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從女性視角讓我了解女人的好文章!(二)

一篇從女性視角讓我了解女人的好文章!(二) 2007-05-08 22:36閱讀:48 星期一 晴 (15)敏說,婚姻是一列向前疾駛的列車,並不能因為司機有了叫停的慾望,而棄滿車的責任和義務於不顧。對此,我徹悟,所以我決意捍衛婚姻,並準備了足夠的耐心,期待著希望的曙光一點點泅過綿長的暗夜。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老祖宗的經典箴言往往能一語中地。我的婚姻正踉踉蹌蹌,不經意間,工作又陷入了泥潭漩渦。期末,學校對教師作例行測評。因為牽扯到每個教師的切身利益,作為評審小組成員,我立時成為灼灼目光下的獵物。我豈不知,這是一份費力不討好的差事?無論你怎樣試圖端平一碗水,也會因為排名的先後而授之於人詬病的把柄。君子感覺不公也罷了,就怕無意間招惹了小人。教師作為職業,可以被塗描成太陽底下最光輝的事業,但教師作為人,卻沒有有悖於人之常性的東西。誰也做不到餓著肚子還講奉獻,對個人的得失漠不關心。人,並不會因為從事了所謂太陽底下最光輝的事業,而能摒棄人性的陰暗。自私,是人類的本性,教師亦然,這,和職業無關。果然,今年的測評風浪陡起。每個人,都在參不透的波譎雲詭中,以人最初的本性粉墨登場。風波源於一個自認為應被評優的教師落選。該教師義憤填膺,跑去質問校長,並從校長手裡奪走了絕密的評審打分表,繼而散發。這下,炸了馬蜂窩,評審小組成員,瞬間,皆成了眾矢之的。即使曾有過千般的好,都因為這一次的不好而抵消殆盡。人性的善變和拙劣讓人不寒而慄。因是無記名打分,每個人都開始根據蛛絲馬跡來揣度是誰給自己做評。認定了是誰給自己打了低分,就開始拍案而起,指桑罵槐。老實人偷偷罵,無畏之人破口罵。一時間,群魔亂舞,烏煙瘴氣。辦公室的謾罵此起彼伏,像鋪天蓋地的流彈,而我,不可逃避地成了靶心。縱自覺冤比竇娥,也不過越描越黑。我惶惶然,不知該如何應付?奮起還擊還是裝聾作啞?想自己,不會罵人,更沒能力跳起來做潑婦。但躲之不及的謾罵讓我壓抑得幾欲爆炸。我想到了家,那裡可容我蜷縮起來舔食傷口。但現在,我家在哪裡?誰還惜我憐我?念至此,一陣心灰。想,活著,真是了無趣味。熙來攘往,究為何來?我累,也倦了。中午,勉強吃了飯,躲在卧室發獃。老父親追了來,問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我抱住欲爆炸的頭,衝口而出,別管我,讓我消停一下好不好?老父親住了嘴,默默給我掩上了門。我再也控制不住,伏

載入中...內容載入失敗,點擊此處重試載入全文 在枕邊淚如泉湧,哽咽之聲在胸腔內左衝右突,僅存的理智告訴我,家裡,豈容我縱情恣意?有人進來,站在床邊。我知道是他,生活了十幾年,他身上的氣味早已滲入骨髓。如果是以前,我會撲在老公的懷裡哭,且故作聲勢。但現在,那懷抱想裹挾的不再是我,他不會再憐惜我了。我的婚姻彷彿一個空殼,我是蝸居其中的寄居蟹。巨大的無助開始圍追堵截。老公默默立在我身邊,十幾年的相濡以沫,他早對我的陰晴表瞭若指掌。他懂我一定遭受了重創。他是君子,君子可以沒有愛,但是卻放不下責任。我抬眼望了老公,他用篤定眼光看我。這個男人,終於沒有做到對我的疾苦袖手旁觀。我哽咽著,把發生的事說了,由於激動,而詞不達意。男人無言地聽,然後說,不做虧心事,怕的什麼鬼?小人常戚戚,如果誰膽敢向前,做次潑婦又怎樣?男人是女人的天,聽了老公的話,我知道,我的天還在。我慌亂的心立刻安靜下來,像一株被風雨摧折而彎了腰的草,因為不再絕望,而昂起了頭。下午上班時,我向父親綻開了一個燦然的笑,看到老人如釋重負,我的高跟鞋踩響了嗒嗒的鼓點,飄然下樓。星期二 多雲 (16 )上班的路上,兩旁蕭木兀自聳立,冷眼旁觀著人世間的熙來攘往。我想,為草為木也好,單純得只剩了生長,不懂感情的細枝末節,也沒了七情六慾的磨折。但世事豈容我更改?作為社會中人,我深知,今日,你退縮了,明天,你面對的磨折,會追本求末,變本加厲。我的腳下加力,小小的電動車風馳電掣起來,似乎以此鼓勵自己,向前就有希望。婚姻如是,工作也如是。流言蹂躪過的空氣,如看了驚悚片的午夜,處處暗藏著鬼魅和殺機。猜忌和嫉恨在人心中,如瘋長的野草,望去,遍布觸目驚心的荒蕪。曾經志同道合的朋友,流言過後,互為路人,甚至橫眉冷對;而原本老死不相往來的兩個人,卻惺惺相惜起來,儼然志同道合的友人。主席曾說,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這話,推而廣之,沒有不變的愛情,只要不變的需要。滾滾紅塵,原本沒有純粹的善與惡,在足夠的條件下,惡可以為善,善可以作惡。善只是浮在水面上的草,惡才是水下亘古不變的頑石。