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接受了包辦婚姻的民國文人，後來怎麼樣了

06-05

魯迅和胡適

民國的文人里，胡適有兩點是出了名的，一是厚道，二是怕老婆。

他和妻子江冬秀的婚姻被稱為「民國七大奇事」之一，誠如張愛玲所說：「他們是舊式婚姻罕有的幸福的例子。」

胡適的妻子名叫江冬秀，是舊式望族江家的千金小姐。她貌陋沒文化，小腳脾氣爆，愛打麻將夫管嚴，一個活脫脫的「母老虎」形象。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卻將鼎鼎大名的胡適之調教的像只貓一樣溫順。江冬秀的厲害可見一斑。

胡適三歲時就沒了父親，由母親一人拉扯長大，因此上他對母親非常孝順，不敢有絲毫悖逆。13歲那年，胡適要到上海讀書，臨行前母親為他和江冬秀訂了婚。雖然胡適對這門婚事不感興趣，可是他對母親非常孝敬，就默認了。

1918年，27歲的胡適在母親來信的一再逼迫下，回到了安徽老家。這年冬天，他和江冬秀結婚了。

當天，胡適在新房門上貼下來這樣一副對聯：三十夜大月亮，二十七老新郎。

在時興早結婚的安徽，二十七歲的胡適就算老新郎了，而比胡適大一歲的江冬秀，自然是老的不能再老的新娘了。

胡適的婚後生活，並不是恬淡安閑的風平浪靜，而是驚濤洶湧的波瀾壯闊。

他的緋聞女友，從共穿幽徑趁溪斜韋蓮司，到半年內通了四十幾封信陳衡哲，從煙霞洞里的佳人曹誠英，再到上海的羅曼蒂克徐芳，以及恩師杜威的妻子洛維茨，民國四大才女之一的陸小曼，可謂群芳爭艷。

這些女人，隨便一個，無論是才華、修養、學識、氣質、顏值、品味，都能甩江冬秀一條街。其中尤以江冬秀的表妹曹誠英最為突出。

1923年，胡適在杭州療養期間與前來照顧他的曹誠英相戀，兩人瞞著江冬秀愛的死去活來。回到北京後，江冬秀以此事質問胡適，胡適心虛氣怯，死不認賬，事情暴露後又吵著要離婚。

屬虎的江冬秀面對屬兔的胡適，說出手就出手，菜刀、剪刀一齊上，並以殺死兩個兒子相威脅，擺出了一副你敢離婚，老娘就敢跟你玩命的架勢，嚇得胡適連忙認慫，此後再也不敢提離婚之事。

1962年，胡適因心臟病複發在台灣去世。

1975年，江冬秀在台灣去世，享年八十五歲。

接受了包辦婚姻的民國文人，無一不是出於對母親的孝順。

胡適如此，魯迅又何嘗不是。

和胡適一樣，魯迅也是個極孝順的人，只是他的一時孝順，卻苦了妻子一輩子。

魯迅的妻子名叫朱安，是一個性格溫和，善良，待人寬容，厚道，又懂得禮儀的舊式小腳女人。雖然魯迅與她僅是夫妻之名，朱安卻將魯迅的母親侍侯了一輩子。

1906年，26歲的魯迅被母親裝病騙回國，娶了一個大她三歲的女人，這個女人就是朱安。

聽說魯迅喜歡大腳，因此在出嫁那天朱安特意穿了雙大鞋，鞋裡面塞了很多棉花。意外的是在出花轎時，轎子太高，朱安的鞋子掉了下去，露出了代表舊式特徵的三寸金蓮小腳。

成親時掉鞋，是凶兆。這似乎預示著朱安以後一生的不幸。

婚禮當天，魯迅表現的非常順從，司儀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以至於讓所有的人的都感到驚訝，異常。

新婚當天，是魯迅第一次見到朱安。映入魯迅眼帘的是一個面色黃白，尖下頦，薄薄的嘴唇使嘴顯得略大，寬寬的前額顯得微禿的樸實姑娘。她是魯迅本家叔祖周玉田夫人的同族，平日似乎跟魯迅的母親談得挺投機，親戚們都稱她為"安姑"。

