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華:宗教文明能否破解恐怖主義之困?

  新疆地區接連發生的暴力恐怖事件,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眾多的學者們,分別從各自的專業視野出發,對新疆問題提出了不同角度的看法。新疆問題是一個綜合性問題,事關政治、經濟、文化、教育和宗教等等。在眾多的研究方向中,宗教的角度,無疑最為獨特。甘肅社會科學院院長范鵬在學術界首先提出「建設現代宗教文明」,或許為人們認識和破解暴力恐怖主義困局,提供了一個獨到的視角。而且,在新疆暴力恐怖主義愈演愈烈的情勢下,提出這一觀點更加具有現實針對性和迫切性。

  近年來,新疆地區連續發生嚴重暴力恐怖事件,並蔓延到內地,這些暴力恐怖分子殘殺的對象不分民族和宗教,不分男女長幼,也不分中國人和外國人,兇殘至極。這些罪惡行徑激起全國各族人民的共同譴責,但是,更令人不安的是,這些暴力恐怖活動往往是暴力恐怖勢力打著伊斯蘭教的旗號,篡改伊斯蘭教教義進行的,披著宗教的外衣,具有欺騙性和煽動性。  《鳳凰周刊》刊文認為,梳理這些頻發的暴力襲擊事件,都能看到宗教極端主義的影響。2013年魯克沁「6·26」事件中落網的一名年輕嫌犯,就曾在電視採訪中稱,自己的殺人動機是通過暴力和殺戮換取進天堂的資格。在新疆歷史轉向的關鍵當口,對於這種在維吾爾社會中急速蔓延的極端主義思潮,不僅政府擔憂,新疆世俗穆斯林人群亦深感不安①。  伊斯蘭保守主義的回歸  新疆社科院社會學所副研究員吐爾文江認為,伊斯蘭教在新疆維吾爾本土化後,可以細分為四種社會群體。第一種是新疆最世俗化的「文化穆斯林」。這個群體主要由黨政官員、事業單位職工以及國家機關公務人員構成。這部分人很少參加念經、封齋等宗教活動,一般也不忌煙酒,但依然會遵守一些傳統的風俗習慣。  第二種是「世俗穆斯林」。這部分群體主要有農民、普通市民,以及一些年長、受教育程度低的人構成。相比文化穆斯林,他們宗教活動的實踐形態更多,比如封齋、做禮拜,如果周五有時間,一定會去清真寺。但他們做這些,只是懷著很樸素的信仰,一定程度是沿襲祖先的傳統。除了齋月期間,其他時間都與常人無異,也不排斥抽煙、喝酒。  第三種是「保守穆斯林」。就是常說的瓦哈比教派,也稱伊斯蘭復古主義、原教旨主義。這個群體類似清教徒,提倡簡樸生活,反對奢靡浪費,追求內心的安寧清修,平時嚴守戒律,但並不主張暴力,也沒有政治訴求。  第四種是「極端穆斯林」,也可以叫「政治穆斯林」。這個群體經由信奉瓦哈比教派的保守穆斯林人群發展而來,以宗教「改革派」為旗號,政治色彩明顯。  瓦哈比教派是近代伊斯蘭教復古主義派別,為沙烏地阿拉伯國教。早在上世紀80年代就傳入新疆哈密地區,至今哈密的大多數居民都是保守穆斯林。  吐爾文江認為,不僅瓦哈比派在新疆的本土化中不會完全複製阿拉伯文化,伊斯蘭教傳入新疆後本土化的過程體現出:「我接受你的宗教思想,但拒絕改變民族傳統」。  並且,想要在維吾爾社會推行瓦哈比教派思想其實並非易事。該教派教義嚴苛,禁煙、禁酒、禁賭,不能看電視,不能穿花里胡哨的東西,不能大吃大喝,不能唱歌跳舞,因為這會擾亂心智,影響對真主的虔誠。尤其對女性,從著裝舉止到日常生活,更有諸多限制。此外,該教派傳入新疆時正逢中國改革開放,被禁錮多年的維吾爾族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許多民眾願意追求世俗化的時尚生活,自發排斥瓦哈比教派。  很長一段時期內,文化穆斯林一直在維吾爾社會中佔據主流,但隨著這個群體近年來社會階層的逐漸提高,人數卻越來越少。以前該群體中還有小商小販或者自由職業者,到目前基本只剩下公職人員和幹部以及一部分大學生群體。