人性,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東西。我不再言笑,以冷漠和孤傲把自己武裝到牙齒,還覬覦斜睨者以顏色。我懂,這不過是與虎謀皮,狐假虎威而已。但彼時彼地,這,似乎是我唯一能做的。我做不到惡言相向,劍拔弩張,但擺個一副愛誰誰的架勢。對己,充門面,對人,稻草人而已。課間,陽台上,人來來往往,相互間,交換一下曖昧的眼神,臉上的笑意淡薄如絲。心與心,彷彿咫尺雷池相隔。我心裡笑,笑得很蒼涼,有蝕骨的寒。我在陽台上看天,天空雲很多,東一塊西一塊,彷彿一襲純白的錦緞,被扯得七零八散,又拖泥帶水,邊角處,綿軟的絲如縷如絛。太陽一點也不暖,溫度好像都被雲吸食了去。我的目光在天空中游弋,像無根的浮萍。想,何日能撥雲見日,讓心有所歸依?摸出手機想打個電話,或發個簡訊,給壓抑的情感一個缺口。打開名單查詢,卻不知情感的歸向?「驚蟄」演繹得火樹銀花的網戀,最終不過鏡花水月,未及驗證,便逃遁於無形。十幾年的同床共枕又如何?一點小小的考驗,不是就讓婚姻飄搖如浪里孤舟了么?沒有婚姻支撐的女人,誰又能凜然如風中磐石?校長終於發話,評審過程沒有紕漏,評審結果不可更改。流言立刻像被潑了油的乾柴,愈演愈烈。始作蛹者攛掇搞聯合簽名,欲告到教委。有人鼓動我揭露黑幕,我笑著搖頭,說,我只顧作評,沒看見什麼黑幕。流言訕訕而去,但我知道,漩渦還在。我給老公發信,退,死;進,亦死,我選擇向前!晚上,老公沒有遲歸。我快樂的心如早春的小鳥,昏昏然中,突然發現了萬丈霞光,於是躍上枝頭,啁啾不止。我旋進廚房,想著做什麼菜老公喜歡。我發現,無論何時,老公還是我情感的唯一投奔所在,我還是那麼愛他,想為他做飯,為他洗衣,為他生兒育女。有一種愛是犯賤,是拿火熱的臉去貼冰冷的屁股。但愛著的女人弱智,想不到那麼遠。她的眼前只有愛人的快樂,沒有她自己。我想,我也在犯賤。不過,我用自尊賭的是婚姻,不是愛情。我在廚房哼哼起了歌,是快樂不自覺的外溢。父親和孩子被我的快樂感染,也快樂起來。女兒誇張地喊,媽媽,唱得真好,賽過李宇春了。老公走進廚房,默默看著我,面沉似水,把自己的內心藏得滴水不露。他說,單位,沒事了?簡單的垂詢,如風擺揚柳,過客見了興起,伸了手去撫。但這對於我,已成感動。我深情地看他,想說,只要你在,我就沒事。但我只笑了笑,點點頭,算作了回答。錐心刺骨的冷暴力,讓我在這個男人面前,再也做不到了嬌憨賣嗲。愛情這東西,再堅如磐石,擱置久了,也會被風雨剝離得慘不忍睹。女人在愛自己的男人面前才婉轉弱質,否則,你只能選擇獨立和堅強。晚上10點,老公的手機突然響起來,老公接聽時,悄悄躲進了廚房。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我疑竇頓生,假裝拿東西,踅到廚房門口試圖刺探點什麼。但老公只嗯啊的說,看見我,很快就扣了電話。我想到他的遲歸,他突然增多的電話和簡訊,我的心霎時陷入了絕望的黑暗。莫非愛情空巢的幾個月里,老公外面有了女人不成?星期六 微雲 (17)幾日不寫文了,大腦混沌,日子也如車軲轆輪轉,深深淺淺的轍痕,不過慣性的前行,卻沒有情感的底色。老公的手機鈴聲,彷彿在我心裡安了弦,撥一下,心,就疼一下。寂寞痛苦的男人,情感的大門是洞開的,清淺雨露對於他,都不啻為酣暢甘霖。但,失去信任坦誠的婚姻,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肆意放大。也許,我不過是草木皆兵吧?我要沉的住氣,一定!切不可因莽撞而前功盡棄。昨夜,我試探孩子說,如果我和爸爸真的離婚,你怎麼辦?孩子哭了,傷心地哭。我抱了孩子流淚,說,沒事,好孩子,有媽媽,一切都會好的。父親回老家了。他說,快過年了,我走了,你們好好過日子吧。我把錢塞進那瘦骨嶙峋的手,卻不敢直視那張滄桑橫亘的臉。我怕不經意間流露出心底的蒼涼。對於只求穩妥的老人,如果驚聞女兒被丈夫棄之如敝履,會不會如遭雷擊,轟然倒下?別時,父親還在絮絮叮囑我好好待老公。我別轉頭,揩掉眼裡濕熱的液體,回頭含著盈盈的笑調侃,你老人家身體好,我就燒高香了,其他,你就別操心了。痛苦是精神的毒瘤,它不可遏止的擴散讓人絕望。但如果有一種痛苦不可說,聽任心一點點破碎掉,卻無能為力,那便成煎熬。我和老公間的冷戰,已成煎熬。冷戰,這種硝煙遁形的戰爭,堪為精神的絞肉機。眼睜睜豐盈飽潤的快樂之果,被一點點榨乾了汁液,然後砰然墜地,為泥為土,怎不讓人愴然泣下?冷戰一旦入了家庭,婚姻,便成了秋日的枝頭,漸漸風乾的果實。冷戰的夫妻,肉體很遠,靈魂亦隔了山,隔了水。多久啦?肉體的天堂之路已斷,精神亦如進了九曲迴腸的隧道,豁然開朗的一刻,遙遙無期。我生來不是暗夜裡的單翼天使,我習慣了男人做我的另一半翅膀,引領我飛翔。這一點,我很小女人,所以,在感情里,我千轉百回。流言過後的辦公室,敏感而壓抑。曾經家長里短的同事因憤懣和我形同陌路。傷害,即使無意,對於某些人,也會因為被放大,曲解,而難以寬恕。