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影子銀行」和地方債務風險

文/陳思進7月17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發布的一份報告，關注到中國經濟中幾個刻不容緩的風險，特別表示了對中國的「影子銀行」和地方債務風險的擔憂，報告稱，「首先是中國的金融體系「在經歷了巨大的『被較少監管』的貸款熱潮後，我們對這部分貸款充分的監管控制性、以及其質量的可承受性和風險性」產生了強烈的擔憂。「所謂「被較少監管」的貸款，在歐美主要是圍繞證券化推動的所謂「金融創新」。比如在2007年的全球金融危機前，投資銀行用「表外業務」的方式將次級貸款證券化，並用信貸違約掉期（CDS）來對衝風險。但最終風險積累爆發，骨牌式效應使得投行損失慘重，特別是雷曼兄弟的破產，導致了全球的金融危機。在中國，雖然信託、理財等業務完全處於銀監會的監管之下，但「影子銀行」依然存在，主要體現在「銀信合作」和地下錢莊等金融形式上。舉例來說，假如某房地產商開發房產項目資金短缺，銀行因為被監管等原因，不能直接向其貸款，這時信託公司便以中間人的角色出現了，以房產商待開發的項目為抵押，設計基於該項目現金流的理財產品，周期一般為1年到1年半，並委託銀行代銷，由投資者購買，房產商獲得項目資金，項目開發完畢並銷售，房產商支付給銀行託管費和信託公司服務費，以及投資者收益。由此，銀行通過信託理財產品的方式，「隱蔽」為企業提供的貸款業務就此完成。據IMF的數據顯示，中國自2011年起信託融資急劇增加，從2011年一季度佔總體融資額20%以下，增至2012年二季度的30%。委託貸款從2011年三季度起，占國家總體融資額的比例曾高達60%，2012年二季度，才開始逐漸降至25%。在中國「影子銀行」系統中，非正式貸款者最不透明，大約佔GDP的6%至8%，主要服務於中小企業。目前，這些企業正面臨較高的信貸風險，具體體現在借貸利率高達20%，或更高。受中國經濟下滑影響，這些非正式貸款者正面臨急劇上升的不良貸款。據中國信託業行業協會、中國證券業協會、中國銀監會官員講話的信息顯示，中國廣義「影子銀行」的總規模應當在30萬億元左右。因此IMF負責人表示，「中國的『影子銀行』是我們非常擔憂的一個領域……」通過影子銀行提供的借貸總額佔GDP的比率高達40%。從目前的情況來判斷，風險的確已可見端倪，加強對影子銀行的監管非常重要！不過，如果中國政府發出的信號被誤讀，使得流動性收緊得過多過快，可能導致像今年6月那樣的短期拆借利率飆升。短期拆借利率飆升雖有助遏制「影子銀行」的借貸活動，也可能使銀行業像2007年美國那樣爆發金融海嘯。而目前，中國市場對歐美來說也至關重要，中國經濟稍有閃失，其影響將波及世界各地。IMF對中國經濟另一大擔憂是中國的地方債務風險。由於中國地方政府債務融資的激增，並不是以足夠的稅收為基礎，而往往是通過「地方政府融資平台」這一途徑，這早已被視為中國市場的一個薄弱點，IMF不得不對此提出警告：「進一步快速增長的債務，將提高地方政府支出調整無序的風險！」其實早在今年初，IMF的報告已經指出這項風險。由於地方融資的來源80%以上都來自銀行貸款，一旦發生償還困難，壞賬最終將被轉嫁到銀行的身上。因此，IMF警告，中國的銀行也並不是我們看到的那麼穩固：「根據匯總的數據，銀行的資產負債表看上去很健康，貸款賬戶的資產質量只顯示適度惡化……不過，企業部門不誠實的財務表現，可能將使銀行的承受力變得脆弱。」今年4月，惠譽將中國的信用評級從「AA-（第4等級）」下調至「A+」；穆迪也將中國的國債評級展望從「正面」下調至「穩定」。兩家公司都在評級報告中強調：中國地方政府債務存在風險。不過，惠譽指出，截至2012年底，中國的政府總債務佔GDP的49.2%，還低於「A」評級體系的中值51.2%。而國家審計署在2011年曾公布審計結果：截至2010年底，地方政府債務餘額達10.7萬億元，地方政府2012年須償還債務1.3萬億元，預計2013年將償還高達3萬億元的債務。將猛增2.3倍！隨著財政收入和土地收益增長放緩，「地方融資平台」進入了償債高峰期，人們擔心地方政府債務是否會釀成金融危機？不過，必須承認，中國地方融資平台的大部分資金，大多用於生產性投資而非消費，比如基礎設施、公共服務建設領域的交通運輸和保障性住房等，只要重視風險、控制得當，應該不會釀成類似美國般的次貸危機。但是，目前地方債務已出現了「感冒」癥狀，這是毋庸置疑的了，假如聽之任之不加以控制和管理的話，很可能出現「勞倫斯魔咒」，也就是「摩天大樓指數（SkyscraperIndex）」之厄運。「摩天大樓指數」這一概念，是經濟學家安德魯勞倫斯於1999年首先提出。他發現，經濟衰退或股市蕭條通常發生在摩天大樓建成的前後，而摩天大樓與經濟有著驚人的正相關關係。第一個最明顯的例子是1907年大恐慌。紐約分別於1908年和1909年推出兩個破紀錄的摩天大樓——歌手大廈和大都會人壽保險大廈，直到1928年開工的克萊斯勒大廈才打破大都會大廈的高度，但隨即爆發1929年華爾街股市大崩盤。下一個記錄大樓高度保持者世貿大廈和西爾斯大廈（SearsTower），於1973年完工，卻「適逢」1973和1974年股市大災難，以及1973年石油危機。尤其是1998年吉隆坡雙子樓的建成，取代芝加哥西爾斯大廈成為全球最高大廈，而股市和房地產投機引爆亞洲金融危機。十年後，迪拜828米哈利法塔成為世界第一高樓，同時迪拜陷入經濟危機之中。據《摩天城市報告》指出，目前，全球在建的摩天大樓有87%在中國，5年之後，中國的摩天大樓總數將超過800座，是現在美國的4倍，其中80%將建在經濟並不發達的內陸地區。對此勞倫斯表示：「過於樂觀的開發商，建設『標誌性建築』的政治願望，以及非常樂於把錢借出去的銀行」，這些失控的投資（多為地方政府投資）都會促成摩天大樓魔咒！看來，由於「影子銀行」和地方債務的影響，未來中國經濟增長可能繼續放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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