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義可否是「男性的」主義

——讀《男人的聲音:16位「性別平等男」講故事》一書在當今中國,提到「女性主義」一詞並不陌生。女性主義是由英文「feminism」演化而來的舶來品,但在我國亦有其獨特的歷史淵源。從全球範圍來看,女性主義最早產生於18世紀的歐洲,經過20世紀早期「第一次浪潮」與20世紀70年代的「第二次浪潮」,女性主義逐漸發展成熟,並演分為自由主義女性主義、社會主義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女性主義、激進女性主義、後現代女性主義、生態女性主義、存在女性主義、多元文化女性主義、後女性主義、新女性主義等眾多學術流派。誠如李銀河所說,縱觀女性主義理論,有些激烈如火,有些平靜如水,有些主張做絕死抗爭,有些認可退讓妥協,但是所有的女性主義理論有一個基本的前提,那就是:女性在全世界範圍內是一個受壓迫、受歧視的等級,即女性主義思想泰斗波伏瓦所說的「第二性」。(李銀河,2005)女性主義反對的是男權制/父權制,李銀河在《女性主義》一書中考證:男權制在西方學術話語中被稱為父權制(patriarchy),原因大約在於從詞根上講男權制與父系的(patrilineal)、男性家長(patriarch)同源,相對於母系的(matrilineal)、女性家長的(matriarch),表示一種男性占統治地位的兩性不平等的制度。但是從眾多的關於父權制的定義來看,父權制與男權制完全重疊,應當可以通假,視為同義詞。(李,2005)在此延伸出一個問題:男性的女性主義者可能嗎?何以可能?這個問題也許很多女性的女性主義者從未有所意識,但卻給懷有性別平等意識的男性帶來巨大的困擾。方剛與朱雪琴主編的《男人的聲音:16位「性別平等男」講故事》一書以演講實錄的方式收錄了16位在傳統父權社會中略顯「異樣」的男性的性別故事。他們中有從事學術研究的男性的女性主義學者、有致力於改變婦女兒童生存狀況的公益活動家、有幼兒園男老師、有中國第一個「本科男護士」、有同志權益活動家、也有性別多元的實踐者,如變性人、雙性戀者、酷兒……他們不認同傳統的男性角色,或從理論,或從實踐,反思、顛覆傳統的角色劃分,重新構築與女人與世界的關係。但是在踐行性別多元平等的生活方式中,女性世界或某些女性主義世界依然將他們視為「非我族類」,使其常常游弋於自卑和自信之間。主編方剛在這本書里,也講述了自己的經歷。自認為是女性主義者的男性學者方剛,在旗幟樹立之初遭到連珠炮般的攻擊,具體質疑主要集中在以下三個方面:一、男人在父權制的位置與責任應該是怎樣的?二、生理男人是否可以成為一個女性主義者?三、男人在性別平等中是否可以有自己的政治籲求?男人到底在父權制中扮演什麼角色?一些女性主義者認為,全部男人都是父權制的建設者,都是這個制度的既得利益者。父權制就等於男權制,父權制就是男人,說父權制壓迫女人,就是男人在壓迫女人。方剛在2005年提出:父權制是一種文化,這種文化的建構者有男人也有女人,不能做簡單的二元劃分。男人既可能是父權體制的受益者,同時也是這種體制當中的被壓迫者。男人和女人同時都可能是這個體制的建構者、受益者、受壓迫者。例如在不同的階層當中,很明顯上一階層的女性會比下一階層的男性擁有更多的特權與資源,在這裡,高階層的女性無形中成為父權制的同謀造成對下等階層男性的壓迫。第二個爭論的焦點是生理男性是否可以成為一個女性主義者?當時(21世紀初期)許多中國的女性主義者認為是不可能的。她們認為男人要做的是深刻的反省,必須對女性進行誠摯的道歉,向受壓迫者的女性懺悔……方剛認為:男性的社會性別覺悟過程,確實是反省、道歉、懺悔的過程。但是當我們強調一個男人很難成為女性主義者時,同樣是以生理二元做了簡單粗暴的劃分。在上世紀90年代興起的後現代女性主義主張弱化兩性的界限,以量的差異代替質的劃分,從根本上反對兩分的思維模式。