我不再解釋,惟有沉默,沉默。魯迅曾說,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我不想滅亡,亦不想爆發,只想用時間,用行動化鬱結於無形,等待柳暗花明,萬念歸一。老公依然是個好父親,好兒子,卻不再是個好丈夫。他的電話依然曖昧,對我依然冰冷。夜,像盤踞在黑暗中的蛇,吐著猩紅的信子。孩子睡了,夜,寂寞無邊。老公還沒回來,我蜷縮在沙發上看韓劇,不知道是等他,還是怕了夜的寂寞。韓劇纏綿悱惻,男女主人公的愛情一波三折,我默默流著淚。我一直是個感性的女人,用老公的話說就是很小資。這,偏偏是他不屑的。對於他,女人,能做家務,能生孩子足矣,而我,偏偏又不是。就在這沙發上,我膩在他懷裡看電視,遇到親熱的鏡頭,他要調台,我卻不肯,他就別轉了頭,我纏繞過去,抱著他撒嬌扮憨。於是,在我一波一波的柔情里,他漸漸淪陷。電視在鬧,夜在鬧,我們掀起一輪又一輪的狂潮。在天堂的門口,他伏在我耳邊,一聲一聲的喊我寶貝,我則發出了快樂的尖叫。愛情很短,婚姻很長。快樂很短,寂寞很長。10點半,門開了,進門的老公默默看我一眼,轉身進了衛生間洗漱,然後又默默進入房間睡覺。很快,我又聽到了他的手機響。那聲音,在我心裡撥一下,心,就疼起來。夜,很靜,我,很痛。星期五 晴 (18 )終於放假了。遠離了辦公室的蜚語流長,心,輕鬆得像曠野里,信馬由韁的風。望一眼天空中,綿軟的雲,我想,昨日,都一筆勾銷了吧!預設的路上,就讓我先邁出寬容的第一步,寬容美玉的瑕疵,花兒的壽夭吧。完美是偶然,美中不足才是常規。綿軟的雲,未必不是一種活得很美的姿態。想,這些高論,即使幽潭,我也要探出腳去,試一試它的溫度。立春了,太陽溫和起來,渾圓的光斑似的,一點也不張揚。你可以和它對視,乜斜了眼,大睜了眼,完全由了你的性子。光斑四周的天空,卻蒼白著,彷彿塗了薄薄的乳酪在上面,但藍色的底子還隱約可見。遠處的天空,藍,但不純粹,那藍里像揉進了別的什麼,就那麼混沌著。說不定,道不明似的。看太陽,我感覺自己靈魂還在,痛苦很遠,遠得彷彿南柯一夢。我和敏說,親愛的,我放假了,說我幸福吧。敏於是說,寶貝,你真幸福。我就對著手機屏幕笑,直到有淚滑落。猶豫著,要不要給老公發信?想,對於有的人,示愛,是不是一種犯賤?對著手機發一陣呆,還是說,親愛的,我放假了,給你做紅燒肉吃吧?我想像著,聽見手機簡訊鈴聲的男人是何種表情?心中五味雜陳,酸楚一陣陣上涌,竟又想流淚。想自己怎麼啦,成了多愁善感的林妹妹不成?即使是林妹妹,淚,又還給誰?「驚蟄」么?不,這個嚷嚷著愛女人,卻在給女人帶來滅頂之災後又逃遁於無形的男人,只會讓我鄙視。老公么?不,曾經,他只會讓我笑,笑得很妖嬈,笑得讓嫉妒的目光噼里啪啦落到塵埃里。禍,源於精神的貪婪,就像醉心於鳥的婉轉,忘了回家的路。鳥鳴,不是罪惡,聽鳥的人才是。這,無論如何,都是雷區。而男人進入雷區,是遊戲,女人進入,就是十惡不赦。手機久久沒有動靜,我不再等,等待,會讓心破碎。回到家,發現有簡訊來,是老公,他說,你們吃吧,別等我。中午,我做了紅燒肉吃。女兒大快朵頤,興奮得小臉胭脂似的。她說,給爸爸留點吧?我說,不,我們吃光。睡過午覺,開始做家務。家務是自家的自留地,不愛,也要經營。紮起圍裙,甩開臂膀,讓自己成為陀螺,不停地兜轉。家是圓心,愛是半徑,只轉個暈頭轉向,筋骨酸軟。沒人鞭打,只是一種責任,一種義務,一種心情。為家人,也為自己。終了,我站在客廳,眼睛四處逡巡,所及之處,竟纖塵不染,潔凈得能反射出幸福的光來。於是,家成為手中的剛出爐的燒餅,那色,那香,那味,絲絲入扣,不由得,生出深深的貪戀來。女兒一直在旁邊幫忙,並自告奮勇,攬過擦桌椅的活去。最後,圍著家轉一圈,不住地點頭嘖嘖稱嘆,說家像個新嫁娘。我心一動,不知道這被精心裝扮過的女子,是否會讓老公想起回家的路?晚飯,老公仍沒回來,我引領女兒大口大口地嚼飯,卻味同嚼蠟。夜,女兒躺在沙發上看《百家講壇》,入了迷。她崇拜易中天,說他幽默,幽默的男人有智慧。我在電腦前寫文,卻什麼也寫不出來。終於,我拿起電話,打給老公一個關係要好的同事。男人顯然很吃驚,我卻很平靜,說你們最近可真辛苦,老加班,我們家孩子爸爸都累瘦了。男人呵呵笑,說是的是的,你們家孩子爸很能幹呢,你受累,多體諒他一點。我也嬉皮笑臉,說,我受累不怕,就怕他在外面學壞呢。男人馬上說,哪裡哪裡,你們家孩子爸可是世界上最後一個好人。我笑,說,誰說不是呢。有人說,男人出軌,最後一個知道的人,是老婆。淚,又流出來,話筒在手裡,卻忘了放。這時,我卻聽見了門開闔聲和孩子的驚呼,接著是父女擁抱在一起的嬉鬧聲。我的心像一道門帘,吧嗒落下。立刻,屋裡亮起了溫馨的爐火。星期日 陰 (19)天,驟然變冷,雲很低,沉重得彷彿再也拖拽不住,空氣里像能擰出水來。老父親病了,電話里,半句話過後便很響地吐氣。但還是說,沒事,妮兒,你們好好過,不用掛心我。他喊我妮兒,一如我仍是他不懂事的丫頭。