婚後，魯迅很少向外人訴說過他與朱安的婚姻生活，僅對好友許壽裳說過這麼一句沉痛的話:

她是母親給我的一件禮物，我只能好好地供養它，愛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魯迅的這句表白很著名，曾被許多人引用，以證明他對朱安確實毫無感情，只有供養的義務。

可惜的是，作為"禮物"的朱安本人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婚後第四天，魯迅就攜二弟周作人去了日本，離開了母親強加給他的女人。沒有人提到，朱安在這新婚的三四天里是怎麼熬過來的。不知她是一動不動呆坐在新房裡呢?還是一邊垂淚，一邊聽那些過來人現身說法，教她如何慢慢熬出頭?

也許，就是在那一刻，她想到自己就像一隻蝸牛，只要慢慢爬，慢慢熬，總能等到周家少爺回心轉意的那一天。可遺憾的是，朱安到死都沒等來這一天。

1927年10月，魯迅在上海與許廣平同居，開始了共同生活。這一年，魯迅46歲，許廣平28歲。

魯迅和許廣平的戀情，更是讓朱安斷了希望。我不知道這個可憐的女人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是什麼反應，當時的人也沒人注意過她，只是在人們提到魯迅夫人的時候，才會想到有一個叫朱安的女人。

魯迅的一生既是偉大慈愛的，也是自私絕情的，對於朱安，這個他壓根就不愛的女人，他一輩子也沒有給過她愛情和溫暖。能給予的，也僅是周家太太的頭銜和力所能及的生活贍養。

1936年，魯迅在上海逝世。

1944年，生活拮据的朱安，接受周作人的意見，出售魯迅藏書。得知這個消息後，上海文化界進步人士都很焦急，不僅由許廣平、內山完造出面寫信阻止，還推舉唐弢、劉哲民二人去北京解釋勸阻。

當著前來勸阻她禁止出售魯迅遺物的代表，朱安，這個苦命的女人悲憤的說出了一句讓人心酸的話：

你們總說魯迅遺物，要保存，要保存!我也是魯迅遺物，你們也得保存保存我呀!

和魯迅、胡適一樣，張恨水的第一段婚姻也是由母親包辦，只是他的婚姻生活卻又與魯迅、胡適截然不同。

張恨水是通俗文學大師第一人、章回小說大家、鴛鴦蝴蝶派代表作家。代表作有《春明外史》、《金粉世家》、《啼笑因緣》等。筆名取自南唐後主李煜的詞作「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張恨水被老舍稱為：國內唯一婦孺皆知的老作家。毛澤東曾單獨接見他，據說聊了兩個多小時，話題是如何書寫愛情。

張恨水一生娶過三位妻子，他的第一位妻子名叫徐大毛，是一個翹嘴唇，塌鼻樑，身材矮胖的舊式婦女。

關於擇偶，張恨水曾說過這樣一段話：

若要美的，不如賞花；若要道德好的，不如看書；若要賢內助，不如買架機器；若要帶來歡快的，不如娛樂。總而言之，這一生，尋尋覓覓，要找一個了解我的人。

可惜的是他的第一段婚姻就讓他陷入低谷，娶了一個半點也不懂他的女人。與徐大毛結婚當晚，張恨水寫下這樣一段話，可見內心的迷茫、彷徨。他說：「月圓之夕，清光從桂隙中射上紙窗，家人盡睡，予常滅燈獨坐窗下至深夜。」

在民國，那個文學大師輩出，讀書人崇尚自由，追求個性解放的年代，面對舊式包辦婚姻，文人都拿出了自己的解決方式。張恨水和魯迅一樣，只是把妻子當成了母親送予自己的禮物，在終身無愛的情況下，盡了贍養義務。