而人數眾多的世俗穆斯林群體,也越來越趨於保守。信奉瓦哈比教派的保守穆斯林正後來居上,快速侵蝕上述兩個群體。  據中國伊斯蘭教協會人士介紹,瓦哈比教派只是伊斯蘭教的一種改革運動。此教派認為,現在的伊斯蘭教已經發生了變異,只有穆罕默德時代才是公正的(在穆罕默德時代,有一些諸如反對暴力、反對高利貸、反對歧視女孩、主張解放奴隸等主張),因而主張「回到《古蘭經》中去」,尋找伊斯蘭教義的本來面目。  瓦哈比教派注重個人對經典的領悟而非學者的解釋,修學門坎低,容易被大眾接受,且來自伊斯蘭教的發源地沙烏地阿拉伯,所以很快便形成氣候。進入新疆後,因為提倡簡化禮拜程序,扶貧濟困並傳授科學知識,也得到年輕人和一些知識分子、工商界人士甚至部分黨政官員的支持。  但是,由於瓦哈比教派可以「憑經立派」,每個傳經者都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衍生出對於經典的不同解釋,在表現形態上也顯得五花八門。伊朗的、沙特的、阿富汗的、埃及的、土耳其的,有時連信眾自己都搞不清楚。  而這一教派在新疆積極推動社會生活領域的伊斯蘭化,造成的負面影響也日漸凸顯。在其思想影響下,越來越多的維吾爾族婦女不再穿著艷麗的民族服飾,取而代之的是一襲寬大黑罩袍。南疆某些地區甚至禁止音樂、傳統歌舞、繪畫、雕塑等社會文化活動,並指責維吾爾族婚喪習俗違反伊斯蘭教義等。  尤需注意的是,瓦哈比教派催生出極端主義者,如新疆瓦哈比教派最具盛名的阿不力克木·買合蘇木及其培養的「八百弟子」。阿不力克木原本是阿克蘇庫車縣的一個農民,他成立了新疆第一個恐怖組織--東突伊斯蘭黨。  而更多誕生於中東的伊斯蘭新教派,也與瓦哈比教派幾乎同時進入新疆,其中影響較大的就是「伊扎布特」,「伊扎布特」更常見的稱呼是「伊斯蘭解放黨」。在阿富汗戰爭之前,該組織宗教色彩濃厚,堅持「非暴力」理念,但在美國攻打阿富汗塔利班政權時,開始轉型為極端的原教旨主義組織。目前世界多個國家已宣布「伊扎布特」為恐怖組織。  保守主義的擴散,已經開始在新疆維吾爾社會世俗化知識分子群體中引發反彈,並成為政府意識形態管控的對象。新疆文聯主席阿扎提·蘇里坦在《新疆日報》撰文認為,刻意通過這種手段來強化民眾的宗教身份意識,目的在於逐步侵蝕甚至滅絕維吾爾傳統民族文化。  除了瓦哈比教派和「伊扎布特」,對新疆影響較大的還有被稱為「伊吉拉特」的「遷徙聖戰組織」。該組織宣稱為了真主而離鄉背井,拋棄所有財產,遷徙集中到一個地方發動暴力活動,進行「聖戰」。雖然沒有類似於「東伊運」完整統一的組織,但是它赤裸裸地宣揚暴力,並將職業恐怖分子聚集在一起。該組織於2005年在新疆喀什製造恐怖事件後被關注,目前已發展成為當前新疆恐怖暴力活動的主要製造者。「伊吉拉特」還是2012年6月和田劫機事件的幕後黑手。  這些外來教派,幾乎皆由地下經文學校在新疆發揮影響。  新疆社科院社會學所所長李曉霞在《新疆宗教事務管理政策分析》一文中分析,私辦經文班持續不衰根源於普通教眾學習經文的需求,一直未從合法渠道得到解決。文章認為,新疆民眾學習經文的需求,既有宗教原因、民俗習慣,亦有道德希冀。很多送孩子入經文學校的維吾爾族家長認為:作為穆斯林應該懂得起碼的經文知識和宗教禮儀,並且學習經文、接受宗教禮儀訓練的孩子更懂禮貌,更聽家長的話。尤其在傳統觀念濃厚的鄉村,有宗教常識並遵守宗教規範的孩子會受到村民讚譽。  吐爾文江認為,新疆保守穆斯林群體迅猛增長,與國際大環境有關。目前全球伊斯蘭都在向保守回歸,而且政治色彩越來越濃,包括曾經鐵腕推行世俗化運動的土耳其。  在吐爾文江看來,宗教極端主義在新疆崛起的最重要原因,在於地區經濟衰落,社會矛盾叢生。「近年來維吾爾社會遭遇到嚴重挫折,就業率大幅下滑,整個社會貧困面大幅度提高。