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門燈謎文脈長

蘇州，是一座有著2500多年歷史的文化名城。悠久的歷史，孕育了獨具魅力的吳文化。吳門燈謎，則是一朵植根於吳文化沃土中的奇葩小花。　　中華燈謎源遠流長，兩千多年的歷史構建出一道東方的謎語長廊：春秋戰國金戈鐵馬，荀卿廋隱《蠶賦》，歌詠得那樣風風雅雅。　　東西兩漢《藝文志》把隱語請進藝術之林，顯得那樣正正規規。　　魏晉風流俊逸清新，鮑參軍將字謎選入詩集，有了體例也才有了謎語的圓圓滿滿。　　隋唐五代嘲隱成時尚，別解開先例，片言隻語像流動的花光水影，是那樣曲曲折折。　　再連接那宋元明清歷史文化的深邃，燈謎這時候成了文人學士的風雅頌。范成大說，上元吳中「十三試燈，十八落燈」「懸燈粘謎，以角巧思」，如此習俗，使春燈大觀更加熱熱鬧鬧。　　春燈侯教，像一曲隱晦的姑蘇詠唱，比迷濛的吳門煙水更讓人迷迷濛蒙。幾條燈謎就像幾幅淡墨的山水寫意，卻故布疑陣引人尋尋覓覓。　　1900多年前的《越絕書》，被稱為地方志的老祖宗。但是不知何人所作，明代楊升庵據其書《後序》裡邊的一則隱語，猜出作者為「袁康、吳平」。據此可以把它看作是吳地謎語的源頭。　　燈謎，又稱「文虎」。文虎之名，頗有意味。「文」賦予了燈謎是文學的縮影，但好像又總和詩詞聯賦分不開。而「虎」字，則勾勒出一種難以駕馭降服的意境。燈謎，恰巧是感知這文虎的智者遊戲。　　《詩經·小雅》：「呦呦鹿鳴，食野之苹」，在吳門燈謎里被演化為謎面「鹿鳴在野，徒聞其聲」，隱藏著諾貝爾獎得主「屠呦呦」，詩經名句由於燈謎的介入，使其在悠閑恬靜中平添了幾分怡情意趣。其實，燈謎對現代人來說，不僅可以在喧鬧中獲取幽靜，而且可以將思維從今日鏈接到昨天。倘是沿著那一泓歷史長河而徜徉穿越，邁過了謎面設置的一道道幽深的回互之門，你就會看到更多的歷代衣冠。唐代詩人韋應物史稱「韋蘇州」，「家住蘇州四十載」，可謂老蘇州矣！卻是猜植物「蘆葦」，這不匪夷所思嗎。　　燈謎昔日是遺老遺少們象牙之塔里的雅玩，如今已成為人們喜聞樂見的文化娛樂活動。蘇州玄妙觀內的中山堂是一座中西結合的民國建築，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是蘇州市工會聯合會第一工人俱樂部所在地。1955年元旦，在這裡舉行了蘇州解放後第一個迎新年猜燈謎活動，姑蘇燈謎由此發凡。此後，每逢節假日以工人俱樂部為主，全市的燈謎活動此起彼伏蓬勃發展。工人俱樂部燈謎室在今中山堂東側平屋，有近40多平方米，室雅何須大，剪幾張七彩謎箋，牽幾根連線貼在牆上，就成了「彈璧燈」。　　六十年前，「蘇州市工會聯合會第一工人俱樂部燈謎研究小組」在這裡正式成立。之後，蘇州燈謎走過的六十年，在歷史的長河裡只是彈指一揮間，而它卻與淡遠的吳文化文脈相連。　　明四家的獨特精細，好像被直接或間接地運用到蘇州燈謎藝術之中。其豐富的內涵、精湛的制謎藝術，成為中華燈謎文化藝術天空的一抹絢麗光彩。「頭上紅冠不用裁，滿身雪白走將來。平生不敢輕言語，一叫千門萬戶開」。這是明代唐寅做的一則雄雞謎。再看今天蘇州作者的一條謎：「他去也，怎把心兒放」，猜一個字，謎底：作。是不是有點西廂味兒！再看：「聊贈一枝春」，打崑劇折子戲二，謎底：折梅、花報（讀成：折梅花、報）。真有一點點水磨腔的風韻啊！　　在許多人的眼裡，淺顯、含蓄、生動，是蘇州燈謎的特點，精、新、巧、趣是蘇州燈謎的靈魂。如若沒有吳文化土壤的滋養，蘇州燈謎便不是蘇州的了。如果說燈謎作品是生活片段的提煉，是知識積累的另類複製，那麼，這種提煉和複製必須是隱逸中透著真情實感的，典雅中透著睿智幽默的。請看清代蘇州人作的一則《西廂》謎：「一鞭殘照里」，猜「馬兒向西」。再看現代蘇州人作的一條《三國》謎：「華容道」，猜兩句吳方言，也只有說著吳儂軟語的蘇州人，才能猜出謎底是：「性命交關，阿瞞得過」。　　蘇州燈謎儘管是一個小小的天地，但中間的內涵，變化卻很豐富。正如一條燈謎所說的「甜咸苦辣，各味具備」（猜「口」字）。這就是蘇州燈謎的特點和優點。吳門嗜謎者歷年來還正式出版了多種燈謎專著；蘇州謎人的燈謎作品很早就登上了央視春晚舞台。　　蘇州園林的假山，是奇巧的太湖石堆疊之作，來自於匠心獨到的藝術創造。而吳門燈謎，亦如園林假山之巧妙拼接，精心組合。如：自小在一起，目前少聯繫，猜「省」字；曹沖稱象，猜美術名詞「水印木刻」；雙胞胎忘了做記號，猜古文「先生不知何許人也」；從上至下，廣為團結，猜「座」字；寫點東西留後人，猜字「火」字；接一半，斷一半，接起來，還是斷，猜字「折」字，等等都堪稱是吳門燈謎中膾炙人口之作。　　燈如燦，謎花綻。姑蘇燈謎已經成為了富有吳門文脈情韻的一道民俗文化的靚麗景觀。　　□邱景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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