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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平磨盤山的花海中行走

在新平磨盤山的花海中行走

我對新平的認識源於朋友汪蓉寫的散文集《醉美新平》,她在書中描述的花腰風情讓我心旌搖曳,「糯米飯、腌鴨蛋、干黃鱔、二兩小酒天天干」的田園生活讓我垂涎欲滴,還有到到磨盤山看山,看水,賞花更增添了我對那個躲藏在哀牢山深處的世外桃源的神往。

花開了,春天也就來了。我踏上了去新平的路,新平是個乾淨而清幽的小城,這兒人口少,空氣清新,環境宜人,小城四面環山,山明木秀,碧水藍天,走在大街上,沒有擁堵的車輛,沒有細密的人流,沒有沿街叫賣的小攤,沒有隨處傾倒的垃圾,到處都充滿著寧靜與舒服,整潔與清爽,這種悠閑又散漫的味道正是我要尋找的。

因為嘎灑在修路,我想去體驗花腰風情的計劃泡湯了,好友老董看我一臉失望,安慰我說:「花腰妹子留到下次看,今天帶你去看看磨盤山的花吧。」

看花?我來自號稱熱帶花海的西雙版納,一年四季伴隨著那些競相搖曳而叫不上名的花,我跑了那麼遠的路,如果僅僅就是為了來看那些花的話,豈不是浪費時光嗎?「知道你的生活里不缺芳香,但花的味道還是有所不同的,去看看吧。」老董一再給我灌著迷魂湯。他說,新平磨盤山的馬纓花可是很能讓人感悟些東西的,常言說得好,看似花花都一樣,其實花花都不同,去看看吧老弟。

聽了老董的話,我不再猶豫,立即驅車向磨盤山進發,從縣城往南走20公里就是磨盤山,此山因山形似磨盤而得名。

沿途的山寨是寂靜的,路上少有遊人,越往山上走,霧氣越重,霧中偶爾傳來的鳥鳴,告訴我們已經進入了林木稠密的地方。盤山而上,就到了一個漸行漸寬的草甸,由於霧太大,四周的石崖和老樹變得影影綽綽,恰似巧奪天工的雕塑。就在我為這神奇的霧景感嘆不已時,冷不防在眼前出現一些星星點點紅色的花兒來,像一團團燃燒的火焰,在霧中時隱時現,我和我的同伴們相互打趣著說:「這恐怕就是傳說中的霧中看花了。」

接下去的行程中,隨著大霧漸漸散去,各式各樣的植物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參天的大樹傲然聳立著,盤根錯節的藤蔓相互纏繞著,太陽透過密密匝匝的葉子灑下斑駁的影子。一樹一樹紅得像火的馬櫻花撲面而來,再往深處走,怒放的馬櫻花就像花海一樣淹沒了行人的身影,我們的四周,只聽得到花兒綻放的聲音。這些花兒參差玲瓏,大的如碗口,小的如酒盅,還有的含苞欲放,整個花朵由十幾個小朵緊密地拼湊成繡球狀,花朵的中心有些金黃的花蕊,花瓣的顏色紅得發紫,充滿熱情和力量。花朵下那些細長的葉片全都直直垂下,把整個花朵高高地襯托在上,像一位出塵麗人,美艷大方中顯出幾分傲然。

時近中午,路上的遊人漸漸多了起來,賞花的人相繼湧來,人面山花相映紅,歡聲笑語震山谷。踏著鋪滿花瓣的小路,我的心情格外的舒暢,渾身上下萌生出一股壯闊的豪情,原來這賞花的過程既是一種休閑,也是一種療傷的過程呀。不但我有這樣的感受,我的同伴也有同感,這幾天跟著我豪飲,小許兄弟喝酒過量,上山前眼睛還是紅紅的,現在被霧水一潤,花露一浸居然好了。

宣傳部的楊副部長是個眉清目秀的彝族阿妹,她告訴我,馬櫻花,又稱大樹杜鵑,民間盛傳,一些失意的杜鵑鳥,飛磨盤山悲切的傾訴自己的委屈,它們口中的鮮血滴在杜鵑樹上,開出像鮮血一樣嬌紅的花朵。但磨盤山上的彝家人還有一個關於馬纓花的動人傳說。磨盤山地主家的女兒諾美愛上彝家青年獵手明生,慘遭家人反對,雙雙跳下磨盤山上的鐘情崖。第二年,在他們殉情的地方,就長出了大片大片的杜鵑樹,開出了像鮮血一樣鮮紅的花朵。每年農曆二月初八,磨盤山的彝族人都要到山上來踩花山,以視對這對痴情兒女的懷念。

