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剛:不是方言復興,是「新時評」崛起(南方都市報 2009-7-26)
周立波
郭德綱
小瀋陽
黃子華
上世紀60年代,相聲演員侯寶林與郭啟儒下基層演出。
有郭德綱演出的德雲社劇場入口處,經常一票難求。
如果將小瀋陽、郭德綱、周立波和黃子華所在的瀋陽、北京、上海、香港四個城市勾出一條線,這條線貫穿中國南北。他們在不同的區域,以各自的方言和說唱方式,將歡笑帶給了成千上萬的觀眾。
無論是二人轉、相聲,還是海派清口和棟篤笑,都受到了各自區域的觀眾最富有熱情的喝彩和追捧。如今,方言可謂大放異彩,趙本山的劉老根大舞台,也正籌劃跨過黃河,在上海、重慶開出分店,南方笑星更是期望「北伐」突進,搶佔春晚的大舞台。「推普」背景下的方言熱,像是悄然到來的暗流,「即使你想按住,也不可能按住了」,自稱和方言有著「半生緣」的上海大學教授錢乃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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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了,那種搔到上海人心中癢處的會心感受」,上海大學中文系教授錢乃榮看完周立波在美琪大戲院的演出,耳目一新,備受感染,「台上妙語橫生,台下笑聲不斷,周立波給人有一種『吃咖啡』的醇厚風味」。
周立波,上海灘舞台新貴,由他獨創的海派清口,不僅開涮上海人,還敢於打擦邊球,調侃領導人,前段時間被雙規調查的深圳原市長許宗衡,也極其迅速地進入了他的笑侃內容:「許市長在位時最喜歡講,我是人民的兒子;可憐人民養大一個,捉進去一個。以後要敢於講:我是人民的老子。因為老子是不問兒子要錢的。」在錢乃榮看來,周立波廣采民間素材,調動話語幽默,諷刺貼近民情,有戰鬥力。
周立波每天看14份報紙,會花3-4個鐘頭讀報和上網,而在美琪大戲院的表演現場,周立波安置上一台笑聲計數器,計數器告訴他,一場120分鐘,笑聲680-700次,平均每15秒觀眾笑一次。為觀眾健康考慮,他會稍加控制,因為早些時候,有些觀眾笑得很噁心、笑到吐出來。
「海派清口」是周立波從上海本地的單口滑稽、北京單口相聲和香港「棟篤笑」發展而來。按周立波的解釋,之所以叫「清口」,是為了與「葷口、粗口」相對,「清口」注重對時事、對民生的點評,又有表演者自身的演繹。余秋雨把周立波的海派清口和自己的散文作比較,認為它們都達到了「形散神不散」的境界,並且聲言,「像周立波這樣的演員,上海灘一百年才會有一個」。
周立波曾在2002年到2005年之間,在廣州做過生意,並在淘金路擁有一處房產,能聽懂廣東話。也就是在廣州時期,周立波接觸到了棟篤笑,並「潛心研究了一段時間」。和棟篤笑使用粵語一樣,2006年,重返舞台的周立波,使用的正是被錢乃榮稱之為亟需搶救的上海話。
今年64歲的錢乃榮,是一位土生土長的上海人,長期研究上海方言,近年來推出了《上海話大辭典》和「上海話輸入法」,致力於搶救「純味變淡」的上海方言。「上海的普通話推廣得非常好,很多上海方言的電視和廣播台都取消了,現在有很多孩子甚至只會說普通話,不會說上海話。這直接導致以方言為主的地方劇種傳承的中斷和觀眾的流失。」
上海活寶周立波的出現,儼然已成一個上海話的「大招牌」和「活詞典」,給上海這座城市帶來了不少的歡樂,「像一道風味小吃」,吸引力強。周立波的海派清口中有許多段子,在網上廣泛流傳,「麻雀撞股票屏幕」、「打樁模子」等都是周立波海派清口經典的噱頭,《笑侃三十年》中的許多台詞,甚至成為了現在年輕人中的流行用語,「把他做掉」、「朋友!大戶嘛!」、「萬寶路!內側袋!」等等,都已成為當下最時髦的流行用語。
周立波的主要粉絲,大多是寫字樓里白領,美琪大戲院的演出票價為100元、180元、280元、380元四個檔,380元的黃牛票被炒到800元,絲毫看不到金融風暴的影響。周立波的穿著講究,很是「小資」,一頭一腳做得十分到位,用足心思,上海作家程乃珊猜測周立波一定是懂得上海老話「噱頭噱只頭,蹩腳蹩只腳」的,「他的方式有點老派,一對漆皮皮鞋拭擦鋥亮,是上海男性很經典的一個符號,很符合上海傳統的審美」。
周立波的出現,馬上被樹立為和郭德綱相對的南派代表人物,海派清口也成為小瀋陽為代表的二人轉、黃子華為代表的棟篤笑之外用上海話表演的新的舞台樣式。對此,周立波有一句名言,認為自己和郭德綱之間,一個是「喝咖啡的」,一個是「吃大蒜頭的」,怎麼好獃在一道呢?
