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與張愛玲誰是中國文學「一姐」？

06-05

這是數年前的一次，與幾個搞文學創作、評論與學術的朋友在一起相聚，閑聊時的一個話題。當時倒也討論得十分熱烈甚至激烈，各抒己見，百家爭鳴。這是一篇大文章，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最近太忙，沒辦法靜坐下來寫這樣的大東西，先隨便說幾句吧。

大家爭議的話題，就是李清照和張愛玲她倆，究竟誰更有文學才華，誰的創作更有成就，誰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更高？因為李清照是中國古代文學史上知名度最高、影響最大的女性作家；而張愛玲是當今讀者對中國近、現代文壇熠熠才女群最推崇的一位，就連當代文壇（1949年建國後）的女性作家迄今也無人可與她相抗衡的——而這樣以來，她倆誰更強，那誰就顯然是中國文學史上的「一姐」、「大姐大」，是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女性文學家了。

於是，大多數人會堅持，當然是李清照超過張愛玲了；也有少數人說，是張愛玲超過李清照；還有部分人說，兩人水平一樣高，並駕齊驅，各有千秋；自然還有人表示，她倆一在古代、一在現代，一寫古體詩詞文賦、一寫現代白話文小說散文，沒有可比性，不好比（其實，撇開他們提到的這些因素，她倆依然還是有可比性的。比如有人說，這是「關公戰秦瓊」，怎麼比？我說不對，關公和秦瓊也許是一個級別，不好比；可如果是關公戰程咬金、華雄戰秦瓊呢？這不就可以比了嘛）。在這4種觀點裡，也許還是堅持第一種的人比較多一點。我想，這個時候就不是「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裡」，而是「大多數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了。

眾所周知，著名美籍華裔文學史專家夏志清教授，其最大的貢獻之一，就是重新認識和提高了沈從文、錢鍾書、張愛玲、張天翼、周作人、梁實秋、白先勇等現代作家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這些作家曾經在我們的文學史教材里被評價得很低，根本沒有他們的位置，或稍帶一筆或隻字不提，我們老是「魯（迅）郭（沫若）茅（盾）巴（金）老（舍）曹（禺）」，以下便是葉聖陶、冰心、丁玲、田漢、徐志摩、郁達夫、戴望舒、趙樹理、周立波、孫犁、夏衍等人。這顯然是不夠客觀、公正的，帶有當時嚴重的政治偏見色彩。而夏志清重新肯定了他們，推崇他們，並引起整個文學界、文化界、讀書界、意識形態界的巨大轟動和熱潮，甚至來了一場不小的「革命」，不能不說，他這樣做的意義是積極的、影響是巨大的。

但是話又說回來，具體到對某個作家、某部作品的評價，夏志清教授也並不是完全正確。固然，過去的文學史對沈從文、錢鍾書、張愛玲他們評價太低，這很不應該；但夏志清後來又對他們評價太高，過於推崇、歌頌，那也是不理智、不科學、不合適的。

在這三人當中，沈從文是真正了不起的、不朽的，他的《邊城》、《長河》等系列湘西小說、散文確實有獨一無二、搖曳生姿、韻味無窮的內容和文筆；可對錢鍾書就拔得太高了，錢先生的學問是很好，寫的理論文章、評論文章也很好，也聰明、機智，會用比喻，會插科打諢，但要說他的《圍城》是如何了不起的文學名著、諷刺傑作，甚至比得上《儒林外史》，很多人有不同的看法，因為除了知識和比喻、小機智以外，其故事性、人物塑造，思想性、藝術性、社會意義並不高；張愛玲就更不用說了，夏教授不但認為她是女性作家的「NO.1」，而且與那些男性作家比、與那些一流大師比也毫不遜色，她同樣是無與倫比的，這也是太誇張了。

我並不否認，張愛玲的作品確實有她的優點、特色，其水平、價值確實也高，在近、現代甚至當代女性作家裡，還沒有誰超過她的，冰心、丁玲、蕭紅、謝冰瑩、白薇、林徽因、蘇雪林、林徽因……她們顯然都不如她；但若拿她與魯迅、郭沫若、茅盾、老舍、巴金、沈從文……這些大師相提並論，甚至說她與中國古代文學的「大姐大」李清照可相媲美，那顯然是推崇太過、不夠客觀。她本人的才學、成就，她作品總體的數量、質量，思想性、藝術性，及其地位、影響，怎麼能與魯迅他們、與李清照比呢？

本人在此可以非常堅定、非常負責任地說，李清照的中國文學史「一姐」、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女性文學家的地位，那是誰也搖撼不了的。張愛玲只是近些年來一批年輕讀者對她太熱情、太推崇，她還是遠遠沒法與李清照看齊。

張愛玲也好，或其他誰也好，只能算是才女，只有李清照才算得上是文學家；而才子才女，離文學家還是有很大距離的。

其實，對李清照的充分肯定，也就是對唐詩宋詞等中國古典文學、對中國古代文化、對中國傳統、對中國歷史、對中華民族的肯定。

你可以有自己不同的喜好與不喜好，你可以有自己的個人獨到評判，大家儘管見仁見智、發表看法；但是，客觀標準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