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洋務派在戊戌思想解放運動中的作用

論洋務派在戊戌思想解放運動中的作用

戊戌維新運動時期,思想領域發生了空前的變化,近代新思想在社會上得到廣泛傳播,戊戌維新運動也是一次思想解放運動。長期以來,對戊戌思想解放運動有兩個較為常見的看法:運動的興起和發展,是康有為、嚴復、梁啟超、譚嗣同等資產階級改良派努力之結果,洋務派主要起了阻滯作用;這一運動宣傳了自由、平等、君主立憲等資產階級改良主義變法思想,洋務派的變法思想似乎不在其列。不少論著甚至把洋務派和頑固派相提並論,作為戊戌思想解放運動的反對派加以批判。事實並非如此,洋務派和洋務思想為戊戌思想解放運動所不可忽缺,如果沒有洋務派加盟,戊戌思想解放運動不可能那樣波瀾壯闊。

洋務派的積極作用是多方面的,集中表現在三個方面。

一 多方推薦早期維新派的著作

甲午戰爭前,早期維新派撰寫了一批著作,倡導學習西方,進行變法,但印數不多,傳播不廣,僅在少數人中引起共鳴;甲午後則一版再版,流布極廣,這與洋務派的推薦有極大關係。

第一個能夠稱得上早期維新派的思想家馮桂芬,1861年撰寫了《校邠廬抗議》,其時保守勢力太強,直至1874年逝世也未敢將該書付梓,80年代該書方刊行。

最早對《校邠廬抗議》予以讚賞的是曾國藩、李鴻章。光緒的師傅翁同龢、孫家鼐也都高度評價這本書,並分別把它進呈光緒帝。孫家鼐對是書更「有偏嗜,平日固不離左右」(注:劉聲木:《萇楚齋隨筆·〈校邠廬抗議〉》,中國史學會主編:《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4冊,神州國光社1953年版,第240頁。)推薦尤力。1898年7月17日,他在《請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中說,馮桂芬的《校邠廬抗議》、湯壽潛的《危言》、鄭觀應的《盛世危言》,「皆主變法,臣亦欲皇上留必閱看,採擇施行,歲月蹉跎,延至今日,事變愈急,補救益難,然即今為之,猶愈於不為也」。並說:「三人之書以馮桂芬抗議為精密。」建議光緒:「刷印一二千部,交軍機處,再請皇上發交部院卿寺堂司各官,發到後,限十日,令堂司各官,將其書中某條可行,某條可不行,一一簽出,或各注簡明論說,由各堂官送還軍機處,擇其簽出可行之多者,由軍機大臣進呈御覽,請旨施行。如此,則變法官民,出於公論,庶幾人情大順,下令流水之源也。且堂司各官簽出論說,皇上亦可藉此以考其人之識見,尤為觀人之一法」(注: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430頁。)。孫家鼐的目的很明確;第一,強制廣開言路,以收集思廣益之效;第二,借「公論」,暢通政令,推動變法;第三,對朝中各官進行一次考核,以識別他們的政治見識和政治態度。

光緒當天便「飭令刷印一千部,克日送交軍機處,毋稍遲延。」(注:《上諭》,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40頁。)幾天後又催令「迅速刷印」。並命令:「俟書到後,頒發各衙門,悉心核看,逐條簽出,各注簡明論說,分別可行不可行,限十日內咨送軍機處,匯核進呈,以備採擇。」(注:《上諭》,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42頁。)數百名官員遵命發表了意見,大部分人不同程度地對馮桂芬的主張予以肯定。

《盛世危言》在早期改良派著作中水平最高,洋務派對此書非常欣賞,1884年,彭玉麟見到稿本時,便欣然為之作序。甲午後,鄧華熙幾次向光緒帝推薦是書。1895年4月20日,中日《馬關條約》簽定後三日,時任江蘇藩司鄧華熙在奏摺中說:「臣閱候選道鄭觀應所輯著《盛世危言》一書,於中西利弊透闢無遺,皆可施諸實事。前兵部尚書彭玉麟稱為時務切要之言。查該員遊歷諸邦,留意考究,其堅心刻苦,誠為可用之才,自以外患方殷,出其書以就正。臣見其語皆徵實,說集眾長,間有戇直之辭,莫非肫誠所發。至於推行次第,何後何先,在斟酌於當幾,斯變通之盡利」(注:《頭品頂戴江蘇布政司布政使臣鄧華熙跪奏》,夏東元編:《鄭觀應集》(上),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26頁。)。升任安徽巡撫後,鄧華熙又於1897、1898年兩次向光緒帝推薦該書。1895年鄭觀應將《盛世危言》增訂再版,把鄧的奏摺作為序,對社會產生直接影響。禮部尚書孫家鼐也兩次在光緒面前高度評價《盛世危言》。翁同龢也向光緒推薦了此書。他們是天子近臣,所生的效力當更大。光緒帝對《盛世危言》頗為欣賞,命總理衙門大臣印2000部,發給大臣閱看。

