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種族主義幽靈在東亞徘徊
種族,這個詞再次佔據了美國新聞媒體的版面,但可悲的是,它不只出現在塞爾瑪遊行五十周年(註:即1965年美國黑人民權運動中著名的「由塞爾瑪向蒙哥馬利進軍」)等紀念活動的標題里。先是紐約小販迦納被警察鎖喉,弗格森青年布朗遭警察槍擊,就在人們以為自己已經見證當代美國最黑暗的一頁時,今年四月,深植於美國體制中的種族主義和暴力再次露出其可怖的毒牙,南卡羅來納州警察連開8槍擊斃一名手無寸鐵的黑人男子。此事不但令人難以置信,更給美國敲響了警鐘,提醒著所有人種族主義在美國社會和政治制度中是多麼根深蒂固。四月下旬,再次肆虐的種族主義令巴爾的摩市熊熊燃燒,迫使美國總統奧巴馬承認,一場「危機正在緩慢發酵」。
《時代》雜誌封面:美國,19682015
然而,世界各地許多人對這些事件解讀得比奧巴馬更加深刻。為什麼呢?不久前的一份報告披露,僅2014年3月份,美國警察在執勤時便擊斃了111人,比英國警方整個20世紀擊斃人數總和高出一倍。美國警察在路檢時往往不成比例地過度針對少數族裔,美國法院往往不成比例地給少數族裔定罪。美國全國有色人種協進會宣稱,「儘管非洲裔和拉美裔美國人只佔全國人口約四分之一,但2008年,非洲裔和拉美裔囚犯佔美國所有囚犯人數的58%」。今天,美國監獄裡關押的少數族裔囚犯比例似乎還在升高。
直到不久前,全世界大多數人都以為美國已經徹底告別了她黑暗的種族歷史。但2014年8月,密蘇里州弗格森市黑人少年布朗被警察開槍擊斃的事件捅破了美國種族間虛偽的和諧,讓世人看清了這層薄膜有多麼脆弱。在抗議的怒潮中,弗格森市警長引咎辭職,其中一條原因是警察部門內部郵件被曝涉嫌種族主義,稱奧巴馬「總統做不久了,沒有黑人能在一個崗位上穩定地干四年。」
這件事不僅應引發美國人的深思:如今,全球最強大的國家在種族主義的泥潭中掙扎,這對世界其他國家意味著什麼?首先,它真正體現了美國經常表述的「美國例外論」。從本質上講,這個暗含種族主義的概念傲慢得令人難以置信,它顯示出美國甚至不屑於掩飾對其他國家與民族——尤其是非西方世界——的鄙視。直到今天,嘉年華式的美國政治仍然地粗暴地奉行這種政治觀。2009年,奧巴馬曾試圖給美國注射一針現實主義清醒劑,他說道:「我想,恐怕英國人相信英國例外論,希臘人相信希臘例外論。」結果他遭到輿論的嚴厲批評,不得不收回這句話。後來,迫於輿論共識維護者施加的壓力,奧巴馬不得不違心地表示:「我身體里的每一根纖維都堅信美國例外論。」
奧巴馬:「我身體里的每一根纖維都堅信美國例外論。」
當美國扮演世界警察並自封為和平仲裁者的時候,尤其是當2016年美國大選即將到來之際,亞洲緊密注視著美國共和党進一步右傾的趨勢。時至今日,共和黨甚至已經放棄偽裝,赤裸裸地漠視美國有色人種的福祉。雖然許多共和黨大佬對世界只有粗淺的了解,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無視他國複雜的歷史,隨時渴望找借口干涉內政。更糟的是,他們出於對「非我族類者」的恐懼,用自身偏見和固化的意識形態綁架了美國,致使國家行為體現黨派意志。
不光亞洲注意到美國的種族主義傾向,美國國內的非裔、西班牙裔和亞裔美國人都知道,今天的共和黨乃是「白人的黨」,當然,這並不是說民主黨就好得到哪裡去。美國左派或許願意為少數族裔的權利動動嘴皮子,但民主黨領導層也同屬白人政權的一部分。對這些人來說,種族問題不過是一個撻伐共和黨人的借口,並無其他意義。據報道,美國副總統拜登2007年是這麼形容提攜他進入白宮的奧巴馬的:「我是說,(他是個)一流的非裔美國人,口齒伶俐、聰明體面、相貌堂堂的人」。美國前總統比爾·柯林頓也曾在民主黨大佬泰德·肯尼迪面前非議奧巴馬:「幾年前,這傢伙本來只配給我們端咖啡」(或「只配給我們提包包,」不同新聞來源說法不一)。
柯林頓與「只配給他端咖啡」的奧巴馬
