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含經隨身剪輯
06-05
庄春江居士編著 為什麼活著? 為什麼想學佛?學到了什麼? 今天曾經動怒了嗎? 還掛慮著什麼嗎? 假如死亡即在眼前呢? 目次: 序 自序 前言 凡例 一、不放逸 二、守護 三、心 四、解脫的聖者 五、死 六、業報 七、欲愛 八、對治 九、止諍 十、次第 十一、無常 十二、因緣 十三、四諦 十四、味患離 十五、四念處 十六、念佛 十七、其它 一分鐘正思維 序 釋宏印 印度本土的佛教,大略分為三期,初期「佛法」;中期「大乘佛法」;後期「秘密大乘佛法」。初期以巴利文系代表,佛入滅百五十年後傳入錫蘭,目前流行擴及緬甸及泰國等地區,稱為「南傳佛教」。中期以華文系代表,佛入滅約五百年傳入中國,時值東漢末年,後流行擴及朝鮮與日本,稱為「北傳佛教」。後期以藏文系代表,佛入滅千年後始傳入西藏,流行蒙、青、康、藏等地區,稱為「藏傳佛教」。 就目前世界各國流行的佛教現況,從印度歷史佛教的發展演變而言,不外這三期三大語系三大區域佛教的傳承分布。當代佛教,更遠播西歐,遍及全球五大洲;影響所及,傳統信仰修持與現代學術研究,如何抉擇釋尊本懷,相應正法,此間契理與契機,方便或究竟,宗派之間,呶呶不休。修學佛法的次第,說是「教、理、行、果」,或是「信、解、行、證」,不外乎解行並重,教證等量。是故,我一向尊重學界的「文獻」領域的正確性,再次依信仰的宗教修持,來取捨其真偽。 漢譯四阿含,雖早在隋唐前即傳入中土,但在智者及賢首的「判教」下,被貶為不究竟不了義不能成佛的小乘經,從此之後,四阿含真是含冤千年,乏人問津!善哉幸乎,近代學界文獻的□清,爬梳抉擇,與巴利文的五尼柯耶,對照比讀,結果獲致學界普遍而無疑的肯定。以「原始佛教」領域而探究,四阿含實為公認的現存最早佛典,從此之後,近代的佛法修學者,引起研究「阿含」的熱潮,阿含佛典似乎又突然間身價百倍,視若瑰寶了! 庄居士春江仁者,與余相識多年,其對佛法的修學,精、專、懇、篤;近年尤以四阿含為專攻,研讀講寫,已編著有《雜阿含經二十選》、《印度佛教思想史概說》,書出之後,需索者眾,已再版矣!近日庄居士更將自己精讀阿含經的菁華,節錄為《阿含經隨身剪輯》,提供給又忙又雜的現代佛弟子,一條又專又精的讀經方式,期能放在您的口袋中,時時閱讀,時時思惟,時時反省觀照;善哉!佛弟子如春江仁者,其護持正法之發心,續佛慧燈,悲情願力,真可謂深得「如來善護念::善付囑::」者也!茲以編輯出書,問序於朽衲,不揣淺陋,引述「阿含」之勝義,願讀者知去佛時遙,明師不易,正法難明難逢,應知惜緣惜法,及時精進,功不唐捐也!略此數言,權以為序! 一九九四年佛誕節宏印 於台北印順學術研究所 自序 處在快速變遷的現代社會裡,講求短、小、精、薄,是趨勢之一。數量龐大的佛經,已經被時間不夠分配的一般大眾,視為畏途。這對今日佛法的傳播,不論是在質、或在量上,都可能形成了障礙。嘗試一種方式,做為一般大眾與經典的橋樑,是作這本剪輯的第一個動機。 在生死中打滾了這麼久的一般人,染著數不清不如法的壞習性,等著用佛法來凈化。然而,累積了那麼久的壞習性,可也不那麼容易,說改就改得了的。怎麼辦呢?也沒什麼特別的辦法,只有時時刻刻地、點點滴滴地努力了。假如能有一本隨身手冊,摘錄重要經文,即使在只有五分鐘、十分鐘的空檔里,能拿出來讀一讀、想一想、反省反省,讓生活落實在佛法的實踐中,經常獲得佛法的滋潤,而將時間、空間的限制,降到最低,這樣,才真的是菩薩保佑,佛力加被呢!這是作這本剪輯的另一個動機。 為什麼選擇阿含經呢?漢譯的四阿含經,與巴利文的五尼柯耶,已經是現今國際佛教文獻學者們,所公認現存最早的佛教經典。最純樸,最接近佛陀教誡的原型,失真也最少,也是世間佛法流傳的根源,實在是人人必讀的重要典籍。期盼借著這本份量不多的剪輯,激得起您遍讀四阿含經的意願,也希望您讀過四阿含經後,覺得這本剪輯,還值得放在您的口袋中,時時閱讀、思惟、反省。 一九九四·一·三十於鶴見 前言 如果佛陀再來人間──解讀「阿含經隨身剪輯」 呂勝強 一些具敏銳觀察力的有心人士,對於當前的社會,列出一張共同的體檢表──「這是一個不確定的時代」:一切都充滿著不可控制的因子,它反映出社會的失序現象及人心高度的困頓、匱乏與不安。就佛法的立場來說,「世間的不確定(不安穩)」是人生的如實真相;然而矛盾的是,期盼「確定」卻又是人類普遍性內心深處,根深蒂固須臾不可磨滅的世紀大病。這麼一來,人類的幸福似乎是沒有了指望,在這人類的危機中,佛法將很有可能扮演一項人類心靈重建工程的角色,因為,在過去歷史的軌跡中,佛陀曾經成功地教導弟子們一套直指人心消除焦慮煩惱的修行方法。如何自利與利他或契理與契機,就有待佛弟子的任重道遠了! 佛法的創覺者──佛陀,畢竟已經入滅了二千五百多年,他可能再來人間嗎?