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 | 周貴華:佛教入世的文化擔當與出世的聖道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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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入世的文化擔當與出世的聖道堅守文/周貴華 我的報告實際是一個提綱,題目是「佛教入世的文化擔當與出世的聖道堅守」。佛教具有文化的角色以及宗教本位的角色,必然對入世和出世這兩個方面都要兼顧。我主要從三個方面來談這個問題。 一 中國佛教與中國傳統文化 1、中國傳統文化與中國文化的復興 我的思考的出發點是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也就是中國夢。這裡不談與政治的關係,僅考慮文化建設所參與的部分。我們這樣一個大國要真正邁向未來而崛起,一定要有優秀、先進與健全的文化作為內在的精神力量,沒有這樣一個文化精神力量就無法支撐持續穩定與全面發展。所以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首先需要而且根本在於中國文化的偉大復興。但現今中國文化的現狀難以滿足這樣一個偉大的時代與歷史的要求,原因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斷裂。要知道一個大文化的重新鑄型關鍵是其傳統的傳承和發展。換句話說,如果一個大國、一個大民族的文化不是以傳統文化作為內核來發展,這樣的文化必然是無根的,至少在相當長時間內很難獲得穩定性,很難具有持續發展的可能。但中國現代百年來的歷史總體上看無異一個審判、批判傳統文化的歷史,到文革時差不多已摧毀了儒釋道,文化祖墳已然坍塌。這種狀況直到改革開放時期才有改變。這就需要來一場傳統文化的復興,否則中國的文化未來是暗淡的,更遑論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了。 2、儒、佛、道作為傳統文化與傳統宗教 中國傳統文化是多文化主體融合的整體,其中儒佛道這三個文化主體構成了根干。這裡主體是能在相當程度上自主發展的實體的意思。文化的復興涉及到傳統的傳承,這就面臨著一個問題,作為傳統文化三主體的儒釋道應該如何恢復重建?能作為根乾的傳統文化主體,當屬優秀傳統文化範疇。這樣的傳統文化主體有雙重身份,即,既是傳統文化,又是傳統宗教。作為主體性傳統,必須具有四個層次的精神特徵,即超越性、普世性、傳統性與時代性。超越性指深度,不受具體的時空與歷史、文化背景等的影響;普世性指廣度,具有廣泛的影響力,與普遍的適用性;傳統性指歷史上構成了漫長時期的延續,具有相當堅固的存在性;時代性指面向新時代、新環境、新問題,能夠方便調適,具有強大的適應性。古代儒、佛、道三個主體文化都具有這四個特徵,所以既是傳統文化,又是傳統宗教,差別僅在是否平衡具足而已。比如,儒家傳統文化的色彩濃重,但傳統宗教的色彩較淡一些,道家雖然兩方面都具足,但其傳統宗教一面是通過道教來體現,而道教與道家的關係並非完全一體,只有佛教作為文化與作為宗教的兩種角色不僅是平衡的,而且是一體的。這樣我們可知,傳統文化與傳統宗教的角色體現在儒佛道三者中的情況不同,儒家是二者一體,但不平衡;道家二者平衡,但一體性不足;唯佛教一體性與平衡性兼具。儒道兩家最先都是從文化角度開展出宗教性的,佛教則是從宗教角度落地本土化而獲得文化性的,但最終它們都獲得了傳統文化與傳統宗教的兩重性,成為中國古代文化傳統中最核心的三大主體。 