周立波說,三者差異很大,不好比,如果硬要比較,「小瀋陽、郭德綱、周立波是在同一經度,不同緯度上,大家的經度都是搞笑,緯度就是北派的曲藝方式比較直白,南派比較含蓄,如果你喜歡直白的,你可以去看小瀋陽,如果你要看既含蓄又直白的,你可以選擇郭德綱,如果你偏愛含蓄的,你來看周立波。沒有誰好誰壞,只有受不受用。」
不過,有「巴蜀鬼才」之稱的劇作家魏明倫,比較小瀋陽和周立波兩人的表演時,發現作家更喜歡周立波,他認為周立波的海派清口有對現實的批評,有雜文的樣子,「簡直是舞台上的社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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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貫南北的「搞笑經緯度」
方言熱不反常,是回到了常態
在周立波之前,上海曲藝界一直有推出「滬版郭德綱」的願望,但最後均告無果。上海曲藝家協會主席王汝剛也多次提出,要拯救笑的藝術,把笑還給觀眾,還給滑稽戲。在滑稽戲名家錢程從藝25周年研討會上,王汝剛稱他認真研究過郭德綱,發現郭德綱之所以能吸引觀眾,一是他的演出堅持低票價,普通百姓都看得起;二是他肚子里藏了很多傳統段子,有著紮實的藝術根底,並且,在傳統段子的基礎上,他又能不斷推陳出新,貼近當下年輕人的生活。
周立波的復出,給上海曲藝界帶來了生機,上海方言的活力,也為之重放異彩,引人關注。上海滑稽包括兩種形式,一是作為戲劇劇種的滑稽戲,二是作為曲藝樣式的獨腳戲,通常是單人或雙人在堂會上說笑話、學市聲、講方言、唱戲曲。單人獨腳戲也是滑稽劇最早的呈現方式之一,周其實還屬於滑稽劇中的「單邁口」獨腳戲。錢乃榮一直講周立波放在滑稽戲的範圍內進行研究,「現代滑稽戲可以說自周立波開始,終於回到了關注現實、切近大眾痛癢的路子上」。
周立波是滑稽的科班出身,14歲那年考入上海滑稽劇團,當場拍板錄取他的是滑稽界名角嚴順開。當時招生年齡限為15周歲至20周歲,周立波還差3個月才滿15周歲,他破格錄取成為16名「幸運兒」之一,當時報名者有2800人。周立波進入上海滑稽劇團,正逢上世紀80年代初滑稽戲解禁的第一個高峰,被解散的劇團紛紛恢復,饑渴的市民充滿了渴望,只怕你不演,不怕不賣座,演就有人看。上海滑稽劇團團長王汝剛記得,《七十二家房客》上演時一票難求,最後,滑稽團不得不兵分兩路,甚至一天要演3場,當時上海人戲稱之「餓煞戲」。
今年64歲的錢乃榮,在中學時期就已是一個戲迷,少年時期的興趣使他痴迷於上海方言和地方戲曲的研究,當時到社區去看戲,是他的主要消遣,看戲也是極盛的潮流之一,「一個月的票子,一天上午全賣光,接電話接到電線都發燙」,當時,肇嘉浜路的臭水溝剛被填平,每天晚上,就擁滿了排隊看滬劇的老百姓。周立波的紅火,在錢乃榮看來,其實並不是一件多麼「反常」的事情,而是終於回到了常態。周立波的海派清口,給人的感覺,是回到了滑稽戲初創時期的生龍活虎狀態,拾回了喜劇幽默諷刺的靈魂,是滑稽戲向現實生活的重新回歸。
其實,滑稽戲在1920年代初創以後,一直就廣受市民的喜愛,一些很有生氣的戲目,也表演生活的原生態。早在上海誕生的第一個「遊戲場」、位於南京路的樓外樓開辦期間,就有一些含有時事、迅速表現社會生活而帶滑稽的演唱。「三四十年代,當時的滬劇、滑稽戲,都是緊跟時事,表現當時熱點事件。」