「佛陀的涅盤」這個存在性的問題,千百年來,佛弟子心中一直強烈渴望有一個明確的答案,但是在佛陀的教誨中,這是不予討論的範疇,因為從佛法的如實義說,那不過是眾生心中無明的投射罷了!如果我們真正歡迎佛陀重回人間,那麼值得重視的,應該是佛陀當年回應阿難的最後教誡:「佛滅度後::我成佛來所說經、戒,即是汝護,是汝所持」(見本剪輯第一六四條)。阿含經是公認現存最早的佛典,乃佛陀一代時教的重心,今天的佛弟子,若能精勤研讀思惟,如法實踐,將如同《佛遺教經》所說:「自今以後,我諸弟子展轉行之,則是如來法身常在而不滅也。」這相當佛陀永駐人間,常轉法輪。 春江師兄將四阿含菁華分列綱目加以剪輯並逐經做提示,希望便利讀者隨身閱讀、思惟、反省,個人深恐古代的典籍、文字較為艱澀,樂意依據剪輯綱目略作解讀,藉此與學佛的朋友共勉,若能因此而引發閱讀本剪輯的增上意樂,更是所盼。 人性的剖析 在一次私下的參訪請益中,印順導師語重心長地開示:「學佛難嗎?確實難!可是真正說來,學佛應該也是挺容易的!」余聆聽之後,心中有很大的感觸。我們眾生的心,長久以來,常習慣與貪鎮痴糾纏在一起,沒辦法有片刻時間不用力執取在某一件事物上,即使在睡夢中也一樣。如本剪輯廿三條所說:「長夜心為貪慾所染,鎮恚、愚痴所染」;廿四條也指出人性的:「須臾處處,攀捉枝條,放一取一」;剪輯六一條,佛陀更深刻的剖析:眾生一切的痛苦,皆是以欲愛為本。所以,學佛是難在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與人性中如影隨形的惡習搏鬥。可是從另一方面看,人生卻又充滿了希望,佛陀讚歎生而為人的難能可貴:「人間為善趣::諸佛世尊,皆出人間。」(剪輯一六二條)由於人類有「慚、愧、不放逸及精進」等四種可以開發的良善美德,它將引導我們通往解脫之道。有慚愧心,就能尊重自己、他人與真理,不放逸乃是不退墮的安全保證,而精進則可勇猛向目標邁進。以上有關人性的光明面與黑暗面,在觀察思惟修行上,如何抉擇,本剪輯的「心、不放逸、守護及欲愛」等四章有詳細的介紹。 生命的終極關懷──業報、死與解脫 有同修問到,佛陀時代的殺人魔王鴦掘魔羅,在一生中殺了那麼多人,惡業深重,怎麼有辦法當生證阿羅漢,而成為佛教「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最佳典範,那不是惡沒有惡報嗎?另外,在一次與佛教觀音線青少年協談中心的朋友,討論暢銷書《前世今生》時,也引發一個初學者迷惑的問題──無窮的前世,伴隨著無盡的焦慮煩惱(每一世累積的焦慮恐懼,都必須一一利用催眠追溯回去,加以治療),業報的無窮無盡,如何消解得完?如何從中解脫?以上二個問題,似乎動搖了佛教傳統上「善惡到頭終有報」的觀念,也令人懷疑解脫的可能性。其實,大家是忽略了佛法「因緣果報」中「緣」的深刻意義,有因不必然有果報,關鍵是有沒有滋潤善惡業的「緣」,這也是解脫之鑰。這在本剪輯「業報」一章上有深入的解析,讀者們或許亦可透過正確的業報觀,進一步探索佛教徒面對臨終器官捐贈時應採取的態度。 死與解脫,是生命中最為終極關懷的課題,前者人人有份,但卻又不為大家所樂意接受,因為死,代表一切慾望的破滅;面臨未知世界不確定的恐懼,這與人性內在希望永遠活下去的自我執著,有著嚴重的對立。學佛者如何隨順因緣來面對死亡的「隨時到來」,倒是一個嚴肅的自我砥礪反省的功課!另外,阿含經對於「解脫聖者」那種平淡而脫落一切神秘現象的描述,應可啟發我們修行的正確方向與態度,值得一讀再讀,思惟學習。 「佛以一音說一切法」的省思──對治法門 佛教徒喜歡讚歎佛陀的「一音說一切法,眾生隨類各得解」,這是佛滅以後,部派佛教中,「大眾部」的佛陀觀。歷史上的佛陀,以神足示現、教誡示現及他心示現等三輪教化弟子,其中難免有神通威德的感召,但是佛弟子不要忘記「神足飛行者,亦是世俗常數;智慧成就者,此是第一之義」(剪輯一四八條)的遺訓;中阿含∧傷歌邏經∨也指出「教誡輪」(言教及身教:法與戒律)才是最主要最殊勝的。由於眾生的根器千差萬別,因此佛陀的教導,也就因時因機有所不同,從本剪輯的「對治」章,可以看出其多元性。 剪輯八二條∧增上心經∨所介紹的五種降伏心的方法及八四條∧水喻經∨提出五種消除鎮恚的技巧,對於日常生活上都相當實用,必須時時實踐,才能熟練。不過由於對治法門,常都是一種權宜性的修行指導,不能以此為究竟,因此阿含中,都會將對治法門加以提升,直接面對苦惱的「集」(原因)而達到貪鎮痴止息的第一義上。這也是剪輯八一條∧漏盡經∨所示七種不同的途徑均指向漏盡(斷除煩惱)的真正意義,如同龍樹菩薩的「四種悉檀」,對治悉檀必須引導至第一義悉檀。 相對於佛陀的觀機逗教,現在有一些學佛的朋友,每每以自己的學佛經驗或受用的專修法門,主觀的或略帶強迫推銷式的介紹給其他道友們,這實在是不尊重因緣(差異性)的我執主宰欲衝動,從有漏善法來說,是一種「順道法愛」的執著。要留意!執著就是不折不扣的煩惱。這也是剪輯八六條∧阿梨吒經∨所說的筏喻法門:連有益的「正法」都不可以執取。 