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看》上海民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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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上海是雌的。 記得一位年輕的女作家在小說里曾這樣寫到。 」 所以上海成了產出女作家 最多的地方。女作家們也總喜歡著筆於上海,王安憶、陳丹燕、程乃珊……她們以女性特有 的細膩筆觸,將大上海繁華下暗藏著的兒女情長,家長里短記錄下來。 張愛玲無疑是這些才女中最傑出的一位, 她的小說雖為杜撰, 卻又實實在在是舊上海民 俗生活的寫照。1942 年到 1948 年,張愛玲住在靜安寺區的愛丁堡公寓(現常德公寓) ,確切的地址是 南京西路 192 號公寓 6 樓 5 室。 愛丁堡公寓的小陽台是她窺伺世間百態的窗口: 看著上海第 一輛有軌電車慢騰騰駛到終點站, 看著對面房產大王程霖生破產、 程公館和裡邊的古玩字畫 被四明銀行沒收, 看著下午四點的陽光斜斜地射進起士林咖啡館的玻璃窗, 猶豫著要不要走 點遠路, 還是仍舊到銅仁路口的 CPC 去喝下午茶……從靜安寺到石門路的南京西路這段則是 她頻繁活動的地帶,一杯咖啡下去,一個人物就跳了出來。 其中 1943-1944 年, 是張愛玲一生中最重要的時間段, 是她創作的巔峰時期。 1943 年, 張愛玲的小說《沉香屑第一爐香》在《紫羅蘭》雜誌上一發表,就引起了文壇震動。從此一 鳴驚人,文章一發不可收。在這兩年的時間裡,她趁熱打鐵般創作和發表了她一生中最重要 的小說和散文,如小說:《茉莉香片》《心經》《封鎖》《傾城之戀》《金鎖記》《琉璃瓦》 、 、 、 、 、 、 《年輕的時候》《花凋》《鴻鸞禧》《紅玫瑰與白玫瑰》《桂花蒸阿小悲秋》《等》等,散 、 、 、 、 、 文: 《到底是上海人》《洋人看京戲及其他》《更衣記》《燼餘錄》《有女同車》《自己的 、 、 、 、 、 文章》《公寓生活記趣》《私語》《談音樂》等等。1944 年 8 月和 11 月,她分別出版了一 、 、 、 生中最重要的小說集《傳奇》和散文集《流言》 ,成就非凡,轟動整個文壇。1945 年 2 月, 張愛玲與蘇青這兩位當時上海最負盛名的女作家接受記者採訪,就「女人、家庭、婚姻」等 問題展開的對談,彷彿成了她最後輝煌,這一年也成了一個分水嶺。 綜觀張愛玲的寫作道路及成就,我們不難發現,在上海淪陷時期,她創作了一生中最 重要的小說和散文。其中《沉香屑第一爐香》、《傾城之戀》和《金鎖記》被普遍認為是張 愛玲的代表作。可以說,張愛玲是離不開上海的,上海是她創作的源泉,上海是她成名的根 據地。 40 年代的老上海,有歌舞昇平的百樂門、仙樂斯;闊氣的私家車、花園洋房;也有昏 黃燈光下的咖啡館、影劇院;帶電梯、抽水馬桶的公寓房;更有狹窄、污穢的弄堂、棚戶區。 40 年代的上海,是戰亂中的避難所,也是籠罩在白色恐怖下的暗殺地……然而這些,充其 量是塵封在歷史中的上海,奢靡也好、繁華也好、腐敗也好、現代也好,不帶任何情感。然 而張愛玲的小說卻想我們描繪了在那樣一個扭曲的時代, 充滿矛盾的城市, 人們是怎樣過著 自己的小日子的。一、人 郭沫認為上海人是「游閑的屍,淫囂的肉,長的男袍,短的女袖,滿目都是骷髏,滿街 都是靈樞,亂闖,亂走;我的眼兒淚流,我的心兒作嘔。 」 張愛玲則在《到底是上海人》中寫道: 「誰都說上海人壞,可是壞的有分寸。上海人會 奉承,會趨炎附勢,會渾水摸魚……關於「壞」 ,別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一切小說都離不了 壞人。 好人愛聽壞人的故事, 壞人可不愛聽好人的故事。 因此我的故事裡沒有一個主角是 "完 人』」 。張愛玲對《紅樓夢》很有研究, 晚年著有《紅樓夢魘》 ,紅學大師周汝昌稱之「只 有張愛玲,才堪稱雪芹知己」 。她繼承了曹雪芹對世俗生活的刻畫方式,對日常的生活津 津樂道。她熱衷於描繪最家常的場景,最家常的人,精準地把握人情事故,捕捉生活細節的 情趣,也正是這些家常最能反映上海的民俗風情和文化。 張愛玲筆下的上海人俗的有生氣,比如《紅玫瑰與白玫瑰》中,振保是「外國式的俗 氣」 ,紅玫瑰嬌蕊俗得「像牆上的一抹蚊子血」 ,而白玫瑰煙鸝是 「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 ; 《色戒》中的王佳芝也會因為沒有鑽戒而羞愧,便是在行刺前還是要在意「面子」 ,那易先 生的俗就更不用說了。對於女人,張愛玲總能為她們的俗找到可愛的地方, 「蚊子血」也可 以看成「硃砂痣」「飯粘子」也可以是「窗前明月光」 , ;佳芝不顧一切地救了易先生。