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教父》系列真正的大結局·杭州日報

羽一/文

長期與普佐合作的編輯喬納森·卡普，把普佐稱為「我們無法拒絕的作者」。據他回憶，普佐晚年的臉漸漸變得與《教父》後段的維托·柯里昂相像，普佐也注意到自己的手勢和表情越來越像教父。

今年是《教父》原著作者馬里奧·普佐逝世十五周年，眾所周知，電影《教父》三部曲中，只有《教父I》是根據普佐小說改編的，而在西方世界，普佐享有盛名的小說三部曲，也並不是我們通常說的「《教父》三部曲」，而是名為「黑手黨三部曲」的三部小說。在「黑手黨三部曲」中，第一部當然是《教父》，第二部是《最後的教父》（也有人認為是《西西里人》），而最後一部則另有其書，它同時也是普佐的最後遺作——《終極教父》。

《終極教父》的背景設在《教父》故事發生的四十年後，如果說《教父》描寫了一代教父的氣度手腕、行事原則以及生存處境，那《終極教父》則更進一步，在書寫兩代教父內在精神的同時，更寫出了這種精神面對「時間」的考驗以及對黑手黨「全局」的思考，揭開了黑手黨後期日趨衰亡的種種深刻真相：其實黑手黨從總體上說，是一個相對鬆散的組織，一直以來能夠經久不衰，全憑一條極為嚴格的、上至教父下到嘍啰都必須遵守的戒律支撐。正如普佐筆下的教父形象一樣，黑手黨戒律雖然殘酷冷峻，卻是維持其「秩序」的根本所在，它像一棵大樹，支撐著那個特殊的世界，以及那閃爍其中的特殊精神。《終極教父》之「終極」便是說那鐵一般的戒律所面臨的崩解與坍塌。多年的核心紀律、力量之源終究被打破。黑手黨人為利益所驅，不僅不再同仇敵愾，反而還會同官方合作剷除異己。小說里的新教父阿斯托雷為老教父復仇的行動，更像是為捍衛「教父精神」的最後一搏。新老教父雖然在人格做派上有很大不同，但他們卻是共同站在末日世界的秩序捍衛者。

普佐筆下的人物既讓人敬愛又使人畏懼，不像其他黑幫小說一般臉譜化。因為所描繪的黑手黨生活太過逼真，普佐曾一度被外界猜測與現實中的黑手黨有著某種聯繫，而普佐強調自己只是個從事寫作的人：「我只是一個作家，對魔鬼有一份同情心。我寫《教父》完全是根據對資料的研究，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真正對上帝忠誠的幫派分子。不過我對賭博業非常了解，僅此而已。」

說到賭博，《教父》電影的導演科波拉經常和普佐在一家賭場里弄劇本，而且經常是在最後時限馬上要到了的時候。普佐好賭，甚至寫了一部關於賭博的書，但他的賭技卻很糟糕。他坐下來玩俄羅斯輪盤，賭上大籌碼，沒完沒了地輸。慘敗之後，普佐和科波拉就上樓開工，念叨著：「我們在樓下輸幾千，可我們在樓上賺幾百萬！」。有一次，普佐和科波拉被介紹給幾個看上去桀驁不馴的人物，其中一個抓住科波拉的衣領指著旁邊的普佐，說：「記住，不是你成就了他，是他成就了你。」

在生命中的最後三年，普佐投入寫作《終極教父》，視其為「黑手黨三部曲」的終曲。當時他深受糖尿病和心臟病困擾，甚至在紐約公寓里裝上了電梯，只為了從卧室到廚房這段路不必走樓梯。在這種狀況下，普佐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未必能目睹小說付梓，但他仍然鐵了心要完成他的小說。他說了好幾次，寫完這部小說，「然後我就可以去死了。」

長期與普佐合作的編輯喬納森·卡普，把普佐稱為「我們無法拒絕的作者」。據他回憶，普佐晚年的臉漸漸變得與《教父》後段的維托·柯里昂相像，普佐也注意到自己的手勢和表情越來越像教父。

普佐用這本《終極教父》對自己過往所寫下的黑手黨世界以及教父精神進行了最後哀嘆與挽留，這是一個老人在時間末尾的深刻嘆息與奮力一搏，他一方面透徹地面對眼前這個衰落的全景，另一方面又依舊努力地為他心中的高貴之物貢獻出自己最後的氣力，藉此，以抵抗那終將會到來的通於一切的衰亡。《終極教父》完成數周后，普佐辭世。普佐並沒能親眼看到小說的出版，而這部生命最後的傑作，像一首末世輓歌，已然把黑手黨傳奇演繹得登峰造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