與過去兩分世界的對立政治不同,這種立場主張差異政治:人有各種差異,但是不一定是對立和截然兩分的狀況,而是一個以黑白為兩級的充滿各種間色的色譜樣系統。……性別問題不再是簡單的兩極分化,而被視為一個複雜的、多側面的、動態的體系。這一觀點的好處是男女界限不清,是故難分高低,規避了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男女相同」還是「男女不同」,「男尊女卑」還是「女尊男卑」的爭論。過分強調差異確實具有危險性,差異有可能演變為「不如」,強調差異曾是法西斯主義把人分為等級的基礎。(李銀河,2005)而父權制恰恰是一種倡導「非黑即白」性別二元對立的文化體制,是故在本書中,方剛堅定的認為,生理男人可以,也應該成為一個女性主義者。這時第三個問題接踵而出,如果一個生理男人是女性主義者,那他要做些什麼?能做些什麼?男人在性別平等中是否可以有自己的政治籲求?典型的觀點是,男人可以在性別平等中呼籲支持平等,維護女性的權益。正如很多地方政府提出「關愛母親,保護女童」此類具有明顯自上而下政治傾向的口號。但是方剛主張,男人自身也要從父權體制中解放出來。我們應該讓男人意識到,其實他們也是父權制的受害者,他們應該反思父權制,一起來推翻它才能使他們自己,以及使女人從中受益。也就是說,更有效地推動男人挑戰父權制的策略是,從男人自身的籲求著手,推動男性參與到顛覆父權制的過程中。當然,同時我們也要教育男性認識到父權制對女性的壓迫,致力於改變女性在父權制中的處境。方剛提出男性覺悟和男性解放兩個概念。男性覺悟,是男性覺悟到父權體制對男人和女人都進行著壓迫,儘管女人受的壓迫更深,但是男人也同樣受著壓迫;男性解放,就是要從這樣的壓迫中自我解放出來。而女性主義恰恰是喚醒男性覺悟、解放男性壓迫的一劑良藥。事實上,女性主義在學術研究、生活領域以及私領域都給男性打開了更廣闊的認識空間。「典型」的男性的女性主義者在本書中,有一部分男性的自身經歷,比較符合我們對於一個支持性別平等的男性的典型想像。比如反家暴警察歐陽艷文。歐陽艷文是湖南警察學院副教授,他開設了全國高校第一門反家暴專門課程;主持有聯合國「警察干預家庭暴力案件實際操作規範研究」項目;參與公安部、全國婦聯《警察干預家庭暴力工作手冊》編寫;並多次應邀赴全國各地講學,對警察、婦聯幹部等家庭暴力干預者做反家暴培訓。在多年的反家暴研究與實踐中,歐陽艷文發現「性別不平等」是家暴之根源。從表面上看,家庭暴力發生的原因是生活中的具體事情,但其實背後真正的目的是施暴者想控制對方。考慮到家暴的施暴者往往是家庭中的男性,受害者往往是女性,這其中不乏男女不平等的傳統觀念及其社會機製作祟。比如中國的傳統文化一貫弘揚陽剛陰柔,男性以「剛強」為教育核心。極端剛強的表徵便是暴力,很多施暴者正是覺得自己男性氣概不足,不夠陽剛,才以家暴來證明。除了對暴力強有力說「不」的男性警察,普通男性亦可以在「告別暴力,遠離共謀」中貢獻一份力量。比如中國白絲帶志願者,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博士生張智慧。他自覺地將自身的成長經歷納入女性主義分析視角進行檢視,籍此樹立了自己的世界觀與研究領域。自2013年開始參與「中國白絲帶男性公益熱線」的值機工作,張智慧一直在為受暴婦女以及施暴對象提供諮詢與幫助,並在日常生活中努力踐行性別平等。張智慧認為性別平等既要志存高遠又要落實在日常實踐中,因為「日常生活是性別政治的舞台,而不是遠離它的避難所」。無獨有偶,公益活動家鄧飛憑藉調查記者工作的敏感性,關注農村婦女、兒童的命運,在尋常生活中做了一系列不尋常的有益活動。2011年鄧飛利用移動互聯網工具,先後發起「微博打拐」、「免費午餐」、中國鄉村兒童大病醫保、「暖流計劃」、「女童保護」、「讓候鳥飛」、「中國水安全計劃」等多個公益項目,並創建「e農計劃」社會型企業,在鄉村兒童、鄉村環保和鄉村經濟三個板塊致力幫助中國鄉村兒童獲取基本公平,支持鄉村有尊嚴地成長。