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王沉醉壽王醒：李唐皇室兩大風流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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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連續劇《大唐芙蓉園》的精彩劇照。

「龍池賜酒敞雲屏，羯鼓聲高眾樂停。夜半宴歸宮漏永，薛王沉醉壽王醒。」這是唐朝大詩人李商隱的題為「龍池」的一首詩。說的是唐玄宗李隆基賜宴興慶宮龍池的聲色犬馬、紙醉金迷的奢華情景：雲母屏開，宴飲作樂，羯鼓聲急促高亢，淹沒了所有器樂。及至夜深宴罷歸來，唐玄宗的侄兒薛王酩酊大醉，而兒子壽王卻夜不成寐。後人每當評論這首詩時，大都認為「薛王沉醉壽王醒」一句主要寫的是壽王為失去昔日的美麗王妃而輾轉悱惻，夜不能寐；而「薛王沉醉」只是沒有深意的一筆。其實不然，這「薛王沉醉」也是一樁唐宮之中的風流公案，只不過鮮為人知罷了。

說起來，當時正值開元盛世，國家興盛，四海昇平，內有賢相，外有名將，一派昌榮之景。這時，深受唐玄宗寵愛的武惠妃不幸離開了人世。唐玄宗極重夫妻之情，雖有後宮佳麗三千人，卻對武惠妃情有獨鍾。武惠妃的突然去世使唐玄宗不勝悲痛，日見憔悴。唐玄宗在萬分思念下，很想找到另一份寄託。

看到唐玄宗悲傷的樣子，宮中太監總管高力士自然憂心忡忡，擔心皇帝從此一蹶不振。於是，他力勸玄宗徵選天下絕色多情美女，來改變悲傷心境，重新振作起來。唐玄宗採納了他的建議，並提出了關於選美的四大標準，即才貌雙全、知書達理、性情溫婉、清秀脫俗。於是，高力士奉旨挑選秀女，親自出使閩粵，發現了剛剛及笄的江采萍，一時驚為天人，如獲至寶。隨即把她帶進了宮中，侍候唐玄宗。

剛進宮時的江采萍雖是淡妝輕掃，仍難掩如花似玉的美麗容顏，她溫柔文雅的言語，優美大方的舉止，是一杯清香醇郁的茶，頓時讓唐玄宗心醉神迷，難以自持，當即將她冊封為梅妃。從此，唐玄宗便忘掉了武惠妃的倩影，而對江采萍恩寵有加，無人能敵。

就這樣，江采蘋一躍成為寵冠後宮的嬪妃，除了陪伴唐玄宗歌舞昇平外，其他時間都是讀書練琴，吟詩作對。唐玄宗覺得她非比尋常，越發離不開她。而多才多藝的江采萍，不僅長於詩文，還通樂器，善歌舞，可謂是一個才貌雙全的傳奇女子。

一次，唐玄宗在興慶宮龍池設下家宴，召來兄弟子侄共享天倫之樂。因為是家宴，所以敞開雲屏，也不計較男女之別，一家人飲酒奏樂，既熱鬧，又親密，可謂是其樂融融。沒想到他的侄兒薛王一時無所顧忌地喝得酩酊大醉，矇矓之中見風情萬種的嬸娘江采蘋過來敬酒，就用腳蹭了嬸娘的幾腳。江采蘋見此情形並未聲張，謊稱身體不適匆匆退去。第二天，酒醒之後的薛王想起昨天晚上飲宴時的事情，知道自己闖了禍，便連忙向唐玄宗負荊請罪。唐玄宗看到侄兒負荊請罪，便不好嚴詞問罪，但心裡感到十分窩囊。

　　當天晚上，唐玄宗親臨後宮江采蘋寢宮，說起此事時問道：「你為什麼當時不把這件事情告訴我？要是當時告訴我，我立刻就將其處死。」江采蘋勸慰他說：「兄弟如手足，為此事處死你兄弟的兒子恐怕不好。」李隆基感慨萬千，江采蘋果真是深明大義之人。

其實，江采蘋知道唐玄宗經常邀請諸位兄弟到宮中同吃同睡，如果當場說出他兄弟的兒子調戲自己的真相，唐玄宗也許還會責怪自己污衊兄弟的兒子，挑撥他們的兄弟之情。以唐玄宗的性格，必然會遵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一男人的黃金定律。江采蘋果然料事如神，後來在安史之亂之時，唐玄宗果然就像扔掉衣服一樣逼著好不容易從兒子身邊奪來的楊玉環自殺而亡。

