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不多，但童話里都是騙人的。讀張愛玲《小團圓》

06-05

張愛玲一九七六

小團圓

北京出版集團公司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九

莉

蕊

秋

楚

娣

這並不是一本太容易讀下去、讀懂的小說，複雜的人物關係加上獨特的張愛玲式敘事風格，經常看得讀者一頭霧水，一不小心就是一大段從頭來過。不過這本書最大的看點莫過於小說與作者本身的身世和經歷關聯度極大，因此又強烈地吸引著讀者。可讀罷全書卻又是一地雞毛，心裡隱痛。

小說開篇便展開了一幅盤根錯節的人物圖譜，其中最繁雜的莫過於主人公九莉的家譜。原以為學校中的人物會成為後續發展的一個人物基礎，到後來才發現，那不過是個引子。那費勁理清的人物最終不過剩了個比比偶爾出現在主人公後面的故事裡。從這個引子往回倒，小說把大家帶到了九莉的親情世界，也從香港回到了上海。可說是親情，可在九莉的成長過程中，有的只是沒落貴族家庭中那邊緣而吝嗇的真情。九莉就在這樣的環境里有了那種看似淡然，卻又無處不在的自我保護，她是孤獨的。我們會去感嘆、羨慕在戰爭年代裡主人公和他的家庭還可以留學，還可以住洋房，過著相對富足的生活。然而，在這沒落的富貴里又充斥著何等的冷漠，缺少了生活當中最簡單的快樂，生活在這樣環境里的九莉又是多麼的可憐。

沒有愛情這樣東西，

不過是習慣了一個男人就是了。

在家庭不斷的變遷中九莉長大了，小說後半部也著力的描述了她與邵之雍的愛情，而這怕也是作者與胡蘭之愛情的真實寫照。可這是愛情嗎？他們中間總讓人覺得隔著陌生，隔著冰。如果說九莉是真愛，而且愛得情真意切，可這愛情的浪花也更多澎湃還是在內海，當好伸出手，投出足，那種保護自己內心的繭，就會自動擋在了身前，怕那不誠、不真的人兒傷害了自己。相對來著，之雍是用不到這繭兒的。他永遠可以通過原諒自己來保護自己，好像也沒什麼能傷害得到他，尤其是在愛情上面。他的愛是海納百川的外海，當河流以不同形式匯入了大海，他都會接納，哪一個也不願放棄，甚至期望大家能一些笑談風月。在他眼裡，愛不過是生活中一種普通行為，如握手般，不應該是唯一的。而這種愛正是一座山，從一開始就橫亘在了兩個人中間，從不曾移開。

九莉是不幸的，才情出眾，卻沒留得下一段情感。九莉內心是敏感而廣闊，容得下這世界，容得下背叛，卻獨獨沒留下一個童話和一個天真的孩子。小說最後，九莉在《寂寞的松林徑》般的夢境里快樂了許久，可這快樂卻像什一樣扎了讀者的心，痛了好久。對愛情，對生活，對孩子，哪個女人不是心心念念的渴求呢。可對於邵之雍這樣的男人，不如像蕊秋一樣「一味的把他關在門外」。

這部小說雖然不太易讀但卻集中體現了張氏小說的風格。「在浮華熱鬧的世俗背景下展示驚心動魄的人性的委頓與失落。」「意蘊蒼涼，在日常生活的庸常中展示精神的不安，在華麗的景緻里揭示心靈的夢魘，是亂世中說不完的蒼涼故事。」不過本人覺得，或許是摻雜了個人的身世和愛情故事在裡面，倒讓故事的表達上、情節的設計上比起其它小說差了些。正所謂當局著迷吧，為歷史所累，小說中過於繁雜的身世背景讓小說顯得好沉重，而這些東西對於情節的推進好像作用並不是太大。如果拋開這些重新構架，也許會是更好的一部大作。不知道這會不會是作者當初想讓這本小說重新來過的一個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