登峰必須由山腳拾級而上──道次第 禪宗的典籍常記載,古德們在偶然的因緣下言下頓悟,這似乎令人有「得來全不費功夫」的錯誤印象,姑不論開悟的內容如何,讀者們往往忽略的是,古德們在悟道之前,千山萬水披荊斬棘,艱辛求道的過程。在阿含經中,佛弟子與佛陀或聖弟子間,因法義的問難請益中,也常有聞法證果的情形,聖弟子的「非時得證」,必然要經歷播種、灌溉、成熟(種、熟、脫)所謂聞思修證的次第,不可能跳躍而上的,在剪輯九八條∧七車經∨中有明確的宣示。 在印度及中國的佛教發展史上,曾經發生專重「修證經驗」取向的修行風潮(如部分大乘行者的「直從涅盤經驗」下手),在這偏頗的現象下,不從現實身心(蘊處界)的苦集滅道之正常道次第下手,於是禪定神秘經驗傾向的道風,模糊並誤導了原始樸實的釋尊遺教。阿含經中,佛陀特別告誡:「不依六根來體驗十二因緣,是無法通往涅盤解脫之路」(剪輯一○○條:「不問汝知不知,且先知法住,後知涅盤」),龍樹菩薩在《中觀論》中也強調:「不依世俗諦,不得第一義」。 坊間,我們看到克里希那穆提及奧修的修行方法與宗風,其中頗有與佛法相似的地方,惟仔細分辨,可以發現兩者均缺乏明確的道次第,令學人難有下手處。至於,這兩位印度宗師的道法,是否與佛法的正見、正業、正命間有相異處,則須審慎地另為討論。 入道的第一道關卡──苦聖諦 學佛的朋友,有時會自嘲地說:「學佛一年,佛在眼前,學佛三年,佛在天邊」,有一種入道難的無奈感,其中的癥結在那裡呢?佛法是一種生命的試煉,文字堆砌的沙屋,當然經不起小小浪花的沖刷。一個學佛的人,假如整個身心(五蘊),沒有刻骨銘心的無常痛切感,是很難時時處處激發那出離苦惱的道心,更遑論對佛法的安忍堅定了!所以佛陀初轉四聖諦法輪,就是以苦聖諦為入道的第一步。 為免於說食數寶的流於概念上的「頭腦作用」,剪輯的「味患離」及「四念處」兩章分別介紹了兩種加強苦聖諦體驗的修行方法,前者是知非即離的「正思惟」觀照法,後者是綿密的「正念」工夫,兩者是相輔相成的。個人曾與春江師兄討論某佛教團體的四念處修行方法──「當身體某部位有酸痛時,透過四念處的觀察,酸痛自然會止息下來」,一般的酸痛,可能可以經由四念處的修行,讓身心放鬆(副交感神經的作用)而得到紓解。但是若酸痛的原因,是長期勞累或外力撞擊所引發,就無法單靠四念處而成辦了,必須另依正思惟「集」或「過患」才能出離酸痛(如充分休息或找醫生就症下藥治療),換作是煩惱的觀察也是如此,一定要四念處與苦集滅道四聖諦因果相應時,始能止息煩惱。 佛教團體共修的遊戲規則──無諍 這個世間紛爭的根源,大抵不出思想與感情兩大問題,佛教的團體也不能例外,從佛法來說,就是人性上的「見諍」與「欲諍」。為化解眾生的憂惱,佛陀在雜阿含四九六經(剪輯九一條)提供了──「如實的對話」、「選擇對話的適當時機」、「對話內容有助於煩惱的止息」、「言語柔軟」及「關懷悲憫對方不起情緒」等五個團體互動的原則,它可以作為佛教團體布薩共修之指南,值得我們一起開發學習。 無諍代表和平非暴力精神的堅持,在剪輯九二條的提示說得很好:「對於世間的人文習俗,團體的共同約定,學佛者當以隨順、無諍的態度,柔軟應對;但是對於佛法的價值觀,則應以最堅定、嚴肅的立場予以表達」。什麼是佛法的價值觀?那就是肯定世間是因緣無常,人類應互助互容,任何的行動都必須指向內心的寂靜(寧靜)及貪鎮痴的止息。這也是佛法一貫譴責暴力的原因,此或許可供佛教團體在從事社會抗議活動時參考。 無我的實踐──無常因緣觀 人生的憂悲苦惱,阿含告訴我們是對於自我的錯誤認知,因此佛法首重「如實正觀」──確確實實面對自己身心的問題,不預設立場地觀察,發現自己與世間是無常、是因緣決定一切的。由於是無常,因此不願意真正擁有什麼(當然也不在意失去什麼),也無意與人爭高下(勝劣);又因體認到多重因緣的相互制約性,從中感受自我能力的微小,盲點很多,於是自我為中心的意識型態漸漸淡薄下來。所以無常觀與因緣觀,落實到自己的身心,就是無我。 因此,「無我」是佛法的標竿,阿含經的初果斷三結,主要即是破除我見。無我並非否定行住坐卧中,生蹦活跳的我,而是五蘊身心和合,知情意達到和諧平衡的狀態,人格上展現的是覺醒、敏銳、理性及開放的成熟,是一個喜悅的活在當下的人。這在剪輯的「無常」及「因緣」等二章,編輯者有精闢的發揮。 學習佛陀的悲心拓展阿含的行踐 古印度,佛陀及部分聖弟子的菩薩風範,受到時空的限制,不能蔚為風潮成為時代的主流,是一件遺憾的事!印順導師曾在「契理契機的人間佛教」一書中寫到:「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透露出他的觀察──現代是菩薩行的有利時機。他老人家在另外的場合對於「今之學者為人」補充解釋說:由於交通資訊的發達,現代人不與人互動都很難,可以說不當菩薩都不行。我們願意把握佛陀本懷復興的契機! 