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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本色 站著也把錢掙了

在新生代眼裡,姜文是「老大」,是火,他沒墮落。他的電影大都是站著拍的,就像《讓子彈飛》里那句名言,「要站著,還把錢給掙了」。   儘管被公認為大陸最具才華的導演,姜文卻自稱為「業餘導演」。1963年1月5日出生的他,原名姜小軍。在中年觀眾的記憶里,他是個優秀演員,他演了《芙蓉鎮》里的秦瘋子,《紅高粱》裡面的我爺爺,還有《北京人在紐約》的王起明,十多年後人們還記憶猶新;在年輕人的印象里,姜文是個著名導演,1993年他根據王朔的小說《動物兇猛》,自編自導自演了《陽光燦爛的日子》,獲威尼斯電影節的最佳男演員獎,二十世紀十佳影片,是近千萬觀眾的票房亞軍。    1998年他執導並主演的《鬼子來了》,雖然因立場問題被大陸禁演,但卻獲得戛納(又譯坎城)國際電影節評審團大獎、夏威夷電影節Netpac獎、日本每日電影獎最佳外語片等多項國際榮譽。    34歲那年,姜文和巴黎大學的人類學博士、法國美女桑德琳結婚,當時她已在北京研究了八年道教文化。女兒姜一朗的出生,更是被他視為掌上明珠。在潛心鑽研十年之後,2007年姜文自導自演了《太陽照常升起》這個被很多人評論為「看不懂」的藝術人生片,卻被行家評為佳作。直到2010的《讓子彈飛》,人們終於發現:姜文拍商業大片,也竟然這麼精彩。    一代人來一代去,殘留幾台劇    那一年,《太陽照常升起》在威尼斯電影節不敵李安的《色.戒》,評選結果公布後,姜文填了一闕〈念奴嬌〉:「雲飛風起,莫非是、五柳捎來消息?一代人來,一代去,太陽照常升起。浪子佳人,帝王將相,去得全無跡。青山嫵媚,只殘留幾台劇。……而今我輩狂歌,不要裝乖,不要吹牛逼。敢駕閑雲,捉野鶴,攜武陵人吹笛。我戀春光,春光誘我,誘我嘗仙色。風流如是,管他今夕何夕。」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可以說,「不要裝乖,不要吹牛逼」是姜文的藝術自律,而「一代人來一代去,殘留幾台劇」則是他的藝術理想。《南方周末》評價他的電影:「沒有刻意走向世界,卻成為世界圍觀中國精神的樣本,影響著中國的氣質和進程。」   姜文這四部電影,可謂他人生歷程的記錄,不過姜文觀察事物的角度顯然迥異於常人的思維定式。關於文革那段歲月,《陽光燦爛的日子》沒有沿著反思說、傷痕說或迫害說的道路走,而是以16歲馬小軍的眼睛,拉開一個青春的「成長」切口,窺視那個時代的傷痛。    《鬼子來了》更是把以往的涉日題材統統踩在腳下。諷刺入骨的黑色幽默,深刻挖掘出了兩個民族的差異和人性在戰爭中的扭曲。整部影片都貫穿一個問號:送麻袋來的那個「我」是誰?有評論說,無論是一刀劉、二脖子、馬大三、四表姐夫、五舅姥爺、六旺、瘋七爺、八嬸子等中國角色,還是花屋、酒冢、野村等日本士兵,他們都是屈服於絕對權力的奴隸和愚民。在握有絕對權力的「天皇」或唯我獨尊的「我」面前,他們喪失了自我,這裡揭示了植根於人性深處的問題。因此有人把《鬼子來了》說成是全人類都無法迴避的人性寓言,任何力量都阻止不了它成為中國電影史乃至世界電影史的經典。    姜文自稱前生當過日本人,這兩部電影就像心理治療一樣,「把心裡的事兒搗騰出來,不單單是有敘述的願望,是整理出來,在某種狀態下表達它,不然我心裡越積越多,我得往外掏。……我每拍一部電影都是為了讓自己放鬆,為了忘卻的紀念。」    烈酒、羊肉和壓縮餅乾    在被認為是抽像與晦澀的《太陽照常升起》中,姜文肆無忌憚地玩起了結構、符號與隱喻,由頭到尾,時代的蹤跡無處不在。「普通的電影告訴你1+1=2,而《太陽》是先告訴你6,然後你自己去想,是2×3也可以,是1+5也可以,是4+2也可以。」從《太陽》開始跟姜文的副導演危笑這樣闡釋姜文的邏輯用心。    姜文曾經把那些完全不用動腦動心的商業電影定義為「速食麵」,「有些電影是把觀眾看出自信來了,就像速食麵電影。我的電影是讓人看出自尊。」人們評價他的電影是「烈酒、羊肉和壓縮餅乾」,意思是沒有多餘的水分。這道出了姜文電影的特質:密集,結實,信息量豐富,節奏迫人,包括他鏡頭下的人物。「我喜歡把人的極端面演出來,莎士比亞、蕭伯納戲裡的人物哪個不是極致的?如果演得稀湯寡水,那還有什麼可看的!」