我禁不住氣噎,有淚潸然落下。羸弱的老父,再也沒了年輕時的火爆,兒女成了他生存的唯一陽光和支撐,也成了他耄耋暮年不變的牽掛。我啞著嗓子,囑託弟弟,善待老父,說老人這把年紀了,還有多少福可享?他要什麼,想什麼,儘力滿足他吧,不要留「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遺憾。我這邊說得期期艾艾,弟弟在那邊諾諾連聲。這個世界,沒有愛情還不至於死,但沒了親情,心,就如秋日裡風乾的蘆葦,搖搖擺擺,也是無人喝彩的獨舞。我打電話時,老公一直噤聲,當我要他去給老父寄錢,他點頭作答,並立刻穿上衣服,去了。有人說,一個好男人永遠是拚命為家掙錢,而永不會為金錢和女人斤斤計較的人。老公是這樣的好男人。他在金錢上的大度讓我心懷感恩,而留戀於他羽翼下的天空。可是,他為什麼不明白我對他的愛?而耿耿於過往的種種,甚至不容了我申辯?也許,在感情上,男人都是完美主義者,些微的瑕疵都被放大到不可原諒。女人呢?愛對於她何嘗不是珍饈?並慣於以愛的名義堂而皇之地去做女皇或者奴婢。就此說來,女人比男人更容易受了感情的驅使。下午,我拉著老公逛超市,準備回家過年的禮物。老公推著車子,跟在我後面,亦步亦趨。我像個不知疲倦的鳥,在人頭攢動的貨架間來回穿梭,並把大大小小的東西往車裡放。吃的,喝的,用的,公公的,婆婆的,孩子的……我舉著給公公婆婆的禮物,大聲笑問老公滿意否?老公說,隨你,你看著好就好。有顧客投過來羨慕的目光,在他們眼裡,我們儼然恩愛和美的一對。這就是所謂的君子夫妻。即使心中風雨欲來,示人的,卻是風和日麗,萬木蔥蘢。虛偽?抑或修養?但作為局外人,他們有何義務看你哭喪的臉?夜,敏給我發簡訊,說親愛的,有空否?陪我聊聊天?我懂敏,她是怕我鬱結於心,想給我排解而已。作為省作協成員,她有數不清的文要寫,作為一個賢妻良母,她有無數的俗務瑣事要理。但仍念念不忘一個徘徊在情感低谷中的女友。網路中,男女之情往往遭人非議,但閨中之愛,卻會讓人一詠三嘆,暖心暖肺。老公正和女兒膩纏在一起,看《武林外傳》。對於這種純搞笑的肥皂劇,我感覺太膚淺,也無聊,繼而生厭。但老公和女兒看得津津有味,並不時裂開大嘴笑。這笑聲彌足珍貴,像一粒溫潤的珠子投入波瀾不興的潭,頓時,滿眼的生動和錦繡。陽光透過重帷,落在心上,有花,怯生生地開了。感謝《武林外傳》,即使我不喜歡。我告訴老公,敏要和我聊天,他抬抬眼皮,算作了回答。但於我,心,踏實了。人,對擺在陽光下的事情,不習慣於衍生「曖昧」的聯想。我不想再讓老公誤解,即使是和女人說話。想來,如果見「驚蟄」的事情提前說於老公,也許,再也不會有今天的百口莫辯。人啊,如果重活一次,也許再也不會有當下的銘心之痛。敏說,親愛的,最近好些了么?我很擔心。我說,為什麼寬容對於男人如此之難?我不懂。如果換做是女人,也會這樣嗎?敏笑說,別和男人講平等,從古到今,男女就從未有真正的平等。男人見網友甚至一夜情社會也會包容,女人則不然。我說,如果男人有了外遇,女人該如何?拍案而起嗎?敏說,親愛的,如果沒有女人找上門來,就相信他。如果男人還回家,作為女人,不想離婚,就給他留著門吧。可是,如果有女人找上門來呢?有誰能做到華麗轉身?星期三 多雲 (20)又春節了。年年歲歲花相似, 歲歲年年人不同。今年不同的,是心情的底色。老家農村,沒有電腦,不能寫文,所有的感觸都如落英成溪,水走花移,不過瞬間的驚艷。看來,人,真乃惰性動物。一旦能電腦「碼字」,再也不想伏案筆耕了。我不以文為生,但,亦不能免俗。農村,即使披上金翠輝煌的鳧靨裘,在被物慾熏染的今人眼裡,也不過是跟在城市的腳後,亦步亦趨。一臉藏怯納羞,低眉順眼的小妾相。何況,她還只不過荊釵布裙的女子而已,更不能入了自謂高貴的城市人的目。回老家的路上,坐在車裡,凋敝蒼涼的原野從窗前掠過,黃土,白楊,甚至枯草,都如泛黃的底片,記憶如水,潺潺而來。當初,我寒窗苦讀,只為能在城市的天空下,尋得自己想要的幸福。一度認為自己尋到了,但不經意間,又被自己弄丟了。虛妄的繁華啊,未必能泅渡慾海無邊的心。面對眩目旖旎的種種蠱惑,有誰能如鄉村溫熏的日光下,那鬢髮皆白的老嫗,一任滄海間,風生水起,雲捲雲舒?「飽暖思淫慾」,老祖宗的話,從來都是擲地有聲。幸福,唯有簡單,才觸手可及。但,對於家,僅僅有愛情,幸福還只是水藻。沒有根的水藻,幸福永遠不在掌控中。婆婆,一個只有小學文化的農村女人,卻讓自己的三個孩子都考入了大學,讓家,成為兒女永遠思慕的港灣。曾以為,我嫁對了人,是因為尋了一個好婆婆。我少年喪母,婆婆的愛,猶如母親的手,讓我粗礪的愛的斷面,歸於圓潤奢華。我認定了婆婆是母親,追著迭聲喊媽,也會撒嬌要吃要喝。婆婆呢,笑得宛如菊花,滿目慈愛,連說好啊好啊。婆婆說,我是她引以為榮的媳婦。可是,婆婆啊,我差點把你深愛的兒子弄丟了。下車伊始,婆婆公公笑盈盈地迎出來,彷彿有貴賓抵達。婆婆端出飯菜,一家人團團圍坐,大快朵頤,笑語喧嘩。