當時的藝人生活條件很好,把親戚都接到上海住,錢乃榮認為,地方曲藝的沒落,和經濟收入有很大的關係,劇團收歸國營後,缺乏活力,演員也都被養懶了,能夠有飯吃,又能打下麻將,還有誰願意去花心思排戲呢?錢乃榮說,「只有商業社會充分運轉,藝人演出後能賺錢,優秀的文藝自然就會慢慢產生。周立波的出現,是海派的『商』重新出現。」不無興奮的錢乃榮馬上寫了一篇文章,標題是《這就是海派文化》。
「周立波的成功,告訴了我們市場是在的,只是我們一直沒有去開發它。」中央戲曲學院特聘教授傅謹對周立波頗為偏愛,他並不認為方言是「突然之間熱了」。「從來就沒有一個地方語言會被地方的人排斥,1949年以後,藝術領域片面強調要用普通話,為全國各地的藝術建立了一個單一的標準,目前只是開始從這種危險中把自己解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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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阻礙了方言熱?是經濟地位,還是「推普」?
方言的魅力,其實也容易被外界因素所遮蔽,小瀋陽、郭德綱的語言接近普通話,全國能懂,而黃子華、周立波的紅火,則被認為是有外部因素在其中發揮作用。在湖北評書藝人何祚歡眼中,方言的好不好聽,方言曲藝在全國的影響力如何,是和當地經濟有非常密切的關係。
這位在湖北擁有極高知名度的說書人,被當地媒體稱之為「話家」、「活著歡」,他現在已經極少登台了,只是偶爾去位於武昌的一家火鍋店耍一耍,場子不大,觀眾也不多,但何祚歡認為,在那裡演,面對的觀眾是真正喜歡曲藝的「交流很真誠」。
在武漢這座曾經被譽為「東方芝加哥」的城市,即使在80年代,也是在全國經濟排位極其靠前。「武漢話的調,跟武漢的經濟地位有關。」何祚歡認為,80年代之後,很多人就開始不知道武漢話了,為什麼會這樣?主要還是武漢的經濟地位在那個時期開始衰退。
「京劇里,有一個叫前期的『老生三鼎甲』,裡面有個余三勝,湖北羅田人,比他稍微晚一點的譚鑫培,是湖北武昌人,還有米喜子,米應先,湖北崇陽人。當時他們唱得很有名氣,凡是唱京劇的,都得學他們的腔調,這樣才有了湖廣韻在全國的流行,包括豫劇,也用湖廣韻的腔。武漢話的影響跟它的經濟地位絕對分不開,一直到80年代,武漢還是經濟重鎮,但是現在已經發生了改變。
「經濟發展的情況,決定了這個方言的是強是弱,以弱勢方言為表達方式的曲藝很難出來。」錢乃榮說。
錢乃榮最羨慕的還是粵語的生存環境。「從大方言的生存環境來看,北方方言的生存環境最好,其次粵語的生存環境也很穩定。但在大力推廣普通話後,吳語方言沒有得到很好的保護。比如在上海,除了允許滬劇、越劇、滑稽劇等戲曲存在外,報刊不刊登上海方言文章,一個時期還停止上海話的廣播,不播出講上海話的電影電視片,不演出方言話劇,因此上海方言還停留在不見書面語的狀態。」
地處嶺南的廣東,粵語的強勢地位確實相當明顯,但是,廣東人只能「消費」黃子華、張達明這樣的香港棟篤笑明星,本地並沒有出現能和上海的周立波進行呼應的人物。實際上,粵語曲藝也有一段「非常時期」。
自1956年2月6日以後,國務院簽發了《推廣普通話的指示》,推廣普通話在全國強勢推進後,「地方曲藝和戲劇的影響失去了方言的載體,喪失它的魅力,當時,粵劇、潮劇在一定程度上多少受到了影響。」暨南大學中文系教授詹伯慧的方言研究,甚至也無法逃脫同樣的命運,「全國都在推普,研究方言還有什麼用?」詹伯慧認為,在當時的形勢下,受到波及最大的,當屬方言話劇。
