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道》：那個時代的巔峰

虎嗅註：在電影如此泛濫的當下，人們卻開始懷念15年前甚至更早的電影，比如《無間道》，最近被人反覆提及，這部在香港電影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電影為什麼會如此被人惦記呢？劉德華或許給出了解釋：「一些事情你猜不到，但在生活中的確會出現，拍成電影，那才叫新高度。」本文轉載自機核網，作者：大白羊，原標題為《<無間道>：十五年過去了，這部電影不但開創了時代，還成為了巔峰》。

2002年12月12日，《無間道》在香港上映，在當時香港電影慘淡的大環境下，連主演劉德華在內都沒有對這部電影抱有特別大的期望。時光飛逝，轉眼十五年過去，當人們再次回望的時候才發現，《無間道》這部電影不但成為了香港電影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一部作品，還成為了香港警匪電影類型中的巔峰之作。

老港片里沒有的那些東西

在《無間道》之前，香港警匪電影中所出現的卧底形象幾乎全都是警方的卧底，在那些電影中，卧底們通常有著堅強的內心，即使遭受各種痛苦也毫不動搖，最終親手制服匪首，重新穿上警察制服，榮耀加身。

但《無間道》是個另類，它展現給我們的，是黑社會在警方也有卧底、是卧底警察也會有脆弱的內心、是黑社會也想上進、是好人沒有好報。

這些東西，之前的香港電影里都沒有。

熟悉香港警匪電影的人都知道，在香港電影繁榮時期的那些警匪片中，除了《暗戰》、《暗花》等少數，大多是黑白分明的，正面人物自始至終都佔據了電影的大量篇幅，最終結果也都是正義戰勝邪惡。但在《無間道》中，卻是以反派開始，以反派結束。

影片最先出場的，便是少年時期的黑幫分子劉建明，鏡頭給了他一個長時間的特寫，讓觀眾們看到的是一個眼睛裡閃爍著光芒的瘦弱少年，在他的眼中，我們看到了其對老大韓琛的敬仰、羨慕以及躍躍欲試。

而在影片結尾處，鏡頭也是一個劉建明的特寫，只不過，此時的他已是人到中年，眼睛裡已經沒了光芒，流露出的是迷茫與沉思。

單從這一頭一尾處的細節呼應，就能看出這部電影是多麼的與眾不同。

而除了劇情方面的出人意料，《無間道》在形式上也超出了尋常香港警匪電影的定勢。如同古惑仔電影中一定會出現街頭砍人的場景一樣，矛盾尖銳的香港警匪片也一定會出現激烈的槍戰場面，甚至有幾部電影的槍戰片段都成了香港電影的經典代表，但在《無間道》中，「槍戰」這個常規項目幾乎被抹掉了，僅僅在黃警官墜樓後出現了警匪槍戰的場面，而這場槍戰，也僅僅只持續了三十幾秒。

按理說，香港警匪片中沒有槍戰，就如同炒菜不放油一樣，會引起觀眾強烈的反感，但《無間道》走出了自己的路。從「武戲」變「文戲」非但沒有讓觀眾們不買賬，反倒更加貼合故事內容，讓故事變得驚心動魄，讓觀眾能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對主角劉建明和陳永仁二者的關註上去。

這種獨闢蹊徑的做法也為香港警匪電影開創出一條新路，那就是不依賴火爆的動作場面吸引觀眾，而是靠著過硬的情節和人物表現來吸引觀眾。

因為形式和內容上的獨闢蹊徑，《無間道》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也給彼時的香港電影帶去了一團新鮮空氣。從那之後，無論是香港還是內地，大家在拍警匪片的時候都會或多或少的借鑒《無間道》。

但可惜的是，雖然大家都在爭相模仿和學習，但這之後的同類型影視作品，沒有一個能夠超越《無間道》，甚至連《無間道2》和《無間道3：終極無間》都難以再現《無間道》的風采。這是為什麼呢？

時代變了

演員的因素固然重要，但真正能讓作品發光的還是優秀的故事核心，而能夠影響故事內容的，則是時代。21世紀初的香港電影年產量不到50部，在這背後不但是電影界的疲軟，更是整個香港社會思想迷茫的體現。

雖然香港已於1997年回歸，但香港人在思想意識上仍是迷茫的，而當時間跨越了2000年後，這種迷茫又多了一重新世紀帶來的興奮感。就像片中一開始陳冠希飾演的年輕時的劉建明一樣，不知所措但又躍躍欲試，渴望著新希望的出現。

《無間道》的誕生就是這個新希望，它讓整個香港電影界看到了前途，但這希望剛出現，時代也改變了。2003年6月29日，內地和香港《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簽署，香港電影不再受引進片額的限制，而是以合拍片的形式進入內地市場，這位香港電影打開了更大的市場，為香港電影人帶來了更多的機會，也為香港電影在內容創作上，無形的套上了枷鎖。

「《無間道》的時候不是合拍片，所以故事可以寫得比較人性一點，但是現在拍電影會有一些要求或是規矩，我們要小心。一些事情你猜不到，但在生活中的確會出現，拍成電影，那才叫新高度。現在更多的警匪片是在視覺或者技術上做改變。」

這是劉德華在接受採訪的時候所道破的「天機」，這也能說明為什麼有些精彩的香港電影，會因為上映地區的不同而有著不同的結局。而這，也從一個更宏大的視角下，讓我們看到了《無間道》這部電影在無意中開創了一個時代，還在無意中成為了那個時代的巔峰的原因。

「去不到終點，回到原點，享受，那走不完的路……」

電影中的這句歌詞不但是電影內容的最好註解，也是香港電影、中國電影的最好註解。

路總得硬著頭皮走下去，劉德華先生說「我覺得可以等，我們把基本的撐著，一直等到有一天可以寫了」。希望那一天能夠早點到來，而當那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我們或許會更多的看到這部《無間道》所代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