總的來看,傳統文化的文化性質與宗教性質是關聯在一起的,包括道家與道教間也不例外。這兩種性質已經成為傳統文化的不可分割的兩個方面。正因為如此,儒、佛、道作為傳統文化主體,不僅體現了文化傳統的功能,而且體現了宗教傳統的功能,帶來直到近現代的中國文化的穩定延續。 3、宗教、文化與傳統文化的形成 佛教作為傳統文化與傳統宗教是以傳統宗教為本位的,而且它的傳統宗教的性質與地位是作為外來宗教實現本土化後轉身而獲得的。這就涉及到中國民族本有的宗教以及後來傳入的其他宗教的問題。這意味需對中國的宗教進行區分,大致可以區分為三種,即民族宗教、國民宗教與傳統宗教。民族宗教指民族自己本有的宗教,國民宗教是指一切合法化的宗教,而傳統宗教是已經成為傳統的宗教。傳統宗教與國民宗教都可包括從外傳入但已合法化的宗教。中國道教是從民族宗教成長起來的傳統宗教與國民宗教。中國佛教不是民族宗教,但是國民宗教,也是傳統宗教,而象基督教等雖然是國民宗教,但既不是民族宗教,也不是傳統宗教。 民族宗教可以發展為傳統宗教,進而成為傳統文化主體,外來宗教也可轉化為傳統宗教,乃至成為傳統文化主體,但其中要經過一個漫長的本土化過程,逐漸融入這個新環境而落地生根,最終成功轉型,正如佛教所經歷的那樣。 如果從文化角度看,也存在民族文化、傳統文化與外來文化的分類。一個傳統文化主體的形成可以是民族文化或者民族宗教成長而成,在此過程中還可能有外來文化元素的不斷加入,如儒道那樣;也可能是通過外來文化或者外來宗教本土化後的轉型實現的,如佛教那樣。 二 中國佛教的文化擔當 1、佛教自身文化主體性的重新確立 進入近現代,中國遭遇千年未有的文化大變局,西學東掃,工業文明漸取代農業文明,儒、佛、道面臨現代化挑戰。尤其在五四以來對傳統文化的批判與壓制中,傳統文化整體在意識形態性質上被判為負面存在,儒、佛、道各自的主體性與本位性都漸漸喪失,完全邊緣化。改革開放後,情況漸漸有所改善,特別是在意識形態定位方面,將儒、佛、道納入了優秀文化的範疇,三者作為傳統文化主體的意義得到肯定。 從現今的存在狀態看,儒、佛、道三家差別很大。就儒家來說,實際上在現代一百年來已經失去了自身的文化主體性地位,僅是一種優秀的文化資源,而非現實存在的真正實體。道家通過道教仍保有自己的文化主體性地位,不過道教實際已非常弱勢,規模太小,情況不容樂觀。相對而言,雖然在現代佛教的文化主體性地位已弱化,甚至在文革時幾乎被中斷,但通過近三十年的努力,得到了較大恢復,到現在這三者中,可以說真正只有佛教的文化主體性地位還較為穩固。在這個意義上,中國傳統文化的復興關鍵還得看對佛教的文化定位,看佛教能夠發揮什麼樣的作用。也就是說,儒、佛、道三家的恢復與重建,應該以佛教為領頭來開展。 2、佛教作為現時代傳統文化的主要代表 中國文化復興需要把先進文化和優秀文化結合起來發展。在優秀文化中主要是指以儒佛道為代表的優秀傳統文化,但現時代真正能夠重新塑造與堅守自身文化主體性地位並保持發展勢頭的就是佛教。具有主體性地位的優秀傳統文化必須具備超越性、普世性、傳統性與時代性,但在儒佛道三家裡邊,佛教最完整、最平衡地具備了這四種要素。 首先,在超越性上,佛教以解脫覺悟的出世目標為內在趣求,不僅要證得諸法實相所攝的真實境界,而且要獲得涅槃自在的理想存在,所以具有超越性是明確的。 其次,在普世性上,佛教有影響廣泛的精神建立,一是思想核心,即緣起與空的思想,二是善惡因果報應的道理,三是慈悲感恩的觀念,這三方面使佛教的精神價值對人類文化具有不可磨滅的普遍意義。 再其次,在傳統性上,佛教進入中國已經有兩千年了,早已經落地生根,融化入中國的文化血脈中,成長為了一個不可分割與動搖的堅固傳統。 最後,在時代性上佛教也是無與倫比的。時代性主要指適應性。這可從兩方面看。第一,中國佛教具有最為強大的融合性,畢竟圓融性是中國佛教的基本文化特色之一,這已經眾所周知、毋庸置疑了。