公開讚許《盛世危言》的著名洋務派還有張之洞、盛宣懷。1897年,張之洞為《增補盛世危言統編》作序時說,在眾多的救時論著中,以此書為最佳。一、「擇精語詳」,有理論上優勢;二、可以「坐而言即以起而行也」,具有可行性。盛宣懷對《盛世危言》寄予厚望,他將數十部《盛世危言》「分送京中大老,以醒耳目」,希望他們「從此啟悟,轉移全局」。

中國是個官本位國家,官和師往往合二而一,官吏特別是高級官吏在社會歷史變動時期,他們的趨向會對社會產生巨大影響。皇帝更具有崇高的威望,其一舉手一投足都能風示社會,使一大批人仿效其後。光緒和一批官員公開表彰早期維新派作品,使鄭觀應、馮桂芬等人的著作大行其時,戊戌維新時期,《校邠廬抗議》僅單行本就有7種之多,《盛世危言》的版本總在10種以上。(注:見陳旭麓:《關於「校邠廬抗議一書》,《新建設》,1964年2期;夏東元:《鄭觀應思想發展論》,《社會科學戰線》1979年第3期。)。早期維新思想在社會上廣受歡迎,成為戊戌思想解放運動的重要方面。

二 為新思想傳播提供物質條件

19世紀中國交通不便,信息傳遞不快,沒有近代報刊,新思想不可能在短期內傳至窮鄉僻壤。可以說,近代大眾傳媒是近代思想解放運動的物質基礎之一,一批新式報刊湧現,為戊戌思想解放運動提供了必不可少的物質條件;而沒有洋務派的扶植,報刊界絕對不可能那樣生氣勃勃。

戊戌維新時期,發行量最大、影響最廣遠的報紙當數《時務報》;得到洋務派、主要是張之洞的支持、關注最多的也是《時務報》。

1895年秋,張之洞和康有為商定,由康有為在上海辦上海強學會和《強學報》。上海強學會和《強學報》很快問世了,張之洞捐銀1500兩作為經費。雙方曾有約,上海會務、報務將由汪康年接辦,康南下廣州再創新會。汪康年字穰卿,是張之洞的幕僚兼家庭教師。由於京師強學會被朝廷封禁,康有為又違約讓《強學報》以孔子紀年,張之洞於是下令解散上海強學會,《強學報》停辦。汪康年抵滬後,根據張之洞意見,接收上海強學會餘款,重新籌設報館。汪康年在黃遵憲、吳德@①、鄒凌瀚、梁啟超等人協助下,於1896年8月創辦了《時務報》,汪任總理,舉凡辦報方針、用人、經費等各項行政事務均由其負責;梁啟超任撰述,負責撰寫文章和文字編輯工作。實權操之於汪康年之手。梁曾發牢騷說自己不過是「穰卿僱工之人」(注:梁啟超:《創辦時務報源委》,劉聲木:《萇楚齋隨筆·〈校邠廬抗議〉》,中國史學會主編:《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4冊,神州國光社1953年版,第526頁。)。又說:「竊以為汪氏一人一家所開之生意(指時務報——引者),每月以百數十元雇我作若干文字,實所不甘耳」(注:梁啟超:《致汪康年》,《汪康年師友書札》第2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1853頁。)。實際上,《時務報》的真正大老闆是張之洞為代表的洋務派。

張之洞之所以能控制《時務報》,是因為《時務報》在經費和發行上得到張之洞等洋務派的大力支持。《時務報》籌辦經費銀2000多兩,其中上海強學會餘款1200多兩,此款即張之洞捐款之餘款。據《時務報》第四期告白,張之洞又捐銀700兩。梁啟超說此款是1200兩之一部分,並未捐新款。梁說是否可靠,姑且不論,即使張之洞願意掛名捐款,也很有意義,張之洞在甲午後聲望甚高,如日中天,在官紳中具有很大的號召力。《時務報》創始人之一吳德@①即為張之洞認捐叫好:「又得南皮先生倡捐貲者,日新月盛,為之喜快」(注:吳德@①第18信,《汪康年師友書札》第1冊,第402-403頁。)。南皮即張之洞。在張之洞影響下,張之洞的幕僚和轄內洋務派人士紛紛認捐,湖南礦務局捐銀四百兩,並每月給汪康年生活津貼銀40兩。捐款者還有李鴻章、王文韶、盛宣懷、胡燏棻、袁世凱、聶士成、張翼等著名洋務派;洋務派控制的輪船招商局,開平礦務局也在捐款者之列。三年中,《時務報》共得捐款銀一萬餘兩,其中絕大多數都來自洋務派。