婆婆望了兒子媳婦孫女的笑臉,幸福和滿足噼里啪啦地掉。婆婆指一字排開晾曬的棉被,說,再置一張小床,你們三口擠在一起睡暖和些。老公臉色尷尬,說,別麻煩了,我在另一間屋睡好了。婆婆疑惑地看看我,我心一涼,但還是笑笑,說,搬來搬去是挺麻煩的,媽,就聽小君的吧。父母,不能看到兒女有一點不開心,哪怕一點點。所以,我們要收斂起痛苦,只讓快樂在臉上盪開。一連幾天,我讓自己忙碌得如一隻不知疲倦的大鳥,在婆婆公公搭建的窩裡,衘草啄泥,放大快樂。為人兒媳者,披上賢惠能幹的外衣,會讓婆婆公公在眾鄉親面前,無限榮光。我想讓婆婆公公繼續以我為榮。但心的荒涼還在,在節日的熱鬧下,更加突兀。除夕夜,鞭炮聲此起彼伏,老公的簡訊聲也如掙斷了鏈條的珠子,一聲聲,只敲在我的心上。我摸一摸自己安靜的手機,陡生無限凄涼。有人說,被人牽掛是一種幸福,什麼時候幸福和我隔了千山萬水了呢?終於,敏敏發簡訊來說,親愛的,新年快樂!我的淚,霎時流下來。新年聯歡晚會開始時,我讓女兒坐我腿上。以前,我會讓孩子坐我旁邊,但今天我把她攬在懷裡,緊緊的,彷彿這是我唯一的溫暖。老公已不知所蹤,他不善於隱藏痛苦,只能把自己隱藏起來。節日的快樂,被我含在嘴裡,竟如一枚青橄欖,澀澀的苦。淚,悄然打濕了孩子的背。手機響,一條信息跳出淡藍色的屏幕:放手吧,為一個已不愛你的男人消磨青春,值嗎?彷彿有驚雷炸開,有血液突突響著直衝腦門。有一種結局,朦朧中已預知,但,一旦活色生香的出現,仍會攪起滔天巨浪。我獃獃的盯著那中規中矩的方塊字,大腦一片真空。魚,真的要咬餌了嗎?星期四 晴 (21)隱忍,隱忍,我一千次地告誡自己,如果你還在乎你的婚姻,就要穩住,穩住。可是,當我獨立於庭院,望著焰火穿透的夜空,突然很想抓狂,潑婦一般,把世界戳個千瘡百孔,然後望著目瞪口呆的看客,狂笑不止,直到眼淚鼻涕滿臉滿身都是。.夜,被熱鬧浸染的凄涼肆意蔓延。我蜷縮在溫暖的被窩裡,聽著女兒喃喃的夢囈,一次次把那呼之欲出的信息反覆揉搓,試圖讓其成珠,從心上滑落,成絲,從心尖繞過。但最後,我仍不能讓自己超脫。那字成了針,成了刺,生生將心穿透。寂寥的夜,我聽得見有血,嘀嗒,嘀嗒落下,只把除夕敲打成萬里愁腸。情感的紋路終不在我的掌控中。婚姻,終沒有因了我小心翼翼的呵護而重歸珠圓玉潤。有些東西是無法彌補的,貞操就是。有些污穢是洗不清的,被疑失貞就是。是什麼女人在覬覦我的家?恰逢家門洞開時,妄圖見縫插針?打個電話問個究竟?可是,說什麼?辱罵?責問?哀求?求證?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記得有本書說,動什麼,也別動感情。可作為女人,我只想說,動什麼,也別動我的婚姻。一個完整的家,是女人一生的成就。即使它殘破不堪,敝帚自珍的女人,又怎捨不得丟開?愛情是鎖,婚姻是銬,從古至今,女人一路跌跌撞撞走來,有哪一個女人不為情所困,不為婚姻所累,甘願做了自由快樂的閑雲野鶴?清晨,婆婆望見我深陷的眼窩,驚呼,是不是太冷,沒睡好覺?我搖頭,強迫自己笑,支支吾吾說,不太習慣而已。我瞥見了老公,蓬亂著發,鬍子拉茬,而且和我一樣,有著深陷的眼窩。難道我的堅守弄痛了我深愛的男人?冷風裡,被婆婆牽引著,到處叩頭拜年。我深深跪下去,很虔誠,彷彿一個贖罪的信徒。一個老婆婆拉住我的手,左右端詳,口中嘖嘖稱嘆,說,小君有福氣,找的媳婦真俊哩。婆婆一邊自豪地笑,那笑伸出柔軟的觸角,撫過我的額頭眼角,有溫暖,一點點滲進心裡來。明年,站在婆婆身邊,盈盈淺笑的,還會是我嗎?我告訴婆婆,想去看看我們的莊稼,特別是那片桃林。婆婆說,大冷天,看那枯木做甚?小心凍壞了。我嘴上說不會的,卻心心念念道,婆婆呀,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了,我想把這裡的一切都記在心裡,你的好,家的好,甚至一草一木的好。冬日的曠野里,伶俐的風,都長了鋒利的牙齒。從衣領袖口處,鑽進來,把冰冷的唇印上你的肌膚。我縮了頭,雙手抱胸,按照婆婆的索引繼續走。遠遠一片晦暗的樹林,兀自立在涼薄的陽光里。凌厲的枝杈努力向天空伸展,伸展,彷彿罄盡了全力,有種全然不顧的決絕。是的,桃之灼灼的春天在她的掌控里,她不會因為短暫的磨折,先行萎靡下去。可是,我的春天在哪裡呢?我在桃林間盤桓,腳踩在鬆軟的土地上,腳印深深淺淺。我蹲下身,用枯枝一點點刨開濡濕的土地,捏一把在手裡,現在,我還是她的主人,可是將來呢?淚,落下來,一滴,一滴……不,我不能聽任命運的刀,閹割我幸福。我要做趨光的飛蛾,即使粉身碎骨,我也要直撲了去。我摸出手機,按照那個陌生的號碼撥過去。手機里傳來「老公老公我愛你」的彩鈴。我的心懸起來,突突突直奔咽喉。等待的過程好漫長呀,彷彿穿透了幾千年的時空隧道。終於有人接電話了,果然是一個嬌俏的女聲。那聲音在江南的雨巷裡千轉百回後,又揉進了甜膩的桂花香。她說你好。我按捺著呼之欲出的心,碾平了抖得厲害的聲音,說,是你給我發過簡訊嗎?