維吾爾人在中國市場化大潮中被嚴重邊緣化。」「如果維吾爾社會是欣欣向榮的,什麼極端主義來了都沒用」。但現在,諸如「崗位都被漢族人搶走了,我們的資源一車一車都被拉走了,工廠里都是漢族人」等言論,成為極端主義者煽動信眾的最好說辭②。  以宗教之名的暴力恐怖活動不是宗教  「利用宗教之名進行的暴力恐怖活動,是在挑戰人類文明的共同底線,這既不是民族問題,也不是宗教問題,而是各族人民的共同敵人。」中國伊斯蘭教協會會長陳廣元大阿訇指出。  宗教極端思想危害的重要表現是已經成為暴力恐怖活動的思想基礎。比如宗教極端思想鼓吹的所謂「聖戰」,挑起穆斯林內部與非穆斯林之間的仇恨,甚至煽動用暴力恐怖手段殘害、消滅「異教徒」,濫殺無辜,誘惑信眾以所謂的「殉教」方式進「天堂」。  「通過對一起起暴力恐怖事件的分析,我們已經看到,無論男女老少,一旦被宗教極端思想俘獲,就會變得良知泯滅、喪心病狂,這有多麼可怕。」國家宗教事務局局長王作安這樣感慨。  宗教極端思想完全背離了伊斯蘭教的根本精神,它不是伊斯蘭教,而是對伊斯蘭教的惡意利用,更是對伊斯蘭教的蓄意褻瀆,已經成為伊斯蘭教最陰險的敵人。年近七旬的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伊協會長、和田市加曼清真寺哈提甫阿不力提甫·阿不都熱依木大毛拉說,打著宗教旗號歪曲經典教義、散布宗教極端思想危害極大,既傷害了各族人民的安寧生活,破壞了民族團結,也褻瀆了伊斯蘭教③。  伊斯蘭教與恐怖主義無關  前埃及外交部長助理、埃及駐華大使,現為巴林研究中心國際戰略與文明對話研究所高級顧問賈拉勒博士認為,伊斯蘭教與恐怖主義行為毫無關係。相反,它討厭殺戮的行為,並警告教徒不要這樣做。伊斯蘭教倡導和平,主張以和平方式解決彼此爭端,這在《古蘭經》中可以找到許多例證。  從歷史上來看,伊斯蘭文明在鼎盛時期對其他宗教都非常寬容,只要這些人不採取反對伊斯蘭教和伊斯蘭國家的行為。所有其他宗教都被視為伊斯蘭文明的一部分,並被視為人類最終發展成為擁有統一宗教的一個階段。伊斯蘭教對猶太教和基督教也懷有崇高的敬意。以色列的兒童及其後代像伊斯蘭教徒和其他教徒一樣受到同等的尊重。同樣,在《古蘭經》中,聖母瑪利亞也受到高度敬仰。因此,真正的穆斯林不會對猶太教徒、基督教徒、甚至不信教者懷有惡意。伊斯蘭教主張通過辯論來傳播自己的教義,它反對通過脅迫的方式推廣自己的信條。  作為穆斯林個人、宗教領袖和政治家,我們必須明確聲明反對恐怖主義組織製造的混亂行為,因為他們為了實現自己非理性的思想和目標而挾持了伊斯蘭教,並將其他穆斯林作為人質④。  中國伊斯蘭教協會副會長阿地里江先生在接受中央電視台採訪時表示:「只要念了『清真言』的人,我們就不能否定他的穆斯林身份,但他們中有好的,有壞的,會犯錯誤的。」  蘭州大學哲學社會學院教授安優布·丁士仁先生則認為,誤入極端和錯誤的青年,儘管有穆斯林的身份,甚至他們的信仰或許是虔誠的,但問題出在他們沒有全面而深刻的認識伊斯蘭的政治觀和人道倫理,特別是對伊斯蘭與國家的關係問題沒有了解清楚,導致了分裂主義思想和暴力傾向⑤。  中正和平之道才是正道  什麼才是伊斯蘭教的正道,中道即中正和平之道,是伊斯蘭教的正道,主要體現為敬主愛人、守正自潔、寬容仁愛、和平友善、兩世吉慶、反對妄斷、反對過分等。