然而 小說中女主角的結局幾乎都帶著背劇色彩,這些悲劇也和主人公本身的「俗與脫俗」不無關 系。而男人們的生活終歸會回到常態,振保「改過自新,又變了個好人」 ;易先生回到家, 依舊和牌桌上的太太們有說有笑。 字裡行間,我們可以看到作者對人物尤其是女性的憐惜、同情,因為那些人是鮮活的, 是真真正正從張愛玲的生活中孕育出來的。 時至今日,這些人物依然是上海人的寫照,他 們的精明、事故、心細依然是上海老百姓普遍的的特質。二、地 張愛玲會巧妙地讓不同人物的不同故事發生在不同的地方:洋房、公寓、電車....... 除了上海之外,張愛玲的很多小說還把故事背景設在香港,但她自己說: 「我為上海人 寫了一部香港傳奇, 包括 《沉香屑· 第一爐香》 、 《沉香屑· 第二爐香》 、 《茉莉香片》 、 《心經》 、 《琉璃瓦》《封鎖》《傾城之戀》七篇。寫它的時候,無時無刻不想到上海人,因為我是試 、 、 著用上海人的觀點來察看香港的。只有上海人能夠讀懂我的詞不達意的地方。 」 張愛玲對都市公寓是情有獨鐘的,曾說過: 「公寓是最理想的逃世的地方」公寓里弄也 是由幾幢類似的建築排列而成,只是更鬆散一些。它是按樓層分為居住單元,每套單元包括 卧室、廚房、浴室等為一戶,俗稱「獨門獨戶」 。設備齊全,可視為高級住宅。公寓里住著 的,一般是並不太愁吃穿的小市民,有的還是經濟條件不錯的人們。因此張筆下的女人,大 多是一些知識分子,或是大學生,或是留過洋、懂點外文的交際花,她們幾乎都可歸類為竭 力向上爬的小市民,家裡都會請一個傭人,平時不用做事 。這正是由於張愛玲的文學素養 是在上海這個代表著工商文化的城市背景中形成的。張愛玲是當時上海的一面清冽的鏡子, 寫照了既現代又腐舊的上海,胡蘭成稱她為「民國世界的臨水照花人。」 現在的很多文藝青年迷戀的上海老洋房在張愛玲筆下總是封建腐朽的代表。 這和她兒時 的經歷有很大的關係。收入《傳奇》的卷首, 被公認為是張愛玲小說中成就最高的《金鎖記》 就發生在洋房裡。這部小說脫胎自張愛玲家的親戚,按輩份,張愛玲稱「曹七巧」為「三媽 媽」 。曹七巧原是鄉下開麻油店的小戶人家的女兒,她的哥嫂貪圖榮華富貴想攀高枝,把她 嫁到上海富室姜家做了姜家的二奶奶,丈夫病入膏肓,為了繼承丈夫可觀的家財,七巧沒有 正常人的生活,守著活寡。丈夫死後,她自立門戶,帶著一雙兒女牢牢地看守著自己用一生 的幸福換來的財產,最後在黃金枷鎖的寒涼中耗盡了自己的一生。作品以悲劇收場,這正是 傳統的封建思想和封建文化的罪惡。 不過在我所讀過的張愛玲的作品中,沒有以弄堂為背景的,因為張愛玲沒有住過,她只 寫她生活中所熟知的東西, 所以從張愛玲的小說中所讀到的上海民俗仍然是片面的, 屬於中 上階層的。三、情很顯然,張愛玲是同情女性的,與她同時代的大家很多,但在那樣一個戰亂的年代,他 們更願意將寶貴的筆墨花在國之興亡這樣的大問題上, 卻鮮有能像張愛玲這樣關注尋常上海 家庭和上海女人的。 以 《半生緣》 為例, 當時翻天覆地的中國近代社會發生著種種變事: 一九、 九· 一二· 八、 抗戰勝利、國民黨接管、上海解放、支持東北,但這些只是作為故事的背景,為小說隱隱 約約刷上一筆動亂的底色。讓讀者蕩氣迴腸為之嗟嘆的,只是亂世里這幾個男女的故事,一 點點的痴,一縷縷的怨,脆弱的愛,捂住面孔的無奈。 《半生緣》洗盡鉛華略帶感傷的筆調, 正好用來緩緩敘述這一段漫長的不了情。 曼楨與世均註定的情深緣淺, 世均與翠芝兩個不相 愛的人結了婚。叔惠去了後方,翠芝對叔惠情深幾許,卻是「漢之廣矣,誰可泳之?」曼楨 懷著自殺般的心情嫁了祝鴻才……流年似水滔滔逝去, 那些曾經刻骨銘心的愛, 慢慢淡去; 那些曾經撕心裂肺的痛,已然遠去;而那些曾經摧肝裂膽的恨,也變得輕如飛絮……小人物 的故事, 最真摯的情感, 在文字的緩緩流淌中演繹得如此通透, 直浸入人的心脾, 讓人覺得, 那些人物的悲歡離合似有無形的手在左右。 總結來說,張愛玲的文章之所以可以被看作三、四十年代上海民俗的寫照,一是因為她 對市井生活的入微刻畫,更重要的是她的文章與社會的動蕩,政局變化都無關,正如《傾城 之戀》序言中寫道的那樣: 「社會的波瀾壯闊是遙遠而短暫的,長久的是那些平凡的悲歡, 其間的曲折、 跌宕才是生命的底蘊。 這個觀點在張愛玲的很多小說里也都展現的淋漓盡致。 」蔡康永說: 「我讀張愛玲,從小就無意識的,用上海話讀。 」張愛玲自己也說: 「只有上 海人能夠讀懂我的文不達意的地方。我喜歡上海人,我喜歡上海人喜歡我的書。 」 張愛玲的創作大多取材於上海上層社會, 社會內容不夠寬廣, 卻開拓了現代文學的題材 領域。張愛玲描寫的上海是感性的,細緻的,深刻的。在當時上海這樣一個大的背景下,張 愛玲的「通俗」寫作將她那個時代真實的狀況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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