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未嫁匈奴左賢王,也沒生下兩個兒子?這和郭沫若有何關係?
蔡文姬只是「左賢王部伍中」許許多多被擄來的侍妾之一,不可能是左賢王妃。曹操派去贖回蔡文姬的,是一位名不見史傳的小官周近,並不是什麼「大將軍」。蔡文姬在胡中「生二子」,而郭沫若劇本《蔡文姬》據此安排了一子一女。這便是當年譚其驤與郭沫若爭論的核心。現在看來,譚先生的說法是對的,郭沫若劇本《蔡文姬》不過是尊重了史實的文學作品,就像不能把《三國演義》當歷史來讀那樣。而譚先生的說法更讓我們接近歷史真相。
文姬歸漢
歷史上文姬歸漢的故事
陳居中是南宋畫家,生卒年不詳,活躍於12世紀。嘉泰時任畫院待詔。擅人物、蕃馬、走獸等,作品多描繪西北少數民族生活情態及鞍馬,多表現社會混亂、民族矛盾給人們帶來的離別痛楚。筆墨精緻,色彩艷麗,形象準確,神情生動逼真。他的《文姬歸漢圖》便為我們記錄了文姬歸漢的美好傳說。
文姬,指蔡文姬。據《後漢書·董祀妻傳》,蔡文姬為陳留郡國人。是東漢著名學者蔡邕的女兒。「名琰,字文姬。博學有才辯,又妙於音律。」初嫁河東人衛仲道,夫亡後歸居家中。時值天下動亂,四處交兵。董卓在長安被誅後,其父蔡邕曾因為董卓所迫,受官中郎將而獲罪,為司徒王允所囚,並被處死獄中。
公元195年,南匈奴參與了中原封建軍閥的混戰,沿黃河而下,蔡文姬在這一時期被擄掠去匈奴的。此時,南匈奴已經佔據黃河流域諸多郡縣。蔡文姬流落至南匈奴左賢王部,在匈奴十二年,生有二子。
公元202年,南匈奴首領歸附曹操。曹操為了北方的穩定,先後將南匈奴分為五部每部擇立貴族為帥,另選漢人為司馬對其進行監督。同時,曹操還把并州的中下層匈奴人編入漢族。這樣,南匈奴上下完全編入曹魏政權,中國北方完成了實際的統一。
在這一歷史條件下,曹操出於對故人蔡邕的憐惜與懷念,「痛其無嗣」,開始四處打探蔡文姬的下落。據說,當曹操得知,南匈奴左賢王的王妃是中原人,姓蔡!大為驚喜,立即派周近做為使者,攜帶黃金千兩、白壁一雙,前往南匈奴,把蔡文姬贖了回來。
能回到日夜思念的中原故土,蔡文姬十分高興;但要離開兩個天真無邪的兒子,她不僅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在漢朝使者的催促下,恍惚中登車離去,在車輪轔轔的轉動中,她聽到了兒子們撕心列肺的哭喊聲,從而留下了動人心魄的著名詩歌《胡笳十八拍》。
曹操是一個讓蔡文姬贏得尊嚴的男人,後來為報答曹操的知遇之恩,整理了父親的大量詩作,為中國文化的傳播作出了貢獻。這就是歷史上所謂「文姬歸漢」的故事。
蔡文姬
一段唱詞引出「蔡文姬之爭」
後來,這個故事又被編入小說、戲劇,被之管弦,得以廣泛流傳。諸如:元金志南的《蔡琰還漢》雜劇,明陳與郊的《文姬入塞》雜劇,清尤侗的《吊琵琶》雜劇,小說《三國演義》的有關章節,程硯秋的《文姬歸漢》京劇,以及郭沫若的《蔡文姬》五幕歷史劇等,均曾取材於此。
在京劇《文姬歸漢》第十五場中有一段蔡文姬歸漢前祭奠王昭君的唱詞:
蔡琰:「明妃啊!我與你境遇相同,這傷心一樣。我今日到此,祭奠與你,不知你地下陰靈可能知曉否……見墳台哭一聲明妃細聽,我文姬來奠酒訴說衷情:你本是誤丹青畢生飲恨,我也曾被娥眉累苦此身。你輸我及生前得歸鄉井,我輸你保骨肉倖免飄零。問蒼天何使我兩人共命?聽琵琶馬上曲悲切笳聲。看狼山聞隴水夢魂,猶警,可憐你留青冢獨向黃昏……」隨後啟程,唱:「這叫做惜惺惺相憐同命,她那在九泉下應解傷心。我只得含悲淚兼程前進,還望她向天南月夜歸魂。」
當時,南匈奴統治地區包括今甘肅慶陽、寧夏、山西、陝西、河北省北部,內蒙古呼和浩特至包頭、巴彥淖爾一帶。唱詞里的「狼山」指的就是今天巴彥淖爾境內的狼山,「明妃」則指王昭君(作者註:王昭君被稱為明妃,有兩種說法:其一是王昭君未辜負漢朝與匈奴君王的期望,確實為邊地與中原帶來了相當長時期的和平、安寧與光明;其二是晉代時避司馬昭諱改稱「明君」或「明妃」)。
這段詞唱出了兩位美女同命相連和悲性,而圍繞該劇涉及的文姬歸漢這一史實,譚其驤曾經與郭沫若有過「蔡文姬之爭」。
《蔡文姬》圖片
譚其驤(1911年2月25日—1992年8月28日),字季龍 、筆名禾子,浙江嘉興嘉善人。中國歷史地理學家,是中國歷史地理學科的主要奠基人和開拓者之一。