張之洞帶頭借權勢命令用公款大量訂閱《時務報》,讓屬下官員和學生閱讀。他專門發了《飭行全省官銷時務報札》,札文說:「照得新報一項,有裨時政,有裨學術,為留心經世者必不可少之編」。百餘年來,泰西各國辦報不遺餘力,英、法、德各國報館繁多,數以千計,大報發行量數以十萬計,「可謂盛矣」。20年來,報紙在中國漸漸通行,但是辦報者多為洋商,目的在牟利,故所述事實或不免失真,或無關宏旨。

上海新出《時務報》「識見正大,議論切要,足以增廣見聞,激發志氣,凡所採錄,皆系有關宏綱,無取瑣聞,所采外洋各報皆系就本文譯出,不比坊間各報,訛傳臆造。且系中國紳宦主持,不假外人,實為中國創始第一種有益之報」。特統一由善後局為全省文武各衙行、各書院、各學堂訂《時務報》,以利湖北官員士庶擴充見聞,通知時務(注:《鄂督張飭行全省官銷時務報札》,《時務報》第6冊,第8頁。)。

在張之洞帶動下,兩江總督劉坤一、湘撫陳寶箴、浙撫廖壽豐、皖撫鄧華熙、江蘇學政龍湛霖、貴州學政嚴修、四川學政吳慶坻、江西省布政使翁曾桂、廣西洋務局、山西源清局、保定、江寧、興化太守、河南彰衛懷道,先後令所屬官員、學子用公款訂閱《時務報》。湖南嶽麓書院祭酒王先謙和長沙城南、求忠兩書院院長共同商定,為三書院訂《時務報》,供學生閱讀。他在手諭中說:「查近今上海刻有《時務報》,議論精審,體裁雅飭,並隨時恭錄諭旨,暨奏疏西報,尤切要者,洵足開廣見聞啟發志意,為目前不可不看之書」。他相信,學生只要認真閱看,「勿狃故常,勿安卑陋,由此漸摩歲月,必有奇才異能,出乎其中,上備國家棟樑之用。」(注:《嶽麓院長王益梧祭酒購時務報發給諸生公閱手諭》,《時務報》第18冊,第11頁。)《時務報》發行量直線上升,辦報僅一年,發行量便達到了一萬多份,成為中國第一大報。《時務報》館的第二年度啟事這樣說:「報館創設,倏逾一載,啟始之時,惟懼底滯,賴大府獎許,同志扶掖,傳播至萬二千通,揆諸始願,實非所期。」(注:《時務報館啟事》,《時務報》第39冊末頁。)即成功的條件有二:「大府獎許」,「同志扶掖」。前者指得到張之洞等支持獎掖,後者指同志扶持和報館同仁努力。報紙辦得成功與否,主要靠其內在因素,《時務報》所刊文章極受各界人士歡迎,當時任何報刊都無法與之相比;但外部因素也很重要,洋務派的主要功績就是為《時務報》營造了很好的外部環境。除上海外,張之洞轄下的兩湖是《時務報》銷量最大的兩個省,都超過一千份,湖北僅張之洞的善後局就訂了282份(注:《鄂督張飭行全省官銷時務報札》,《時務報》第6冊,第9頁。);湖南單礦務局代銷數最高時便達800多份(注:見《時務報》第39冊附錄。)。《時務報》一紙風行,天下觀聽為之一聳,梁啟超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青舉人一躍成為天下名人。洋務派提供了上佳舞台,梁啟超們有絕好的表演。僅此而言,洋務派對戊戌思想解放運動的貢獻已不可忽視。而毗鄰湖南的廣東,雖開埠最早,經濟也遠較湖南發達,「惟廣東督撫於『洋務』二字,深惡痛絕,(《時務報》)不能暢行於粵耳。」(注:梁啟超:《致汪康年》,《汪康年師友書札》第2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1846頁。)

類似的例證還有《國聞報》。當《時務報》崛起於上海時,嚴復、夏曾佑、王修植在天津辦了《國聞報》,南北呼應,堪稱雙璧。但是它得不到京津高官支持,而來自保守派的壓力卻源源不斷,夏曾佑說:「敝館國家壓力、前者已去,後者方來」(注:夏曾佑:《致汪康年》,梁啟超:《致汪康年》,《汪康年師友書札》第2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1329頁。)。王修植說《國聞報》最大的困難在銷路不暢,他非常希望得到張之洞支持,「略仿《時務》、《知新》之例,通飭各屬士商看報」(注:王修植:《致汪康年》,吳德@①第18信,《汪康年師友書札》第1冊,第82頁。)。張之洞雖然對《國聞報》有好感,鑒於總署、直督的態度,未敢貿然支持。至1898年春,《國聞報》銷量僅1500份,加以「政府阻力太甚」,艱難竭蹶,難乎為繼,不得已宣布售與日本人,「借作外援,始得保全自主」(注:夏曾佑:《致汪康年》,梁啟超:《致汪康年》,《汪康年師友書札》第2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1330頁。)。《國聞報》的遭遇從反面再次證明,官方態度對政論性報紙的生存發展具有決定意義。