「50年代中後期,由於當時極左路線的影響,粵語話劇遭到了不公平的對待,面臨被壓制、被撤銷的厄運。」廣東話劇團粵語隊實際上共遭到四次撤隊的命令,被稱之為「楷叔」的廣州講古名家的張悅楷,在和林兆明回憶起這段往事時,仍然感到現實的荒謬簡直是不可理解的,「為什麼要撤銷粵語隊?很簡單,前三次的撤銷,據說理由是:『全國要實行漢語規範化,要推廣普通話。』」而第四次的理由,是「莫名其妙」的鬧宗派。
在那段時期,粵語隊也經常遭遇不平等待遇。「1975年,要粵語隊搞一個揪『走資派』的《風雷激》,安排在省調演期間演出。但有些人事前已定下策略,如果演出效果好,則交由普通話隊或省粵劇團改成粵劇上京參加調演。這是要讓粵語隊來當別人的墊腳石。每當有什麼下鄉支農、參加四清、社教等等任務,粵語演員隊便要作為『全團代表』一次又一次地下鄉。但遇到普通話隊要參加省或全國戲劇調演,粵語隊便要停演讓路。」楷叔為之感嘆不已。
粵語話劇的命運,在「文革」結束後得到了扭轉,但是,已經將劇團和觀眾割裂開了的市場,需要花不少時間和長久耐心重新培育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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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曲藝一定要走向全國?
作為香港棟篤笑的代表人物,香港藝人張達明九月份即將在澳門進行棟篤笑演出。他不止一次地表示過北上的願望。
不過周立波對於北上卻顯得興趣不大,他認為一個演員最重要的是選對觀眾,「小瀋陽也好,趙本山也好,都是很偉大的演員。但是,要選對你的觀眾群,我希望沒知識的人演給沒知識的人看,有知識的人演給有知識的人看,我們要細化。我為什麼說周立波『海派清口』不走出上海,那隻能說我是一個有文化責任感的人,對文化區域認識很清醒的人。」
春晚總導演郎昆曾主動向周立波拋來「繡球」,要請周立波上2010年春晚。而在周立波復出之前,就確定了三大原則,海派清口絕對不上電視就是其中之一,被稱之為周立波身邊「齊如山式」人物的關天棟說,目前這幾條還是行之有效的。
不上電視的周立波,對春晚也不無調侃,周立波笑說,「要由我自己決定的話,我是不主張上春晚的,除非那是領導的『公派』,我可以考慮去,鑒於現在領導還未作『示意』,我還是暫且將『郎昆』晾到一邊。」
怎麼北上的問題,實際上也是每年就纏繞魏明倫的常規問題,「每到春晚臨近,很多媒體都會找到我問地方曲藝怎麼進入春晚,方言劇怎樣打向全國,這幾乎成為一個常問不厭的問題。」這在魏明倫看來,實際上一個「熱門誤區」,「很難想像李伯清的成都散打評書用普通話來演繹會是什麼樣子,會有多少人喜歡和接受?」
「方言曲藝為什麼一定要走向全國?我弄不懂。地方曲藝就在地方演,在地方走紅,就很不得了了,沒有必要走到全國去,你也走不到全國去。為什麼二人轉能不斷擴張,在國內開分店,他們是佔了語言上的便宜,東北話和普通話、北京話基本上在伯仲之間,但是,粵語、江浙話、上海話和普通話就相差很大了,怎麼走向全國?」魏明倫認為,中國如此之大,四川、重慶再加上雲南、貴州,人口都超過一個歐洲了,四川的藝人何必一定要到全國去呢?李伯清是一個區域的明星,讓他到中央電視台說評書,讓他說方言,別人聽不懂;改說普通話,又成三不像。這樣走出去,完全就是受氣,何必呢?