1959年,郭沫若在為曹操翻案的同時,發表了《談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以後又針對別人的意見又連續發表了一些文章,而在其編著的《蔡文姬》一書中,還收錄了自己所作的劇本《蔡文姬》和有關文章。郭沫若研究蔡文姬的目的之一,是通過她來進一步肯定曹操。
譚其驤研究了有關論文,寫成《蔡文姬的生平及其作品》一文,與郭沫若等人商榷。譚其驤就當時的歷史事實,作者(蔡文姬)的生平經歷和作品中所描敘的事物情景相互予以參證,從而對這整個問題中所包含著的各個問題,即作者生平的各個階段和各篇作品的真偽,一一提出他的看法。
譚其驤指出,《胡笳十八拍》中所述完全不符合東漢末年的實際,反之,見之於《悲憤》二章中蔡文姬的親身經歷卻隻字未見。由此可見,這位作者不僅對文姬在匈奴時期的中原與邊地的關係不清楚,連對文姬是在怎樣的情況之下被擄匈奴也不清楚,豈會是蔡文姬自己?至於句中提到的「隴水」更與南庭相去甚遠,有親身經歷的蔡文姬,無論如何不會亂用名詞一至於此。
所以,譚先生不贊成郭沫若的意見,認為《胡笳十八拍》是出於去蔡文姬時代已遠,不了解蔡文姬的時代背景及其經歷的一位作者之手的一篇擬作(作者註:當時,也有一些學者對《後漢書·董祀傳》所著錄的兩章《悲憤詩》表示懷疑,認為不是出於蔡文姬之手)。
曹操(影視)
歷史事件是需要文學表達的
譚其驤在隨後一些的論文中,逐一指出了郭沫若在劇本《蔡文姬》和《跋胡笳十八拍畫卷》一文中的錯誤:蔡文姬只是「左賢王部伍中」許許多多被擄來的侍妾之一,不可能是左賢王妃。曹操派去贖回蔡文姬的,是一位名不見史傳的小官周近,並不是什麼「大將軍」。蔡文姬在胡中「生二子」,劇本中據此安排了一子一女,實際上《蔡琰別傳》中已說明是「二男」。
現在看來,譚先生的說法是對的,郭沫若劇本《蔡文姬》不過是尊重了史實的文學作品,就像不能把《三國演義》當歷史來讀那樣。而譚先生的說法更讓我們接近歷史真相。
在這場爭論里,譚先生雖稱《胡笳十八拍》是擬作,但也沒有否定,《胡笳十八拍》與《悲憤》是抒發中國人生死離別與鄉情的好詩。蔡文姬在塞外她度過了十二個春秋,但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故鄉。當曹派人接蔡文姬回內地時,她又捨不得離開兩個孩子,還鄉喜悅被骨肉離別之痛所淹沒,心情非常矛盾。
……
黑雲壓城遮星月,北風號呼響泠泠。
胡笳嗚嗚邊馬吵,孤雁聲音更凄清。
樂人有興彈琴箏,和聲聽來悲且清。
心中苦悶無處訴,想說又怕驚他人。
含看眼淚往肚吞。
家中來人接歸寧,只得拋開小姣生。
兒哭母聲母心摧,掩著耳朵不敢聽。
孤身一人轉回程,對鏡已不似人形。
回想自己太絕情,心中憂愁死復生。
(今譯:黑雲會合啊遮蔽了月亮星辰,北風凄厲啊肅殺清冷。胡笳吹起啊邊馬嘶鳴,孤雁歸去啊其聲嚶嚶。樂工興起啊奏響了琴箏,音聲相和啊悲哀而又凄涼。心中思潮奔涌啊胸中積憤,想抒發情緒啊害怕驚動樂工,心含悲哀啊淚濕脖頸。家中已來迎接啊就要回歸故鄉,遙望漫長的道路啊丟下親生骨肉。兒子呼喊母親啊哭不出聲,我掩住兩耳啊不忍聽見。兒追趕我啊孤單單地追趕,摔倒後爬起來啊形容憔悴。回頭望見此景啊感情為之破碎,心中悲絕啊死去活來。)
按照法國史學家勒內·格魯塞在《草原帝國》中的說法,歐亞大陸的中心地帶有大草原,是「從中國東北邊境到布達佩斯之間,沿著歐亞大陸中部的北方伸展的一個遼闊地帶」。大草原很大一部分在中國境內,即內蒙古草原。草原上生長著游牧民族,結成牧民社會。南方農業區域生長著農業人口,結成農耕社會。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歷史,多是圍繞著游牧民族與農耕社會的互動展開的。而《悲憤》、《胡笳十八拍》不過是民族文化融合的產物。在這種氛圍之下,有爭議是正常的。因為,融合的本身是艱難的,而融合的成果卻是值得人們讚美的,當然是需要文學作品來表達的。(文/路生)
《胡笳十八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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