獲得洋務派提攜的還有《知新報》、《湘報》、《湘學報》、《農學報》等。洋務派還積極舉辦或參與舉辦了一大批學會、學堂,亦為新思想的傳播開啟了方便之門。

三 大力宣傳洋務派的變法思想

戊戌維新時期,洋務派的變法呼聲雖然不是時代最強音,但對於引導人們從蒙昧中走出來有重要價值;洋務派思想和早期維新派思想(兩者在戊戌維新時期幾無分別)甚至比資產階級改良派思想擁有更多的群眾。

洋務派鼓吹的變法思想主要有:

(一)變法救亡思想

甲午戰敗,洋務派的危機感更為強烈。1895年夏,順天府尹胡燏棻指出:「上年倭人肇釁,陸師屢挫,海軍繼失,寇焰猖狂,神人共憤。……事變一日亟一日,及今而不思改計,竊恐數年之後,大局更不堪設想」(注:胡燏棻:《變法自強疏》,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278頁。)。王先謙把形勢概括為:「強鄰逼處,列國紛乘,朘我脂膏,環顧幾無所憑。」(注:《嶽麓院長王益梧祭酒購時務報發給諸生公閱手諭》,《時務報》第18冊,第12頁。)形勢危急,洋務派「競言自強之術」(注:《上諭》,胡燏棻:《變法自強疏》,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2冊,第6頁。),但虛驕自大的守舊者比比皆是。新疆巡撫陶模批評道:「大小臣工宜力戒自欺也。世變之奇,有先聖所不及料者,而士大夫猶以不談洋務為高。夫不談洋務可也,不知彼並不知已不可也。今我政事因循,上下粉飾,吏治營務,久為鄰國所竊笑,明明不如人,而論事者動發大言,自謂出於義憤,不知適以長庸臣之怠傲,蔽志士之聰明。……事前既莫知不如人,事後眾論仍莫肯直認不如人,甘心自畫,又安望有自強之一日?」他希望認真總結經驗教訓,洞悉中外情形,「庶人人知恥知難,愈恐懼愈發憤,人才以策勵而愈出,易危為安、轉弱為強,機實在此。」(注:陶模:《培養人才疏》,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2冊,第276頁。)

1897年冬,列強掀起瓜分中國的狂潮,形勢更為嚴峻,然而士大夫們多泄泄視之,幾若無聞。張之洞再次要人們知恥:「恥不如日本,恥不如土耳其,恥不如暹羅,恥不如古巴「。日本、土耳其、暹羅(今泰國)原本和中國一樣受歐洲強國欺侮,近年來大膽變法,取得引人注目的成果,古巴則在爭取民族獨立的鬥爭方面進行艱苦卓絕的鬥爭。張之洞既從正面為中國人民樹立變法圖強的榜樣,又要人們知懼:「懼為印度,懼為越南、緬甸、朝鮮,懼為埃及,懼為波蘭」。指出中國有可能像印度等國一樣淪為殖民地。一正一反,目的是要國人知變:「不變其習不能變法,不變其法不能變器」。(注:張之洞:《勸學篇·序》。)所謂「變其習」就是丟掉傳統的守舊思想,更新價值觀念,走變法自強之路。他警告守舊派:「如其昏惰無志,空言無用,孤陋不通,傲很不改,坐使國家顛@②,聖教滅絕,則是弟佗其冠,@③@④其辭,手註疏而口性理,天下萬世皆將怨之詈之,曰此堯舜孔孟之罪人而已矣。」(注:《勸學篇·會通》。)反對變法,坐使國家滅亡,孔教滅絕,自然是千古罪人。

甲午後的洋務派的變法重點是教育、經濟和開言路等方面。翁同龢:「不變法,不大舉,吾知無成」(注:盛宣懷檔案,《中日甲午戰爭》(下),第440頁。)。張之洞說,學習西方各學要分輕重緩急,對於今日中國來說:「西藝非要,西政為要」。「大抵救時之計,謀國之方,政尤急於藝」(注:《勸學篇·設學》。)。藝指工藝,即科學技術,政指各項政策和制度。胡燏棻提出,以是否有益於國家生存發展為標準,決定何者可變,何者不可變。他說:「但求皇上一心振作,破除成例,改弦更張,咸與維新,事苟有益,雖朝野之所驚疑,臣工之所執難,亦毅然而行之,事苟無益,雖成法之所在,耳目之所習,亦決然而更之。」如此實心實力行之,十年後將見中國雄長海上,駕於歐美各國之上(注:胡燏棻:《變法自強疏》,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279頁。)。

