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車才是真正的計程車

　　專車最近有點煩，遭到眾人圍剿，甚至計程車司機集體罷工以抵制。專車是來搶計程車蛋糕的？當老百姓在寒風裡哆哆嗦嗦半天打不著車時，打擊專車是欺人之談嗎？

　　近兩三年，計程車行業似乎「愛」上了罷工，有事沒事都會停運一下，表達一下情緒。

　　比如，2015年1月4日，瀋陽千餘台計程車集體罷運、堵塞交通要道。他們對滴滴、快的專車表達了強烈不滿，認為分了自己的蛋糕；他們指責政府黑車整治力度不夠，還反對取消1元錢燃油附加費。

　　不過，計程車行業的罷工能夠收穫的同情正在飛速減少，其原因何在呢？

　　講大道理：歷史是兩面的。一面是技術上的突破，突破了原有的行業界限。一些行業正在被挑戰。在新的領土與舊的廢墟上，新的業態正在崛起。汽車租賃與計程車本來井水不犯河水，但隨著Uber、易到用車與一號專車等打車軟體的興起，汽車租賃行業找到了新的商機。例如，專車業務仍在汽車租賃範疇之內，但這種租車又租司機的服務正在迅速蠶食計程車市場。

　　另一面是那些正在被挑戰的行業，不甘心自動推出歷史的舞台。那些既得利益者會掙扎、會呻吟，會向權力遊說與求助，試圖改變歷史車輪碾過的方向，或至少減緩其碾過的速度。這不，在短短的時間內，有多個城市發生計程車司機罷運，有兩個一線城市指專車為黑車並扣車。這些努力有用嗎？

　　罷運與扣車

　　不妨先引用一下1月6日《人民日報》的評論《是時候取消計程車公司暴利模式了》的批判。文章說：「這幾條理由，老實說挺牽強。油價降這麼多，既然是掛鉤，燃油附加取消自然也是理所當然；專車分蛋糕，你提供的蛋糕，夠市民吃嗎？常見老百姓在寒風裡哆哆嗦嗦半天，就是打不著車。」

　　1月8日，南京火車南站、小紅山客運站與祿口機場等地發生計程車停運事件。在南京南站，停運的計程車一度達到數百輛。根據記者對現場司機的採訪，罷運的訴求是減租，每月高達7000元乃至9000元的份子錢，「每天一睜眼就欠公司200多塊」，直接誘因可能是「打車軟體的專車以及青奧會突然增多的計程車」令他們錢不那麼好掙了。

　　那麼，地方政府會如何應對專車對計程車生意的挑戰呢？給計程車司機減份子錢（計程車牌照的租金），抑或打擊專車以維護牌照租金呢？一些地方政府的答案是後者。

　　2014年10月，杭州市運管開出首張針對專車服務的萬元罰單；瀋陽市交通局表示，在未取得出租汽車經營許可的情況下，以提供「專車」或「商務租車」服務為名的營運行為屬非法營運行為。

　　11月18日，南京市客管處聲明，嚴禁私家車、掛靠車等非租賃企業車輛用於汽車租賃經營；11月底南京交管部門查處兩輛涉嫌非法營運的「滴滴專車」。

　　12月25日，上海市交委公開表示，「滴滴專車是黑車，營運不合法」。次日，上海交委公布信息，目前已有12輛「滴滴專車」被查扣，部分司機被罰款各1萬元。

　　2015年1月6日，山東濟南市客管中心表示，即日起濟南的「專車」業務將按「黑車」查處，一經查實處以5000元至3萬元不等的罰款。

　　從1月起，北京市交通執法總隊大力打擊「利用互聯網和手機軟體從事非法運營的社會車輛」，認定私家車通過打車軟體拉活屬於非法運營。

　　1月8日，廣州市交委將專車服務定性為涉嫌非法營運進行打擊，甚至將租賃公司專車也以「超範圍經營」一併列入打擊對象。

　　目前，各類App專車有兩種來源：一是私家車等社會車輛，司機可兼職或專職做專車服務；二是汽車租賃公司的車輛，由打車軟體公司租賃下來並請司機提供專車服務。一些地方只打擊前一種，另一些地方則統統打擊之。

　　打擊「專車」是維護壟斷

　　各地打擊專車服務，一個明面上的理由是維護乘客的權益與安全。言下之意是說計程車提供的服務比專車更優質更安全了。但這並非實情，我們來對比一下計程車與專車的服務。

　　其一，從車輛的檔次來看，計程車是不可能比得上專車的。北京的計程車使用的是夏利、捷達、桑塔納、伊蘭特與索納塔等車型，廣州計程車常見的是起亞遠艦、桑塔納3000和老款索納塔。

　　易到用車服務車輛包括：中級車，大眾帕薩特、君威、君越與豐田凱美瑞等；商務車，賓士Viano、別克GL8與賓士MB100等；高級車，克萊斯勒300C、奧迪A6、寶馬5系與沃爾沃S80等；豪華車，賓士S系與寶馬7系等。

