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中國歷史與文化的沉思
關於中國歷史與文化的沉思
許錫良
1、黑格爾曾經說過,中國的歷史雖然悠久,但是數千年來,不過是朝代更迭的簡單循環而已,在社會制度及其他人類文明方面並沒有什麼改進。這個話說起來有點難聽,但是,不幸卻是一個歷史事實。這種情況魯迅稱之為:欲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與做奴隸做穩了的時代。做奴隸做穩定的時代,叫「治世」,甚至叫「中興」,或者「什麼什麼之治」,而欲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叫「亂世」,此時,亂離人不及太平犬,只要有人來收拾亂局,然後再給一個比太平犬稍高一點的待遇,比如順利當上奴隸,人們立即就山呼「萬歲」,感動得不行。
2、「御龍在天,萬邦來朝」的景象,其實是儒家文化中關於中興盛世的終極理想,因此,中國統治者與儒家人士一直有「我天朝大國」的情懷。所謂王道,也就是實現了「萬邦來朝」,好評如潮的景象而已。直到中國鴉片戰爭之後,不是萬邦來朝,而是萬邦來侵的時候,當時的當權者李鴻章感嘆:中國遭遇了三千年未遇之變局。那時不僅武力不如人,而且在道德人心方面也遠不如人。這個難題日本人在中國遭遇13年之後也遇到了,但是,日本人作出不同的選擇:「脫亞入歐」,說白了就是拋棄儒家「天朝大國,萬邦來朝」的傳統心理,而是深入歐美國家,虛心學習,才有後來的日本。日本明治維新,其實還是不太徹底,至少在日本武士道在「殺身成仁,捨生取義」這一點上,仍然繼承了儒家的仁義學說。不幸的是,日本武士的軍刀殺的卻是儒家文化發源地的人民,當時日本的軍國主義,崇拜中國的聖人,卻濫殺中國的人民。這是中國人更沒有想到的。
3、中國人數千年來一邊崇拜龍,一邊崇拜聖人。龍與聖人有什麼關係嗎?是的,他們在本質上是完全一致的,那就是「假、惡、丑」。所謂假,就是龍與聖人都是包裝吹出來的。龍,本沒有這種動物,是用馬的嘴、蟹的眼、羊的須、鹿的角、牛的耳、獅的鬃、鯉的鱗、蛇的像、鷹的爪等,也有說是由「魚鱗、蛇身、鹿角、鷹爪、獅頭、 魚尾、 虎掌、 牛耳」,幾種不同動物的關鍵部位組裝出來的。鹿角,其實是儒家文化中的「祿」,即高官厚祿。鷹爪是最鋒利的,這不用說。獅子的兇猛也不用說。蛇身難纏,也是眾所周知,虎掌也是最厲害的。而用牛嘴或者馬嘴作龍的嘴,是取其嘴巴寬闊,可以吃遍四方之意。那時的中國人對於生活在非洲上熱帶草原上的更寬闊的嘴巴的河馬還不得相識。否則,龍的嘴巴定不是牛馬的嘴巴,而可能是河馬的嘴巴了。
中國儒家文化要製造出「龍」這種動物來,實在是因為皇權統治的需要。現實中的猛獸,無論獅子、老虎,還是大象、野牛,都是有局限性的。在陸地上兇猛的,卻上不了天,上得了天的,在地上又不行,在地上行的,又入不了海。只有人造神龍,上可以騰雲駕霧,下可翻江翻海,陸上還可以橫衝直撞,能隱能顯,春風時登天,秋風時潛淵。對沒有好好進貢的人,常常興風作浪,簡直無惡不作,龍後成為皇權象徵,皇帝又稱為真龍天子,皇宮使用器物也以龍為裝飾。在中國幾乎所有關涉到龍的文學作品裡,龍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幾乎從來只見其作惡多端,而不見其造福一方。可以說,龍是中國邪惡的集大成者。丑,更不用說,龍用不同動物部件組裝的結果,就是其丑無比。中國人從此也有了審丑的傳統。比如,孔子時代,就有了用侏儒歌舞取樂,後來給婦女纏三寸金蓮小足,給男人閹割太監。中國四大美人,幾乎就是四大病人。甚至以後不病不能夠算美。因此,西施心臟病、林黛玉肺病、王昭君黃膽病,楊玉環血脂偏高,趙飛燕營養不良。中國的聖人,也是假、惡、丑的代表。孔子一生「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其實並沒有留下什麼像樣的東西,特別缺乏原創性的東西,硬是靠三千弟子與二千多年的皇權的包裝炮製出來的。