因此,佛教在任何時代都有極強的適應性。第二,超越性與普世性可顯示佛教對變化的時代與環境的適應性,如要依據普世性觀察,可以緣起與空的思想為例來簡單說明。可以提出一個強表述:緣起性空的思想是適應時代性的一種最好的精神形態,為什麼?因為從性空來說有出世性,從緣起來說有入世性,出世性與入世性是不二的,是一體的;性空具有批判性,而且是一種徹底的批判精神,而緣起思想有建設性,批判性和建設性這兩者也是不二一體的;空意味的是親切、直指的趣向,代表真實性、智慧性的一面,而緣起代表慈悲的一面,隨應眾生而顯現;空又代表原則性,有原則的堅持在其中,同時緣起又有一種方便性,可以因時因地、因各種條件來方便的進入和方便的開展。所以佛教的時代性即因應性、適應性在中國傳統文化里是最強的。 佛教相對於儒、道在四因素的具備方面更健全一些。儒家文化在超越性與時代性方面有所不足,道家文化在普世性與時代性方面也類似。在這個意義上,中國佛教現今不僅是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是最主要的代表。換句話說,在古代儒家文化是儒佛道中的代表,但現時代在儒家文化喪失了主體性地位後,則是佛教了。 3、中國佛教在傳統文化中的擔當 佛教作為具有主體性存在的優秀傳統文化的代表,在整個中國文化復興中,要有時代性與歷史性的文化擔當,要有自己的文化自信。習近平曾提出重新構建中國文化的新價值體系,這確實是中國文化復興的重心所在,在其中佛教應該起到極為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傳統文化復興與重建中要發揮核心作用。 具體來看,中國佛教應該承擔起優秀傳統文化的主要傳承者、弘揚者與守護者的重擔。佛教自身作為主體性文化存在,理所當然要傳承與弘揚佛教傳統,要堅守自己的主體性與本位性,但作為現時代優秀傳統文化的主要代表,同時要領導、支持與守護整個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弘揚。國家在文化發展戰略中也寄望於佛教發揮這樣的作用。中國佛教應該肩負起這個帶頭重任,引導全體優秀傳統文化來相互配合,來整合資源和力量,在新文化的建構中發揮主導作用。這是佛教在傳統文化復興中的擔當。 中國佛教以其緣起和合思想、智慧慈悲精神與圓融特色,能成為對世界各種文化的融合以及各種宗教的溝通的黃金紐帶與可靠橋樑。中國佛教歷史上在東亞就已經起到了這個偉大作用,對現時代來說這也是一個具有現實重大意義的可能。 在人類未來的文化開展中,佛教也要有自己的文化擔當。我曾把人類文化發展分成四個階段:小文化時代、大文化時代、普世文化時代和整體文化時代。小文化時代是指文化的整體教化意識還沒有形成的階段,到文化的整體教化意識形成以後就叫做大文化時代,這樣一種文化意識的出現是以整個人類作為教化視域的教化立場為標誌的,也就是軸心文化的形成,特徵是神和聖的文化。這其中,聖的文化是東方如佛教、儒家這樣的文化,神的文化是西方的基督教這類文化。後一階段是普世文化時代,這是科學人文的文化。西方科學文化講人和自然的對立,人和其他生命的對立,是一種二元分立的文化精神,這明顯不符合人類精神的發展趣向,也不符合人類生存的發展趣向。所以下一階段文化是能超克二元對立的文化,可稱整體文化,也可稱廣義的生態文化。這種文化觀待的是相對獨立但又關聯在一起的整體,強調生命、自然、精神是合一的。在未來的整體文化中,中國傳統文化精神必能佔有重要地位,特別是佛教其基本思想「和合緣起」觀能直接體現整體文化的精神,更應弘揚自己的獨特文化價值,在人類未來的文化發展中發揮自己的重要作用。在這個意義上,中國佛教對邁向未來的文化,對全球化的文化,對現代文化的建構,要有真正的擔當精神,但這還需要自己在自信心與弘揚力度方面空前努力。 