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頭盒飯

　　舌尖

　　□王建國

　　前不久，母親對我說，現在大家的飯量小，盛飯用大碗過時了，改用小碗合適。說完，就安排我上街買碗。在超市裡，我精心地挑揀了一番，買好碗回來的路上，不知是怎麼，我的腦海中竟出現了近50年前，母親在廚房用空罐頭盒做飯的情景。

　　上世紀的60年代初，城裡每人每月的糧食，都計劃供應，成人定量14公斤，學生定量16公斤，用今天的目光看，這個數量並不算少。但是，由於那時的人們很少吃到憑票供應的魚肉葷菜，肚子里沒有油水，吃飽肚子主要靠糧食，所以，一到吃飯時，家家戶戶都先把房門關好，甚怕此時有人上門，弄得大家飯不夠吃。

　　那時候，儘管母親善於操持家務，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往往吃飯時，父母親總是吃得很少。已經上中學的大哥，則吃得飛快，吃飯時還常用眼睛朝飯鍋里瞥一眼，甚怕聽見鍋響。所以，大哥的肚子倒是吃飽了，人也累得夠嗆。而我呢，由於生來瘦弱，再加上吃相斯文，吃得慢，所以，往往飯鍋空了，我的肚子才半飽。母親為了照顧我，便與大家商量，把刮鍋底的權利交給了我。

　　時常，望著全家人一到吃飯時就出現的緊張氣氛,母親的心裡十分難過，除了外出尋找雜糧等充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後來，母親找來幾隻空罐頭盒子，用剪刀剪去盒蓋，洗乾淨。然後微笑著對我們說，以後好了，不再吃大鍋飯了，而是實行分餐制，即每人一盒罐頭飯。望著我們不解的目光，母親解釋說：吃分餐，雖然不能增加每個人的飯量，但是，由於鍋里沒有飯可添了，所以大家心定，不必吃著碗里望著鍋里，對腸胃有好處。說完，不知為什麼，母親看了大哥一眼。

　　一天中午，我放學回來早，目睹了母親做盒飯的情景。做飯時，母親先取下貼身帶著的鑰匙，打開米桶上的鎖，用一隻小瓷杯做量杯，數著數字在桶里舀出米。母親怕數錯，還用另一隻盆，將米倒進去復了一遍。然後，就在清水裡淘洗好放在一邊，等米漲開一些，再將米按人頭不等，分配進空罐頭盒子里，擱在大鍋里隔水蒸。

　　大概因為做飯花時間，我在一旁說：媽！做頓飯怎麼這樣難？母親聽了，嘆口氣說，你父親工作辛苦，自然要多吃一些；你們兄弟正在長身體，也不能少吃，可是，就這麼一點計劃米，這飯怎麼不難做呢？

　　一晃，近50年的時光過去了。望著手上拎著的小花碗，我不由地想起母親當年做盒餐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