星期六 多雲 (22)終於從老家回來了。老公說要回家時,我用一種怪異的目光望他,看老公別轉了臉,我幽幽嘆了口氣,似在自語道,是的,是該回去了。車的後備箱里被婆婆塞滿了東西,還有我喜歡吃的年糕。看到婆婆依依不捨的眼神,我很想撲到她懷裡哭,但我沒有。有時候,情不自禁會被視為濫情的,而濫情的女人會遭人鄙睨的。老公的駕車技術嫻熟,車像一隻展翅翱翔的大鳥,在曠野的風裡穿行。兩邊高大的白楊迅速退去,不可逆轉地退去。女兒依偎在我懷裡,眯著眼假寐,像房檐下一隻取暖的貓。我斜靠在車后座上,也閉著眼,卻沒有一點睡意。大腦很亂,彷彿被塞進了太多的異物,腫脹得生疼。我在想那個叫安妮的女子。該怎樣給安妮定義呢?老公的紅顏知己?抑或網路情人?當那甜膩膩的聲音隔了山,隔了水,隔了心與心的千溝萬壑,我依然感到了來自神經末梢的顫動。彷彿煙雨蒙蒙的幽巷,一位擎著油脂傘,穿藍布印花旗袍的女子,突然轉過了燦若桃花的臉,是猝不及防的驚艷。安妮說,她只是老公情感傾訴的聆聽者,她為小君遭受的痛苦而難過。她說,放愛一條生路吧,也給自己留點自尊,我不希望女人借捍衛婚姻的名譽對另一半死纏爛打。我說,安妮,你結婚了嗎?如果你結婚了,而且有了孩子,也許,我們對此事更容易溝通。安妮頓了一下,說,如果你這麼在乎你的婚姻,為什麼要背叛小君呢?背叛?我笑了,而且聽到了牙齒摩擦的鈍聲,是小君告訴你我背叛了他嗎?如果我說我一直愛小君,他是我唯一的男人,從來都是,你會相信嗎?安妮不置可否,她嘆了口氣,倏忽間,聲音滲入了暖暖的陽光。她說如可能,我真想見見你,會寫文字的女子一定奇特,而且你的文字真美。我握著電話,想說我不過塵埃一樣的俗女子,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寧願不會寫字。但話在舌尖兜轉之後,終沒有出口。對一個身份曖昧的女人訴苦,我做不來。兩個男人的戰爭往往是赤膊上陣,直至血肉淋漓,但兩個女人的明爭暗鬥卻常常是精神的消耗戰,誰先沉不住氣,誰就先輸了一局。我不知道安妮什麼時候成了老公的紅顏,是壓抑後的水到渠成,或是對我蓄意的報復,抑或很早就陳倉暗度?沒有人告訴我,即使老公或者安妮說了,我會信嗎?就像我申辯自己的清白,老公不信一樣?這個世界呀,真真可笑,兜兜轉轉之後,卻發現又站在了起點。萬一老公背叛了我,我會原諒他嗎?即使我能原諒,他會在乎嗎?一路上,老公的電話響了幾次,每一次,都像石子投入幽潭,「撲通」的聲響,竟讓人如聞驚雷。是那個叫安妮的年輕女子打來的吧?那穿花度柳般的聲音會不會攝取了老公的魂魄?可每一次接電話,老公只是「嗯啊」作答。老公是君子,君子做不到在妻女面前,和另外一個女子曖昧,即使他去意已決。但是我分明感到了嫉妒的小蛇正吐著猩紅的信子,憤懣的火也燒起來,痛苦,摧心裂膽。我懂了,這些日子,老公也經歷著同樣的磨折,而且,一點也不會遜於我。無論如何,我都是禍起的蕭牆,縱火的罪魁。生命呀,能否重來?如果能,我一定是茜紗窗下,那個只知低頭繡花的芊芊女子。手機簡訊響,是安妮。她說,姐姐,我明天去你的城市,我想見你,只想見你。星期三 晴 (23)當青白的晨曦透過重帷,我醒了。奇怪的是,一夜無夢,大腦異常清醒。有一種泰然自若,是了悟後的不再患得患失。我原以為,會在夢裡,和叫安妮的女子吵架,吵得昏天黑地,但沒有。夜,輕紗一般,緊裹漫卷,但末了,一陣風來,又飄走了,銷遁於無影無形。新理的髮型亂了,雙眸在劉海低垂間,神采灼灼。昨晚,那個頂一頭紅髮的理髮師,嫻熟地撩起我的發梢,噙著職業性的暖笑,問,要什麼髮型?我想也沒想,說,看去年輕一點就好。女人是害怕老的,尤其在年輕的情敵面前,年齡是她繞不過的死穴。安妮是情敵嗎?但,在一個洞悉了我靈魂之痛的女子面前,即使是一枚枯葉的死亡之旅,我靈魂的觸角,也要在空中,划過絕美的紋路。所以,當深諳經營之道的經理走來,閃著一雙桃花眼問,要不要再做美容時,我立刻說好。躺在柔軟的美容床上,當美容師的纖纖玉手在我的臉上舞蹈,我彷彿饜住了,靈魂在另一個世界裡,悠悠曬著陽光。俗世的疼痛,已隔了千山萬水的距離。小憩間,我給敏打電話,說,我準備去見網友了。敏大駭,急道,你瘋了?還不知你受苦所為何來?我笑,你也俗了,難道值得淺斟低吟的只有男人?即使男女獨自相對,又都見不得人不成?敏嘆息,說,娟子,我怕他再誤會你,有些事,一旦蹉跎成結,是難打開的。我對著話筒吹氣,幽幽道,無欲則剛,何況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敏憂鬱的話傳來,親愛的,我還是擔心你,如果我是男人,一定娶你,而且不讓你受一丁點苦。我輕笑,可惜,你不是。中午,我做了女兒愛吃的紅燒鯉魚,老公愛吃的蔥燒豆腐。餐桌上,撇一眼一臉凝重的老公,想,如果他知道安妮來,他會不會綻開久違的笑臉?有人說,人,也許只有失去時才知道,曾經擁有的是最好的。當我和老公鬢髮皆白,驀然回首,我們會不會頓悟,彼此,才是生命中,艷到極致的一朵。