抗戰前夕，徐大毛隨同婆婆返回潛山老家，與張恨水長期分居。張恨水每個月都會給她匯生活費，而且管夠讓她衣食無憂。而在這期間，張恨水又先後娶個兩個妻子，胡秋霞和周南。

就在張恨水的第三任妻子周南因病要做手術時，年逾花甲的徐大毛中風去世，張恨水委派長子回鄉操辦後事，將徐大毛，這箇舊式保辦婚姻送給的他的禮物，葬在了自家祖墳的山頭。

只是不知道，張家祖墳有沒有因為張恨水的積德，冒青煙。

徐志摩，新月派代表詩人，大名鼎鼎，這個自是不肖多說的。

徐志摩是金庸的表哥，大概金庸本人是不喜歡他的，故而在小說中一再黑他。譬如徐志摩有個筆名叫「雲中鶴」，金庸便在《天龍八部》里的將四大惡人中的第四惡人命名為雲中鶴。其人極為好色，淫蕩，不知道這是否影射徐志摩。

眾所周知，徐志摩一生與三個女人息息相關，這三個女人即是張幼儀、林徽因、陸小曼。張幼儀是徐志摩的第一任妻子，她與徐志摩屬於封建包辦婚姻。

有別於胡適、魯迅、張恨水的是，徐志摩的包辦婚姻是由他的父親定下的。

胡適屬於結婚了就會負責，敢於和睡過的女人過一輩子的男人。魯迅、張恨水屬於不愛就不睡的那種有節操，有底線的男人，結了婚也不會離婚，並且還能給予妻子生活贍養。

徐志摩則不同，在張幼儀面前，徐志摩是一個為了小三會無情無義到提起褲子就不認人，節操底線全部淪喪的男人。

1915年，由政界風雲人物張君勱為自己的妹妹張幼儀提親，徐志摩把從未謀面的新娘張幼儀娶進了門。

從婚前到婚後，徐志摩是一直是鄙棄張幼儀的。第一次見到張的照片時，便嘴角往下一撇，用嫌棄的口吻說：「鄉下土包子！」婚後從沒有正看張幼儀一眼。除了履行最基本的婚姻義務之外，對其不理不睬。就連履行婚姻義務這種事，徐志摩也只是遵從父母抱孫子的願望而已。

1920年冬，張幼儀出國與丈夫徐志摩團聚，之前都認為是徐志摩思念妻子，寫了那封乞求父親的信。其實徐志摩這封信是應張君勱之請而寫的。在張幼儀懷次子兩個月後，徐志摩對張幼儀置之不理，反倒要馬上離婚，這期間的徐志摩正在與林徽因熱戀。

見張幼儀不答應，徐志摩便一走了之，將懷孕的張幼儀一人撇在沙士頓。次年，張幼儀產期臨近，無奈之際，她只能給二哥張君勱寫信求救，先到巴黎，後去柏林，生下了她與徐志摩的第二個孩子。

徐志摩明知張幼儀去向，卻不予理睬。直到1922年要辦理離婚手續時，才找到柏林。

產後的張幼儀很快從悲痛中振作起來，入裴斯塔洛齊學院，專攻幼兒教育。回國後辦雲裳公司，主政上海女子儲蓄銀行，均大獲成功。

難能可貴的是，她回國後仍照樣服侍徐志摩的雙親（認作義女），精心撫育她和徐志摩的兒子。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搭乘中國航空公司「濟南號」郵政飛機由南京北上，他要參加當天晚上林徽因（徐志摩此時早已經和陸小曼結婚）在北平協和小禮堂為外國使者舉辦中國建築藝術的演講會。

當飛機抵達濟南南部黨家莊一帶時，忽然大霧瀰漫，難辨航向。機師為尋覓準確航線，只得降低飛行高度，不料飛機撞上開山，當即墜入山谷，機身起火，機上人員（兩位機師與徐志摩）全部遇難。

關於徐志摩遇難的原因，除直接原因林徽因外，還與陸小曼遲遲不肯答應北上，以及大霧影響、主機師王貫一前晚準備女兒婚事忙到很晚，飛行時精神太差有關。

總之一句話，徐志摩的死，與女人是脫不了關係的。

對於他與張幼儀的感情，張幼儀是這樣回答的：

你總是問我，我愛不愛徐志摩。你曉得，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我對這問題很迷惑，因為每個人總是告訴我，我為徐志摩做了這麼多事，我一定是愛他的。可是，我沒辦法說什麼叫愛，我這輩子從沒跟什麼人說過「我愛你」。如果照顧徐志摩和他家人叫做愛的話，那我大概是愛他吧。在他一生當中遇到的幾個女人裡面，說不定我最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