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英台抗婚》

英台抗婚爭（節選）（京劇）送行梁山伯（白）雲山疊疊水茫茫，送客臨歧欲斷腸。祝英台（白）三載聚首何歡暢，一朝分袂兩情傷。（唱）（西皮厚板）良辰一去空惆帳。梁山伯（唱）轉眼間天涯各一方。祝英台（白）梁兄，想你離家已久，伯母倚門西望，理應早日回家，娶上一位賢嫂，侍奉高堂才是哪。梁山伯（白）愚兄方圖上進，無暇及此。賢弟！你此番回去，定賦好逑了。祝英台（白）我么？梁山伯（白）兄言有當否？祝英台（唱）（西皮二六）他一言，問得我，無話可講，他怎知，我是個假兒郎。我本當實言對他講，女兒心，難為情，羞口難張。猛然一計來心上，何不沿途設喻打比方。回頭再對梁兄講--（白）你方才講些什麼？梁山伯（白）定賦好逑了。祝英台（唱）弟也是不願娶妻房。梁山伯（白）彼此。祝英台（白）一樣。梁山伯（白）哈哈！……啊！賢弟，你看哪！魚兒蕩漾水中，好不快樂人也。祝英台（唱）（西皮快板）只見魚兒水心蕩，逍遙自在總成雙。倒像你我兄弟樣，形影相隨三載強。魚兒不解離別苦，人到離別痛斷腸。梁山伯（白）不要心中難過。賢弟！你來看哪！遠遠飄來一對美鴛鴦。祝英台（唱）（西皮二六）好一對美鴛鴦，英台心中暗思量，它本合歡鳥一對，我不如借它作比方。梁山伯（白）賢弟！你看，這對鴛鴦飄來飄去，倒也逍遙自在呀！祝英台（唱）同游同息多歡暢，兩兩相依恩愛長。看它們緊緊來偎旁，恰便是你和我兩好一雙。梁山伯（白）它仍雌雄一對，你我是弟兄二人，如何比得？祝英台（白）比不得？梁山伯（白）比不得！祝英台（白）啊！梁山伯（白）啊！賢弟，那廂有座孤廟，你我進去一觀可好哇？祝英台（白）好哇！梁山伯（白）賢弟！快來看哪，這邊金童，那邊玉女好看吶。祝英台（白）（西皮二六）左金童，右玉女，不應分別在兩廂。梁山伯（白）這金童玉女，永遠也不能在一處哇。祝英台（白）啊，梁兄！你看這上面坐著一個白鬍須的老頭兒，手裡拿著一本書，還有許多的紅線，那是土地公公么？梁山伯（白）此乃月下老人，專配人間婚配之事，你呀，要拜他一拜。祝英台（白）我就拜他一拜。（唱）（西皮二六）雙膝跪，忙拜上，請你為我作主張，你既專把婚姻掌，有情人就該配成雙。梁山伯（白）出廟去吧！（唱）（西皮二六）賢弟隨我出廟堂，只見柳林黯神傷。祝英台（白）梁兄！相送已遠，不必送了。梁山伯（白）一定要送。祝英台（白）要送？梁山伯（白）要送！祝英台（唱）（西皮二六）見梁兄，不忍別，悲酸模樣，真叫我，心留戀，寸斷柔腸。你既然，難捨我，情深一往，怎不解，我是個，女扮男妝。到此時，我不如，對他明講--梁山伯（白）有何話講？祝英台（唱）猛想起，我父言，心內發慌。梁山伯（白）賢弟，為何欲言又止哇？祝英台（白）我有一小妹，待字閨中，倘蒙不棄，願結絲蘿之好。你意如何？梁山伯（白）這個……祝英台（白）啊！小妹的相貌、性情，與我相同，難道你還不滿意么？梁山伯（白）好！謹遵弟命。祝英台（白）梁兄！這有白玉一對，一個贈與梁兄，以為信念。這一個留在我小妹的身旁就是。梁山伯（白）多謝賢弟！祝英台（白）就在此處分別了吧！（唱）（散板）假託詞，暗地裡，良緣來訂。梁山伯（白）保重了！祝英台（唱）（散板）懷抱著，無窮望，揖別登程。梁山伯（白）賢弟，慢些走哇！逼 婚祝英台（唱）（西皮原板）三從古訓我豈不聞，百年終身要認真。自有爹爹疼兒女，忍教奴嫁馬家門？祝公遠（唱）我兒不可太任性，還要仔細再思忖。祝英台（唱）女兒不用再思忖，是非分明我認得真。有句俗語父應曉，濁富不及那清貧的人。女兒今年二十整，讀書明理看得清。勸父休要貪財勢，葬送女兒好青春。祝公遠（唱）言來語去非正理，（轉快板）強詞奪理太不倫。你嫁馬家立富貴，機會錯過不易尋。祝英台（唱）我不望榮華與富貴，講什麼機會不易尋。荊釵布裙是正倫，自古尊敬到如今。祝公遠（唱）你嫁那窮生我不允。祝英台（唱）情甘受苦作梁家人。祝公遠（唱）你敢說除非梁生你不嫁？祝英台（唱）我要嫁只有嫁梁君。祝公遠（白）嗯！（唱）如此說來無羞恥，莫非與他有……祝英台（白）有什麼？有什麼？祝公遠（唱）有私情？祝英台（唱）爹爹說話欠思忖，不該爛語講說人。我與他同學三年整，他始終不知我是女兒身。