可惜,人生不能試驗,亦不能重來。安妮說,她已安頓好。我說,我去陶然飯店等你,15號座位。安妮疑惑,為什麼去哪裡?我道,別問,有些事,不可說。我在梳妝台前打扮自己,左一件衣服,右一件衣服地試,細細地檢查每一個末節是否妥帖。當我終於一身光鮮地說要出門時,女兒驚呼,哇,媽媽好漂亮!我摩挲著女兒可愛的小臉,看見老公疑惑的眼神飄過來,他嘴角動了動,卻還是緘了口。午後的陽光很暖,淋在身上,如沐春光。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嗒嗒地響。我挺直了脊背,心,隨著這舒緩的節奏,已是風生水起。戲劇,再冗長,也有落幕的時候。有些磨折,既然逃不掉,我亦不想再逃。「陶然飯店」,當碩大的彩字撲面來時,突然間,心裡竟是油兒醋兒糖兒醬兒攪在一處一般,恍惚得不能自已。淚,潸然而下。當初,「驚蟄」就是站在這溢光流彩的門口,微笑著,迎向我。他魁梧的身軀,在細雨霏霏里,竟微微地抖。他說,有一種喜歡,是雷石火電,只一眼,就夠了。我說,人生畢竟不是只一眼,一次淺嘗酌飲而已。他說,對於我,足夠了。很多男人,都以為女人很傻,或者很賤,一句甜言,兩句蜜語就可以被誘惑。所以,他們不惜巧言令色,口吐蓮花。但「驚蟄」說,如果你願意,我只做你的河水,任你偶爾臨水照花,驚鴻一瞥,點燃暗啞的天空。「驚蟄」是君子,君子不以謀求女人的身體為終極。有人說,這世界上,如果有一種情感最唯美,那就是柏拉圖式的愛情。但肉體凡胎如我輩,卻做不到心無纖塵。當我終為這虛幻的情感所累,說,別再念我,我不想害人害己時,過往的種種,已變成利劍,傷了我心愛的丈夫,也傷了另一個獨守一腔深情的男人。我坐在臨窗的位置,望著大街上熙來攘往,內心翻江倒海,五味雜陳。當初,如果我果敢一點,當新蓓初萌時,就以冷漠為劍,斬其根須,何以到了當下的殘紅落地,不可收拾?哪裡還有了今日的尷尬相約?一個高挑的長髮女人翩然而來,紅色的風衣,短裙,長靴,黑色的緊身毛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腰身,蓮步輕移,風情無限。當她撩起垂落額頭的長髮,我發現了一張燦若桃李的臉,明眸流轉處,彷彿一泓春水,波光漣漪。我看一眼自己一身灰色的套裝,不禁自慚形穢起來。巨大的陰影逼過來,讓我難以呼吸。女人向我走來,如風擺揚柳。我頓感手足無措,言語也遲鈍起來。女人鶯聲慢吐,請問,你是娟子?星期四 晴轉多雲(24)假日在繼續,時光小姑娘般,踮著腳尖遛過。記憶,穿過生命的夾縫,被慢慢反芻。過往的片斷,如時常卡殼的老電影,雖不行雲流水,但刀刻斧鑿般,透出細微的紋路來。坐在電腦旁敲字時,安妮的氣息就在我微涼的指尖蔓延,直至將我裹挾。當這個女人在我對面慢轉秋波時,我就懂了,有一種女人,天生就能摧古拉朽,對男人是,對女人,亦然。但我不想不戰而降。如果安妮是來挑戰的,我想是一個值得的對手,何況,我的背後,還有女兒期盼的眼神。一個被逼到牆角的母親,應該是無所畏懼的。然而,安妮始終三緘其口,目光彷彿一個高明的裁縫,在我身體的每寸肌膚上穿針引線,量體裁衣。那纖長的中指畫過杯沿,一圈又一圈。我努力微笑著,將迎面目光中的內容,一點一點檢索,排列,剖析,然後以嘴角眉梢肌肉輕淺的牽動作答。這是兩個女人的心理戰,不見硝煙,也不見人喧馬嘶,卻那麼緊那麼緊地膠合著,糾纏著。無論如何,我也不想十幾年的婚姻輸給一場網路的情感。對「驚蟄」是,對安妮亦然。哲人說,女人是感情的奴隸。但我不是。作為戀人,挫敗前,我會盛怒而走。但作為妻子,我不會,作為母親,我甚至會讓自己低到塵埃里,只為家庭虛妄的繁華。安妮手中的茶杯微微地抖,有茶濺出,我聽到了水滴墜落的巨響,那巨響陡生突兀的尷尬。我用紙巾輕輕揩去桌上的茶漬,對那張飛紅的臉笑了笑,並手把茶壺,重新給她添了茶。安妮粲然一笑,娟子,你知道嗎?文如其人,我一直想在你身上驗證這句話,現在看來,果不其然。我笑了,且聽到了喉嚨間快樂的聲音。我說安妮,你千里迢迢來,不會只是來談我文字的吧?安妮雲睫低垂,話語也踉蹌起來。她說,娟子姐,你是懷疑和我小君的關係吧?是,我和小君早就認識了,因為小君,認識了你。我剛離婚時,他是我的聽眾,現在,我是他的聽眾。其實,我一直羨慕你有小君這樣的好男人,甚至,你之所以妙筆生花,我想,是小君給了你支撐。你是不是還想問,我為什麼要背叛小君這樣的好男人嗎?我呷了一口茶,把銳利的目光嵌入那潭綿軟的秋水。娟子姐,你言重了,如果我原來疑惑,但現在,坐在你面前,不了。我相信你是個好女人。你不過看了一場戲,沒忍心拂袖而去,因為那場戲是為你鑼鼓鏗鏘……有水樣的東西開始攀升。多少個日日夜夜的千轉百回,自責,痛苦,鬱悶,我流盡了一生的眼淚。今日,所有的結,卻被一個陌生的女子,詮釋得雲淡風輕。我低頭想揩拭湧出的淚,卻有一雙白晰的手遞過了紙巾。我抬頭,望見了那一泓秋水中溫暖的自己。女人不一定能欣賞另一個女人的幸福,卻能很容易讀懂另一個女人的痛苦。