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養的迷思｜傳統社會中，老二出生後，老大該怎麼辦？

06-05

今天我們又來說說關於二胎的事情。

自從上周生育二胎政策徹底放開後，很多朋友都已經在規劃何時把這個「計劃」弄成「變化」了。

相信絕大多數朋友都在憧憬著「二娃」降生後能和「大娃」和睦相處，比如上面這張哥哥帶著妹妹的和諧萌圖。但實際上，很多父母在考慮生二胎之前，都面臨著下圖（來源：光明網）所示的狀況：

老二出生時，很自然立即會成為人們關注的中心，全世界的人都喜歡他（她），除了被篡奪了地位的哥哥姐姐。

像漫畫中這樣要簽署一份「保證協議」或許有些誇張，但確實有很多現代父母在生二胎之前，努力想和大娃溝通，讓他（她）能從情感上接受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同時，在孩子生下來之後，怎麼處理兩個孩子的關係，更是很多父母特別關心的。

對此，美國知名的心理學家、作家朱迪斯·哈里斯曾有特別關注。在她的代表作《教養的迷思》一書中，她寫道：現代社會中的父母（尤其是受過良好教育、處於中產階級的父母）煞費苦心想給孩子一個平等的家庭地位和待遇，以及讓孩子們能學會彼此友愛、和睦相處，可實際結果依然可能是兩個孩子照樣整天爭吵不休。

而與之相反，傳統社會中的父母其實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孩子們友好相處，甚至從不存在類似「老二出生對老大是一種威脅」的概念。這個差異是如何造成的？讓我們從《教養的迷思》一書的文摘，來看下父母應該如何處理兩個孩子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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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社會中，老二出生後

老大該怎麼辦？

文｜朱迪斯·哈里斯譯｜張慶宗

選自｜《教養的迷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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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嬰兒的誕生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情，但並不總是受到歡迎。有時候，人們要做的第一個決定不是給孩子起什麼名字，而是決定是否留下這個孩子。如果前一個孩子還沒有斷奶，或者日子過得很艱難，或者新生兒有什麼毛病，母親可能會決定拋棄新生兒。一般來說，要在父母與嬰兒建立感情之前，立刻作出這種決定。當然，父母並不是心平氣和地作出這種決定的，通常他們都很傷心、很無奈。

一旦決定保留這個孩子，他（當談到孩子和母親時，為了避免引起歧義，我用陽性代詞指代孩子。）就會得到很好的照顧。每當孩子哭的時候，就給他餵奶，通常情況下，一個小時要喂好幾次，而且從來不把他一個人丟在一邊。白天，母親用帶子把孩子綁在背後。晚上，孩子睡在母親的身邊。父親也可能跟他們一起睡，但不是都這樣。在有些社會中，男人有單獨睡覺的地方。並且，在許多社會中，男人可以有多個老婆（但是，大多數男人只養得起一個老婆）。

當嬰兒睡醒時，他立即成為人們關注的中心。他的姐姐、表姐、嬸嬸們全都搶著抱他。其他男性成年人，尤其是他的父親都會停下手頭的事跟他玩一會兒。全世界的人都喜歡他，除了被他篡奪了地位的哥哥姐姐。

他的地位至少在兩年之內很穩固，因為頻繁的哺乳和低熱量飲食不可能使母親在兩年之內再度受孕。一般來說，這些社會中的孩子吃母乳要吃到兩歲半或者三歲。當他們長牙後，也吃一些固體的食物，如果有必要的話，母親先將食物咀嚼了之後再餵給他們。

當母親意識到自己又懷孕時，她會立刻給孩子斷奶。如果孩子不願意（很少有孩子願意的），母親會哄他，或忽視他，或嘲笑他，或者打他，這完全取決於他出生在什麼地方、出生在什麼時代。

伴隨著新生兒的到來，大一點的孩子差不多三歲了，這時已失去母親溫暖的懷抱，新生兒成為大家關注的中心。在我們的社會中，孩子們對失寵有足夠的心理準備，父母對此也感到內疚，往往假裝他們對大孩子更有興趣。我們不想讓大孩子憎恨弟弟妹妹。但在傳統社會中，大孩子很少有這個溫和的過渡過程，通常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他們受寵的地位就被弟弟或妹妹篡奪了，他們能做的就是接受事實，好自為之。很自然，大孩子會排斥新生兒，他可能會打他或抓他。有的社會對這種兄弟姐妹之間的敵意看得很淡，母親只是推開大孩子的手，但在有的社會中，只要大孩子看嬰兒的眼神不對就會挨打，因為人們相信，孩子暗含的殺機無論有沒有得以實施，都會傷害到嬰兒。

當兩歲半或三歲的孩子離開母親的懷抱後，他通常由大一點的兄弟姐妹照顧。很多情況下，照顧他的人就是被他篡奪地位的人，照顧他的兄弟姐妹也不過五六歲。他像一個跟屁蟲，哥哥姐姐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跟他一起玩的人，有他的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還有年少的叔叔和姑姑。在傳統社會裡，家族都是聚集而居，在每個部落里，每個人都與其他人有血緣關係。

