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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米脂慘劇的幾個關鍵詞

一米脂縣

路遙在《平凡的世界》里有句順口溜:「原東的婆姨原西的漢。」

《平凡的世界》的故事發生地是以延安為原型,這句順口溜實際是挪用了「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

米脂縣位於榆林市。對於沒有去過米脂的人而言,也許就剩下這麼一個印象:米脂縣出美女。

米脂縣似乎很樂意對外傳遞這個形象,自稱是貂蟬故里。但山西忻州說自己才是正宗的貂蟬故里。兩地為此打了好多年筆墨官司。

爭吵的本質,其實大家都明白,就是找個緣由,搞活當地旅遊,畢竟貂蟬也不是什麼利國利民的大人物,有什麼好爭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米脂縣是國家級貧困縣,陝西共有50個貧困縣,米脂縣還位於這50個貧困縣的末列,可謂窮中之窮。

儘管該縣古稱「銀州」,「以其地有米脂水,沃壤宜粟,米汁淅之如脂」而得名。但顯然從古至今都名不副實。

因為窮,所以米脂縣歷史上出了一個李自成。這個放羊娃就是沒飯吃,帶領一幫餓得不行的老鄉起義,提出分地以及開倉放糧的誘人口號,深受歡迎,一路打進北京,結束了明王朝。

也正因為窮,這塊地兒,乃至整個陝北,在近代以前都不怎麼待見,兵力空虛,以至於國共第一次內戰時,給了紅軍一個落腳地。

國共第二次內戰開始後,胡宗南閃襲延安,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率領中共中央機關及解放軍總部轉戰陝北,來到米脂縣楊家溝,後來舊址就改為楊家溝革命紀念館。

這些年,不定期,總有一些明星去紀念館搞些演出。

二米脂三中

米脂縣第三中學,簡稱米脂三中。始建於一九七九年,地處縣城內鳳凰嶺下。

校園佔地13畝,開設七至九年級22個教學班,在校學生2000多名。

據公開報道,米脂三中是當地最好的初中,每年中考成績都是全縣第一。

為了進入榆林市一流中學之列,米脂三中提出「五個第一」的辦學宗旨,即德育第一,質量第一,安全第一,紀律第一,環境第一。

德育第一,就是把對學生的思想、政治、法律和心理健康等方面的教育放在首中之首,但某種程度,這是一句正確的廢話,貧困地區當然還是會堅持應試教育,實際上,米脂三中對外宣傳中,還是反覆強調,有多少學生被名校錄取,有多少學生拿獎。

質量第一,肯定就是狠抓教學成績了。對於貧困縣而言,考高中進而考大學,是僅有的改變農家子弟命運的手段。這次遇害的學生中,就有好幾個學習特別好,其中一個女娃還是年級第一。

安全第一,放在了第三,但從本次慘劇來看,安全是最缺失的,既包括安全教育,也包括安保防範。行兇者其實是一個弱不禁風的人,因為恐慌,前面一些學生都被他刺殺,但是後面有個男生,拿起磚頭,拍了他一下後,他立馬慌張竄逃,最後才被米脂三中的體育老師追上。

紀律第一,不僅僅應該強調教學秩序,還有對校園霸凌的打擊,但顯然,米脂三中沒能做到,準確說曾經沒有做到,給慘劇埋下了種子。

至於環境第一,就不多說了。在一個靠天吃飯,降雨不足,且綠化稀少的地方,要打造一個幽美的校園還真的蠻難。自然環境有短板,那就只能在人文環境上下功夫。本次慘劇後,如何安撫學生的心靈創傷是頭等大事。

三城隍廟巷

城隍廟巷只有300米,是米脂縣窯洞古城的一部分。

2014年,由國家民政部審批通過並以聯合國地名專家組中國分部頒發的 「千年古縣」牌匾正式授予米脂。

「千年古縣」是在中國現存的800多個古縣中,優選出100個,進行重點保護和國內外宣傳。

米脂窯洞古城位於縣城東南,佔地面積達2.4平方公里,始建於北宋初年,曆元、明、清和民國四代修繕擴建。

古迹保護與安全如何共存,這次成了一個致命命題。

城隍廟巷是上下坡路段,很窄,一旦有人行兇,被害人迴旋躲閃的空間不會太大。

慘劇發生後,就有米脂三中的學生髮帖:我們集資把學校門前的小巷拆一拆,讓學校門口有個小廣場,空間大點。這個tm學校門口,一個黑森森的長鬍同,算怎麼回事?這個長鬍同,學生能跑掉才怪?兇犯在前面作案,後面不知情學生再往前擁。