(二)興辦新式教育,「智以救亡」

戊戌維新時期,很多人高唱教育救國。洋務派在這場合唱中,表現突出。楊深秀說:「蓋泰西所以橫行四海,掩襲大地者,不在力而在智」(注:《山東道監察御史楊渾秀片》,國家檔案局明清檔案館編:《戊戌變法檔案史料》,中華書局1958年版,第446頁。)。張之洞以重視新式教育留名於青史。他說:「自強生於力,力生於智,智生於學。」西方強,中國弱,原因在於西方各國重視教育,「故百年以來,煥然大變,三十年內,進境尤速」。國之強弱繫於智愚,國之存亡亦繫於智愚,中亞諸國,非洲各國,「皆以愚而亡」,美國本為英國屬地,「以智而自立」。「是故智以救已,學以益智。……大抵國之智者,勢雖弱,敵不能滅其國,民之智者,國雖危,人不能殘其種。」(注:《勸學篇·益智》。)「國之智」指統治者之智,「民之智」指民眾的教育程度。

洋務派基本具備近代教育觀念。他們要求「廣設學堂」,提高全民族的文化水平,認為這是轉弱為強的關鍵。胡燏棻以日本為例,說:「日本自維新以來,不過一二十年,而國富民強,為泰西所推服,是廣興學校,力行西法之明驗。今日中國關鍵,全系乎此」(注:胡燏棻:《變法自強疏》,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289頁。)。

李端棻、張之洞、孫家鼐等都要求按照西方學制建立大、中、小三級學堂,京師和省會設大學堂,道府設中學堂,州縣設小學堂;普通學堂之外設立工、農、商、醫、武備等各種專門學堂,「乃至女子亦有塾政,聾啞亦有教法,以故國無棄民,地無廢材,富強之基由斯而立。」(注:胡燏棻:《變法自強疏》,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279頁。)他們主張多譯西書,多向歐美和日本派遣留學生。張之洞說:「出洋一年,勝於讀西書五年。」「至遊學之國,西洋不如東洋:一、路近省費,可多遣;一、去華近,易考察;一、東文近於中文,易通曉;一、西書甚繁,凡西學不切要者,東人已刪節而酌改之。中東情勢風俗相近,易仿行。事半功倍,無過於此。」20世紀留學日本熱實啟端於斯。

「夫學堂雖立,無進身之階,人不樂為也」。洋務派者從科舉中來,知道科學導向作用極大,不改革考試製度與新學堂相應,仍不能引導天下士子向心西學。「故救時必自變法始,變法必自變科舉始」(注:《勸學篇·變科舉》。)。洋務派強烈要求廢時文,改考中西實學,拔取通達時務、研求新學之士。

(三)培植民間資本主義

痛定思痛,甲午後的洋務派更為強烈要求發展近代經濟,提出:「工藝為富強之基」(注:陶模:《培養人才疏》,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2冊,第275頁。)。他們呼籲全面發展中國近代經濟,農業、工業、商業、交通、郵政、金融都要走近代化道路。

他們的發展近代經濟的要求有三點頗具時代特色:

第一,呼籲改變官與民商的關係。李鴻章等老洋務派雖然重視發展近代經濟,但重心是為官求富,官督商辦是其最得意的運作方式。對於在困境中求生存、發展的民間商人則沒有給予多少幫助,任其受政府壓榨。戊戌維新時期的洋務派則反覆強調,官對民商應多加引導和保護。胡燏棻提出,不應「狃於清議,鄙功利為不足言。」而要認識到:「今日即孔孟復生,舍富強外,亦無立國之道。」政府有責任「敦勸工商」,用新法興辦各業。(注:胡燏棻:《變法自強疏》,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280頁。)為加強對商人的引導保護,洋務派力主中央設立商部和定出商律,各省設商局。張之洞提出設立商會商報以「啟發」商機。商報專事採訪中外商業信息,如各地資源、產業、市場等有關商務者分期出報,供華商參考。商會責任在聯絡各商,「或面商,或通函,或登報,互相討論考校聯絡協助,力厚氣旺。」商會由商人組成,實行自治(注:《湖廣總督張之洞折》,《山東道監察御史楊渾秀片》,國家檔案局明清檔案館編:《戊戌變法檔案史料》,中華書局1958年版,第424頁。)。