三 中國佛教面向未來的開展 1、反思傳統中國佛教的弊端 佛教自身的文化定位,它在中國文化中的擔當,最終當依賴於佛教自身面向未來的發展。只有充分發展了的佛教,才能承擔作為優秀傳統文化代表的重任。但佛教面向未來的發展必須以反思傳統中國佛教的問題作為前提。 佛教最初在中國傳播的形態是民俗性質的,後來經過上層文化精英的提倡,在南北朝慢慢又形成了精英層面的佛教,精英化的佛教從此成為了古代中國佛教的主流。但總的來看,中國的佛教歷來都是有精英化的佛教和民俗化的佛教這兩個層面的開展的。精英化佛教從社會意識形態的定位出發,為了避免和皇權、儒家在世俗社會和政治領域爭奪,就達成一種妥協,集中體現其出世化的一面,即山林佛教定位,但這也帶來了問題,那就是缺少普化眾生的向度,變成了冷佛教,即注重境界、智慧,而不注重廣大的菩薩行,不注重社會普攝與普化,不強調入世。後來在這樣一種精英化佛教衰落以後佛教就剩下了民俗化的佛教,即民俗化的層面凸顯了出來,成為主流。現代人間佛教的興起就是試圖對民俗化佛教作一個反思,構成一個革命。但實際並沒有達到一個革命,也沒有跳到精英文化那一端去,而是構成了一種民俗化佛教的升級版。甚至可以說,現在的人間佛教在很大程度上僅是一個民俗佛教的初步升級版,還沒有升級到包括聖道那樣的高級層次。民俗佛教的初步升級版的特徵就是對佛教進行矮化、俗化或者神秘化。這種民俗化的發展,不代表真正佛教的整體面貌,不代表佛教面向現代應有的全面開展,而只是佛教在結緣、普化層面上的一種形態而已,不能拔高,不能過度美化,當然也不能一概否定。這裡面需要如實反思,甚至很多東西需要建設性批判。 佛教要真正如理如法地開展,更需要對從古至今的中國佛教史全體予以反思,否則不能保證中國佛教的主體性、本位性,就會失位、失色。我曾將中國佛教的弊端歸納為五化,即虛化、偏化、矮化、俗化與異化。第一種是虛化,指傳統的中國佛教偏重向上一路、忽視甚至放棄向下一路的開展,且偏重悟偏重境界而忽視聞思經教;第二種是偏化,也就是注重自己宗派的趣向,對其他的趣向進行排斥、否定;第三種是矮化,指像現今人間佛教那樣只圖向下結緣而捨棄向上度化,把佛陀成聖之道降等為人天福報性質;第四種是俗化,即只有民俗版的升級、民俗版的普化;最後一種是異化,即將佛教變異為其他的宗教,以佛教之名行非佛教之事,成為附佛外道、附佛邪道。 2、開展佛教社會教育活動 由於佛教遇到了種種問題,特別是矮化、俗化、異化現象特別嚴重,應廣泛開展佛教的社會教育活動,不僅是教界,還有包括學界都要推動這樣的活動,以此去除社會對佛教的偏見。要知道我們中國社會經過了現代這一百年來反傳統文化的洗腦,基本上把佛教當成了批判性的對象、封建迷信的產物、邊緣化的存在來看待。即使現在重視傳統文化,也提倡佛教的正面意義,但是政界和思想學術界大多還是視佛教為一個迷信、落後的對象,所以佛教的社會教育活動的開展是必要與緊迫的,以樹立正信,批判附佛外道和附佛邪道,凸顯佛教的獨特價值,堅守佛教的主體性與本位性,增強佛教的信仰自信,同時也明確佛教在傳統文化乃至中國文化整體中的定位,顯示佛教作為傳統文化的傳承、弘揚與守護者的面貌,努力使佛教在社會各個層面都有開展,參與新的中國文化價值系統以及新的全球普世價值系統的建構。 3、推動佛教義學的發展 佛教義學是依於佛教本位的學問,可稱佛教自己的學問,用以詮釋與開顯佛教,歷史上它的開展與佛教自身的命運緊密聯繫在一起。佛教的興衰意味著佛教義學的興衰,如果沒有了佛教義學來闡述、護衛佛教,那麼佛教就得不到彰顯和弘揚,不能保證其獨特的精神品格。後者也是近世佛教日益俗化的原因。在這個意義上,積極推動與深入開展佛教義學勢在必行。但現在佛教義學的開展必須以經論的普遍學習為前提與基礎,也要和佛學院的教育聯繫起來。因此,佛學院作為培養佛教自己人才的主要場所,不是應向社會看齊,不是應與學術結盟,而是要與佛教義學結盟,即與佛教義學關聯在一起,以這樣的方式發展。