事實上,代表菩薩正常道的「六波羅密多」(六度)、「四攝」及「四無量心」等法門,在阿含聖典中,均可尋得其根源及脈絡:如六度的綱目──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般若(即智慧),在阿含中屢見不鮮;「波羅密多」(度到彼岸)與積極的「斷盡苦邊」意義相同。雜阿含六八一經(佛光阿含藏編號)談五力道品時,即明確地指出「一切眾生的事,皆是四攝的範圍」。而雜阿含九○八經則引用「自通之法」的同理心(「自通之法」見剪輯八三條),發揮佛教戒律「護生」(護持一切生命)的精神,而將五戒的前四戒拓展為慈悲喜舍以落實人間的利濟關懷,而不僅僅把四無量心局限在禪定的修持法而已。印順導師更論證大乘「中觀論」為阿含經的通論。 我們以為,學佛的朋友,若能隨份、隨力、隨因緣地將消除煩惱的方法與經驗,直接或間接地回饋給生活周遭的人,那才真正可稱為是學習佛陀人格的「佛弟子」,如用這種心態來繫念佛陀的聖德,則是高品質的念佛行者。讓我們一同攜手前進! 結語 春江師兄與本人,十五年來,在佛法的路上共同修學,相互增上,個人親眼看到他深得佛法的法義饒益、梵行饒益,乃至不退於佛法的堅定正見正行,並敬重他發心的專精懇篤(如宏印法師在序文中所說)。欣逢本書的發行,深願將之推薦給學佛的朋友,大家一起來學習佛陀的教誨,並共同開發阿含凈化人心的大乘精神。一九九四·七 凡例 ⑴中·一四一表示該段經文,摘自漢譯《中阿含》第一四一經;增·二二五表示該段經文,摘自漢譯《增一阿含》第二二五經;雜·四O表示該段經文,摘自漢譯《雜阿含》第四O經;長·二表示該段經文,摘自漢譯《長阿含》第二經;經數之編號,以《佛光大藏經》本為準。 ⑵《大正·二九·六七五上》表示大正版《大藏經》第二九冊第六七五頁上段。 ⑶「※」符號處,為剪輯者對該段經文之贅言,僅供參考。 ④經文中,()內之文字,或為不同經本之用字,或為不同的翻譯用字,或為詮釋之用,而使經文更容易燎解者。 一、不放逸 心靈的凈化,是一場自己和自己的比賽。在這場比賽里,樣樣都得自己來。今天不做的,明天還是得自個兒做;今天做不來的,以後還是得靠自己的努力來克服,每個人都一樣,不會有例外。成效,是點點滴滴努力的累積。不努力,必然是不會有成果的。 經中說,不放逸就是多修「四意(正)斷」──對不好的,革除、防範;對好的,開發、保持。廣泛地來說,就是心中常有佛法,常自警策(雜·九九六),常以佛法的價值觀,作思惟、判斷,以及自我反省。不放逸,是一個修行者常要有的警覺,時時得做的反省。 1.如山河、石壁、百草、五穀,皆依於地而得長大,諸善三十七道品之法,住不放逸之地,使諸善法而得長大。(增·二二五) ※四念處、四正斷、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覺支、八正道共三十七項,被稱為三十七道品,這是早期佛教經典中,有關佛陀教化;佛弟子修學內容的歸納與整理。 其實,不管作了怎樣的歸類,或者,開創了多麼好的法門,如果離開了不放逸的基礎,那麼,都將一事無成。 2.譬如伏雞,生子眾多,不能隨時蔭餾,消息冷暖,而欲令子安穩出殼;如是,不勤修習,隨順成就,而欲令得漏盡解脫,無有是處。(雜·四O) ※在心靈凈化工程的領域裡,沒有投機客的生存空間,有的只是像母雞,勤於孵蛋般的成功範例。 孵蛋的母雞,隨時抱著蛋(蔭餾),關懷(消息)著蛋的冷暖,只待因緣條件都具足了──時機的成熟(隨順),便見小雞一隻只地破殼而出(成就)了。修行,何嘗不是需要像這樣的孵蛋功夫呢? 3.八大人念:①少欲、②知足、③閑(閑)居、④持戒、⑤三昧、⑥智慧、⑦多聞、⑧精進。 彌勒菩薩應三十劫當成無上正真等正覺,我以精進之力,超越成佛。諸佛世尊皆同一類:同其戒律、解脫、智慧,唯有精進不同。是故,此第八大人之念,為最、為上、為尊、為貴。(增·三七五) ※值得修行人尊敬、效法的先覺者(大人),平時都是怎樣來自我約束的呢?能少欲知足,少應酬;不讓自己忙得渾渾噩噩地,能心地善良,尊重他人,能常靜下心來,檢視自己的缺失,能集中心意,鍛練敏銳、如實的觀察力,並且,能多吸收有關心靈凈化的資訊,而最難能可貴的,還是能持之以恆,保持勇猛精進的毅力了。 4.云何?善調琴弦,不緩、不急,然後發妙和雅音不?精進太急,增其掉、悔;精進太緩,令人懈怠。是故,汝當平等修習攝受,莫著、莫放逸、莫取相。(雜·二五六) 5.極精進者,猶如調戲;若懈怠者,此墮邪見;若能在中者,此則上行。(增·一九七) ※佛陀有一位很用功,但總是得不到突破的學生,名叫二十億耳。眼看著周遭的同伴們,一個個成功地成了解脫的聖者了,想著自己似乎是白費了的努力,終於由滿懷抱負,轉為患得患失的急躁不安(掉),最後心灰意冷地,打算放棄繼續追隨佛陀修行,還俗回家(悔),心想:以家中的大財富,還有能力廣作布施,起碼比留在僧團中,一事無成要強。 佛陀知道了,就以琴師必需調整妥琴弦的鬆緊度,才能奏出優美的音樂,作為譬喻,來教導二十億耳。尊者二十億耳,把握了適度的努力,不久,便順利獲得了突破,也成為解脫的阿羅漢聖者了。 