他乃是守禮真君子，英台乃是清白身。何不先把母來問，污衊女兒你什麼心？祝公遠（白）哎！（唱）你本知禮能孝順，來來來，看一看聘禮非輕。（白）兒啊！你來看這些聘禮，俱是為父久想與兒買的呀！祝英台（白）物好還須來路正，兒不重珠寶只重人。祝公遠（白）兒啊！你再來看這頂鳳冠，上面的珍珠，顆顆光大，粒粒精圓，可愛不可愛呀？祝英台（白）君子不飲盜泉水，無義之財莫貪心。祝公遠（白）嗯！兒啊！你快來看，這個如意都是赤金打造的呀！祝英台（唱）金山玉樹有何用？難叫女兒來屈從。休講孩兒不孝順，卻怪爹爹理不通。如意不如我的意，不如用它報梁兄。（白）爹爹，爹爹啊！（唱）（滾板）老爹爹，你好狠的心腸，平日里爹爹愛兒甚，卻為何，執意要把女兒我嫁與一個陌生生紈衤誇 的人？梁山伯，他與我情投意順，他待我手足異於常人。可敬他志青雲品端學正，他與我彼此間情真意真，因此上，我二人心心相印，為什麼你叫我另嫁他人？老爹爹，憐愛我挽回成命，望爹爹，退婚禮遂我願，使我嫁梁君。你是我敬愛的老嚴親啊！老爹爹你！你！你……回心吧！園 會梁山伯（白）賢弟！祝英台（唱）（西皮散板）廢寢忘餐把你等。梁山伯（唱）兩地相思倍傷情。祝英台（唱）只怪我，未對你把實言講。梁山伯（唱）只怪我，不知你是女裙釵。祝英台（唱）無限憂愁無限恨，梁兄啊！梁山伯（唱）可嘆我，無機緣好事難成！祝英台（白）梁兄！你我杭州一別，是我每日盼你早來我家托媒行聘，誰知你遲遲不來。你！你！你來遲了哇。梁山伯（白）我好悔也！適才伯父言道，你已許配馬家，你我好事成空，怎不叫人傷心！祝英台（白）此事，以前我是絲毫不知，直到今日，馬家到此下聘，才被我問出。是我與爹爹再三爭論，請他退還馬家聘禮，誰知他堅持不允。適才梁兄到此，我又向他苦苦哀求，怎奈他還是不聽。梁兄，倘他再來逼迫，唯有一死以報梁兄。梁山伯（白）賢弟對我情深，兄死難忘，賢弟！我要去了。祝英台（白）你就這樣舍我而去么？梁山伯（白）在此久留，與弟不便。啊！賢弟！這是你贈我的玉佩，你拿回去！祝英台（白）梁兄不要心中難過，我英台此身已許，此心不悔，我決不負梁兄。梁兄，這有素帕一方，贈與梁兄，以表我純潔之心，你拿了去吧！梁山伯（白）多謝賢弟，我告辭了。祭 墳祝英台（白）梁兄抱病去，終日我心懸。爹爹逼婚緊，寧死不瓦全。四 九（白）小姐！祝英台（白）我家相公他……四 九（白）他……祝英台（白）他病怎麼樣了？四 九（白）他死了！祝英台（唱）（西皮小道板）梁兄為我喪了命。（轉散板）猶如萬箭刺我心，可嘆你才華全喪盡。四 九（白）我們相公臨死的時候，交給我一塊手帕，叫我給你送回來了。祝英台（唱）退還手帕情意深。（白）血跡，血跡！梁兄啊，梁兄，是我害死你了！四九，你說相公葬在何處？四 九（白）清道山旁。祝英台（白）清道山旁，好，知道了，你快快快地去吧！四 九（白）是啦！祝公遠（白）這就好了！（唱）（快板）梁生一死心放穩，女兒一定嫁旁人。得攀高門心愿稱。祝英台（唱）欲哭無淚泣無聲，生不能同偕死同命。祝公遠（唱）著素白白的孝服為何情？（白）啊？身穿重孝，你欲何為呀？祝英台（白）我要到梁山伯墳前一祭。祝公遠（白）啊？快把孝服脫掉，不准你這樣前去。祝英台（白）爹爹，你的心腸莫非是鐵打的么？（唱）（快板）老爹爹，心腸狠，羨富貴，望高門。山伯死你多高興，害死他，你也害了我的身。你徒勞枉想我心已定。祝 母（白）兒啊！你不要哭壞身體，保重要緊哪！祝英台（唱）（快板）娘啊？你白生我……祝公遠（白）啊！快快上轎去吧！祝英台（唱）（快板）至死不嫁馬家的門！（滾板）啊，梁兄啊！有了你，我珍愛花容墨鬢，有了你，我才覺世有溫存。我為你，才與我嚴親爭論，我為你，才不怕議論紛紜。我為你，那顧得身體受損，我為你，披縞素來哭奠靈魂。你如今，為了我青春喪命。且等候祝英台……梁兄啊！我們生不能同室，你死了我也不能獨生。我哭，哭一聲山伯兄，叫，叫一聲死不瞑目的梁兄長啊！山伯兄啊！梁山伯、祝英台（同唱）（尾聲）多情卻被無情剪，空誤了有情美眷。化作了蝴蝶兒飛向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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