鄧飛多次獲得湖南省婦聯的表彰,曾被稱為「關愛婦女的保護神」。持有性別平等觀念的男性,不論他是否自視為女性主義者,他的所作所為、日常實踐都釋放出對女性的尊重與關愛。他們願意動用自己在父權制中的特權與優勢,自上而下地實惠於女性,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也獲得了平等的人際關係與性靈的自由。女性主義視角為學術研究打開一扇門除了日常實踐,女性主義理論更為男性學者的專業領域提供了革命性的研究導向。以在書中講故事的清華大學社會科學院科學史教授劉兵為例。他的主要研究領域為科學史、科學文化傳播,因科學史研究而接觸女性主義學術,從而使科學與性別的研究及其他相關的女性主義研究成為他突出關注的研究方向之一。劉兵教授從學理上分析,很多傳統學科研究經歷了很長時間,想要發現新視角、新內容變的十分困難。女性主義的出現,從根本上提出了不同的研究視角,開發出大量的空間可供新的學術探討。性別立場的變化,不但會改變一個學者的學術觀點,更因為其與日常生活理念息息相關,進而使得學術研究成為一項有創造性的、享受性的事業,劉兵教授受惠於此甘之如飴。心理學家陶勑恆自稱為性別平等主義者,在他眼裡性別平等是一個人權問題。針對近幾年來出現的「拯救男孩」的社會觀點,陶教授從性別平等角度提出有力的反擊:中小學教育主要要解決「人」的問題,未成年人的健康發展問題,而不僅僅是一個性別問題。中小學教育存在的問題與危害,不僅傷害男孩,也同樣傷害女孩。不從整個未成年人的健康發展出發,只從社會功利視角出發,有性別利益爭鬥之嫌。只「救」男孩,必然傷及女孩,關鍵的是,這不僅救不了男孩,還會給男孩和女孩——所有未成年人的發展帶來傷害。來自台灣的性別研究學者洪文龍,將profeministmasculinity(支持女性主義的男性氣概)作為自己的研究專題,在男性理論與男性解放的社會實踐中取得不凡成就。作為人類思想文化共同結晶的女性主義,對學術界的認知主體與客體、客觀與主觀、理性與感性、價值中立、二元劃分、經驗、立場、身體、公私等核心概念都進行了重新釐定,女性與性別研究作為一個新的知識增長點,對學術領域的衝擊可類比為一場全球範圍的地震。(暢)女性主義就好似阿基米德手中的槓桿,學者們可以用它撬起一個星球。男性在生活領域的女性主義實踐家庭主夫、幼兒園男老師、本科學歷的男護士,當男性致力於傳統女性社會分工的角色,他們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他們能夠勝任嗎?他們如何面對壓力?他們獲得了什麼?《男人的聲音》一書中收錄了「家庭主夫」崔玉亮、幼教男老師王明榮、男護士徐國彬三位男性的聲音,從他們的心路歷程與切身經歷中,我們得窺男性在生活領域的性別平等之路。崔玉亮,一名普通工人,初中畢業,妻子是高級工程師。為了支持妻子事業的發展,結婚10多年來,崔玉亮承擔了包括照顧女兒在內的幾乎全部家務。在幾十年如一日的生活狀態中,崔玉亮不僅僅是承擔家庭中的工作,更是出彩的成就家庭中的工作,做飯燒菜滿堂喝彩,整理家務井井有條,照顧孩子無微不至……崔玉亮的事迹顛覆了「男主外,女主內」、「男人適合在外闖蕩,女人天生會做家務」的傳統觀點,男性、女性通過努力和學習都可以掌握做家務的技能,而細心、溫柔作為美好的品質在男性身上也可以大放異彩,建立成就感。當然女外男內的婚姻生活並非一帆風順,在社會交往中難免遭遇周圍朋友的不理解,使崔玉亮與他的妻子感到壓力;在工作中,崔玉亮因為照顧家庭,多次放棄提升機會,久而久之他的社交網路、工作平台也在逐漸縮小,這與許多以家庭為重的女性所面臨的局面是一樣的。正如缺少對女性參與公共事務的支持性政策,我們的社會也缺少對男性回歸家庭的鼓勵和支持的政策與措施。只有政府、社會在資源分配、文化傳統、公共設施建設(比如設立父嬰室)等諸方面都給予支持,多元家庭的出現與繁榮才能成為可能。