這條路沿途分布有幼兒園、小學及米脂三中,放學時,路窄小卻人流量大,本應該安排警員專門在此執勤。

幼兒園和小學放學時,都有家長過來接送,初中生則是自行回家,而且初中放學要晚許多。

這也導致,兇手作案時,沒有大人參與救護,全靠那些十來歲出頭的孩子們自行應付。

因為學生多,所以巷子里肯定有做學生生意的小賣部。幸虧有小賣部,當兇手行兇時,有學生逃入小賣部,得以存活。

小賣部老闆娘還報了警。

四趙家山村

趙澤偉所在的村子,距離米脂縣城大約10公里。

村子位於山坡上,村民都住窯洞。

村裡有240戶人家,彼此都沾親帶故。

之前的同類慘劇中,兇手都被描述為一個家境貧寒之人,或者家庭不完整,自小缺失良好的物質供養或溫情培育。

但,趙澤偉顯然不符合這樣的人設。

按理說,他家在村裡屬於條件蠻好的那類,他爺爺和爸爸都是木匠,屬於手藝人,村民家的老傢具都出自這對父子之手。

而且,他父親還是為數不多的高中生,參加了兩次高考,這也從側面印證,從他爺爺開始,日子還是寬裕的,有餘錢送孩子上高中。

趙澤偉上面還有兩個姐姐,都在衛生院工作,也都能補貼娘家。

所以,不管怎麼說,他們家都不窮,從新蓋的窯洞也能看出,一般人家是土窯或簡單的紅磚牆面,他們家貼上了嶄新的白瓷磚。

據說,這新窯洞是要給他娶媳婦用的。

五趙澤偉

1990年生,村民說,這娃小時候就很靦腆,但長得並不醜。

村民強調他不醜,應該是暗示他的內向跟長相無關。

後來他被抓,各種渠道流出來的圖來看,他的外貌及衣著打扮,跟一個普通的年輕人沒什麼區別。

他的兩個姐姐就都性格開朗,他爺爺和爸爸是手藝人,走村串鄉做生意,肯定也是外向人,所以說,他的性格肯定不是遺傳。

作為是家裡最小的孩子,還是個好不容易得來的男孩,當然很受寵,就養成了一些壞毛病吧。

小時候,他在村裡上學,沒人覺得他有異樣。也沒人欺負他。

後來他去米脂三中上學,他媽媽還過去陪讀了三年,可見家裡對他是多麼重視。

他沒能考上高中,上了一所中專。後來去外地打工,都是不了了之。

最後一份工作是在榆林市區一家酒店做傳菜員,當年的招聘人員還記得他,覺得他就是個安靜的人,沒什麼特別,但一年後,他就辭職了。

他從此就窩在家裡,什麼都不幹,整天打遊戲。

他媽媽看不下去,想把網線給拔了,他以絕食相威脅。

就這樣,他待在家裡吃乾飯,除了上廁所,幾乎不出門,搞得村民都不認識他了。

當他殺人後,照片在網上流傳,村民看到,一下沒能想起是他。

六動機

過往同類血案發生後,媒體都會試圖去找到與兇手相關的所有核心人,還原Ta們的成長環境及心路歷程,以搞清殺人動機。

但這是個很複雜的過程,既有潛藏許久的根源,也有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被抓後,趙澤偉跟警察說,當年上學時,在米脂三中受到了校園霸凌,內心不忿,多年後遂起了報復之心。

有村民回憶,他爸爸當年似乎提及過兒子在學校受到欺負的事,還挺不平。

也有他同學回憶,他確實被一個混混給欺負了,扒下他的褲子之類,讓他公開出醜了。

但十多年前的侮辱,為何積壓至今才爆發?而且不是去找欺負他的當事人,而是要發泄在毫無干係的學弟學妹頭上?

這個說法很多人覺得太牽強。

繼警方通報後,媒體陸續到場,援引了趙家村村民的以下幾個說法。

第一,趙澤偉喜歡打遊戲,尤其是那種打打殺殺的遊戲,也許受到遊戲的刺激,進而殺人。

第二,他年紀大了,還沒結婚,導致心態失衡。不過,他家裡不窮,應該能找個對象,實際上也有人介紹相親對象,是他自己不去,拒絕與陌生人交往。

第三,他父母說他有抑鬱症,有村民證實,他父母曾帶他去城裡看病,他不去,還央求他去。每次去看病,都要去上一段日子才回來。

殘忍如斯,到底哪個才是他作案最深層的源頭,以及最直接的誘因,還有待警方調查,也許永遠沒有答案。

那天,他騙他媽媽說,要出外找工作,給點錢,趁家人去趕廟會,拿上錢和手機出門,失聯,兩天後案發。

本文參考了以下報道:

  1. 「每日人物」的《米脂驚魂》

  2. 「穀雨實驗室」的《米脂無差別殺人嫌犯》

  3. 「鑒聞」的《殺人者趙澤偉》

  4. 央視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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