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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羲和 | 李清照和趙明誠才不是你以為的恩愛夫妻

文|金羲和

前兩天,在讀者群里談論戀愛事,我忽然想起:初戀時候寫過好些文章,有一篇叫《結局》。想看,於是去廢棄的博客里找,但也找不到了。好在之前有朋友覺得好,自己抄了一份留存,我便從她的空間里找出來。

十八歲時寫的甜膩文字,後來再看都是羞恥。

倘若現在還如此,便真是一點長進也談不上了。

我原本就是個對愛情悲觀不已的人,這次戀愛我發昏覺得:這人是真可永遠在一起的了。然而十八歲時總覺得日子過得慢,說的永遠,後來再瞧,也不過三五年。甚至,三五年也沒有。情話講得越多,往往越容易打臉。

從前讀書少,天真以為文藝女青年美好結局當似李清照,嫁個趙明誠這樣的丈夫。

不是書上說的嗎?李清照和趙明誠,堪堪一對璧人。

李清照的父親李格非任禮部員外郎,趙明誠的父親趙挺之任吏部侍郎,兩個高幹家庭的一次聯姻,過的可不是神仙般的日子么?

出嫁時,李清照恰好十八歲。她當時寫起詩來是:「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一目了然的自視甚高,底氣十足。

不過想想也是,有這樣一個情意相投的老公,他每月初一、十五請了假去相國寺買碑文拓本,路上總也不忘買些鮮果回家。當他提著那包鮮果走著,腦袋裡想著娘子,心裡的喜悅自然沉甸甸的。

然而故事要真是長久甜美,又怎麼會有後來的「凄凄慘慘戚戚」?

世間好物不堅牢,越是有才華,越難得歲月靜好。

想想也該是這樣,蠢人看不破,縱然流言中傷,不曉得,也恍然無覺。傷他,沒門。倒是聰明人看破了,發覺一段關係對方態度的點滴變化,越是機敏,受傷越是凌厲,刀刀見血。

譬如她十九歲這年,父親受元祐黨爭牽連被罷官,獨處豪門深宅大院,曾經可靠的父母兄弟一夕之間都不可靠了,她突然間就從這個宅子里最幸福的人,變成了最可憐的人——因為她高貴的冕冠,其實一摔就碎。「一霎兒晴,一霎兒雨,一霎兒風」,風雨飄搖,她此刻才曉得書里所說的人情冷暖,到底是什麼意思。趙明誠沒有在這場變故里給李清照心靈的撫慰,這或許也不能怪他,畢竟能力不足,於是他只得由著李清照離開了婆家,回到了明水老家。

再後來,趙家失勢,小夫妻相伴十年,讀書、寫字,做收藏,樂得逍遙。這逍遙是我們通過李清照的眼睛看到的,對於趙明誠來說是另一番景況,他畢竟是個男子漢,哪有不看重功名的?所以一個只求歲月靜好,一個另有鴻鵠之志。兩個人的追求,到底還是不一樣。

十年靜好,一旦趙明誠出山,兩人關係也就出現了危機。李清照寫了那麼多傷心的詞,除了思念趙明誠,難道沒有怨言嗎?她沒有孩子,就沒有可以依託的對象。被疏遠是逃不掉的結局。趙明誠外出做官,李清照留在了青州,二人關係其實已經冷淡,李清照寫「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趙明誠要做五陵人,去別處尋個桃花源,而自己則只好像弄玉,和蕭史做了段神仙夫妻,又被他拋棄,獨守秦樓。

後來她離開青州尋趙明誠,全不見一點喜悅之情,滿心是擔憂,也就能理解了。她是個不受歡迎的人,去到那裡又如何,一樣不受歡迎,然而她指望留住丈夫的人,卻又怕物是人非。「忘了臨行,酒盞深和淺。好把音書憑過雁。東萊不似蓬萊遠。」獨坐驛館,想的不是丈夫,想的是青州的姐妹,友情才是她此時的慰籍。

想到張愛玲千里迢迢,不顧戰火紛飛,去尋胡蘭成。結果看到他和寡婦正自快活!她後來寫,覺得自己倒是外人。落寞可憐。胡蘭成小人嘴臉,《今生今世》里寫情信,看似深情,其實不過是睡了個才女的得意洋洋。張愛玲心裡多少恨,他怎麼可能知道?!說不准他還妄想過,要來場三人行呢?!噁心!再讀《小團圓》,寫九莉尋邵之雍,字字是血,九莉想拿把刀殺了邵才好,這才是真實反應!

歲月不靜好,現世難安穩。要同一個人恩愛到老,須得拼多大的力量,忍多少不能忍的事情啊!

饒是這樣,情感一夕變了,還是沒轍。簡簡單單一句「我不愛你了,你也是早已不愛我的」,就可叫一段關係灰飛煙滅。然而還是想念十八歲時,愛一個人就算再隱忍,也覺得身體里有一座要噴發的小火山,正兀自忍著盛大的激情,怕太滾燙,傷害到對方。雖然後來才曉得,所說的永遠,也不過三五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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