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姓宋的，別忘了你們可是血濃於水的親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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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慧喬出生前半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名譽主席宋慶齡同志因病逝世了。而在她去世前十年，比她小一歲的親弟宋子文，就已經在美國撒手人寰。

1971年，美國舊金山，77歲的宋子文和夫人張樂怡前來灣區參加老友的晚宴。舊友相逢，分外高興。宋子文飲酒品菜，胃口大開。但興奮之際急變橫生，他忽然打了個嗝，臉色瞬間憋得又紅又紫，脖頸一顫，頭垂下來，跟著便再無聲息。

半小時後，急救醫生查明了死因：吃飯時過度興奮，不慎將食物嗆進氣管里從而導致呼吸不暢，猝發心力衰竭而去世。

沒有誰會想到，這位赫赫有名的宋家公子、宋氏三姐妹的親兄弟、曾任中華民國財政部長外交部長行政院長、在二十世紀上半葉的中國權傾一時的大人物宋子文，最後卻死在一塊雞骨頭上。

噩耗傳來，美方邀請在大陸的宋慶齡赴美參加葬禮，宋慶齡最後卻未能成行。官方給出的解釋是：短時間內無法解決飛機的包租問題。

於是這一對姓宋的親姐弟，就終於從血濃於水的親愛，最後走到老死不相往來的結局。

2

宋慶齡和宋子文的成長路徑基本一致：在上海接受中式教育，然後出國留學深造，務求融貫中西文化於一身。

宋慶齡從上海中西女塾高中畢業後，14歲就到美國歷史悠久的衛斯理安女子學院留學，獲得文學學士學位。宋子文的教育經歷更加輝煌，他從上海聖約翰大學出來，1915年進了哈佛大學，拿到經濟學碩士學位，然後又去哥倫比亞大學拿到了經濟學博士學位。

宋慶齡和宋子文兩人的關係，在青年時代一直都很好。姐弟倆的性格稟賦有很多相似之處：有魄力、有能力、有頭腦。在旁觀者的眼裡，宋子文和宋慶齡是宋家子女里最為接近的兩個人。

中共黨員王炳南的德國妻子王安娜，就曾有這樣的印象：

「1938年6月，我和孫夫人在香港相見時，我覺得，就對問題的看法而言，在家人中和孫夫人最接近的是她的弟弟宋子文。他當時是中國銀行的董事長。在政治上，他和這個姐姐的思想很接近，只是缺乏姐姐那樣的勇氣和不屈不撓的意志。就如美國作家文森特·希恩曾恰當地稱他為『性格永不固定的自由主義者』一樣，他每每為內部的糾紛而煩惱。」

宋子文學成歸國後，從事孫中山領導的革命事業；而宋慶齡乾脆嫁給了比自己大27歲的孫中山。在1925年孫中山去世前後的那幾年裡，他們對家國問題認識都高度一致：不管是對北伐革命，還是對妹妹宋美齡與蔣介石的談婚論嫁。

但是二十世紀的中國註定是多事之秋，意想不到的風雲突變，讓曾經親密無間的姐弟之間，出現越來越難以彌合的裂痕。

3

1927年，蔣介石在上海發動了四一二政變，大肆迫害共產黨員。國民黨因此分裂為汪精衛主導的武漢政府和蔣介石主導的南京政府，宋慶齡堅決投向了武漢一方，譴責蔣介石的不齒行徑。

而宋子文雖然一開始不滿蔣介石，到了武漢做事，但由於姐姐宋靄齡的勸說，他開始傾向於蔣介石一方去。他離武漢赴南京前，曾企圖說服姐姐宋慶齡也去投靠蔣介石，但遭到拒絕。

半年後，他們的小妹妹宋美齡與蔣介石成婚，於是宋靄齡、宋子文和宋美齡，與宋慶齡的政治立場已是分歧得世人皆知。

雖然宋子文為妹夫蔣介石做事，但跟一般人想像中不同的是，宋子文從來就沒有進入過蔣的心腹圈層。在美國接受過教育的宋子文，對蔣的政客行為總是看不習慣，覺得不夠光明正大不夠Open。