修行,就如同調琴弦,是要依著自己身心不同的情況,來作調整的。該稍喘口氣時,就讓自己喘口氣,但該自我鞭策時,就不要為自己找藉口。善知識的指正,修行團體中,同修間的相互砥勵,以及自己對自己誠實負責的態度,應該都有助於對精進的適當把握,才不致於太急、太緩。過猶不及! 6.如巧金師,以生金著於爐中增火,隨時扇嗪,隨時水灑,隨時俱舍。若一向鼓嗪者,即於是處,生金焦盡。一向水灑,則於是處,生金堅強。若一向俱舍,則於是處,生金不熟,則無所用。如是,專心方便,時時思惟,憶念三相,乃至漏盡。(雜·九九一) ※三相,即止相、舉相、舍相。心思如果一直停留在止相,經中說「其心下劣」,也就成了懈怠,就像火候不夠,易碎的鋼;太松的琴弦。 一直留在舉相,「掉亂心起」,也就是過份精進,反而讓自己陷入了得、失的焦慮中,就像過熱的鋼;太緊的琴弦。一向俱舍,就等於忘失了修行。 修行,也和照顧爐火一樣,得依著需要,隨時鼓風(扇嗪)增溫、洒水降溫,或者暫時保持現況,也不鼓風,也不洒水(俱舍),來維持所需的溫度。 7.如田夫,隨時耕磨,隨時溉灌,隨時下種已,不作是念:欲令今日生長,今日果實,今日成熟,若明日、後日也。而彼種子已入地中,則自隨時生長,果實成熟。 譬如伏雞生卵,隨時消息,冷暖愛護,彼伏雞不作是念:我今日,若明日、後日,當以口啄爪刮,令其兒安隱得生。然其伏雞,善伏其子,愛護隨時,其子自然安隱得生。如是,善學三學,隨其時節,自得不起諸漏,心善解脫。(雜·八三九) ※修行,是細水長流,水到渠成的綿密功夫,急不來的。不是今天播了種,明後天就想著要收成的。習性的改變,不會是一、二天,一、二年,甚至於一、二輩子的事。不要一心想著收成,而忽略了該做的努力,也不必因為自己努力一陣子了,卻發覺離解脫還很遠,而覺得心灰意冷。只要不斷的努力,點點滴滴的累積,到了因緣具足時(隨其時節),自然就會有所轉變的。揠苗助長,必然會適得其反。不放逸,就是:「隨時耕磨,隨時溉灌」;「隨時消息(關懷;用心),冷暖愛護」。 二、守護 眼、耳、鼻、舌、身、意,是我們全部的感覺器官,在佛教的經典中,稱之為「六根」、「六情」或「六內入處」。色、聲、香、味、觸、法,分別是六根所認知的對象,佛教經典中,稱之為「六塵」,或「六外入處」。六根與六塵,是我們日常生活中,身心活動的舞台,所以經中說,這就是我們的「世間」了(《雜·二三三》、《雜·二三五》經)。六根,是我們與外界交通的第一道門戶,情感上的雜染與煩惱,大多從這兒開始,而凡夫、聖人的差別,也從這兒,就開始顯出不同了。修行,就當從守護六根──第一道關卡,開始用心吧! 8.不調御六根,不密守護而不修者,必受苦報。(中·一五三)(須閑經) 9.弊魔波旬,恆在汝後,求其方便,壞敗善根:化極妙奇異色、聲、香、味、細滑(觸)之法,欲迷亂(汝)。(增·四三) ※波旬,是傳說中,專門與修行者作對的魔王名字。其實,這也可以看做是:自己長久以來,根深蒂固的錯誤習性。就是因為這些錯誤的習性,讓我們一直馬不停蹄地,追逐著自以為是美妙的東西。從表面來看,魔在身外,引誘著六根,啃嚙著人們向善的意志(善根)。 10.凡夫之人,若眼見色,便起染著之心,不能舍離;彼已見色,極起愛著,流轉生死,無有解時;六情亦復如是。世尊賢聖弟子,眼見色已,不起染著,無有污心,即能分別此眼是無常之法,苦、空、非身之法;六情亦復如是。(增·三四四) ※在台灣,有一句俚語:「內神通外鬼」。身外的魔,也還要有內在的魔相呼應,才有戲唱。染著的心,就是內在的魔。解脫的聖者,由於心中沒有染著,明白世間存在的一切,總是隨著所構成因緣條件的變化,而改變著(無常),既找不到永恆不變的真我──非我(非身),同時,也沒有什麼,是可以被捉得住的(空),所以,終究要讓意圖擁有的人,感到失落而痛苦的(苦)。所以,聖者們對從六根接收進來的資訊,一開始就能保持如其事實地了知,不會夾雜著自己的意思,自我中心地去添油加醋,做二次加工,中第二隻毒箭(請參考本《剪輯》第二七條經文)。而凡夫,因為有著一顆染著的心,所以,在六根接觸六塵時,會不自覺地,就生起了五花八門的染著,日復一日的。 11.寧常眠床,不於覺寤之中思惟亂想;寧以燒鐵烙眼,不以視色興起亂想;寧以錐刺壞耳,不以聽聲興起亂想;寧以熱鉗壞鼻,不以聞香興起亂想;寧以利劍截舌,不以惡言唣(粗)語墮三惡趣。是故,當將護六情,無令漏失。(增·四五九) ※烙眼、壞耳、壞鼻、截舌,都不是重點,重點在強調「不起亂想」!不起亂想,就是不做二次加工;不做不實在的想像(幻想),自編自導。 12.守諸根,常念閉塞,念欲明達,守護念心,而得成就,恆欲起意:若眼見色,然不受相,亦不味色,守護眼根,心中不生貪伺、憂戚、惡不善法,趣向彼故,守護眼根;如是,耳、鼻、舌、身、意。行住坐卧,眠寤語默,皆正知之。(中·一八七)(說智經) ※不受相,就是不要讓那些所覺知的影像,老是停留在念頭裡。不味,就是不要老在回味那些甜蜜、美好的感覺。