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富蘭熱詞圖說（21）禮俗碰撞

近來日本豐田汽車遇到了麻煩。眾所周知，日本的製造業一向以精細聞名，但豐田召回事件為這個民族重視細節和產品質量打了一個問號，此事我們不表。

但說美國國會一定要日本豐田汽車總裁豐田章男出席他們的聽證會，你的汽車質量給我的國民造成傷害，你必須過來，而且是在向全世界直播的眾目睽睽之下，來說明你的態度。這件事情轟動了整個世界。據新華社報道，美國智庫日本問題學者韋斯頓?小西說，「有些人認為是美國人在整豐田，甚至在整日本。」美日之間是結盟的，他們之間的爭吵，其實也不管我們什麼事。

我想說的是美國與日本的習俗禮儀，在這次聽證會上進行了劇烈的碰撞。可憐的豐田章男在聽證會上面對美國議員咄咄逼人的質問，鬱悶得流下了熱淚。日本人已經認錯了，他在聽證會上，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又是認賬作賠償，可是老美的國會議員們不依不饒，眾議員約翰?邁卡揮舞著一份文件起身，打斷豐田章男的道歉。「先生，這會嚇死人。」

1994年我第一次去日本，在大阪的百貨公司里，第一次感受到這個民族的「謙恭」，面對每個進入店堂的顧客都要鞠躬，在我一個中國人看來，不花點錢買點東西好像對不住人家的謙卑有禮。可是，這一回在美國國會，老美議員們卻不買賬，豐田章男先生的鞠躬不頂事，議員湯斯發話：別老是鞠躬，「我只想知道，是還是不是？」

一邊是拘謹認錯，一邊是嚴詞咄咄。美聯社評論說：「和諧？美國企業文化、乃至國會中從來沒有這個詞。」對於豐田章男的道歉顯得很沒有耐心，還是那個叫韋斯頓·小西的美國智庫日本問題學者說的，「對日本人，直接發問似乎是一種責難，具有進攻性；而日本禮節性的娓娓道來，則可能觸及美國國會部分議員的憤怒底線。」 美國麻省理工學院人類文化學者伊恩·康特利說：「豐田章男也許認為他正在對美國國會顯示尊重和謙卑，而實際上美國國會卻對豐田更加不信任。」

這場日美禮儀碰撞的深層顯現的是兩國在文化上的差異，老美本質上是契約社會，或者是口頭的，抑或是書面的，規定人與人之間的契約關係，有些時候要用法律文本的形式明確當事雙方的責權利。這與日本人靠「謙恭有禮」是會具有衝突的。

這場美國國會聽證會上的日美禮儀衝突，可以成為文化學上的一個案例。

仲富蘭2010年2月27日原載上海市民俗文化學會網站「民俗傳播網」。地址http://www.folk.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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