聽著小楊的介紹,我忽然覺得馬纓花多了一些神奇文化的色彩,也豐富了我磨盤山之旅的意蘊。是的,在眾多的花卉中,馬纓花並不稀罕,也算不上什麼珍貴名花。但我卻被她自然的純美和自強不息的精神所感染。這火紅的花兒不僅是美麗的姑娘的化身,是男女間表達愛情的信物,還是彝家神聖火炬的象徵,它們和整個青山渾然一體,映照著彝家美好的生活。哀牢山八百里山川,唯磨盤山,靜靜的,長一山的樹,開一山的花,就像一片天空,一個處子,在山川中靜默流芳。

磨盤山有山,有花,也有我們傣家視為神靈的水。沿山路緩緩而下,走過一條曲徑通幽的小路,就到了纖塵不染的月亮湖。這是一顆點綴在磨盤山間的明珠。四周靜謐得讓人忘記了自己。湖水深不可測,藍盈盈的,沒有一絲波瀾,像一個熟睡的少女,讓你不忍心驚醒她的美夢。哦,正是月亮湖得水賦予了磨盤山靈性,這山和這花才如此的令人震撼。

湖邊是柔毯般的萬頃草甸和一些稀疏的棠棣樹,一樹一樹的白色棠棣花下是野餐的年輕人。他們有的吃著涼米線,涼米干,有的在草地上彈起琴弦邊唱邊舞,他們的臉上寫滿了青春的笑意。我也和他們一樣在湖邊的草甸中席地而坐,看著不遠處彩霞般的馬纓花林,輕聲唱著「嶺上開遍映山紅」的的歌兒,吟誦著南宋詩人楊萬里「何須名苑看春風,一路山花不負儂。日日錦江呈錦樣,清溪倒照映山紅。」 的詩句。我在想,我若能變成一個牧童該好啊,一天到晚看著牛羊在花樹下的草地上吃草,我也想變成古道上的趕馬人,一年四季都在花海中翻滾和奔跑。

我在磨盤山靜靜地接受大自然對心靈的滌盪,讓腳下的水聲,盪起往事的悠長,我少年從軍,有過「杜鵑啼處花成血。」的血色浪漫,也有過「泣露啼紅作么生,開時偏值杜鵑聲。杜鵑口血能多少,恐是徵人淚滴成。」 的憂鬱和煩惱。但是,「春紅始謝又秋紅」的美好熱望卻從來就沒有磨滅。「知道馬纓花為什麼開得這麼紅火嗎?」小楊在指著一棵馬纓花問我。我搖搖頭。她告訴我,馬纓花不象其它的花要等花開前才結花骨朵,它在花落後就開始結花骨朵,卯足了勁等待來年開放,所以它才會開得如此紅火。

  多麼富有哲理的詮釋啊,我忽然覺得,磨盤山的花海是一道醉人的風景,也是一本厚厚的無字之書,馬纓花紮根在貧瘠的高山峽谷,頑強的與風霜雪雨抗爭,等待著溫暖春天的到來,它告訴我人雖然不為苦難而生卻必須與苦難相伴,環境無法選擇,愛心卻無以摧毀,幸福和輝煌都需要等待,花瓣落了就準備好再開的時候,所以才會有年年燦爛的花開時節。

看到馬纓花,我想起了我的母親以及和她一樣的軍人家屬們,在物質匱乏的的當年,她們中的多數人都帶著三四個孩子,跟著部隊一個山頭接一個山頭的轉,沒有低保沒有補貼,只有一本可以讓全家人勉強不餓肚子的糧油供應證,但她們卻堅信今後的生活必定會綠意蔥蘢,花紅似火,所以她們飲盡酸甜苦辣,頑強的把我們帶大,並把我們培養成了軍人、醫生、幹部、教師。從磨盤山歸來,我體會到來到磨盤山看花的內涵,磨盤山的美,美在馬纓花;馬纓花的美,美與眾不同。因為磨盤山的馬纓花有大山賦予它的靈魂,它才有如此美麗的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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