　　一號專車服務車輛分為經濟型、舒適型、商務型及豪華型四類，包括大眾、通用、寶馬及奧迪等，均為中高檔車輛，「目的是向中高端人群提供個性化的出行服務」。

　　其二，從車輛的維護狀況來看，計程車也是比不上專車的。當你坐上一輛計程車的時候，車內空氣往往很污濁，坐墊常常有污漬，至於車窗按鈕、座墊和放報刊的布袋有不同程度的破損太尋常了。

　　專車車內空氣比較清新，有些還噴有淡淡的香水，所有設施都維護良好。如果乘客想手機充電，車內還提供充電線和USB介面。

　　其三，從司機的服務質量來看，計程車更是望專車莫及。在冬夏兩季，計程車司機往往不會主動開空調，在夏天常常開著車窗降溫，乘客坐吸馬路的塵埃與尾氣。司機對乘客比較冷漠，因為距離太近嫌錢太少或太遠怕空駛而拒載很常見。常常不願進小區。

　　專車冬夏兩季開空調是必須的。為乘客提供瓶裝礦泉水。司機態度友善。大多數司機會問你是否想聽、想聽什麼音樂。隨叫隨到，不會拒載。

　　其四，從乘車的安全性來看，計程車要落後專車幾條街。各地計程車司機開車之粗野，也就僅次於公交車司機了。如果你在計程車上落了什麼行李或財物，你下車時沒有拿車票就基本追不回來了。

　　專車司機就顯得專業與體面多了。因為乘客是通過軟體叫車，當你在車上落了什麼東西、或在車上出了什麼狀況，是很容易跟專車公司交涉、並及時取得反饋的。如果你的財物與人身受到危害，很容易鎖定車輛與司機，因為你知道司機的姓名、手機、車型、車牌與行車路線。這種車輛與司機雙實名、可追溯帶來的安全性，計程車服務是不具備的。

　　基於上述四點理由，說計程車比專車更安全是謊言。以這個理由打擊專車是欺人之談。計程車司機罷運與有關方面打擊專車的動機是一致的：維護計程車牌照的壟斷租金。這個租金來自於對計程車牌照的數量管制。

　　打擊專車註定失敗

　　那麼，打擊專車維護計程車牌照壟斷租金能奏效嗎？我們得看一下計程車與專車在商業模式與激勵機制上的差異。

　　乘客使用計程車是為了節省時間。一個沒有公交或地鐵站點的目的地，乘公交與地鐵會需要倒車與步行，計程車節省了等車與步行的大部分時間。

　　在專車軟體出現之前，乘客只有計程車一個選擇，那政府就可以通過牌照管制的方式榨取租金。這個牌照既可以拍賣給公司，也可以拍賣給個人。份子錢就是牌照的月租，不是政府或公司剝削了司機。如果一定說有剝削，那是政府剝削了乘客。

　　在這種商業模式下，計程車是一個賣方市場，根本無需取悅消費者。消費者投訴司機拒載、態度惡劣等，不會影響司機的收入。

　　但專車橫空出世了，專車與計程車一樣可以節省乘客的時間。乘客從專車軟體上可以選用不同的車型與司機，買與賣可以直接匹配。這是一個買方市場，並且是一個接近於信息完全對稱的司機自由競爭市場。

　　在這種商業模式下，用戶體驗攸關司機的利益。一旦乘客與司機達成交易，乘客對司機夫婦的評分就非常重要了，就像淘寶買家對店家商品的評分一樣。

　　Uber任何一次低於4星（滿分5星）的評分都要被調查原因；任何司機平均分在4.5星以下會收到警告，4星以下會被踢出Uber。易到用車除了這種機制之外，被乘客「收藏」的司機將在下一次優先獲得該乘客的呼叫通知；司機被乘客「收藏」次數的次數越多，得到的推薦接單機會也就越多。這就是專車維護狀況與司機服務質量更好的邏輯所在。

　　目前，同樣的機場接送服務，專車要比計程車貴上20%左右，但考慮到上述專車相對於計程車的四大優勢，這點溢價是值得的。由於專車不需要交份子錢，專車司機收入高於計程車司機是不言而喻的。

　　根據記者調查，滴滴專車一位全職自帶車的司機每天收入可觀，在400元左右；而沒有車只出人的司機，在每天至少完成8單、跑夠9小時的情況下，也可以領到幾千元工資。

　　這種收入，必然吸引更多的車與人加入專車行列，專車供給的增加與競爭的加劇，會導致專車價格的下降，專車司機收入也會下降。

　　這種情況最終的受益者是乘客，可以以更便宜的價格得到更優質的專車服務，這種隨叫隨到的服務，才是計程車服務的本來面目。在這個意義上，專車才是真正的計程車。

　　專車模式對現行計程車體制的替代是不可避免的，就像汽車代替馬車那樣。當消費者嘗到了技術進步帶來的便利之後，一切都回不去了。被歷史車輪碾過的行業，其從業者發出呻吟也正常。

　　1月8日，交通運輸部表示，當前各類「專車」軟體將租賃汽車通過網路平台整合起來，並根據乘客意願通過第三方勞務公司提供駕駛員服務，是新時期跨越出租汽車與汽車租賃傳統界限的創新服務模式，對滿足運輸市場高品質、多樣化、差異性需求具有積極作用。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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