簡而言之,不能走社會化與學術化的模式,要走修學化與義學化的道路。 4、樹立完整佛教觀 完整佛教觀是把佛教視作整體的佛教觀。按照這種立場,佛教是一個由大乘、小乘、人天乘構成的整體。這三乘各有自己的直接目標,其中大乘是修行成佛,小乘是成就阿羅漢或者獨覺,人天乘是獲得人天果報,但三者最終都構成了成佛的階梯,也就是說,不僅大乘,而且小乘、人天乘的修學最終都指向成就佛果的方向。這樣的整體性,用簡明的話來說就是向上一路和向下一路都要具足,並且要以向上一路為本,而攝向下一路。向上一路是堅守出世方向即聖道性,引導眾生走向菩提解脫;向下一路是與眾生廣泛結緣,普遍利益眾生,由此普攝、普化眾生。沒有向上一路,佛教就失去了作為聖道的本質,而沒有向下一路,佛教就無法廣泛緣攝眾生,引導眾生走向佛教。這樣的原則立足於佛陀普度一切眾生的完整本懷,是佛教的總體實踐所必須貫徹的。現今在台灣的人間佛教實踐一般只強調向下一路,與向上一路割裂開來,墮入了俗化的弊端。如果這些人間佛教實踐有合理的劃界,能認清自己僅屬於人天乘或者結緣層次的佛教開展,給向上一路留下餘地,那就仍屬佛教正法在一個方面的開展,否則就是相似佛教。 5、嚴格僧團管理 現今佛教面臨的一個重要問題是如何加強對僧團的管理。僧團作為三寶中的僧寶,具有表法、住持法和弘法的功能,這個功能體現了佛教的主體性與本位性,是正法久住、法輪常轉的保證。但現今僧團的這個功能已經在相當程度上弱化了,難以真正守持佛教的主體性和本位性,所以就要求對僧團的素質進行提升,也就是要讓出家眾主體真正變成僧寶。這其中有一點必須強調,並非所有出家眾都是僧寶,僧寶是滿足一定條件的出家眾。要培養僧寶,就需嚴格按規範來開展。首先是應該建立嚴格的出家制度,以保證出家眾的基本素質;出家後要有培養制度,以培養出合格的僧材;還要有沙汰機制,即如果有一部分僧人不合格,就要驅逐出僧團。在現今這樣的商業社會,對經濟和財務方面也要有嚴格的制度來監管,防止僧團出現大面積的腐敗現象。僧團管理可以通過以下兩項措施來實現:一個是立法,給出佛教的運行與管理的宏觀指導原則;另一個是制度化的管理和建設。 6、發揮居士的重要作用 開展佛教還有一個重要方面,就是要積極發揮居士的作用。首先要把僧團和教團的概念區分開,不能認為整個佛教就是僧團,實際佛陀就反覆指出要以教團為佛教的代表,而教團由四眾弟子組成,即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尼,當然領導者必須是出家眾。但在我們中國從古至今基本都是僧團本位,重出家眾(比丘、比丘尼),居士(優婆塞、優婆尼)幾乎在教界沒有什麼地位。所以現在佛教界要以教團觀念來看待佛教信眾的構成,也要以此原則來處理居士和僧團的關係,即僧團是弘法的主體,但居士也可以參與弘法,主要是經論的講習。這就是說,不僅要有出家眾的道場,也可以有在家眾的經論講習場所,像歐陽竟無先生談的,即可以建立居士道場。現在要挽救佛教衰退的趨勢,佛教界就必須積極開展居士佛教,特別是多建立居士講習經論的道場。當然,居士道場可以請具格的出家眾來指導。但居士道場里一般應該是居士唱主角,主要由居士來開展經論的講習,而除宏觀指導外,可以沒有出家眾來具體參與。僧團主要是辦好向上一路,在此基礎上來指導居士開展向下一路。比如人間佛教,作為人天乘或者結緣性質的開展,完全可以由居士為主推動,由居士的團體面向社會來推動。居士團體不僅能夠弘法,而且還能護法。在佛教文化、社會教育、公益慈善、臨終關懷、環保、動保、素食等等方面都可以以居士為主來擔當,而無須出家眾大量來直接擔當。尤其是要抵禦佛教俗化、神秘化等現象,更需重視居士團體的作用,大力發揮居士佛教的積極社會功能。 答問錄 問:我讀了很多佛經,作為佛教徒,這麼多年來一直擔心一個問題,就是在很多佛經里都讀到佛陀講的末法時代,我也一直在想這個時代是不是末法時代。