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與美、俄同時舉行軍演下的是什麼棋路？占豪--

文/占豪

據彭博社網站10月26日報道，日本從26日開始與美國陸軍在國土最北端的北海道舉行軍演。而就在一天前，日本剛剛啟動了與俄羅斯的海軍演習，地點位於符拉迪沃斯托克外海，距離日美演習地點僅有500英里(約合800公里)。

日本為何突然作出這麼奇怪的舉動？早先因日本迫於美國壓力制裁俄羅斯致俄羅斯劇烈反彈的俄日關係，又為何會緩和這麼快呢？俄日關係緩和會持久嗎？美國會因此對日本施壓嗎？日本的這種態度轉變對中日關係及東北亞局勢又有什麼影響呢？

為了搞清楚上述問題，我們有必要分析一下日本人的戰略定位及因日本的戰略定位而引發的東北亞格局巨變。

我們知道，中日釣魚島問題是自2010年9月爆發的，這個爆發的時間點就是美國確定重返亞太戰略實施的時間點。所以，中日釣魚島問題的爆發，本質上是美國重返亞太戰略所引發的。而日本之所以通過抓捕中國船長來激化釣魚島問題，就是想借美國之力將釣魚島主權坐實，借美國之力將中國牢牢地遏制在第一島鏈內。2010年的中國早已不是剛剛改革開放的時候的中國，何況這次日本是實實在在地準備將釣魚島主權坐實，中國也因此無比強硬，最後是以抓日本「間諜」為籌碼，高壓迫日本放了中國船長。之後，日本又鬧出了釣魚島國有化等一系列鬧劇。

2010年後到2012年安倍晉三上台前，日本一直是民主黨執政，相對較為溫和，中日關係還算緩和。但隨著美國重返亞太戰略的推進，更加右翼、更加激進、有軍國主義傾向的安倍晉三再次當選首相。安倍上台後一意孤行，在釣魚島問題上、歷史問題上頻頻挑釁中國，導致中日關係持續惡化，降至建交以來的冰點。從現在情況看，除非日本滿足中國條件，否則短期內中日關係已不可能有效修復。

安倍政府的意圖很明確，就是借美國重返亞太的機會，借美國的力量遏制中國，通過扮演美國東亞遏制中國助手來獲得自身地位的提升，特別是藉此解除掉束縛在自己身上的和平憲法枷鎖等。日本已經借美國力量解禁了集體自衛權，下一步就是修憲，向正常國家邁進。美國為了激勵日本，不斷對其進行縱容，甚至對安倍政府的軍國主義傾向視而不見。

日本的這種行為，也激怒了韓國，再加上韓國不希望推進美國的美日韓聯盟戰略，所以和中國靠近共同對抗日本。過去一年，又由於美俄的直接交惡，美國為了制服俄羅斯普京政府，施壓日本對俄羅斯進行制裁，日本迫於美國壓力不得不對俄羅斯進行制裁。在這種情況下，俄羅斯在對歐美反擊手段不多的情況下，對日本大打出手，使得日本在東北亞的地緣外交上四面楚歌。

日本為了突破外交困境，採取各種方式對周邊國家進行試探，尋求突破外交突破點。譬如，日本不斷裝出一副「誠懇」和「可憐」的樣子試探中國底線，試圖在中國這裡撕開一條縫，和中國恢復領導人對話。日本這麼做的目的是，讓中國容忍其胡作非為，在其實際傷害中國利益的情況下，可以不傷及中日關係。這種投機顯然是中國所不能容忍的。在中國這裡無所作為，日本被迫一度和朝鮮眉來眼去，甚至不惜得罪美國準備和朝鮮建交。但這些還是未能取得有效進展。在這種情況下，日本不得不再次低下頭轉向剛剛交惡的俄羅斯。

對俄羅斯來說，交惡日本並非本意，因為日本未來是俄羅斯油氣出口的潛在大戶市場，日本的經濟能力又可以幫助俄羅斯開發遠東。俄羅斯對日本一度有非常明確的定位，解由日本扮演中國競爭者的角色，這樣俄羅斯在向東方出售油氣時就有更好的談判籌碼，開發遠東也不會讓中國一家獨大受制於人。但日本的三心二意著實讓俄羅斯信不過，更何況是俄羅斯國家最難的時刻，日本的行為也的確激怒了俄羅斯。這是之前俄羅斯對日本作出了強有力報復的原因。