洋務派特別提出:「今日致富之要,當與地爭利,勿與民爭利,當裁培工商以敵洋貨而杜漏疤,勿搜括稅厘以病民而自病」(注:陶模:《培養人才疏》,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2冊,第276頁。)。厘金是晚清一大弊政,專以盤剝華商為能事,對洋商則無可奈何,是發展近代民族經濟一大阻力。

第二,提出發展經濟必須發展近代教育。洋務派認識到,近代經濟離不開近代文化知識,離不開新式教育。胡燏棻說:「商有學堂,則操奇計贏之術日嫻。工有學堂,則創造利用之智日辟。農桑有學堂則樹藝飼畜之利日溥。礦務有學堂,則寶藏之富日興」(注:胡燏棻:《變法自強疏》,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288、289頁。)。張之洞講得更清楚,關於農業,他說:「勸農之要如何,日『講化學』。……養土膏,辨谷種,儲肥料,留水澤,無一不需化學。」這裡的「化學」即科學。還要使用新法利器,則又需機器之學。「然化學非農夫所能解,機器非農家所能辦,宜設農務學堂。關於工業,他說:「工有二道,一曰工師,專以講明機器學理化學為事,悟新理,變新式,非讀書士人不能為,所謂智者創物也。一曰匠首,習其器,守其法,心能解,日能明,指能運,所謂巧者述之也。「工師」即工程技術人員,「匠首」指工頭。前者須由工藝學堂培養,後者由前者轉教。關於商業,他說,僅能算帳是商之末。新式商人應「通工藝」,熟悉銷貨渠道、商律、中外貨幣漲落及各國嗜好、各業興衰等,因此「自應設立學堂,延師教習,方能增長知術」(注:《勸學篇·農工商學》。)。興辦學堂需要一定的條件和時間,在中國興辦學堂之前,可先派人往外洋學習(注:《湖廣總督張之洞折》,《山東道監察御史楊渾秀片》,國家檔案局明清檔案館編:《戊戌變法檔案史料》,中華書局1958年版,第424頁。)。

第三,主張農工商全面發展,洋務運動時期,思想家們對工商一般不加區別,一概以商稱之。戊戌維新時期,洋務派清楚地分開工商,同時指出二者又密不可分。張之洞說:「外國工商兩業,相因而成,工有成器,然後商有販運,是工為體,商為用也。其精予商術者,則商先謀之,工後作之,先察知何器利用,何貨易銷,何物宜變新式,何法可輕成本,何國喜用何物,何術可與他國爭勝,然後命工師思新法,創新器,以供商取求,是商為主,工為使也。……二者相益,如環無端。」他已懂得,生產和銷售可互相帶動,互為補充。相對而言,後一點認識更為重要。他提醒中國商家應密切觀察市場需求,以促成工業家不斷創新,適應市場。張之洞還對農工商三者關係有精闢見解:「大抵農工商之事,互為表裡,互相鉤貫。農瘠則病工,工鈍則病商,工商聾瞽則病農。三者交病,不可為國矣。」(注:《勸學篇·農工商學》。)對於中國來說,經濟要發展,農、工、商都要走近代化道路,只重視一方面,或只重視兩方面,都不利於中國持續發展。對農工商三者關係有這樣認識,在中國近代經濟思想史上有還屬首次。

(四)微弱的民主要求

大多數洋務派都贊成廣開言路,張之洞較為全面地表達了他們的看法。他主張「公議不可無」(注:《勸學篇·正權》。)。把報紙作為「達民情」,評論「國政之得失」的重要手段。認為報紙最有價值之處是使政府「知病」,「昔齊桓公不自知其有疾而死,秦以不聞其過而亡。」還說,中國人「蔽於習俗」,對於國家利害安危,「必不能盡知之,即知之,亦不敢盡言之。」中國君臣上下應注意閱讀外國、特別是「至強之國」的報紙,它們「昌言而無忌」,雖不中聽,但是如果「覽之而動心,怵之而改作,非中國之福哉?」(注:《勸學篇·閱報》。)提倡虛心聽取外國人的批評,在19世紀末的中國,是需要相當勇氣的。

中國是否應建立議院,是戊戌維新時期相當敏感的話題。不少洋務派對此基本持肯定態度。張之洞說,西方有議院,所以,「西國君與臣民相去甚近,威儀簡略,堂廉不遠,好惡易通。其尊嚴君上不如中國,而親愛過之。萬里之外,令行威立,不悖不欺」(注:《勸學篇·會通》。《勸學篇·明綱》。)。中西制度各有短長,關鍵是「萬里之外,令行威立,不悖不欺」,這是中國做不到的,中西強弱之別也就在這裡。還說,西方議院之制符合中國古制「《周禮》,外朝詢眾庶;《書》,謀及卿士,謀及庶人,從逆各有吉凶,是上議院互相維持之義也;《論語》,眾好必察,眾惡必察,是國君可散議院之義也。」[44]顯然他是贊成設議院的。不過他認為,設議院,「民間可以發公論,達眾情而已,但欲民申其情,非欲民攬其權」。就是說議院不過是議事的講壇,不是權力機構。大多數早期維新派也是這樣看待議院的。他還說,中國今天沒有人具有充任議員所必須的近代政治知識,故議院之事,「必俟學堂大興,人才日盛,然後議之,今非其時也。」(注:《勸學篇·正權》。)20世紀初,張之洞等人的立憲主張,即脫胎於此。