心中常常保有這樣的警覺,隨時隨地,不要讓自己在心中起貪、起憂、起惡念,這就是守護六根,也就是經文「常念閉塞,念欲明達」的含義了。 13.若專念分別六入,終不墮惡道。眼觀此色,見好則喜,見惡不喜,耳、鼻、舌、身、意亦復如是。猶如狗、狐、猴、魚、蛇、鳥六種之蟲,性行各異,所行不同。設復有人取此六種之蟲,系著一處,而不得東、西、南、北。是時,六種之蟲雖復轉動,亦不離故處。是故,當念專精,意不錯亂。是時,弊魔波旬,終不得其便,諸善功德皆悉成就。(增·三四O) ※「專念分別六入」,就是對從六根接受進來的訊息,了了分明(當念專精;皆正知之),而且是隨時隨地的(行住坐卧,眠寤語默)。這是修行技巧上,一項重要的守則。如果心念能隨時保持了了分明,意不錯亂,那麼,外在的魔,將無機可乘。這就像將狗、狐、猴、魚、蛇、鳥(比擬為六根)等,六種各有不同喜好的動物,同栓在一個安全處(即:專念於不貪、不錯亂;《雜·二六五》作「身念處」),任它們怎麼動,也還是在那安全處,不會走失,或受到傷害一樣。 14.郁多羅白佛言:我師波羅奢那說,眼不見色,耳不聽聲,是名修根。佛告郁多羅:若如汝波羅奢那說,盲者是修根不?所以者何?如唯盲者,眼不見色。眼、色緣,生眼識:可意、不可意、可不可意,欲修如來厭、不厭俱離,舍心住,正念、正智。是名賢聖法律無上修根。(雜·二八一) 15.緣眼、色,眼識生,三事和合觸,緣觸生受──若苦、若樂、不苦不樂。若於此受集、受滅、受味、受患、受離不如實知者,種貪慾身觸、種鎮恚身觸、種戒取身觸、種我見身觸;亦種殖增長諸惡不善法。如是,純大苦聚,皆從集生。如是,耳、鼻、舌、身、意、法,緣生意識,三事和合觸,廣如上說。(雜·二一五) 16.有六觸入處:眼觸入處、耳、鼻、舌、身、意觸入處。於此六觸入處集、滅、味、患、離不如實知,當知去我法、律遠,如虛空與地。於此眼、耳、鼻、舌、身、意觸入處,非我、非異我、不相在,作如是如實知見者,不起諸漏,心不染著,心得解脫。是名六觸入處,已斷已知,斷其根本,如截多羅樹頭,於未來世,欲不復生。(雜·二一一) ※眼不見色,耳不聽聲,就是修行?就能得到解脫了嗎?不是這樣子的!眼睛,它只是一個感光器官,當一個正常的眼睛,接受到外物的光線反射時,視覺神經,開始作用,將影像傳入腦部,於是就產生了認知(觸)。這就是經中所說的「三事和合觸」。認知,是經由過去經驗,以及依過去經驗所建立的觀念而完成的。所以,如果過去的經驗,或既存的觀念是偏差的、愛染的,那麼,所產生的認知,以及繼之而來的發展,難免也是偏差的、愛染的。在偏差的、愛染的認知之後,情緒(受)、價值判斷(想)、行為表現(行),也隨後而到。一方面,向外影響著當時的言行,另一方面,在內又成為累積的經驗,準備影響著下一次的認知。眼見色的過程是這樣,其它耳聞聲、鼻嗅香、舌知味、身知細滑、意知法,也都是如此。在這一連串的過程中,修行,是要從哪裡下手呢?經中說,當從如實知「情緒」(受)的集、滅、味、患、離(請參考本《剪輯》第十四、十五單元),來消除貪、鎮、疑。而更細微、更澈底的,則是從「認知」(觸)時,就不以自我中心的支配欲,為出發點(非我、非異我、不相在,參考本《剪輯》第一五二、一五三條經文):對合於己意的,警惕於貪愛(修習厭離);不合於己意的,警惕於鎮厭(修習不厭離),而離開貪愛、欲染,舍離執著,正念正智。這才是佛法所說的「修根」,才能像斬草除根般地,將煩惱永斷無餘,而得到解脫。守護六根,就先從自己情緒的掌握,了了分明做起吧! 17.若眼見色,不取色相,不取隨形好。若諸眼根增不律儀,無明□障,世間貪愛(憂)惡不善法,不漏其心,生諸律儀,防護於眼、耳、鼻、舌、身、意根,生諸律儀,是名關閉根門。於食係數,不自高,不放逸,不著色,不著莊嚴,支身而已。任其所得,為止饑渴,修梵行故;故起苦覺令息滅,未起苦覺令不起故;成其崇向故;氣力安樂,無聞(間)獨住故。如人乘車,塗以膏油,不為自高,乃至莊嚴,為載運故。又如塗瘡,不貪其味,為息苦故,是名知量而食。(雜·二七四) 18.云何諸根寂靜?眼見色(耳聞聲、鼻嗅香、舌知味、身知細滑、意知法),不起想著,無有識念,於眼(耳、鼻、舌、身、意)根而得清凈。因彼求於解脫,恆護眼(耳、鼻、舌、身、意)根。云何飲食知節?思惟飲食所從來處,不求肥白,趣欲支形,得全四大。我今當除故痛,使新者不生,令身有力,得修行道,使梵行不絕。猶如脂膏塗瘡,欲使時愈故;重載之車,所以膏轂者,欲致重有所至。云何不失經行?晝日、初夜、後夜,若行若坐,思惟妙法,除去陰蓋。中夜右脅而卧,思惟系意在明。若諸根寂靜、飲食知節、不失經行,常念系意在道品之中,便成二果,於現法中得阿那含。(增·一八O) ※修行,是全方位的動員,不論是眼見色、耳聞聲、鼻嗅香、舌知味、身知細滑、意知法,乃至走路、吃飯、睡覺,處處是修學的道場,應當到處讓自己心中有佛法(常念系意在道品之中)。「關閉根門」與「諸根寂靜」,含義是一樣的,同樣是指關閉貪愛的念頭,清除幻想、黏著的干擾,讓自己保持清凈。