「很多人會想我們本地的藝術只有本地人喜歡,還不夠,我要讓外地人了解和喜歡上它,這樣就要講普通話。」傅謹很難想像一個說一口標準普通話的周立波會是怎樣的?他認為,為了讓其他區域的人喜歡自己,也說其普通話,「實際他們忘記很重要的一點,如果一門藝術喪失了本地語言的魅力和趣味,那就有可能所有地方的人都不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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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能失去
諷刺對象
在魏明倫看來,周立波是機智的,會打擦邊球,分寸拿捏得相當準,「在舞台上說,比報紙的白紙黑字要靈活,說到哪,就是哪,審查機制對他是部分失效的」。
上影集團總裁任仲倫認為周立波的成功之處,就在於用個人化的敘述觸及宏大命題。「他表達的不是文廣的觀點,不是上海的觀點,是他個人的觀點。中國在公共場所可以出現未經審查的、帶有濃烈民間色彩的敘述,體現了思想的自由。」
不斷爆出經典段子的周立波,每次會帶上提綱上台,大概五六張紙,全部是小二號字的標題,字數不會超過1200字,講完一段,他會打上一個勾。舞台上的周立波,在錢文忠看來,「完全是無底本演出,只用口,沒有任何聲光化電」。錢文忠對「笑侃三十年」中對於「文革」的講述,尤為欣賞,「我覺得周立波將『文化大革命』說成『文化革大命』,很無意地打開了我們民族一個長期以來的巨大心結,他發現了『文革』最大的特點是荒誕,他用了反諷的東西,把這些過去當笑話談,當一件東西你可以嘲諷它,說明這件事情就過去了。他用他特有的方式,化解了我們一個沉重的歷史包袱。」
「如果輿論環境能寬鬆一點,我相信會有更多的周立波湧現出來,甚至會有更多比周立波還周立波的人。」梁文道認為,中國電視台現在還做不了美國的那種純脫口秀節目,還無法最大自由地嬉笑怒罵。即使是黃子華、張達明這樣的香港棟篤笑明星,到了廣州,內容以社會風氣、股票、成長及互聯網為主題,呼籲「觀眾快樂做人,永不言棄」,顯得很有勵志色彩。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接到任何電話或者書面通知,告訴我什麼能演什麼不能演,什麼應該怎樣演。」周立波對自己的狀態挺滿意,「現在的環境足夠開放,就算領導人坐在下面,我還是照講。有人說這是大膽、首創,那只是他們不敢講而已,也許他們還沒有習慣日益寬鬆的民主氛圍。」
「面對現實,表現社會,取材當今,幽它一默,以至嘲諷,如周立波開涮磁懸浮,調侃2008年的股市及其救市,這樣的諷刺才有振聾發聵的意義,才是創新。這樣的不斷創新,就自然帶來台下的不停的呼應,陣陣笑聲。」錢乃榮認為,老調重複是滑稽戲沒落的原因,周立波以及其他說唱藝術都在於是否有批評現實的精神。如果上海滑稽戲老是上演名劇《七十二家房客》,而且永遠是六七十年前的七十二家,而不是當下的七十二家,老百姓為什麼要來買你的票呢?難道不去關注我們現實生活中的弊病,而是去關注幾十年前的時事諷刺?
錢乃榮覺得,周立波的段子有意思,但是舊了點,還有點不過癮,能否在年輕人中再出一個冒險家,將網路時代的世相更有鋒芒地表現出來?和錢乃榮不同,魏明倫更關心的是在方言熱的同時,如何警惕曲藝進入自我消刺的循環中。
「曲藝里,以相聲最有代表性,在改革開放初期,相聲是一枝獨秀,傳播面非常廣,除了它使用的是普通話,更重要的是相聲有對立面,諷刺對象清楚,就是鞭打「四人幫」和「文革」,但是,到了90年代就開始衰落了,它失去了諷刺對象,官場腐敗和社會根本問題不敢碰。」魏明倫認為,有刺的相聲、小品,一旦被消刺,諷刺功能沒了,方言的魅力再強,也就只是一篇有文采、沒內容的時評,「撓不到癢處,觀眾是一定要退票的」。
BⅡ28-29版撰文:
本報記者鍾剛實習生潘惠文馬富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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