說起來，那是開元二十八年，即公元740年，唐玄宗在驪山行宮橫刀奪愛，將自己的兒媳婦楊玉環，也就是壽王妃佔為己有。楊玉環天生麗質，能歌善舞，進宮之後，江采蘋頓時風光不再。這使這位南國佳麗不由心生怨恨。一次，江采蘋寫詩向唐玄宗訴說心中苦悶：「撇卻巫山下楚雲，南宮一夜玉樓春。冰肌月貌誰能似，錦繡江天半為君。」意思說，皇帝陛下，恭喜你找到一位來歷「複雜」而又肥碩的大美人。由此看出你魄力非凡，祝你生活得愉快。楊玉環立刻回敬了一首詩：「美艷何曾減卻春，梅花雪裡減清真。總教借得春風草，不與凡花斗色新。」楊玉環在詩中諷刺說，我是鮮花一朵，你是狗尾巴草。喜新厭舊本是男人的本性，你如今只是一朵過氣的黃花，有什麼資格跟我爭？

天寶四年，即公元745年，楊玉環被封為貴妃，專房獨寵。第二年，曾顯赫一時的江采蘋被貶到上陽宮居住，這一住就是數年。她曾寫了一篇《樓東賦》給唐玄宗：「玉鑒塵生，鳳奩杳殄。懶蟬鬢鬢之巧梳，閑縷衣之輕練。苦寂寞於蕙宮，但疑思於蘭殿。信摽落之梅花，隔長門而不見。況乃花心恨，柳眼弄愁，暖風習習，春鳥啾啾。樓上黃昏兮，聽風吹而回首；碧雲日暮兮，對素月而凝眸。長闥深扃，嗟青鸞之絕信；溫泉不到，憶拾翠之舊遊。憶昔太液清波，水光盪浮，笙歌賞燕，陪從宸旒。奏舞鸞之妙曲，乘益鳥仙舟。君情繾綣，深敘綢繆。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無休。奈何嫉色庸庸，妒氣沖沖，奪我之愛幸，斥我於幽宮。思舊歡之莫得，想夢著乎朦朧。度花朝與月夕，羞懶對乎春風。欲相如之奏賦，奈世才之不工。屬愁吟之未盡，已響動乎疏鍾，空長嘆而掩袂，躊躇步於樓東。」寂寞凄苦之情發自肺腑，滿腹委屈之聲躍然紙上，讓人讀後難免不悲從心來，潸然淚下。

一日，天降大雪，唐玄宗和一些朝中大臣雪中賞梅。睹物思人，他突然想起梅妃江采蘋，便立即派人給她送去一斛珍珠，沒想到江采蘋以一首題為《一斛珠》的詩拒絕了唐玄宗的好意。詩中寫道：「柳葉雙眉久不描，殘妝和淚污紅綃。長門盡日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唐玄宗見詩後並沒有責怪江采蘋，還找人為此詩譜曲，列為皇家慶典時的壓軸曲目。由此不難看出，江采蘋在智慧上應該比楊玉環高出許多。只是楊玉環的絕世之美，在歷史上悄然掩蓋了江采萍的風采才情。

安史之亂爆發後，唐玄宗僅帶著楊玉環出逃，中途發生了馬嵬坡之變，楊玉環被迫上吊自殺。叛軍攻陷長安，江采蘋為保勸自己的貞節，自殺而死。後來，平叛結束，唐玄宗回歸長安，在溫泉池畔梅樹下發現梅妃屍體，脅下有刀痕，唐玄宗以妃禮下葬。不久，唐玄宗求得梅妃畫像，並滿懷傷痛親題七絕一首：「憶昔嬌妃在紫宸，鉛華不御得天真。霜綃雖似當時態，爭奈嬌波不顧人。」一代麗人才女將梅花品性的清雅脫俗、孤傲高潔融入了自己的靈魂，到頭來卻遭到如此的不幸，令人不勝唏噓。

「龍池賜酒敞雲屏，羯鼓聲高眾樂停。夜半宴歸宮漏永，薛王沉醉壽王醒。」其實，不論是唐玄宗的侄兒薛王趁著酒興沉醉調戲自己嬸娘也好，還是壽王因為父皇橫刀奪愛、失去愛妻而夜不能寐也罷，都不難看出李唐皇室的穢亂已經到了無可復加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