中國的聖人之所以是惡的化身,是因為,孔子是靠殺伐起家的。上任僅七天便捏造了五條罪名殺了競爭對手少正卯,更為重要的是,這個事情得到二千多年中國歷史的認可。丑,這點不用多說了,孔子不僅相貌長得丑,而且行為也丑,子見南子的醜態,在朝廷上「與上大夫言,誾誾如也;與下大夫言,侃侃如也」,見上司奴顏卑膝,見下屬趾高氣揚,為自己的一點職業利益,不惜極力維護活人殉葬傳統陋習,大罵陶俑發明創造者為:「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4、儒家文化創造出來的禪讓制度與科舉制度其實是要扼殺人的選擇自由與發展自由。皇家更是用這個陷阱使得「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唐太宗李世民倒是一點也不遮掩,說得非常直白。而當時的讀書人也自認為自己高人一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學得文武藝,貨於帝王家」、「滿朝朱紫貴,儘是讀書人」,其實是精神自我閹割成功,成為智識領域的侏儒而已。滿清時期,廢除科舉,天下英雄沒彀可入的時候,又不及時搞民主選舉制度,讓天下英雄有用武之地,自然這些無彀可入的窮秀才只有加入到革命隊伍里來。但是,這也不是絕對的。事實上洪秀全起義,弄了個太平天國差一點點就讓「我天朝大清帝國」提前半個世紀完蛋的時候,科舉制度還不是照樣紅火?關鍵是,你那種八股取士制度總是把頭腦最笨的選上來了,真正有活力的頭腦想入豰,而不得。科舉制度與中國當下的高考制度及公務員考試製度,簡直是一脈相承。所謂應試教育,其實說白了還是專制愚民教育的幽靈不散。儒教不死,中國人的災難不斷,人類歷史上再沒有一種文化像儒文化這樣被獨尊、實驗了兩千多年以後,仍然是如此痛苦不堪,災難重重,卻仍然不肯反思,不肯變革。
5、所謂的法家,在中國其實就是中國儒家的大棒,本身就是儒家的統治工具。自孔子之後,儒家分成兩個顯性的大派,一家為孟子派,一家為荀子派。孟子主張性善,荀子主張性惡。二者開始還有點爭鳴之類。後來到西漢董仲舒與漢武帝合作搞了一個「廢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爭議就完全消失了,他們感覺彼此分工合作,來一個「儒表法里」、「外儒內法」,裡應外合,用孟子的胡蘿蔔,加荀子的大棒,天下沒有不歸心的。這就是「萬邦來朝」的真實意義。
6、中國人在自然科學與宗教方面都幾乎是空白,這不是沒有原因的。作為中國第一聖人的思想態度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孔子不語「怪力亂神」,怪,其實就是宇宙的奧秘,力,就是大自然的神奇力量,亂,就是世界自然規律之外的意外景象,神,就是主宰世界的造物主,這些都被孔子放置於六合之外不論,再加上孔子「未知生,焉知死」、「敬鬼神而遠之」的態度,更加使中國人不去追問彼岸世界的奧秘。莊子說,「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六合之內,聖人論而不存。」概括得是非常精準的。
7、儒家文化熱衷於通過禪讓制度來解決最高接班人的問題,再通過科舉考試解決用人作弊的問題。其目的就是要在制度上杜絕讓民自由選擇的可能性。其統治方式就是建立在愚民的基礎上。中國歷史上為什麼要搞思想罪、文字獄?孔子為什麼要以五條莫須有的罪名殺掉少正卯?孔子為什麼要的反對晉國鑄刑鼎?並且要說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話?其奧秘正在於這裡。孔子殺少正卯一事,在中國二千多年時間裡都是承認事實,並且斷定這一殺,是「聖人殺小人」之壯舉,從事實判斷到價值判斷,都加以充分肯定。最為關鍵的是,殺的五條理由,是由孔子親自說出來的,他說「居!吾語女其故。