報復完了，當美國將注意力從烏克蘭轉移到敘利亞時，日本人再次看到了機會，於是再次向俄羅斯求和。俄羅斯面對日本有很強的自信，因為可打的牌最多，北方四島問題永遠是日本人的痛。日本此時求和顯然對俄羅斯有利，俄羅斯完全可借日本的外交需求，通過改善和日本的關係來突破7國集團對俄的經濟封鎖。只要日本有了初一，後邊德、法就可能有十五（法國石油巨頭殞命俄羅斯機場顯然是有人刻意為之，法國總統奧朗德出席葬禮也不是沒有緣由，這背後有很深的邏輯背景，只是不太容易為外人道。有興趣的去看看那次飛機事故過程的模擬，太蹊蹺）。所以，很快俄羅斯就有了回應。至於日本，就是想在周邊外交中尋求突破，避免和周邊所有國家都交惡。如此，俄日雙方一拍即合。

俄日關係，本質上還是美俄關係，所以俄羅斯和日本不可能在戰略上互信，這是兩國未來很長時間的關係本質。只要美國戰略需要，日本隨時會迫於壓力和俄羅斯疏遠，俄羅斯也隨時可能和日本翻臉。但是，俄日都希望推進彼此的能源合作，因此只要美俄關係有了緩和空間，俄日就會推動經濟合作。這就是俄日關係的現實，未來可能長期維持政經分離的狀態，同時會出現時好時壞的狀況。

日本和美國搞軍演，其目的在於三方面：

一、繼續扮演好美國第一島鏈「看門狗」的角色，作美國遏制中國的橋頭堡。

日本和俄羅斯改善關係，不斷向中國求和，又一直無法和美國在TPP問題上達成協議，日本必然會擔心美國會減少對日本的支持。在這種情況下，和美國的軍演必須加強，這是日本未來的國家戰略定位，是不會輕易改變的。本質上，日本的這個軍演主要是針對中國的，是強化美日關係的，是為美國遏制中國服務的。在看起來不太平衡的時候，日本做出點平衡的態度有助於穩固日本在美國心目中的定位。

二、平衡俄美關係，穩定日本在俄美之間的位置。

日本突然和俄羅斯搞軍演，如果不和美國搞軍演，這會引發周邊國家和美國的遐想，會影響日本的國家戰略，會影響日本在美俄、中美之間的位置。在這種情況下，俄日、美日同時舉行軍演就不難讓人理解了。日本人為了政治平衡所作的安排。

三、軍演位置放在日本國土最北端另有深意。

之所以美日軍演放在國土最北端而不是靠近中國一方，原因也在於平衡。這也是一種精心安排，即滿足了美國的情緒，又實現了日本的目的。軍演和俄羅斯駐軍隔海相望，還能給自己一把安慰，告訴俄羅斯人日本是有美國人保護的。

通過日本的這些態度轉變我們看出了什麼呢？看出了日本內政外交以及經濟的困境，這一點體現在日本政壇，就是前些任的首相也很忙，他們不斷為緩和中日和俄日關係而奔波、喊話。同時也說明，日本朝野對安倍政府的政策和外交有較大的不同意見，他們在做安倍政府做不到的事。譬如，日本在野政客和商界頻繁訪華，就是盡量降低中日關係跌入冰點對中日貿易的影響。迫於內外壓力，安倍政府也作出了調整，向中國開出了條件，希望中國展開對話。從這些態度上我們可以閱讀出，只要亞洲關係有緩和的空間，日本還是希望在中美、美俄之間騎牆，玩政經分離的平衡。換句話說，還是希望玩政治投機。只是，中國給日本玩的空間越來越小了，未來也不可能給很大的空間。

對中國來說，日本的態度轉化不是壞消息，只要日本態度上有轉化，那麼中國就可以順勢開出自己的條件（中國已開出）。開出後，即可讓日本在野政客力量向安倍政府施壓，這能一定程度地對美日關係構成一種干擾。

特別需要指出的是，中國只要給日本留一絲希望，那麼日本在和美國簽TPP協議時就會盡量拖延。日本拖延TPP的簽署，就對中國在戰略上有幫助。所以，我們可以看到，中國官方和日本的關係近期是稍有緩和的。只是，領導人會談的中國底線條件是絕不會破的。在不突破底線的情況下，能將TPP協議簽署拖多久是多久。甚至，如果需要，中日之間搞一些一時難有結果的較低級別會談也是可以的。隨著時間的拖延，諸如絲綢之路經濟帶戰略、亞投行等，中國落實得越來越多，走得越來越遠，那麼美國企圖圍堵中國的TPP戰略，未來對中國的影響也就越來越小，中國的戰略目的也就達到了。

所以，這次日本的策略調整，有助於暫時緩和東北亞局勢，有助於暫時拖延美國的重返亞太戰略，也有助於為中國爭取時間。當然，這些都是日本基於自身利益作出的，和中國無關，中國只是合理利用而已。

當然，我們也應看到，2015年因中美關係可能進一步惡化，中日關係再度激化是極有可能發生的。在這種預期下，中日雙方提前一定程度地緩和雙邊關係，也有助於明年彼此博弈過程中的外交彈性，避免雙方沒有迴旋空間。就當前而言，短期內雙方都不想將矛盾激化到衝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