吃東西,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了。然而,平常中,也有應當用心之處,那就是吃東西的態度。簡要地來說,飲食當以治飢止渴,恢復精力,以維持一個不會干擾修行的身體狀況為準,而不是在求肌肉之健美,身材之動人。所以,講究色、香、味的飲食享受,與太用心思於計較飲食營養,都不算是如法吧! 19.舍利弗白佛言:世尊!我今於林中,入空三昧禪住。佛告舍利弗:善哉善哉!汝今入上座禪住,而坐禪。若欲入上座禪者,當如是學:若入城時,若行乞食時,若出城時,當作是思惟:我今眼見色,頗起欲、恩愛、愛念、著不?作如是觀時,若眼識於色有愛、念、染著者,為斷惡不善故,當勤欲方便堪能,繫念修學。譬如有人,火燒頭、衣,為盡滅故,當起增上方便,勤教令滅。若觀察時,若於道路,若聚落中行乞食,若出聚落,於其中間,眼識於色,無有愛、念、染著者,彼願以此喜樂善根,日夜精勤,繫念修習。是名於行、住、坐、卧,凈除乞食。是故,此經名清凈乞食住。(雜·二三八) ※修行,不謹是全方位的,而且,還是全天候的。不論是居家休閑,或是出門忙碌地討生活,都應該隨時隨地,藉著對情緒變化的了了分明,去反省情緒變化的原因,觀察心中是否起了貪慾、愛念、執著。如果察覺到心中起了貪慾、愛念、執著,就當即刻踩煞車回頭,努力設法平息。修行,就在日常生活的行、住、坐、卧間用心;當下就是。 三、心 在修行的領域裡,「心」,一向被十分地重視。然而,心,指的是什麼呢?其實,心,是一個含義很廣的概括性稱呼:當我們說「心情愉快」,這是包含了情緒覺受,相當於五蘊中的「受」(五蘊,是指色、受、想、行、識等五種不同性質的聚集。為佛教經典中常見的名詞,是佛陀分析組成「人」的五大部份,也可以看作是人的另一個代名詞。請參考本《剪輯》第一一五條經文);當我們說「心思敏銳」,這是包含了思考判斷,相當於五蘊中的「想」;當我們說「心意堅強」,這是包含了行為的意志力,相當於五蘊中的「行」。而這些心理活動,都是來自我們認識周遭事物後的反應,離不開五蘊中的「識」。所以可以說,「心」,概括了「受」、「想」、「行」、「識」等,四類非物質性的集合──四無色陰(「陰」與「蘊」相同,為古代翻譯上之不同用字),在佛教經典中,有時也泛稱心、意、識。 20.此心不可降伏,難得時宜,受諸苦報。是故,當分別心,當思惟心,善念諸善本。(增·七七) 21.當修行一法,所謂無放逸行。云何為無放逸行?所謂護心也。云何護心?常守護心有漏、有漏法。(增·六三) 22.心將(隨)世間去,心為染著,心起自在。多聞聖弟子非心將去,非心染著,非心自在,不隨心自在,而心隨多聞聖弟子。(中·一七二)(心經) ※一顆染著的心,常常喜歡在六根與六塵所築起的花花世界裡,情不自禁地(心起自在)拈花惹草,無法自制(不可降伏),難得有隨順因緣的平靜(難得時宜),因而就得要常常受苦了。佛陀教導人們,應當去了解自己的心(當分別心,當思惟心),明白自己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進而約束自己的心,不要情不自禁地以自我為中心,不要常常與煩惱(漏)為伍。能夠這樣,也稱得上是不(無)放逸的修行人了。 23.當善思惟,觀察於心。所以者何?長夜心為貪慾所染,鎮恚、愚疑所染故。心惱,故眾生惱;心凈,故眾生凈。譬如畫師,善治素地,具眾彩色,隨意圖畫種種像類。(雜·四四) ※不習慣經常注意作自我反省的心,是沒有辦法作自我觀察的。像這樣,對自己的行為,就得不到適當的照顧與處理。少了自我觀察的心,就會常在貪、鎮、疑的威勢下,無力脫離,就像處在漫長的黑夜裡一樣。心,主導著眾生的氣質、行為,甚至於長像。心,就像彩繪大地的高手,畫什麼像什麼。修行,就從觀察自己的心,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想什麼起步吧! 24.心、意、識,日夜時刻,須臾轉變,異生異滅。猶如獼猴游林樹間,須臾處處,攀捉枝條,放一取一。(雜·三二七) 25.不見一法疾於心者,無譬可喻,猶如獼猴,舍一取一。心不專定,前想、後想,所不同者,以方便法不可摸則(測)。心迴轉疾,凡夫之人,不能觀察心意。是故,常當降伏心意,令趣(向)善道,亦當作是學。(增·五五) ※假如嘗試靜下心來,專心注意於數自己的呼吸,那麼,要不了多久,您就會明白,自己的心念,是多麼地不甘寂寞,想東想西的,難以專註,就像在樹枝間攀來攀去,動個不停的猴子。這就是凡夫眾生,心的習性了。所以,修行者應當常常透過自心的觀察,來訓練自己,使自己的心,能安靜下來,才能開展學習的腳步。 26.種子者,譬取陰俱識。地界者,譬四識住。水界者,譬貪喜四取攀緣識住。何等為四?於色、受、想、行中識住,攀緣色、受、想、行,貪喜潤澤,生長增廣。識於中若來、若去、若住、若沒、若生長增廣。色、受、想、行界離貪,離貪已,於色、受、想、行封滯,意生縛斷,攀緣斷,彼識無所住,不復生長增廣。