人有惡者五,而盜竊不與焉:一曰心達而險,二曰行辟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丑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於人,則不得免於君子之誅,而少正卯兼有之。故居處足以聚徒成群,言談足於飾邪營眾,強足以反是獨立,此小之桀雄也,不可不誅也。是以湯誅尹諧,文王誅潘止,周公誅管叔,太公誅華仕,管仲誅付里乙,子產誅鄧析、史付,此七子者,皆異世同心,不可不誅也。《詩》曰:『憂心悄悄,慍於群小。』小人成群,斯足憂矣。」(《荀子·宥坐》)聖人殺少正卯,自此之後,開創了以思想言論治罪的先河。歷史文化常常要從事實判斷與價值判斷來看,有時一個事實真相可能無法考據,但是,一經大家認定的事實,並且爭相模仿的時候,也就成了歷史文化現象。
8、儒家文化本質上是反社會的。這一套學說就是要取消人類社會的分工合作。儒家將人分成十個等級,將官吏放置於第一等級層次,而孟子進一步將人分「勞心者」與「勞力者」,並且說「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本來,人類社會分工合作,就是所謂白領與藍領之分而已,就是腦力與體力分工不同罷了。本質上他們的勞動成果都要通過市場來調配,來得到承認的。但是,在儒家裡卻不是這樣的。他們先是把天下的人與土地都歸了皇家,也就是那個坐天下的人。至於那個人是怎樣得到了天下,這個不是儒家文化所關心的。他們只承認結果,即「成王敗寇」。再通過科舉制度選擇一些人出來做官,一方面替皇帝維護江山社稷,一方面趁機通過手中的權力大撈特撈一把。更有出息者甚至要成為帝王師,成為帝王託孤大臣。毛澤東臨終有的詩《訴衷情》:「當年忠貞為國愁,何曾怕斷頭?如今天下紅遍,江山靠誰守?業未就,身軀倦,鬢已秋;你我之輩,忍將夙願,付與東流?」全詩充滿了打江坐江山守江山的悲愁離苦。自己打下的江山坐到自己要人亡,可惜接班人還沒有選定,因此,才有了「如今天下紅遍,江山靠誰守?」的感嘆。毀掉科舉制度,甚至高考制度,靠「文革「的打打殺殺,衝鋒陷陣冒出來的人做接班人,怎麼靠譜呢?中國人要不靠科舉考試選拔,要麼靠暴力打殺,就不是允許自由選擇,說自由選擇會亂,暴力打殺倒是不亂。社會財富的分配,也主要是靠暴力掠奪與權力掠奪,怎麼會有人性呢?儒家文化千方百計貶低人類發明的金錢的作用,視之為糞土,同時將自己的仁義又拔高到千金的地位,有邏輯天賦,還在讀中學的金岳霖先生就提出質疑,「金錢如糞土,仁義值千金」,推論之下,仁義不過是值得更多的糞土而已。
9、市場,其實是人類社會分工合作,交換勞動產品,互惠互利的一種最經濟、最實惠,利益最大化的生存方式。要求每個人都根據自己的個性特長來為別人做點有益的事情,以換取他人的勞動成果。在這個過程中,大家要遵守公共的交易規則,不能夠有例外,這就是消滅特權在市場中流通。大家只有分工的不同,沒有職業的高低貴賤之分。我為大家做點事,大家為我做點事。所謂市場不過如此。儒家文化與金錢作對,其實是為權力崇拜掃清障礙,為權力掠奪大開方便之門。
10、真正的人類文明就是誕生於市場經濟、民主選舉和法治社會產生之後,在擺脫了暴力野蠻掠奪與權力侵佔之後。一個社會的道德與法律,包括思想流通過程,也必須根據市場規則進行。脫離了法治秩序之下的市場交易,那麼,所謂的法律,其實就是統治的暴力工具。所謂道德,其實只是愚民的思想與策略。所謂智慧,其實只是欺詐的伎倆。所謂忠誠,其實只是人身依附關係的牢靠程度。所謂思想,不過是替皇帝編造說辭的「聖人之言」。所謂愛國,其實只是替皇帝看守江山,這與家丁看護主人的家園沒有什麼不同。當我們在討論社會道德與依法治國的時候,一定不要脫離人類社會的市場原則,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2014年11月13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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