安妮輕聲道,娟子,有些道理你比我懂,男人都很自私,也可以說狹隘,他可以在外面招蜂引蝶,但老婆卻不能有一絲風吹草動。好男人更容不得瑕疵……我頷首不語,把目光轉向窗外。風起了,一女子飄然而過,脖子上的紅紗巾在風裡舞,如火焰,點燃了晦暗的天空。安妮也看著窗外,喃喃道,這世界,我們容易忽略美麗,對得失,卻容易斤斤計較。一種感覺突然攝取了我,安妮,這個陌生的女子,該就是那一抹艷到燃燒的紅。菜上來了,五顏六色,一朵朵花兒似的,暗香,幽幽正吐。我給安妮夾菜,一如給花兒灌溉。所有的花兒都該美麗,愛可以做到。我的心長了柔軟的觸角,妄圖抵達另一顆溫婉的心,安妮,能告訴我,你為何離婚嗎?他和別的女人上床,我一怒離婚,他哀求,我沒理。你了解內情了嗎?他應酬,大醉,被誘惑了。如果現在,你會原諒他嗎?很久,安妮不語,有淚滑落。可是,他走了,不再理我,如果他能再多點耐心,也許,不會這樣的,不會的……我走到安妮身邊,遞過去一疊紙巾,輕輕道,安妮,你是這樣好的女子,但我告訴你我的決定,我準備用一生的幸福作抵押,求得小君的諒解,即使他始終不肯原諒我,我也無怨無悔。就在這張餐桌上,我的不忍,給了「驚蟄」感情膨脹的機會,但是,我不想再給小君機會……星期六 陰 (25)(結局)下午,老公踅進卧室的時候,我正在電腦上玩翻紙牌遊戲。剛洗了澡,頭髮濕沓沓地披著。從浴室出來時,我對鏡中那個有著憂鬱眼神的女人點了點頭。安妮曾言,有一種美麗不會驚天動地,但天生會讓人沉溺,我就是這樣的極品,女人如我,男人不應該傷害,女人亦然。男人看女人,往往只注意她的肉體,女人看女人,卻喜歡關注她的靈魂。女人的喜歡,更能抽絲剝繭,直抵蓮心。我的靈魂在肉體之外遊離,牌,一旦有小小的不順,我立刻推翻重來。人習慣這樣,現實中做不到的,總喜歡對虛幻的滿足,變本加厲。老公好久不進卧室了,我們的靈魂和肉體都在時間的消磨中,變得疏離。臨別時,安妮迷離著醉眼,幾乎半依半靠著,在我耳邊吐氣如蘭。她說,老公想離婚娶她,可是見到我之後,她決定放棄了,這個世界,沒有人比我更愛小君,也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小君,只是,當局者迷。男人何以不懂?是婚姻讓人變得熟視無睹?抑或男人一旦決心背離,再難回頭?老公坐在床沿上,目光無處放置,卻始終緘口。我懂,他一定有難以啟齒的話要說。君子不喜歡傷人,總在不自覺不自覺中,搜腸刮肚,為做事尋找名正言順的理由。我把臉轉向那張憔悴了很多的臉,穩一下心神,準備接受任何突如其來的疾風苦雨。老公終於說話了,那話彷彿穿透了冷森森的地獄之門,一寸寸把我逼進冰冷的死角。他說,我準備去南城進修,為期一年。學校已經批准,明天就走。南城?那不是安妮的城市嗎?安妮知否?我,作為妻子,卻是剛剛被告知。我的眼淚傾巢而出,縱然為迎頭一擊準備了一千個理由,我還是不能把持,身體遙遙欲墜,幾乎跌下椅去。老公扶住了我。很久了,他第一次主動接近了我的身體。他眼裡有晶晶亮的東西在閃爍。他說,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是我無法讓自己解脫,無法,你放我去吧。當男人的暴力轉成哀求,一切,大勢已去。有些結果,並不因了你拼盡了力氣,而瓜熟蒂落。我從淚雨滂沱中抬起了頭,終於,一字一頓,說,好,你去,你去。如果我不回來了呢?我認命!我擔心孩子,老人……,還有你。你從沒有去過銀行,還有,如果馬桶壞了,誰來修?我突然笑了,笑得涕淚橫流。真滑稽呀,人為什麼要在離開的時候,才想起對方的好,對方的苦?我想說,不要去,留下來,留下來。可是我沒說,卻只是撲進老公的懷裡,哭得像一枚瑟瑟發抖的葉子。老公沒有拒絕我,相反,他緊緊抱住了我。人之將別,其言也善,其行亦誠。我脖子里,有熱辣辣的東西落下,一滴,一滴……那是老公的淚。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呀?何必?夜,我默默給老公收拾著行李,女兒膩在老公的懷裡,撒嬌扮憨,問東問西,老公以前所未有的耐心,和女兒嬉笑著。深夜,萬籟俱寂,我聽見了老公的翻身聲,他不能安眠,因為離愁別恨?抑或對新生活的惴惴不安?我和敏聊天,說,一場戲終於落幕了,但我沒有等到我想要的結果。敏說,親愛的,你今後怎麼辦?我發了一個怪怪的笑臉,說,等!如果上帝真不保佑我,我也要活著,畢竟,活著是最重要的。窗外,雲散了,有星星在天上,昏昏欲睡的樣子。我想,那個叫安妮的女子安眠了嗎?郵箱里躺著一封郵件,是「驚蟄」的。他說還好嗎?一如一個無關痛癢的陌生人。我回說,好,一切皆順,勿念,另外,此郵箱從此作廢。 睡前1個動作讓你輕鬆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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