只有打開男性通向生活的道路,才能釋放女性在事業上的潛能,從兩性角度來說,這無疑是雙向的解放。幼教老師、醫院護士這兩個在傳統觀念中專屬於女性的工種,介入其中的男性也帶給大家不一樣的啟發。幼兒園教師王明榮被小孩子們稱為「小白龍哥哥」,他從事幼兒教育是為了實現他「幼兒發展更自由、更快樂、更幸福」的理念。與許多幼教機構為「男老師」所做的廣告——「帶給孩子更強更有力更陽剛的教育影響」不同,小白龍哥哥在孩子面前並不是一味的「陽剛」,他雖然會震天一聲吼,但更多的時候語氣溫柔像個媽媽,絮絮叨叨像個老人,蹦蹦跳跳像個孩子。他袒露出真實的自己,得到了所有孩子的喜愛,走到哪裡都歡呼聲一片。王明榮最終意識到,所謂更自由、更快樂、更幸福的人性發展,正是每個幼兒、成人都能做到自我解放,不被傳統的性別角色壓抑,而「堅持自我」正是一個幼兒園老師所能帶給孩子最好的言傳身教。作為中國第一位本科男護士的徐國彬自述搖擺於糾結與堅持當中,護士工作辛苦、責任重,工作早期,因為社會偏見徐護士想找個女朋友都很難。在「放棄」的念頭中一路堅持,徐國彬一步步成長為醫院護理部副主任、主任護師,南京醫科大學碩士生導師,他編寫了專業教材、主持有研究項目、發表論文數篇、獲得許多榮譽。徐國彬在工作中感悟,沒有所謂的某種行業適合某一性別,只有不同的專業訓練帶來不同的專業結果。在一些歐美國家與香港,男護士的比例已經達到20~30%。總體來講,在男性加入護理群體之後,新的護理理論層出不窮,所以西方國家的護理業發展得非常快。徐國彬認為,這是兩種性別優勢互補的結果。值得思考的是,中國並不缺乏本科女護士、碩士女護士,甚至博士女護士也出現了,但為什麼男性護士的比例增長更有利於新的護理理論的出現?再者,男性護士雖然總體人數不多,但在護理群體中更容易走向管理崗位與研究領域,這其中是否反映出不論一個崗位在傳統觀點中更傾向於男性或女性,置身其中的男性總是更容易獲得家庭與社會的支持而走向高層地位。女性主義在私領域帶來的變革與解放《男人的聲音》、女性的主義,我們一直在探討男與女,但地球上的物種如此豐富,人類真的只能或必須被劃分為男女兩性嗎?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部分人不論從身體上、思想上、性情上有著與眾不同的感受,比如同時擁有兩套生殖系統的生理雙性人、比如天生有男性性器官但內心深處認為自己是女性的變性人、比如即想嘗試男性性別也想獲得女性體驗的「酷兒」、比如壓根不在意性別這回事在性取向上既愛女性也愛男性的雙性戀者……私人領域的少數者作為弱勢群體天生受到女性主義陣營的庇護,後女性主義的代表人物漢娜·阿倫特反對把性與性別納入二元對立的硬性身份劃分。福柯指出,現代知識是用一套正規標準來規訓個人和群體,促使我們自我監視,以符合這些標準。(Chafetz,27)女性主義的認識論恰恰批判了「現代知識」也就是男性中心認識論,或名之父權制認識論。女性主義提出立場理論(standpointtheory),特別指出應當將以下五種因素中處於不利地位的人群加進認識的主體中去,它們是:性別、種族、民族、階級和性傾向。(李銀河,2005)當我們按照周圍群體的倫理規範生活時,一般很難感覺到父權制認識論對個人的壓迫,但當我們想實踐一些很個人的思想與認識時,就會發現這股可怕力量所產生的阻力。比如裙裝「酷兒」曹靖。曹靖是六十年代北京生人,在成長的道路中,他逐漸形成自己的審美趣味,他最喜歡的服飾是裙子。大學時,曹靖無意中看到一張古希臘陶瓷瓶的畫作《海島戰士》,畫中古希臘風格的青年男子身著短裙優雅「美感」,觸動了曹靖內心深處對男性沙文主義二元劃分世界的反抗。曹靖的「酷兒」美學觀點是:一、個體的身體在公共場合里要有實際的支配權;二、「美性」,不僅是針對女性,而且要針對男性,男性也有權利審美。自2006年5月,曹靖開始在公共場合穿起裙裝,身體力行地實踐自己的「兼性」美學與反對「刻板性別印象」的生活方式。