蔣也不喜歡宋子文，但一要顧及宋靄齡的面子，又需要倚靠他的經濟才能來治理破敗不堪的國家。減除軍閥異己、掃滅內憂外患、鞏固地位權力，哪一樣都離不開錢。

1931年九一八事變發生後，宋子文即不同意蔣介石「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蔣對他解釋說日本國力在我之上，速戰於我是滅頂之禍，必須盡量爭取時間延緩全面開戰之日，安內才是當前的重點。宋子文不聽，認為蔣過於重視了所謂的心腹之患、輕視了外侵勢力。所以在主張立即抗日這一點上，他跟姐姐宋慶齡又站到了一個戰壕里。

後來發生西安事變，宋子文和宋慶齡都主張和平解決，不容許親日勢力藉此機會做大。雖然宋慶齡和蔣介石之間有諸多恩怨，但她仍準備親赴西安，為和平解決事變貢獻力量，只是最終因種種原因未能成行。而宋子文則與宋美齡一起，以私人身份飛往西安全力斡旋。最終在國內外勢力的博弈干預下，西安事變和平收場，宋慶齡對宋子文的表現也相當滿意。

七七事變後抗戰全面爆發，宋慶齡在國內積極從事抗日救亡工作，而宋子文在國際上為反日也不斷呼籲。長期在政治上各執一見、分道揚鑣的兩人，如今團結起來，作為發起人共同成立了「保衛中國同盟」。宋慶齡任中央委員會主席，宋子文任會長。例如為人民服務的白求恩，就是「保盟」介紹到中國來的。

這一段時期，也是宋氏三姐妹多年以來彼此之間最為和睦融洽的時期。但是這充滿姊妹親情的時刻，卻終於無法長久。

4

1941年皖南事變之後，宋慶齡憤怒地譴責蔣介石。而宋子文則為蔣介石辯護，聲稱是新四軍聯合日軍打國軍，才導致了蔣大怒向新四軍發起報復。姐弟之間難得融合的關係，又開始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之後，宋子文指責「保盟」已經「變成國內政黨的工具」，不但決定退出「保衛中國聯盟」，而且不顧宋慶齡不願把分歧公開化的考慮，堅決要求公布他脫離「保盟」的聲明。雖然後來宋子文與宋慶齡偶有來往，但都感覺到彼此間的思想鴻溝難以彌合。抗戰越是接近最後勝利，他們在政治立場上的分歧就越來越不可調和。

國共重慶談判之後，宋慶齡覺得自己看到了聯合政府的雛形，她期待就此結束蔣介石的專權獨裁，實現民主政治。但內戰爆發，讓她徹底絕望。1948年，宋慶齡在香港成立了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以示與蔣介石以及宋靄齡宋子文宋美齡所代表的國民黨的決裂。

蔣介石敗走台灣之前，宋子文就已經決定不再為其做事了。他準備去美國，遠離政治爭鬥、安享下半生。臨行前，他曾向當年邀請宋慶齡去南京一樣，再度誠懇地邀請姐姐跟他一起前往美國，忘卻意氣之爭，重歸家庭之樂。

但宋慶齡再度選擇了拒絕。她留在了大陸。

於是姐弟兩人從此天各一方，至死不見。

5

宋慶齡死後，葬在上海；而她的姐妹兄弟宋靄齡、宋子文、宋美齡、宋子良，全都葬在紐約芬克里夫墓園。

一母所生、血濃於水，卻因政見不同而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這既是宋家姐弟的不幸，也是中國的不幸。在富強文明的國土上，本不應發生這樣令人嘆息的事情。

不知道烜赫一時、如今早已雨打風吹去的宋氏姐弟，到了九泉之下重逢，會不會帶著悔意彼此問一句：

血肉至親弄到這步田地，到底是誰之過？到底錯在自己，還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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