伊斯蘭教的基本教義中有大量堅守中道、反對極端的思想。比如《古蘭經》中就說,凡枉殺一人,如殺眾人。  「事實上,中正思想貫穿於伊斯蘭教的全部教義教規之中。」河南省伊斯蘭教協會副會長呂金虎說。  中國伊協副會長兼秘書長郭承真說,「伊斯蘭」的本意就是和平,同戰爭、仇恨是對立的。比如「殺異教徒上天堂」這個謬論,是在伊斯蘭教「為主道抵抗敵人進攻而犧牲的烈士直接上天堂」這個概念中抽去了「為抵抗敵人進攻」這個限制,又把「敵人」這個詞換成為「異教徒」,結果就是把抵抗進攻變為殺害無辜,歪曲得面目全非。  「所以,這一極端主義思想不是伊斯蘭的,在一條伊斯蘭的主張中抽去了和平、寬容、中道的文字和精神內涵,已經沒有了伊斯蘭精神,只是打著伊斯蘭教旗號的一種蒙昧主義。」郭承真說。  另外,伊斯蘭教傳入中國後,伊斯蘭教中道思想與中國傳統文化中的「致中和」思想相結合,已成就了中國伊斯蘭教溫和、理性、包容的可貴品格。  在中國,信仰伊斯蘭教的少數民族有10個。這些少數民族雖然有各自的文化傳統,但都主張遵循中道、反對極端。比如,維吾爾族史詩《福樂智慧》中說,「宏仁對於人是道義之本。」再比如,回族先賢王岱輿說:「人定之以中正仁義。」因此,中道思想既是伊斯蘭教的基本精神,也是中國各個信仰伊斯蘭教的少數民族的文化傳統,每個穆斯林都應該遵循。  面對宗教極端思想的挑戰,伊斯蘭教人士和穆斯林群眾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同各族人民一道共抵制,絕不能讓它興風作浪。不僅穆斯林群眾要堅持愛國與愛教相統一的原則,伊斯蘭教人士也要擔當責任,引導穆斯林群眾堅守中道,正信正行,堅決抵制宗教極端思想的侵蝕,勇敢地同暴力恐怖勢力做鬥爭。  「作為一個阿訇,我呼籲一定要把暴力恐怖分子和穆斯林、伊斯蘭教及新疆廣大各民族普通群眾區別開來,堅決支持國家打擊暴力犯罪,嚴厲追究其法律責任,並建議加快制定我國的《反恐法》。」中國伊協副會長穆可發說⑥。  南疆不存在民族分裂的地理條件  為什麼新疆的南疆維吾爾族居住區出現了民族問題和分裂勢力所為的暴力恐怖事件?  新疆師範大學地理系教授、維吾爾族學者海鷹認為:  從南疆的地理環境看,這是不應該的。南疆的維吾爾族居住區基本上是圍繞著塔里木盆地的一個個綠洲,盆地中央是一望無際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盆地北面是綿延兩千多公里的天山,天山是由一系列雪峰組成的高大山脈。從南疆若想走出盆地,向北穿越天山,僅有屈指可數的幾條古道,即使在今天,這些道路都有如天險;盆地南面是更加龐大高聳、一列以雪嶺冰峰為主的山脈--崑崙山脈。即使翻越了這列大山,面對的也是渺無人煙的西藏羌塘高原;盆地西面則是平均海拔4000多米以上的帕米爾高原。要想通過這片高原走向外面的世界,雖然有幾個山口可以翻越,但其艱難程度絕非常人能為;然而整個盆地東面卻無高山阻擋--雖然仍然有沙漠戈壁,但是一個個綠洲像踏腳石一樣,把整個盆地的文明引向東方,再通過河西走廊的一個個綠洲與中原文明聯繫起來。盆地周邊綠洲的維吾爾族文明只有朝向東方,才有發展的廣闊天地。這就是地理環境揭示的南疆塔里木盆地維吾爾族綠洲文明歷史發展的必然邏輯。  從文化的角度看,南疆的每個綠洲都是由一條從高山上流淌下來的河流造成的,彼此相隔較遠。在古代,這一個個綠洲間聯繫微弱,很難統一成一個強大的國家實體,與東方的王朝或來自北方的游牧民族政權相抗衡。因此這裡既沒有產生過像吐蕃王朝松贊干布一樣的人物,也沒有蒙古帝國的成吉思汗。因此南疆既沒有適合民族分裂的地理環境,也沒有搞分裂的文化資源。但恰恰是這裡出現了與民族分裂有關的問題,一件件暴恐事件攪動著中國的安寧。這是為什麼?從地理的角度看,南疆不是能不能分裂,而是任何人都無法分裂。說白了,就是讓其分裂,也分裂不成。對新疆出現的民族問題做出過度的維穩反應,是不懂地理和歷史的不自信表現。維穩時不問過程,只要結果,甚至過程違法,缺乏程序正義,更把普通民眾推向對立面,不僅沒有解決問題,反而使問題進一步升級和複雜化了⑦。  