我就是想問一下您,因為您是專門研究這個的,您能不能給末法時代下一個結構性的定義。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造成了末法時代,要如何對症下藥破解末法時代? 答:一般來說末法是小乘教強調的觀念,大乘教倡導永不停息的菩薩行,那麼這種意義上大乘是不是有嚴格的末法,是有爭議的。在我看來,現代應該算是一個末法時代。什麼是末法?什麼是正法?這裡實際有正法、像法、末法的區分。正法時代有正信、正見、證悟的人很多;像法時代有證悟的人很少了,但是正信、正見的人還是不少;到了末法時代基本上證悟的人沒有了,而正信很少,正見的人更少。現在我們這個時代就差不多是這樣。因為正信、正見是要通過經論的學習得到,但現在的學佛者很少去學經論。這種現狀是怎麼來的?有兩類分析,一個是一般思想、宗教、歷史性的分析,搞學問的總會找到一些理由;另外一個就是佛教自身的說法,即由於眾生共業障的加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末法是現實,但是末法的原因卻很難解釋,作為信佛者明白末法是眾生的業障造成的,大致就夠了。要逆轉現今的末法時代很難,但要有所改變是可以的。須對症下藥,這葯就是提倡信眾普遍熏習經論,以減輕迷信,增強正見。 又有問:你講佛教徒在中國傳統文化上的傳承和守護我覺得挺有意思的,能不能多講一點? 答:這是現今政府一直在提倡的。什麼是傳承者?必須要具有主體性的文化才具有傳承的可能性。佛教現在有自己的建制,有自己的實體存在,所以具有主體性,可成為傳承者,但是其他文化傳統如儒家已沒有自己的規模實體,沒有主體性,僅剩作一種優秀的文化思想資源,就很難談傳承了。 問者插話:這裡面是有這個問題,佛教和儒家不一樣。 答:對佛教來說,這個「傳承」首先是傳承佛教的東西,「守護」是守護自身,也可以守護其他,也就是這個「守護」可以擴大,比如說對儒家、道家都可以守護。佛教徒現在很多在講儒家的東西,是沒有問題的,這是在守護傳統文化。只要佛教在,傳統文化就不會滅。一旦佛教滅,儒、道都要滅。 其他人插話:佛教守護儒家可以理解為做奶媽,讓儒學慢慢地成長。 答:佛教要先傳承佛法,把本位建設做好,再守護其他。如果佛教只是停留在民俗化升級版的層次上,佛教自身優秀的東西都被揚棄掉了,還搞什麼守護呢? 又有問:現在的人間佛教想鞏固佛教在咱們國家的地位,佛教學界最近這幾年的努力能不能影響決策者,影響國家的政策?有沒有這個方面的改善? 答:這個是可以的,我看到有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改革開放以後真正恢復佛教正教的地位,允許它發展;第二個階段,就是佛教學者提出來佛教是文化,不要再把佛教當成是一種迷信,當成是一種神秘宗教,而是把它解釋成文化,讓社會能廣泛接受,這個觀念對政府影響不小。我認為優秀的傳統宗教,一定是優秀的傳統文化。佛教雖然不是民族宗教,但是是傳統宗教,也具有傳統文化的功能,所以在這個意義上可以把佛教看成是傳統文化。 由此我希望第三個階段要把佛教在傳統宗教的基礎上作為一種傳統文化來重建,這樣就可通過傳統文化賦予佛教一個特殊的地位,使佛教能夠發揮出傳統宗教與傳統文化的雙重功能。
(本文系作者2015年9月在佛教義學研究會與中國戰略與管理研究會學習俱樂部聯合召開的「佛教在中國文化發展中的定位」研討會上的報告。文後所附是報告後的幾個問答。原載《戰略與管理》內部版2015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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