和資產階級改良派的思想相比,洋務派的變法思想,理論色彩不濃,除了張之洞的《勸學篇》等少數論著外,其他議論大多見之於奏章,是工作意見、建議之類。洋務派基本上都是在位高級官員,議論比較持重,不像梁啟超等筆端常帶感情,言詞激切,具有很強的鼓動性。充滿感情的煽惑對激起群眾情緒往往有重要作用。至於在思想高度上,洋務派更不能和資產階級改良派相比,後者是思想界的先導者和啟蒙者;前者始終未超越出「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思想,大體上可與早期維新派比肩而立。但洋務派也有其優長:首先,教育思想更全面系統,並且具有可操作性。他們為中國建立近代學制繪了藍圖,當時及以後一段時間中國教育改革是按這張藍圖實施的。其次,關於中國的經濟發展,洋務派比改良派思考得更全面、更細緻,資產階級改良派對經濟問題論述較少,總體水平略低于洋務派。第三,前文已述,洋務派具有很高的政治地位和重要的社會地位,他們公開主張變法,自然而然會在社會上產生重大影響。

四 負面作用不可低估

洋務派有強烈的改革意識,然而,他們是封建統治集團的重要成員,改革的目的是鞏固封建的清王朝的統治,能在歐風美雨的衝擊下繼續存在下去。從主觀上講,他們不是封建制度的叛逆,而是封建制度和封建倫理的忠實擁護者。因此在涉及到是否要從根本上改變清政府的性質,用什麼標準做人等大是大非問題上,具有明顯的保守性,並在戊戌思想解放運動中表現得很充分。

興民權,是資產階級改良派最重要的標誌性要求。洋務派始終反對講民權。當《時務報》上發表了鼓吹民權的文章,張之洞便要讓幕僚給汪康年傳信說:「要打民權一萬板,民權屁股危矣哉!痛矣哉!」(注:梁鼎芬:《致汪康年》,梁啟超:《致汪康年》,《汪康年師友書札》第2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1901頁。)。在《勸學篇》中,張之洞多次對民權論予以貶抑。他說,一些中國人所講的民權在西方並不存在,外洋所謂民權不過是說民間人士可以對國事發表意見而已,並非讓民攬其權。至於說人人有自主之權,「益為怪妄」,其本意是,上帝予人以性靈,人人各有智慮聰明,皆可有為,譯者竟釋為人人有自主之權,「尤大誤矣」。又說任何國家必有法度,各行各業亦都有規矩,使人們按一定規則行事,否則,人皆自主,各遂其願,不顧他人,必將是「子不從父,弟不尊師,婦不從夫,賤不服貴,弱肉強食,不盡滅人類不止。環球萬國必無此政,生悉蠻獠亦必無此俗」。還說:「使民權之說一倡,愚民必喜,亂民必作,紀綱不行,大亂四起」,外國將借保護之名,把軍隊開到中國,人民不能自保,「全局拱手而屬之他人」,是民權之說「有百害者也」,「固敵人所願聞者矣。」(注:《勸學篇·正權》。)他把民權思想理解為會給社會帶來大亂的無政府主義。

張之洞一再壓制民權說,引起資產階級改良派強烈不滿。譚嗣同說:「而動輒與言民權者為敵,南皮督部於此為大不仁矣。」(注:譚嗣同:《上陳右銘撫部書》,蔡尚思等編:《譚嗣同全集》,中華書局1981年版,第279頁。)

康有為借用《春秋公羊傳》宣傳「改制」,即以君主立憲制代替君主專制,引起洋務派一致反對。孫家鼐批評宣傳是說的《孔子政制考》等書,「雜引讖緯之書,影響附會,……煽惑民志,是導天下於亂也。」他請光緒明降諭旨,將康有為著作中有關孔子改制稱王等字樣,「亟令刪除」(注:孫家鼐:《奏譯書局編纂務書請候欽定頒發並請嚴禁悖書疏》,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430頁。)。大吏中思想最開放的陳寶箴也奏請光緒,為釐正學術,造就人才,命康有為將《孔子改制考》「自行銷毀」(注:陳寶箴:《奏釐正學術造就人才折》,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359頁。)。

