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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你的耳朵在腕上

  我喜歡在課堂上給孩子們讀詩,讀完自己又往往會先濕了眼眶。這樣一種深遠的思念,不需要過多的詮釋,只須輕輕地誦上幾口,淚水自然而然就湧上眼底。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學不會克制自己情感,每讀一次《今生今世》,我總是能先讀哭自己,再讀哭孩子們。我常常弄不清楚是余光中先生把這樣一種動人心弦的情感刻畫得過太過細膩了,還是我的淚腺過於豐富了?

  當看著微信訂閱號和朋友圈裡滿屏的余光中先生仙逝的消息,我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的卻是那麼簡單的一句:「你都曉得,我都記得」!30年的時光也只是彈指一揮間,詩人與母親在無窮無盡的笑聲中度過,所有的酸甜苦辣、流離失所都抵不過這濃濃親情的甜蜜瞬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安房直子的那一篇《狐狸的窗戶》,只是不知余老先生的那一枝筆是不是也能搭起一個菱形的窗戶,那裡的母親音容笑貌依然,那裡的笑聲無窮無盡……

  我是讀著《鄉愁》長大的一代人,也是謄抄著台灣詩人的詩成長起來的那一代人。最早在筆記本上無意識地謄抄的是汪國真的《相信自己》,後來是席慕容的《白鳥之死》,鄭愁予的《錯誤》,余光中的《水晶牢》,瘂弦的《如歌的行板》……其中我印象最深的是余老先生在《水晶牢》中最後的兩句:「貼你的耳朵在腕上,細心地聽/哪一種脈搏在敲奏你生命?」當時因為喜歡,還特地把它們謄抄在一張空白的紙上,並畫上各種各樣的小物件加以裝飾。只要撫摸著謄抄本上那一個個安靜的文字,感受著它們神奇組合後所構造出來的美感,我的心中就會洋溢出一種無與倫比的滿足感。

  當然,我無法知道究竟是哪一種脈搏在敲奏你的生命?但我知道,余老之後,再無《鄉愁》。我只能在課堂上一遍又一遍地給孩子們吟誦它,聆聽它,體味它,在某個剋制不住的時候,潸然淚下。

  我想,緬懷一個詩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讀一讀他的詩。此刻,窗外的風輕輕地吹拂著窗帘,燈光正好落在兒子長長的睫毛上,他神情專註,正一遍又一遍地深情朗讀著余光中先生的《鄉愁》:「……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

  願貼你的耳朵在腕上,細心地聽,那回不去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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