嘮叨著罵我們這些饞嘴貓的。

幸好老師還沒來上課，於是表哥從懷裡掏出杏子，一一分給我們大家，然後再從他那剩下的裡面偷偷多送給我幾個。看到表哥忙碌得鼻涕快要流進他的嘴裡了，我笑著趕緊把自己的乾淨手絹偷偷塞給他，笑著用手指指我自己的鼻子，示意讓他擦擦鼻涕。表哥忍不住笑了，這一笑那鼻涕可變成了大鈴鐺呢，」哈哈哈哈！「於是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望著他笑起來，嘴裡都小心地咀嚼著酸澀的青杏，那酸澀的口水都幾乎溢出了嘴角。一會，高度近視眼的老師來上課了，我們便一本正經起來，正襟危坐，跟著他抑揚頓挫地讀著魯迅先生的《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朗朗地讀書聲把酸澀的青杏子氣味給捎帶著飄散出了教室。

我沉浸在童年的回憶里。「表妹快吃糖！」表哥此時塞給我一大把誘人的糖塊。我從回憶里醒了過來，「表妹快吃糖！」但見一個漂亮的女軍花笑盈盈地立在我面前，我看傻眼了，「怎麼天上掉下個花木蘭來啊!」暗暗吃驚道。「表妹，快叫表嫂啊！」表哥提醒著我。「表嫂好，你好漂亮啊！」我脫口說道。表嫂把糖塊塞進我的荷包里，還順手給我剝了一塊塞進我嘴裡。望著幸福的表哥表嫂，覺得這糖可真甜，還有一種酸澀的青杏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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