張之洞的批評最為嚴厲,早在1895年與康有為初次相交時,就「頻勸」康有為「勿言」今文經學(注:《康南海自編年譜》,劉聲木:《萇楚齋隨筆·〈校邠廬抗議〉》,中國史學會主編:《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4冊,神州國光社1953年版,第135頁。)。稍後,又以《強學報》不當用孔子紀年為由,禁止該報發行;還曾「強令《湘學報》館改正素王改制之說」(注:譚嗣同:《致汪康年》,《汪康年師友書札》,第4冊、第3266頁。)。在《勸學篇》中,張之洞說,今文經學本為西漢時「曲學阿世」之徒所偽造;「乾嘉諸儒,嗜古好難,力為闡揚,其風日肆,演其餘波,實有不宜於今之世道者,如禁方奇葯往往有大毒可以殺人。」特別提出:「假如近儒公羊之說是,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喜也」(注:《勸學篇·宗經》。)。即把康有為歸為亂臣賊子一流。

今古文經學之爭本為學術之爭,康有為用今文經學宣傳其政治思想,洋務派從政治高度加以痛斥,雙方不約而同,圍繞著今文經學在政治思想方面進行了鬥爭。

在戊戌變法運動走向高潮之際,洋務派進一步把資產階級改良派作為首要對手加以批評、排斥。張之洞著《勸學篇》說:「舊者不知通,新者不知本。……交相為愈,而恢詭傾危亂名改作之流,遂雜出其說以盪眾心。學者搖搖,中無所主,邪說暴行,橫流天下。敵既至,無與戰,敵未至,無與安。吾恐中國之禍,不在四海之外,而在九洲之內矣」(注:張之洞:《勸學篇·序》。)。「恢詭傾危亂名改作之流」顯然是指康有為等。在他看來,康有為等人的危害性不僅超過守舊派,也超過虎視眈眈的列強。

百日維新中,康有為想把《時務報》從洋務派手中奪過來,以利於宣傳其思想,讓宋伯魯奏請將《時務報》改為官報,由梁啟超負責辦報(注:見宋伯魯:《奏改時務報為官報折》,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349-351頁。)。光緒命孫家鼐「酌核妥議」。孫家鼐覆奏,一「請准如請」,將《時務報》改為官報;二「以康有為督辦其事」。他要把康有為擠出北京。還提出:「《時務報》雖有可取,而龐雜猥瑣之談,夸誕虛誣之語,實所不免。今既改為官報,宜令主筆者,慎加選擇,如有顛倒是非,混淆黑白,挾嫌妄議,讀亂宸聰者,一經查出,主筆不得辭其咎」(注:孫家鼐:《奏遵議上海時務報改為官報折》,見宋伯魯:《奏改時務報為官報折》,孫家鼐:《請飭刷印〈校邠廬抗議〉頒行疏》,《戊戌變法》資料叢刊第2冊,第431頁。)。給康有為加了一道「緊箍咒」。光緒依其所請。洋務派又暗中支持汪康年抗旨不交《時務報》,即使不發生政變,康有為已進退失據。

梁啟超等也看出,讓康有為去上海辦《時務官報》的實質是:「政府藉以放逐南海」。並看出是「諸老深意。」(注:梁啟超:《與碎佛書》,梁啟超、康廣仁:《與穗卿先生書》,丁文江等:《梁啟超年譜長編》,上海人民出版83年版,第130、129頁。)在洋務派的帶動下,「南北諸報,紛紛評議,皆右汪而左康,大傷南海體面。」(注:王照:《復江翊雲兼謝丁文江書》,梁啟超:《與碎佛書》,梁啟超、康廣仁:《與穗卿先生書》,丁文江等:《梁啟超年譜長編》,上海人民出版83年版,第130頁。)「右汪而左康」即支持汪康年抵制康有為。在輿論界洋務派的力量遠在資產階級改良派之上。

打擊、排斥康有為為首的改良派就是打擊、排斥思想界的領袖和主導力量,也就是阻滯思想解放運動向縱深發展。在變法運動走向高潮時打擊康有為等,後果更為嚴重。洋務派的目的是要把變法運動完全納入洋務派的軌道。就反對改良派而言,洋務派已成為頑固派的同盟者,站到了思想解放運動的反面,而洋務派有「開新」的一面,故所造成的影響也非頑固派所能比擬。

簡而言之,1898年以前,洋務派是戊戌思想解放運動的積极參与者,雖然也有保守性,但是其正面作用更為突出;1898年,洋務派對戊戌思想解放運動仍有貢獻,但不敵其負面作用,即功不能抵過。

字型檔未存字注釋:

@①原字氵加肅

@②原字阝加齊

@③原字衤加中

@④原字衤加覃

(資料來源:《安徽大學學報》哲社版,1998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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