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腳步|槐蔭風情
06-06
父親的腳步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多像父親的腳步,匆匆而無聲。面對綿綿細雨,我不禁想起逝去的父愛,那最後一刻的背影。 父親病情惡化,經武漢一家醫院確診為食道癌晚期。我們懇請開刀切除。醫生說不行,老人身體弱,恐怕在手術台上下不來。況且這種病手術難度大,費用至少得十多萬元。十多萬元,對於一個普通農家來說,確實是一個天文數字。父親似乎意識到,堅決要求回家。無奈。我們只好懇請醫生改用中醫療法,醫生答應試一試。一個星期過去了,父親的病癒來愈嚴重了。當我和姐夫帶著最後的希望走進醫院時,同房的病人說他固執,不聽醫生的勸說,一個小時以前自己辦理手續出院了。我們慌了,茫茫人海,到哪裡尋找呢?何況父親幾天沒吃東西,手裡提著十幾公斤重的行李,走路搖搖晃晃。我倆在附近車站找了半天,一無所獲,只好乘上回家的班車。 天色漸漸暗了,經過兩個小時的顛簸,我們回到了自己的小鎮。帶著焦急和失望,我們一步一步往回走,走著走著,前面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背影忽然出現在我眼前:他穿著一件褪色的軍裝,手裡拎著沉重的行李,蹣跚地向前走著,一步、兩步﹑三步……步履艱難。那不是父親嗎?我不禁驚叫起來,看著他的背影,彷彿讀著他生活的履歷。是的,幾十年來父親總像這樣艱難地走著那條坎坷之路。父親是長子,十五歲那年,祖母去世,祖父身體不好,千斤重擔當然落在他身上。我真不敢想像,父親是怎樣拉扯著他的三個台階似的兄弟,一步步從童年走向少年﹑青年﹑壯年,那黃連般的歲月,我一無所知,我只知道,從我記事起,他的腳步宛如鐘盤上的時鐘,日夜嘀噠嘀噠。父親當過隊長,為了供我們四個孩子上學,幾乎包攬了生產隊中別人不願乾的臟活﹑累活,腳下不知磨破了多少雙布鞋,為此,總嫌母親做的鞋不耐用。好心的鄰居勸他說:「乾脆把大女兒拉回來,還可多掙幾個工分。」父親可惱了:「我是瞎子,吃了沒文化的虧,怎麼能再苦孩子。」就這樣父親肩負著沉重的生活重擔,一步步地為我們鋪路,讓我們四個孩子讀完了小學﹑初中﹑高中,在我們這個偏僻的小村子裡,這是極少見的……咚—咚—咚,父親的腳步從未停息,跫音又在耳邊響起,經過半個多世紀,生命的時針漸漸指向了黃昏。剎時我的淚水淌了出來,真希望他罵我一頓,罵我不孝,罵我無能,罵我遲來沒有儘力挽救他的生命,然而,他一聲不吭,什麼也沒說。我急忙上前,接過他手中的東西,攙扶著,他用手一推說:「不要了,你們走吧!」又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看著他額上的皺紋,兩鬢斑白的稀發,望著那被病魔折磨得只有皮包骨的軀體,我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又簌簌地落下來。回到家中的第三天,父親終於閉上了他的雙眼。父親走了,在一個春天的夜裡,腳步是那樣的輕,生怕驚動了他的親人和朋友。 歲月荏苒,九年過去了,父親那最後一刻的背影又浮現在我眼前。有什麼比死亡更可怕呢?面對死亡,父親泰然自若,儼然是個堅強的戰士!如今,我已為人師,每當我在學習和工作中遇到困難時,父親的腳步就在我耳邊迴響,時時鼓勵我戰勝困難,頑強地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 寫於199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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