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批西遊》之太白金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絕非偶然

《歪批西遊》系列已經寫了十餘節，所涉及的都是妖怪角色，對於小說中另外一個強勢群體：神仙版塊，竟然沒有隻言片語進行描述，實在是很不應該的。我之所以寫妖怪多而神仙少，不是因為懼怕妖怪們的淫威，而是小說中各個妖怪神態各異多姿多彩，而神仙們，由於已經被腐朽的天庭官場制度同化，變得千人一面，筆下流淌的文字自然遠不如妖怪們那麼傳神。

但天庭中有一個人必須要記住，他對於孫悟空乃至整個取經團，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而這個人，也是為數不多真正對孫悟空好的，這個人就是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簡稱金星，又稱啟明星、長庚星，非常明亮，是我們在夜空中肉眼能夠觀測到的最明亮耀眼的星星。金星在中國占卜術中，主殺伐，比喻兵戎，當金星和天狼星不期而遇的時候，占卜師們往往會大驚失色，認為天下將有一次大型的戰爭，烽煙四起，蒼生浩劫。而在傳統的本土宗教道教中，太白金星是地位僅次於元始天尊、太上老君和通天教主的「四把手」，最初的形象是穿黃裙、戴雞冠帽、手揮琵琶的美麗女神形象，明代中期後才逐漸演變成鶴髮童顏的和藹老頭形象，並且為中國人所廣泛熟知，吳承恩的《西遊記》就參考和接受了這種觀念。有趣的是，對孫悟空真正好的兩個人，觀音是由男變女，而金星則正好相反，由女變男，也算是相當奇特的一件事。吳承恩這麼寫，是不是暗喻了只有具有男女雙重性格的人才能理解無父無母的孫悟空？不得而知。

金星因為它的出色光芒，不僅為古代中國人敬畏和推崇，歐洲、南美各國人民也對它有不同程度的感情寄託。在希臘與羅馬神話中，金星即維納斯女神，是愛與美的化身。維納斯（Venus）是羅馬人對她的美稱，意思是「絕美的畫」，而在希臘神話中她叫阿弗羅狄特（Aphrodite），意思是為「上升的泡沫」，因為傳說她是在海面上起的泡沫之中誕生的，不知道如今讚美PPMM的「美的冒泡」是否源於此典故。維納斯擁有西方神話中最完美的身段和容貌，一直被認為是女性美的最高象徵，即便失去了一條臂膀，也不能掩蓋她的任何光芒。唯一能和她媲美的，大概也只有智慧女神雅典娜了。

而在南美，古瑪雅人卻認為它忽而高懸東方，忽而閃耀西方，神秘莫測，令人敬畏，於是竟逐漸演變成一個惡神的角色，這一點在南美出土文物中，得到大量驗證，此乃後話，表過不提。

我們回到小說中來。在整個天庭官僚體系中，李姓幹部佔據了重要位置：文官一把手太白金星姓李，武將一把手托塔天王也姓李，太上老君姓李，二郎真君的六兄弟有康張姚李，八仙中有鐵拐李……甚至連地上的皇帝也姓李，這一切和當年國足主帥戚務生率領的國奧隊號稱「李家軍」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麼多李姓幹部中，李長庚能夠脫穎而出，絕非偶然。如我前文所說，太白金星能夠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如同他對孫悟空的態度：一半是本性善良，一半是政治嗅覺。

如果論資排輩，太白金星遠不如他的領導太上老君資歷深厚，但太白金星楞是擠掉了他的上級，成為「內閣首輔大學士」，太白金星兩種手腕運用自如，值得感嘆：同樣都姓李，這待遇咋就相差這麼大呢？

取經四人團一路遭受八十一難，其中有很大比例的困難需要各路神仙的援手。有些神仙的政治覺悟比較高，能夠主動幫助別人，譬如彌勒佛；而有些則把個人恩怨帶到了工作中，故意刁難，譬如太上老君。而神仙插手也可粗略分成三個形式：事前報訊、戰時援兵和善後處理。

