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S的世紀擁抱：被剪輯的人生

1月12日播出的《康熙來了》是開播十一年裡關注度最高的單期節目之一，影響可與馬英九出席節目比肩。嘉賓是綜藝節目主持人黃子佼，看點在於，他是小S徐熙娣十幾年前轟轟烈烈分手的前男友。

相逢一笑泯恩仇，大家坐下來彼此道歉、諒解、握手、擁抱，煽情殺傷力是《藝術人生》的好幾倍。早在節目播出前六天，關鍵的場面就通過新聞稿傳遍兩岸社交網路。

蔡康永說，大小S是台灣的楚門（典齣電影《楚門的世界》，楚門自出生就被安排成真人秀主角，生活向全世界直播，但他自己不知情），出道太早，一舉一動都在電視里，人盡皆知。很難想像，這些半生都活在電視里的人，是真的會忘記攝像機的存在而放鬆做自己，還是把表演糅到性格當中，「真的」和「演的」無法分開。

全民目擊的情變

1994年，徐熙媛、徐熙娣姐妹以SOS的組合出道，大S徐熙媛18歲，小S徐熙娣16歲。兩年後，涉世未深的小S開始和綜藝主持黃子佼談戀愛。黃子佼16歲就入行當主持人，是張小燕的得意門生，前途無量。他身高164公分，比小S大6歲。在18歲少女眼裡，6歲的年齡差已經是滄桑歷練，小S對黃子佼愛得死心塌地，雖然外界並不看好。

當時綜藝欣欣向榮，電視機里有足夠空間給黃子佼和小S露面機會。錄影棚模式的綜藝主要靠說，於是二人的生活細節也就點點滴滴播得全台灣皆知，堪稱「花樣秀恩愛」大賽。小S在《娛樂百分百》中公開抗議過黃子佼和劉若英走得太近，雖然以常人眼光來看，劉若英作為黃子佼緋聞對象似乎浪費了一些。1998年小S決定戴牙套變美，黃子佼高調藉此秀恩愛，說本來就不覺得女友齙牙，但也支持她戴牙套，「打啵完全沒有影響」。兩人公開說計劃是小S27歲和黃子佼結婚。高潮是黃子佼在電視節目里為小S文身慶生，在右臂文上一個內有「S」的愛心，全過程都有攝像機記錄，黃子佼喊痛，小S緊緊抱住他。

2000年黃子佼和曾寶儀一同主持電視節目《晚安各位觀眾》，經常送曾寶儀回家，緋聞順勢傳出，小S受訪時堅定為男友辯護，說黃子佼這是紳士風度，阿寶是自己的朋友經常一起吃飯。但小S在英國期間，黃子佼電話跟她提分手。小S回台灣後錄製《娛樂百分百》，直播時哭著發布分手宣言：「雖然分開了，但是我還是很祝福你，我希望以後我們還是當好朋友，然後你事業、愛情、健康，我都希望你能夠很好。不管你有沒有跟阿寶（曾寶儀）交往，我真的不介意。」

在節目錄製後的採訪環節中，小S老實說了分手細節，大S在一旁則補充說，曾寶儀打電話告訴阿雅，如果真的跟黃子佼交往她願意下跪。

八卦不一定需要一線明星才能轟動，只要過程足夠戲劇化，同樣會醞釀出輿論震蕩，小S這番分手宣言和去年文章姚笛「周一見」事件都是如此。

不過，這只是一出超長情感劇的開始。曾寶儀在黃子佼分手後咬緊牙關，否認戀情，說：「我和黃子佼只是工作上的好夥伴，時間可以證明一切。」阿雅身為小S的好友，還和曾寶儀在同一檔節目，氣氛常常尷尬得沒法接話，令吳宗憲開玩笑說節目很難錄。

終結謊言仍要靠狗仔。2001年6月香港《壹周刊》發行台灣版，把「狗仔文化」帶入台灣，打出的口號是：「狗仔來了！誰是下一個獵物？」獵物就是「佼寶戀」，曾寶儀被拍到夜入黃子佼家中，坐實了「劈腿負心漢」一說。於是曾寶儀的發展重心轉移到有信息差的大陸。

向上走，向下走

情變反而成為小S事業的轉折點。她在公眾心中是無辜的受害者，含淚祝福前任的善良女孩，《小S的牙套日記》成為暢銷書，其中也包括和黃子佼分手前後的全回顧。「我竟然連挽回的勇氣都沒有，我所能做的就是一直流眼淚，一直流眼淚。」這種自白放在電視劇里是大俗套，但有了過往新聞的鋪墊，看書的人都為小S心碎。後來小S摘下牙套開始練習國標舞，一天天變得性感起來。

小S更大的運氣是，2004年，王偉忠邀請蔡康永做一檔新節目，蔡康永點名小S做自己的搭檔，一庄一諧配合，這就是《康熙來了》。《康熙來了》不僅讓小S在台灣更上一層樓，更重要的是牢牢佔據大陸網友最喜愛台灣綜藝的位置，這為小S建立了一個超高性價比的市場。只要她像上班一樣在台灣錄影棚按時說話搞怪，就能輕易維持在大陸的人氣，背後是大陸熱錢給她的廣告代言，這等於只在台灣發展，卻能拿到比同行高出好幾個數量級的錢。

2005年小S和許雅鈞結婚，夫家在媒體里被描述成「台東望族」，小S過去被劈腿的經歷反而變成了「他日嫁良人，多謝你早點放過我」，令女粉絲都覺得揚眉吐氣，小S人氣更上一層樓。更不消說辣媽形象還為她獲得了更多大陸廠商青睞。