新疆問題的多元成因  廣州暨南大學文學院教授姚新勇認為,「新疆問題」的原因,包含著歷史與現實、世俗與宗教、經濟與政治、民族文化差異、地緣等諸多內外部因素。綜合而言,它帶有古老地區性宗教衝突(聖戰)的現代變種的色彩,具有現代泛突厥、泛伊斯蘭東突厥斯坦獨立運動當代繼續的性質,是多民族現代民族國家建構的文化認同斷裂的暴力表現,是新形式下國家制度及民族政策失效的徵兆,是國家及新疆內部現代化發展尤其是不平衡、欠公平發展刺激的產物,是文化失范、社區尤其是鄉村有機結構坍塌的結果,是全球化浪潮及國際(地緣)政治因素的刺激、作用或干預的效應,也是境內外過度反應的放大與扭曲。這一切加之新疆綠洲生態的脆弱性,就決定了所謂「新疆問題」註定是複雜的、長期的⑧。  自改革開放以來,經濟大潮衝擊了全國各地,新疆也不例外。就在這一歷史的潮流中,各種利益集團和個人紛紛登場,爭權奪利,都瞄準了新疆的豐富資源和發財的機遇。資源的爭奪,權力的博弈,文化的差異,綜合發酵導致了社會矛盾的激化。不幸的是,新疆是一個以維吾爾族為主體,以伊斯蘭文化為底色的特殊地區,各種矛盾有意無意地披上了宗教和民族的外衣,被各種人利用,儘管各種衝突實際與伊斯蘭無關。  新疆的問題,不是地方與黨中央的對立,也不是漢族人與少數民族的矛盾,而是新疆改革開放後形成的各民族中「既得利益者」與地方少數民族激進分子的衝突。「既得利益者」無視少數民族的權益,把持政治權力,壟斷經濟利益。他們的既得利益,得益於不平衡的權力和資源的分配。他們不願改變現有的權力格局,甚至希望更加失衡,以強化自己的權利,加大自己的利益。由於「既得利益者」在新疆的得勢,導致少數民族部分人的不滿,進而引發了一些人的極端情緒,滋生了民族狹隘主義和民族極端主義,加上境外反華勢力的煽動,暴力事件接連發生,給無辜的百姓帶來了生命和財產的損失。  實際上,在新疆的「暴恐事件」中,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一些「既得利益者」,其次是境外反華勢力,因為他們讓中國在國際上出了丑,成功的給中國抹了黑;最後獲益的才是極個別的幾個極端分子,但他們真正獲得的利益微乎其微,損失了自己的人員不說,自己還要做驚弓之鳥。「暴恐事件」中最傷痛的是無辜受害的各族群眾,因為痛失來了鮮活的生命;損失最大的是中央政府,因為引起了部分少數民族對黨和政府的不滿;傷害最深的是伊斯蘭和穆斯林,因為伊斯蘭被曲解,穆斯林被醜化⑨。  建設現代宗教文明:謀宗教和合之道  國際恐怖主義、民族分裂主義和宗教極端主義已經成為當今時代影響人類安全的重要因素,宗教界在這個問題上發揮作用的必要性和可能性都是不言而喻的,而建設宗教文明既有利於人類和平和全球發展,也有利於社會各方面的改革和人類文明相互開放和對話。  這就是甘肅社會科學院院長范鵬在學術界提出「建設現代宗教文明」的時代背景。而且,在新疆暴力恐怖主義愈演愈烈的情勢下,提出這一觀點更加具有現實針對性和迫切性。  范鵬從事宗教現實問題教學研究至少有20年的時間,提出這一富有現實針對性的學術命題,絕不是偶然的,而是一種必然。  與此同時,他還指出了「建設現代宗教文明」的重大意義:  提倡宗教文明建設或者建設宗教文明不僅有利於人類和平和全球發展,而且也有利於宗教自身的發展和進步。提倡建設宗教文明就是反對宗教極端主義,就是抗議宗教野蠻,就是為了清除那些打著宗教旗號的邪教組織,就是為了維護一切正信宗教自身的尊嚴。  2006年,范鵬就建設現代宗教文明問題寫了一篇新的論文,旨在對這一主張進行理論上比較深入的論證。文章的題目是《建設現代宗教文明是積極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的基本途徑和主要方式》。