以至於有人說,《陽光》是個夢;《鬼子》穿插了各種夢;《太陽》講的是四個夢;而到了《子彈》,看完就像做了一場夢。    儘管常被人說成是狂傲的怪才,姜文拍電影的精細卻是很多人無法想像的。人稱電影是遺憾的藝術,姜文就想在交出作品前,盡其所能的把遺憾消滅。在他眼裡,商業大片就是在成本不超出預算的前提下,「盡量拍出最高質量的電影」。    有人記錄了他拍這四部電影所花費的膠片長度,一般當時國產電影的片比是1:3(放映一萬尺,拍攝三萬尺),可姜文肯花功夫,《陽光》用來25萬尺膠捲,片比是1:15,《鬼子》為了製造結尾馬大三被砍頭的特殊效果,專門從美國進口了幾台能滾動拍攝的特殊攝影機;為了效果真實,他還從山西運來了房頂;影片最後用了48萬尺膠捲。《子彈》用了55萬尺膠捲。因此很多行家把姜文看成是「華語電影的一個標竿,姜文拍商業片的意義在於,他的票房成功,中國電影才有希望。」    站著也能把錢掙了    當今的中國缺乏陽剛之氣,可姜文的電影不缺。別說他每部電影里那些快溢出來的男性荷爾蒙了,就是被人稱為流血最多的張默剖腹那場戲,姜文在回答《南方人物周刊》記者蒯樂昊的精彩採訪時解釋說:「那不是暴力,那叫強烈。不出血他也強烈,《陽光》沒怎麼出血,《鬼子來了》只開了三槍,一樣強烈。我是學戲劇的,劇本的底子、戲劇的構成,對我來說是拿手的,也是我迷戀的東西。」    在新生代眼裡,姜文是「老大」,是火,他沒墮落。姜文的為人和他的電影都是陽光燦爛的腔調,他是個把青春期無限拉長的人。青春期的人有叛逆卻不叛變,他的電影大都是站著拍的,就像《讓子彈飛》里那句名言,「要站著,還把錢給掙了」。一位觀眾這樣評論說,「今年國產電影是四人幫輪著上台,馮小剛自己說的,他是躺著掙錢;姜文自己說的,他是站著掙錢;張藝謀是別人說的,他是跪著掙錢;陳凱歌,是我胡說的,他是痛苦地掙錢,掙完錢比沒掙著錢看起來還痛苦。」    至於觀眾如何解讀他的電影,姜文並不在意。他說:「大家看我的片子,能刺激大家的快感、聯想,我很開心。問題是,觀眾得到什麼樣的啟發、快感,不一定和我來求證。就比如,讀者看了《紅樓夢》有什麼想法,不必去問曹雪芹,對不對?」這裡,聰明的他擺脫了「子彈飛起來打誰」這樣的糾纏,觀眾你說打誰就打誰,那是你自己想的,跟導演無關。    在個人生活上,儘管桑德琳回到法國後兩人分手,但桑德琳表示,他們永遠相愛。2006年隨著周韻的到來,姜文心中的太陽再次升起。誰能看出,《讓子彈飛》的花姐已經是兩個兒子的母親呢?這位15歲私下參加選美並獲第一的美女,在銀行工作後,因熱愛藝術又考入中央戲劇學院,最後找到一位比她大16歲的姜大哥。    最壞、最好的時代    在評論目前粗製濫造的電影時,姜文說:「糙的東西多,這是社會發展的一個過程。樓都著火了,人都燒死了,多XX糙啊!糙成這樣是不能允許的了。我覺得啊無論什麼時代都應該理直氣壯地抵制糙的東西。打著任何旗號都不可以劣質,那麼多老人XXX被燒死,我看著非常憤怒!那就是品質問題!」顯然這裡姜文把子彈飛和上海靜安教師公寓的大火聯想到一起了。    姜文給自己的《子彈》打了滿分10分里的9.9分,可見他很自信。在他眼裡,雖然時代在變化,但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通過電影,可以把它「刷成唐代色兒、刷成宋代色兒、刷民國色兒,但我不覺得人有什麼本質變化,不然古詩就讀不懂了,對不對?人性是一以貫之的。強調不同當然是年輕人的特權,我們這一代不同了,但你會迅速發現,沒什麼不同!」(笑)    不但不同時代的人有相同的人性,不同國度的人也擁有共同的人性。媒體評論中國是「賀歲依舊,現實獨缺」。為了不遭遇地雷,中國電影大多「被逼上古裝、愛情的窄門」了。美國能有《辛德勒的名單》、《獵鹿人》,德國有《竊聽風暴》、《英雄教育》這樣現實主義的影片,而「中國有著綿長悠久文化淳厚的中遠古史,有著波詭雲譎戰亂頻仍的近現代史,有著世相光怪陸離、人性美醜紛呈、利益盤根錯節、體制新舊交替的現實社會,這些無不是產生電影好題材的沃土。」    2010年中國電影產量超過500部,票房衝擊100億,可為什麼出產的500部電影,只有一半能夠上映呢?那握著剪刀的黑暗大王,何時能像黃四郎那樣,「沒有你,對我最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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