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不介意孤獨,比愛你舒服

我寫了很多詞,卻最終贏不到一個人

林夕是梁偉文的筆名,關於這個名字的由來,相傳最多的是他鐘愛《紅樓夢》,林夕二字便由「夢」的簡體字「夢」而來。但林夕說,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喜歡林振強,覺得「林」字好靚,而「夢」這個字就像樹林下有很美的夕陽。

林振強是80年代至90年代叱咜香港樂壇的填詞人,他的歌詞想像力非常豐富,會用一個簡單的道具寫出很深的情懷。比如有一首歌叫《空凳》,就是懷念父親的作品。「獨望著空凳,願我能再度和他促膝而坐,獨望著空凳,心難過,為何想講的從前不說清楚。」

林夕最開始寫歌詞就是受林振強的影響,後來又受到黃霑、盧國霑等香港元老級歌詞作者的影響,發現把一個複雜的故事或情緒濃縮在三言兩語之中,是件很妙的事,從此便愛上了這個遊戲。

眾人皆知,林夕寫情是高手。那些詞隨便挑出一首,可能就曾讓不少人痛哭過。在流行樂壇風生水起的幾十年間,他的詞也曾撫慰無數傷心人。

閉起雙眼我最挂念誰

眼睛睜開身邊竟是誰

陳奕迅《人來人往》

有生之年能遇見你

竟花光我所有運氣

陳奕迅《明年今日》

若無其事

原來是最狠的報復

陳奕迅《想哭》

我已經相信

有些人我永遠不必等

陳奕迅《K歌之王》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

才明白我的眼淚

不是為你而流 也為別人而流

陳奕迅《十年》

相聚離開都有時候

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

王菲《紅豆》

你緊張得想哭

多年後想起今天值得不值得

王菲《打錯了》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棄

至少還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林憶蓮《至少還有你》

但凡未得到

但凡是過去

總是最登對

梅艷芳《似是故人來》

聽不清的耳語最誠懇

看不到的內心都忠貞

趙薇《左耳》

林夕畢業於香港大學中文系,文字表達能力非常強大。他擅長細節處理,擅用各種修辭表達情感,一個再俗爛的話題放到他手中都能變得意味深長。

你是千堆雪

我是長街

怕日出一到

彼此瓦解

王菲《郵差》

我見過一場海嘯

沒看過你的微笑

我捕捉過一隻飛鳥

沒摸過你的羽毛

王菲《新房客》

感情尋找它的模特兒

衣服掛在櫥窗

有太多人適合

沒有獨一無二

王菲《香奈兒》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

第一件玩具帶來的安慰

太陽上山 太陽下山

冰淇淋流淚

王菲《催眠》

不要以為他的頭髮開不出薔薇

你只要心中有鬼

他就一直甜美

王菲《色戒》

就像蝴蝶飛不過滄海

沒有誰忍心責怪

王菲《蝴蝶》

流浪幾張雙人床

換過幾次信仰

才讓戒指義無反顧的交換

陳奕迅《愛情轉移》

當赤道留住雪花

眼淚融掉細沙

你肯珍惜我嗎

陳奕迅《當這地球沒有花》

我就是我

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天空海闊

要做最堅強的泡沫

張國榮《我》

我為你翻山越嶺

卻無心看風景

張信哲《愛就一個字》

他的感情沉重,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發泄出口,很多詞看起來要麼自暴自棄,要麼故作豁達。

原來我非不快樂

只我一人未發覺

楊千樺《再見二丁目》

生命是場消遣

快樂過的人不用道歉

楊千樺《大城大事》

我們要互相虧欠

要不然憑何懷緬

王菲《匆匆那年》

不要我的我不要

不愛我的我不愛

把燈關上

連背影都不會存在

王菲《不愛我的我不愛》

不介意孤獨

比愛你舒服

陳小春《獻世》

過去讓它過去

來不及從頭喜歡你

林曉培《心動》

你愛我愛不起

我怪你怪不起

鄭秀文《你愛我愛不起》

因為愛 所以愛

感情不必拿來慷慨

謝霆鋒《因為愛所以愛》

不愛就不愛

難捱就不捱

只給你一分鐘想想怎麼說拜拜

莫文蔚《如果你是李白》

林夕的詞里也有很多宿命論的東西。

動圖載入中

有生之年

狹路相逢

終不能倖免

王菲《流年》

直到伊甸園長出第一顆菩提

我們才學會孤寂

王菲《寒武紀》

每個人都是單行道上的跳蚤

每個人皈依自己的宗教

每個人都在單行道上尋找

沒有人相信其實不用找

王菲《單行道》

他也寫過情愛之外的作品。

動圖載入中

冷冷暖暖里

情意親親疏疏間

人大了要長聚更難

葉德嫻《赤子》

橋下流水趕退潮

黃葉風裡輕輕跳

快快抱月睡

星星閃耀

凝望誰家偷偷笑

黃耀明《四季歌》

笑你我枉花光心計

愛競逐鏡花那美麗

怕幸運會轉眼遠逝

為貪嗔喜惡怒著迷

責你我太貪功戀勢

怪大地眾生太美麗

悔舊日太執信約誓

為悲歡哀怨妒著迷

周華健《難念的經》

寫作對林夕來說是一個思考過程。他說,時間並不會放過任何人,也可以放過任何人。多少提心弔膽的臉孔,經不起久別重逢的考驗。他的詞有時候會透出一種出世的清醒。

動圖載入中

一個一個偶像 都不外如此

沉迷過的偶像 一個個消失

誰曾傷天害理 誰又是上帝

王菲《開到荼縻》

悲哀是真的

淚是假的

本來沒因果

一百年後沒有你也沒有我

王菲《百年孤寂》

我們活在 選擇的年代

選擇電視該看哪一台

選擇一個人 值不值得愛

選擇離不開 選擇生小孩

我們很努力 活得精彩

好讓看起來 活得精彩

陳奕迅《阿怪》

很多人說林夕的詞太過悲傷,像怨婦一樣。但他認為,如果不把悲傷寫得透徹見血見肉見骨頭,不把「苦」解剖,也難以找出解藥。

寫作的思考過程,生活成長的經驗,以及他的信仰,都在告訴他,悲傷是學懂快樂的課程。「不面對認識痛苦,找到滅苦的方法,就只能靠逃避來享樂,依然與快樂無關。」

他說,過去寫下不少勾引別人眼淚的歌詞,有時會反省自己是不是美化了傷感,有時又覺得讓人落淚,可得到發泄,但願也不算是作孽,遺害人間。

註:本文所有配圖均來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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