全世界看在眼裡,擔憂在心裡。令人遺憾的是,很少人願意站出來公開指責美國,即使他們願意,也找不到全球性的話語平台。委內瑞拉前總統烏戈·查韋斯曾指出,「種族主義是帝國主義和資本主義的特徵」。這些直言不諱的少數派很快便招來惡意中傷。美國的種族主義政策由來已久,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美國總統伍德羅·威爾遜提出,要維護「白人文明對這個星球的主宰。」 對今天的美國人來說,一戰彷彿是遙遠的古代史,但美國接下來的外事失敗和倫理扭曲卻正發端與此。時至今日,這種失敗與扭曲仍是批評美國的武器。
美國前總統威爾遜:「白人文明對這個星球的主宰,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我們維護美國完整的能力。」
舉個例子,美國在做出軍事干預越南等決定時,種族主義——至少白人至上主義——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美國經常要求其他國家承認以往的戰爭罪行或為其道歉,但美國自己從來沒有為其在越南無差別投放凝固汽油彈道過歉。
在南非種族隔離時期,華盛頓方面曾毫不掩飾地與南非白人政權勾勾搭搭,許多南非人至今對此記憶猶新。同樣,正由於美國曾長期支持拉丁美洲的歐裔軍政精英壓迫土著居民,當地人民至今仍對白宮充滿狐疑——這也是為什麼菲德爾·卡斯特羅和切·格瓦拉在這些地方仍被人民視作英雄。
亞洲人不會忘記,美國執政精英們曾對日本抱有何等強烈的種族主義歧視,更不會忘記美國曾兩次對日本使用核武器。他們記得,二戰期間,羅斯福總統曾把近九成日裔美國人囚禁在集中營里。摁下核按鈕終結二戰的杜魯門總統曾在給妻子的信中寫道:「一個人只要誠實、體面,既不是黑鬼也不是中國佬,那麼他不會比其他人差到哪裡去。」
了解了這一切,你便可以想像為什麼美國會對伊斯蘭文明懷有非理性的恐懼;會對穆斯林極盡詆毀;會如此狂熱而堅決地反對伊朗擁有核力量。在影響美國外交政策的每一股勢力中,都潛伏著恐懼和懷疑。
美國之外的人們看得很清楚。華盛頓方面一面虛偽地老調重彈,說什麼美國是「移民構成的國家」,一面把無人陪伴非法移民子女踢出國境。
華爾街股市不會因為巴爾的摩騷亂而暴跌,但美國作為自由、公正和繁榮的土地國度的形象肯定大大受損。美國南北戰爭的硝煙已經散去150年,但這個國家一直無法徹底根除種族主義魔障。今時今日,全球政治家、學者和商業領袖應當審慎檢視美國的實際行動,而不是一味敞開胸懷擁抱美國理想和利益。
可以肯定,政治受種族主義影響的國家不只美國一個。許多亞洲、非洲和歐洲國家領導人對種族有著同樣可鄙的偏見。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國家實力有限,沒有能力將這種偏見在國際舞台上付諸行動。他們說不了「所有(打擊制裁你)手段都擺在檯面上」之類的硬話,也不敢策劃轟炸無辜的伊朗人。美國地緣政治里的種族主義之嚴重,全球無出其右,其原因有二:一是其無時無刻不強調承諾和潛力;二是其無與倫比的經濟與軍事實力。
縱觀全球,唯獨美國有能力將種族主義外交觀付諸實踐
那麼,美國在亞洲的影響力意味著什麼?目前美國正在「重返亞洲」——在軍事上,美國將高達六成的海軍力量部署到太平洋上;在經濟上,美國提出了跨太平洋夥伴關係計劃(TPP)等影響深遠的貿易框架,擬邀成員國GDP約佔全球經濟總量四成。然而,如果亞洲政治領袖和人民都看透了美國的種族偏見,美國的求愛便不太可能贏得亞洲的芳心。
在亞洲,政治領導人也應保持謹慎,不讓外交政策受種族或歷史恩怨左右。中日之間尚未緩和的緊張關係便是很好的例子。鑒於中國的地區影響力越來越大,她必須抵制仇日的種族主義情緒,防止外交行為受其影響。中國應該堅定不移地信守其令人欽佩的承諾,絕不走上歐洲殖民主義的老路。
美國的政治領袖們不應把亞洲的沉默當作他們對美國種族主義傾向的默許。亞洲和其他發展中國家不明確反對美國的種族主義外交政策,不代表它們無視這種威脅,其實世界早已對美國深深地不滿。亞洲領導人應當直截了當地批評美國的種族主義外交政策。只有在這個敏感話題上直言不諱,才能真正成為美國的諍友。世界每個遙遠的角落都能看見巴爾的摩的火光,聽見弗格森市的吶喊,這一點,美國普通百姓應當銘記。
(來源稿觀察者網,楊晗軼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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