對於事前報訊和戰時援兵，我保持敬意，但對於「善後處理」的人員，我向來以「竊取革命勝利果實」、「摘桃子」來冠名，這一點做得最登峰造極的，無人能出太上老君之右，且看孫悟空辛辛苦苦收伏金角大王銀角大王，這老東西不就「恰到好處」地跳出來指手畫腳么？

在整個援助過程中，觀音菩薩是出力最大的，粗略數數，她一共做了九回維和戰士，分別是：鷹愁澗、觀音院、流沙河、萬壽山、火雲洞、通天河、毒敵山、朱紫國、滅法國。有些是報訊，譬如毒敵山、滅法國；有些是協助，譬如觀音院、火雲洞；有些是善後，譬如朱紫國。國人尊稱她是「救苦救難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和她的樂於助人不無關係。而排觀音之下的，就是金星，他一共出場五次，分別是：雙叉嶺獨救唐僧、黃風嶺提前報訊、車遲國安撫群僧、獅駝嶺頂風報案和無底洞充當仲連。

觀音雖然出力甚大，但其實真正具有技術含量的，其實還要推太白金星。原因有三：一，觀音有些功勞，是上級領導提前交代安排好的，譬如鷹愁澗、流沙河，似乎可以忽略不計。第二：觀音的幫忙，有很大比例是孫悟空求上門來，相對缺乏主觀能動性，譬如火雲洞、通天河之難，而太白金星每次都是主動幫助別人，而且常常做好事不留名，頗有雷鋒精神。第三：觀音解決的，大多是小問題，而金星每次出手，都是比較棘手的難題，這一點，值得大書特書！

太白金星每次出場，都對孫悟空，乃至整個取經團的前進方向，產生巨大的影響。雙叉嶺是唐僧西出長安取經第一難，當時唐僧尚未得到孫悟空這個強力保鏢，不慎落入寅將軍（虎）、熊山君（熊）和特處士（牛）三隻妖怪之手，兩名隨從為國捐軀，竟然連姓甚名誰也不知道！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金星悄悄出場，將唐僧從龍潭虎穴中救了出來。

雙叉嶺之難，在小說中僅僅以數百字一筆帶過，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但實際上這個故事，對整本《西遊記》來說，意義非凡！它昭示了一個主題：沒有得力助手，唐僧的西行任務將是一句空話，從側面為孫悟空的出場做了對比和鋪墊。不可否認的是，如果沒有太白金星的獨力救人，唐僧勢必將「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唐皇淚滿襟」，太白金星在這個故事裡，起到推動情節發展、承前啟後的重要作用。

而在救出了唐僧後，太白金星也順便給唐僧吃了一顆定心丸「前行自有神徒助，莫為艱難報怨經」，頗有些「仙人指路」的意思。唐僧此時此刻才算徹底放心，在遇見鎮山太保劉伯欽後，順利解救了得力幹將孫悟空。

孫悟空的出場，替唐僧掃清了不少障礙，但是這個猴子有個致命弱點：好勝心太強。對於茫茫前程的不可預知性，缺乏正確的全面了解，以為憑自己當年的本事，一路自然披荊斬棘當者辟易。孫悟空在取得初期的全勝成績後，沾沾自喜，驕傲自滿，太白金星看了非常痛心。

黃風嶺的黃風怪具有「三昧神風」這一看家本領，一旦實施，飛砂走石鋪天蓋地，遠比如今北京的沙塵暴厲害得多。孫悟空不明真相，終於在這方面吃了個大虧，值得注意的是，這是孫悟空在取經過程中遭遇的第一次挫折！要不是護法迦藍的眼藥「三花九子膏」發揮效用，其火眼金睛將成為一段塵封的歷史。而在孫悟空得知靈吉菩薩是妖怪剋星後，太白金星終於不再充當幕後英雄，化身出來指點迷津，給予一條正確的找人路線，從而使孫悟空等人得逃大難。

從以上兩個例子來看，要沒有太白金星的出手，唐僧和孫悟空這兩個核心成員，早就提前去了西天。真正能令人難忘的援助，不在於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太白金星貴為天界一品大員，深諳此中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