因禍得福的小S，婚後不久就和黃子佼上演過一次和解。2006年，黃子佼是金鐘獎主持人，小S和丈夫許雅鈞一起走上紅毯。小S隔著許雅鈞和黃子佼握了一次手。事後記者問起許雅鈞感受，許雅鈞顧左右而言他：「覺得他蠻白的！」

2010年的金馬獎上，一笑泯恩仇再度上演。小S和曾寶儀經歷劈腿事件後首次同台，小S身邊的蔡康永不但不緊張，還慫恿小S和曾寶儀打招呼。曾寶儀站在曾志偉身邊，小S要求蔡康永陪自己去：「她有爸爸陪，你也要陪我過去。」還開玩笑說要 「把她絆倒」，可到曾寶儀面前時，小S又自言自語：「現在是要上演冰釋前嫌的戲碼嗎？」隨後兩人擁抱在一起，皆大歡喜。小S說道：「其實你不是我的敵人，你是我的恩人。」暗示幸虧沒有和黃子佼一直走下去，現在才能過得更好。曾寶儀也和黃子佼分手多時，在大陸一直有主持大型晚會，人生同樣在進步。提起過去，小S和曾寶儀都有資本寬容，揮揮手付笑談中。

但在黃子佼，重逢也許更令人尷尬。昔日小女友成長為主持一姐，兩岸通吃；痛斥黃子佼劈腿的大S也從《流星花園》起步成為女演員，重頭戲約不斷。再加上大小S背後還有蔡康永和王偉忠，其姊妹淘們包括歌手、綜藝節目主持人、模特等各路明星，就算無心組織娛樂圈小團體，徐家姐妹人脈廣已經是不爭的事實。「S幫」的人不甚待見黃子佼，自然會影響到黃子佼的露面機會。

2009年黃子佼出書《那一夜的人生申論題》，首次坦白和小S情變的前因後果，言語之間充滿對「S幫」的怨氣，甚至認為小S在電視上的哭泣、《牙套日記》里的自白，都是故意而為：「當年寫《牙套日記》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上電視哭給全國觀眾看，嘴裡說祝福，但這是傷害我！當年她在電視上哭，後續姊妹淘不斷機關槍掃射，我不贊成分手後這樣攻擊別人，哈林有講過伊能靜什麼嗎？那小S為什麼可以在電視上哭來攻擊我？大S憑什麼在電視上judge我？」為了顯示自己的清白，黃子佼還暗示大S才是花心的人，沒資格指責自己：「她又怎能變身專家批評他人？大家都忘了吧，我和小S在一起的四年半里，她陸續談過三場戀愛。」

黃子佼另外一段話則更直接地為自己遭到「隱形封殺」而訴苦：「《完全娛樂》叫我佼哥，但《娛樂百分百》永遠上不去！每次大家都問我能不能上《康熙》，我看是很難，雖然偉忠哥沒說下什麼封殺令，但這九年來，他們公司可說是電視圈霸主，沒有一個節目找我主持過，連談都沒有，我覺得很遺憾！原來大家這麼公私不分……有個品牌我們一向關係很好，我一直是他們的VIP，有一年我專程飛去香港置裝，精心準備要去參加他們的時裝秀，他們公關忽然打給我：『佼佼，你還是不要來好了！』我問為什麼，『因為大小S要來！』哇靠！很現實！」

這本書可被稱為「公關昏招」。黃子佼不懂的是，心裡可以認為小S打悲情牌，但不能公開說，因為一旦開口，就會因「是你先出軌」而被口水淹沒。

事實也的確如此。黃子佼因為那本書上過幾個頭條，只換回網路罵聲一片，事業依舊不溫不火，早和大小S姐妹天上地下。他所謂「被封殺」的指責，更像是失敗者遷怒旁人：所謂「勢利」，最終還是要看誰更紅，如此而已。

大小S才是真人秀明星

黃子佼和小S在《康熙來了》上演「世紀擁抱」。第一波輿論是感動，第二波輿論就開始陰謀論：小S為什麼現在允許黃子佼上節目，因為台灣綜藝整體式微，《康熙來了》同樣每況愈下，這是拉收視率；黃子佼事業不盡如人意，配合一下也是雙贏選擇；曾經相愛相殺的前任情侶們，只有一方明顯強勢，另一方已無強可逞的時候才能這樣和平共處……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不過陰謀論者們似乎沒有注意到，大小S這一對楚門姊妹花，在電視里上演的愛恨情仇豈止這一出。《娛樂百分百》里大S給小S辦生日party，說自己錄了一天節目還要趕過來，因為「我妹生日」，小S當場灑淚，徐家奶奶在高潮時及時出場，大家哭成一團；大S情感出現問題忽然失蹤，小S邊錄《娛樂百分百》邊哭，告白姐姐「世界上最愛你的只有家人」，讓她趕快回家；《康熙來了》里，「S幫」成員Makiyo談戀愛鬧出私奔事件，回到台灣後錄節目接受小S質問。甚至連小S學習國標，都要專門辦一次「成果發表會」，告訴媒體和觀眾們自己人生又有進步。

眼熟嗎？所有這些關鍵環節壓縮起來，就是當下最流行的明星真人秀。明星們不需要演技卓越歌聲動聽，只要專心做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經常劍走偏鋒展示業餘愛好，就能「圈粉」。大小S誕生於台灣電視行業黃金時期，影視歌皆不出眾，模樣也離美人有差距，卻成為台灣認知度最高的明星，靠的就是「真人」。她們誤打誤撞在電視里表演超長真人秀，戀愛分手結婚生子事無巨細對觀眾和盤托出，細膩情感和極高代入感才是人氣真正的來源。

所以，那場世紀擁抱又怎麼會是大結局呢？她們的人生連續劇且演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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