針對建設宗教文明的提法略顯寬泛的不足,他在這篇文章中提出現代宗教文明的新界定,並明確主張建設現代宗教文明是積極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的基本途徑和主要方式。  這篇文章後來以《建設現代宗教文明積極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為題發表於《世界宗教研究》2007年第一期。發表後,在宗教理論研究領域和宗教界、宗教工作者之中都產生了強烈反響,《中國宗教》、《佛教文化》等雜誌有簡介和摘要。  在這篇文章中,他提出「宗教文明是宗教文化中的積極因素,現代宗教文明是立足當代、面向世界、服務人類的積極的宗教文化」的觀點,作為基本的界定。  建設現代宗教文明就是通過挖掘整理弘揚宗教文化中有利於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發展和諧的因素,使宗教在更加充分的意義上成為當代中國社會的積極因素。具體有三個方面的工作要做。第一,挖掘整理宗教文化,特別是當代中國主要宗教中的積極因素,並使其成為當代中國宗教文化的主體和主流;第二,弘揚優良傳統,革除消極因素,使宗教文化在更加充分的意義上成為社會主義社會的積極因素;第三,通過提高自身素質、加強宗教修養和發揮特殊作用使宗教界人士和廣大信教群眾真正成為社會主義建設發展和諧的積極力量。  與此同時,范鵬還針對建設現代宗教文明的任務和目標問題進一步提出,適應社會主義是現代宗教文明建設的首要任務;融入現代文明是現代宗教文明建設的基礎環節;服務中國社會是現代宗教文明建設的主要目的;促進和平發展是現代宗教文明建設的神聖使命。  至此,建設現代宗教文明的理論架構已經基本形成。  但正如當年的馮友蘭先生所說,天下沒有最後的結論,天下也沒有停頓。《易經》第六十四卦也即最後一卦是未濟,「尚未完成」!  所以,建設現代宗教文明的實踐還正在進行當中。  千萬不要以為一個學者想提出一個什麼觀點就可以隨意提出,特別是涉及宗教這個對全世界來說都是一個十分敏感的話題。「建設現代宗教文明」的倡議與理論是范鵬先生積二十年深入調查體驗、研究思考而慎重提出的,他為此而交結了大量宗教界、宗教問題專家和宗教實際工作者朋友,其中既有宗教上層人士,也有普通信眾;既有著名專家學者,也有基層默默無聞地工作研究卻非常深入精當者;既有高層領導,也有一般工作人員。他關於宗教文明和宗教工作的體驗由此而全面真切,觀點為宗教界、學界和政界均能接受,這一點就宗教現實問題的研究來說其實是一個很高的要求。  注釋:  ①《鳳凰周刊》2013年第35期張弛《新疆:保守思潮的危險信號》。  ②《鳳凰周刊》2013年第35期張弛《新疆:保守思潮的危險信號》。  ③《近百伊斯蘭教界人士表示--宗教極端思想是伊斯蘭教最陰險的敵人》,《人民日報》2014年5月16日,人民日報記者:葉曉楠胡仁巴  ④賈拉勒《伊斯蘭與恐怖主義行為》,來自《新疆新觀察》。  ⑤《伊斯蘭與國家認同--新疆的長治久安之我見》,來自2014年6月16日中穆網。  ⑥《近百伊斯蘭教界人士表示--宗教極端思想是伊斯蘭教最陰險的敵人》,《人民日報》2014年5月16日,人民日報記者:葉曉楠胡仁巴
 ⑦中國國家地理》2014年第4期第30頁單之薔《在新疆,「民族」這個詞如此地生動》。  ⑧姚新勇《複雜多面的「新疆問題」》。  ⑨《伊斯蘭與國家認同--新疆的長治久安之我見》,來自2014年6月16日中穆網。
來源:共識網| 來源日期:2014-07-14 | 責任編輯:Sho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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