儘管他現在可以走路了，但在大孩子眼裡，他仍然是一個嬰兒。在媽媽懷裡的時候，雖然他的社會生活很活躍，被照顧得很好，但大人幾乎不教他任何東西。在傳統社會中，父母不相信孩子能聽懂大人的話，因此，他們一般不跟孩子說話，也不教孩子說話。結果在兩歲半或三歲之前，孩子習得的語言非常有限。發展心理學家詹姆斯·尤尼斯指出，按照美國中產階級的標準來看，許多社會中的父母在孩子開始學語言時就對他們失去興趣是一件令人費解的事情。

起初，兩歲半的孩子還不能在遊戲中充當主角，他可能被當作洋娃娃，或者在場外觀看。到三歲或三歲半的時候，他才可以參與到遊戲中。德國生態學家阿里納·艾布爾艾伯斯菲爾說：

三歲的孩子能夠參與玩遊戲了，正是在遊戲中他們獲得成長。大孩子向他們解釋遊戲規則，批評不遵守規則的小孩，如拿別人的東西、打人等…一開始時，大孩子對小孩子比較寬容，但是最終他們還是要讓小孩子知道行為的底線。在玩遊戲的過程中，孩子們學會了要遵守哪些規則，哪些行為會激怒他人。這種情形常常會發生在小部落的文化中。

尤其是男孩，他們大多數時間與小夥伴在一起，很少呆在家裡。在沖繩島的一個小村莊里，一位母親向研究者抱怨說，她五歲的男孩每天回家就是匆匆忙忙扒幾口飯，然後又跑出去，因為小夥伴在等著他。在非洲的村莊里，大一點的男孩要看管牲口，小男孩跟在後面。一旦脫離了大人的視線，這個枯燥無聊的活兒就變成了玩遊戲的好機會。

我在這裡談的是以農耕或畜牧為主的社會，人口密度遠遠大於狩獵社會的人口。在這樣的社會裡，總有足夠多的孩子一起玩遊戲。這些孩子通常分為兩個組，男孩一組，女孩一組，或者分為三個組，大男孩一組，大女孩一組，還有一個混合組。混合組由不同性別的小孩子和由他們照看的更小孩子組成。只要一個地方有足夠多的孩子，就可以按性別和年齡分組。

女孩一般會在離家近一些的地方玩耍，她們還要照顧更小的孩子，因為在大多數社會裡，母親都希望女孩照顧弟弟妹妹。但如果家裡沒有女孩，男孩就要負責照顧弟弟妹妹，而且他們很負責任。在珍妮·古道爾一本關於黑猩猩的書中，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的非洲男子，臉部破相非常厲害，是童年受傷時留下的痕迹。小時候，他在照顧弟弟時，一隻黑猩猩從樹林中跑出來，試圖搶走他的弟弟。野黑猩猩通常獵殺小猴子，偶爾會吃人類嬰兒。這個男孩當時只有六歲，他拚命追趕黑猩猩，黑猩猩丟掉嬰兒，轉而攻擊他。他的弟弟獲救了。

伴隨著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是控制和支配他們的權利。哥哥姐姐有權利控制和支配弟弟妹妹，因此，弟弟妹妹向父母告哥哥姐姐的狀不起任何作用，除非他身上有傷。在傳統社會中，大孩子支配小孩子是非常自然的——無論走到哪裡，都是這樣，大人一般不予干涉，除非事態失控。有時候大孩子取笑小孩子，或者懲罰小孩子，但總的來說，他們都相處得很好。他們會主動把食物分給弟弟妹妹，當其他的孩子欺負弟弟妹妹時，他們會挺身而出，保護自己的弟弟妹妹。

我們社會中的父母煞費苦心地讓孩子們彼此友愛、和睦相處，但結果是他們整天爭吵不休。傳統社會中的父母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孩子們友好相處，這一切都在自然地發生。我認為有兩種原因造成了這種差異。

第一，在傳統社會中，孩子之間沒有什麼好爭的。雖然對剛失寵的孩子來說，新生兒是大家關注的中心令他難過，但是除了嬰兒之外，家裡的孩子都一樣。他們不會相互競爭去博得父母的歡心，因為這不管用。他們也不會搶彼此的玩具，因為根本就沒有玩具可搶。他們的玩具是小木棍，鵝卵石和樹葉，這些東西到處都有。美國孩子彼此之間搶的東西，在傳統社會中根本就不存在。

第二，美國家長沒有意識到，或者不接受，大孩子管小孩子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兒。因為父母認為孩子之間應該是平等的，大孩子不應該管小孩子，結果大孩子非常排斥小孩子。只有當父母站在小孩子一邊時，才能阻止大孩子支配小孩子，這對大孩子來說，父母就是偏心。事實上，我早在第三章中提到過，父母通常更偏愛小的孩子，但他們不希望大孩子注意到這一點。

在發達社會中，兄弟姐妹之間的對立是家庭生活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但是我們經常看到的對立，如兄弟姐妹之間不和直到各自去讀大學的現象並不普遍。在傳統社會中，兄弟姐妹之間對立的時間要短得多，過了嬰兒期就停止了。他們不再互相爭寵，以贏得母親的關注。兄弟之間的關係通常很密切，並且很長久。你的兄弟是你最親密的戰友，當你的村莊受到威脅時，他一定和你一起並肩保衛村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