剛開始曹靖只是遭到周圍人的白眼或躲閃,但有一次因為健身跑時摔傷了腿需要動手術,在醫院中受到冷漠和延遲對待,使曹靖感受到了因為社會歧視所產生的對個體生命權置之不理的殘酷暴力。雖然經受了一系列挫折,但是曹靖並沒有放棄自己「跨性別主義」的言行,依然我行我素,日常穿著短裙跑步健身,以健美身體和樂觀主義的心態生活思考。如果說曹靖的跨性別生活是自覺選擇後的有意為之,變性人依依的成長經歷則是由內而外不可遏制的必然轉變。依依曾經是出生在山東的一位普通男孩,但是自小到大他從未意識或認同自己為男性,他的著裝風格是女性化的,他的戀愛對象是帥氣的男生,他曾經有一份在銀行的白領工作,但是因為強烈的變性意願,他毅然辭去壓抑的正式工作,在夜場作扮裝表演,掙錢積累變性手術的費用。2003年依依變性成功,接受中國最大的變性網站的站長邀請成為手術版塊的版主,為這個版塊的姐妹提供了長達幾年的無償無私的諮詢服務。依依在線上的工作重之又重,但在現實生活中,工作難覓,愛情短暫,體會了許多變性人才能知曉的心酸。從父權制認識論的角度很難理解變性人,在父權制占統治地位的近二百年間,西方醫學界、心理學界發明了眾多方法用於治療部分人所謂的「性別倒錯」;在當今社會,父母也往往會強行為具有兩套生殖系統的新生兒實施手術以選擇一個性別。事實上,根據不同的視角,人類的性別可以在6個層次上進行劃分,分別是:基因性別、染色體性別、性腺性別、生殖器性別、心理性別和社會性別,前四種劃分又可以概括為生理性別。也就是說,一個人的性別起碼由三個層面決定,即生理性別、心理性別、社會性別。如果一個人三個層面的實際情況與認知都相統一,他或她就可以被劃分為傳統的男性與女性。但如果一個人在三個層面上不相統一,以依依為例,她的生理性別為男性,心理性別為女性,社會性別也就是家人、朋友、周圍人群、社會結構和法律機關認定她為男性。在依依成年之後,依依通過變性手術改變了自己的生理性別,並通過司法認可獲得了女性身份證。但我們的社會環境對她並不是十分友好,變性人無法擁有以前作為男性時的學歷、工作經歷,找工作會比較困難。外加社會輿論不寬容,變性人縱然找到愛人,往往也很難突破阻力相伴終生。在生物學中,性別是指雌雄等多種性別的區別,並非單一兩種。例如,粘菌有500種以上的性別,四膜蟲有七種性別,鳥類的某些品系如鴯鶓有三種性別,並且可以人工誘導。自然界進化出如此豐富的物種可能性,就種的意義言,生理性別是繽紛多彩、各式各樣的,無法用教條的、一分為二的方法加以切割、劃分。所以說它是多元存在的。儘管各類性別的人數有多有少,但不該因此有優劣上下之分。(林紅)在某些國家與地區的某個歷史階段也確實對間性人持有更公正的態度,在印度尼西亞共和國獨立前(1950年)的原住民,其社會性別有男女和雙性三種。兼性人作為「第三性別」得到社會認可,完全無需為自己模稜兩可的性別而煩惱。巴布亞紐幾內亞東方高地上的森巴人也認同「間性人」的存在。印度的「海吉拉」們(Hijras)作為「第三性別」有著悠久的歷史。(林紅,2008)處於對待間性人態度更寬容地區的間性人比例會更高,可見持有性別二元劃分觀點的社會在某種程度上干涉了個體的自我選擇權甚至剝奪了一部分少數派個體的生存權。縱觀全書,男性的女性主義聲音振聾發聵。女性主義作為全人類思想文化的共同結晶,已經成為社會變革的重要理論資源。女性主義多元化與多樣性的發展,使得女性主義不僅僅是「女性」的主義,它的奮鬥目標是尊重每一個人的個性差異與自由選擇的權利,模糊人與人之間的性別界限,消除因為性別而遭受的歧視,摒棄對立,走向和諧,改造父權文化與制度,順應人類歷史發展的大規律,最終實現人與人之間的平等與人性的釋放。(暢引婷,2015)也許,當「女性主義」這一名詞不復存在的那一天,正是女性主義或人性主義取得最終勝利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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