(雜·八五) ※心,是這麼地活躍,因為五蘊中的識蘊,是那麼地不甘寂寞,到處找機會(攀緣),在色(物質的、生理的)、受、想、行等四蘊中活動。就像種子(比喻「識」),一旦落到土地上(比喻能提供「識」活動的四個地方;就是色、受、想、行等四蘊,即經文所說的「四取攀緣識住」),受到水份(比喻「貪」)的滋潤,就能發芽成長一樣。人們,是那麼地害怕一無所有(無我、無我所:《雜·五五》),無法像解脫的聖者一樣,讓「識」不再到處去攀緣,再加上不斷地以貪慾,灌溉滋潤,就是這樣,讓我們不知不覺地,一輩子活過一輩子。修行,也是在降伏這顆活躍的心,讓自己脫離「心隨境轉」的困境。 27.愚疑無聞凡夫,生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多聞聖弟子,亦生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凡夫、聖人有何差別?愚疑無聞凡夫,身觸生諸受,增諸苦痛,愁憂稱怨,心生狂亂。當於爾時,增長二受:若身受,若心受。譬如士夫,身被雙毒箭,極生苦痛。所以者何?於諸五欲,生樂受觸,受五欲樂,為貪使所使;苦受觸故,則生鎮恚,為鎮恚所使;於此二受,若集、若滅、若味、若患、若離不如實知故,生不苦不樂受,為疑使所使。為樂受、苦受、不苦不樂受所系,終不離。云何系?謂為貪、恚、疑所系,為生、老、病、死、憂、悲、惱苦所系。多聞聖弟子,身觸生苦受,不起憂悲稱怨、心亂髮狂。當於爾時,唯生一受:所謂身受,不生心受。譬如士夫,被一毒箭,不被第二毒箭:為樂受觸,不染欲樂故,於彼樂受,貪使不使;於苦觸受,不生鎮恚故,恚使不使;於彼二使,集、滅、味、患、離如實知故,不苦不樂受,疑使不使。於彼樂受、苦受、不苦不樂受解脫不系。於何不系?謂為貪、恚、疑不系,生、老、病、死、憂、悲、惱苦不系。(雜·四六九) ※凡夫有苦、樂、不苦不樂的感受,解脫的聖者也有苦、樂、不苦不樂的感受,那麼凡夫和解脫的聖者,差別在哪裡呢?凡夫身受苦,心就起鎮,做鎮心的奴隸(鎮恚所使);身受樂,心就起貪,做貪心的奴隸(貪使所使);懵懵懂懂,不知苦、樂出現,以及消除的原因(集、滅、味、患、離),又成了愚疑的奴隸(疑使所使)。就像身上中了一支毒箭,緊接著,心中又中了第二支毒箭一樣。聖人可不一樣了,身受苦、樂,就止於身受苦、樂,深知苦、樂出現,以及消除的原因,心不受身的影響,不中第二支毒箭,不做貪、鎮、疑的奴隸。身、心的感受,個案對待,分開處理,是修行的重要綱領。 28.尊者阿那律語諸比丘言:住四念處,我於所起身諸苦痛,能自安忍,正念、正知。(雜·五三九) ※以四念處(請參考本《剪輯》第十五單元)的專註觀察,讓自己提高警覺。再透過因緣的思惟,可以緩和,甚至截斷因身苦而來的情緒干擾。 29.若眼識色,可愛、樂、念,可意,長養於欲,彼見已,喜樂、讚歎、系著住,心轉歡喜,深樂,貪愛,厄礙。歡喜、深樂、貪愛、厄礙者,是名第二住。耳、鼻、舌、身、意亦如是說。(雜·二八七) ※「心轉歡喜、深樂、貪愛、厄礙」,正是內心,中了第二支毒箭的最佳寫照。經中又說,「不歡喜、深樂、貪愛、厄礙者,是名為一一住」,這是眼覺知於色,而無色貪的聖者境界。 四、解脫的聖者 什麼是解脫?佛陀講的解脫,不必是什麼神秘經驗。雖然語言、文字,難以完全表達,但透過語言、文字的傳達,即使是平常的凡夫,也可能得以領會二、三。試著去體會解脫聖者的境界,就好比嘗試在心中建立起一座燈塔,用來指引著修行的方向,以免誤入歧途。 30.貪慾永盡,鎮恚永盡,愚疑永盡,一切諸煩惱永盡,是名涅盤。(雜·四八九) ※能永遠離開貪、鎮、疑、煩惱的苦迫,就是佛陀講的解脫;就是涅盤了。 31.於一切見,一切受,一切生,一切我、我所見,我慢,系著,使,斷滅、寂靜、清涼、真實,如是等解脫,生者不然,不生亦不然。猶如有人於汝前然火,薪草因緣故然。若不增薪,火則永滅,不復更起,東方、南方、西方、北方去者,是則不然。色、受、想、行、識,已斷,已知。斷其根本,如截多羅樹頭,無復生分,於未來世永不復起。若至東方、南方、西方、北方,是則不然,甚深廣大,無量無數,永滅。(雜·九五四) 32.譬如燃燈,因油因炷。彼若無人更增益油,亦不續炷,是為前已滅訖,後不相續,無所復受,是謂第一正慧,成就第一真諦處。(中·一六二)(分別六界經) ※自我中心、主宰欲、有屬於我的、自我存在的傲慢、黏著、煩惱等等的錯誤見解與行為都斷除了,就只有寂靜、清涼、真實了。此時,一旦組成這一輩子的五蘊分散了,就不會再有一個新的五蘊聚集了。這樣的解脫,已經離開生與死的行列,就如同不再添加燃料,火終於熄滅了一樣。如果,再回過頭來說,這樣解脫的聖者還會再生,或不會再生,都不恰當了,就像火熄滅了,還找得到火的蹤影嗎?或許,火的影像還存在人們的腦海里,栩栩如生,有人姑且稱之為「妙火」,然而,那也只是凡夫的回味與執著罷了。火,終究還是熄了。修行,就是要弄清楚什麼是「燃料」,然後學習如何讓自己,停止去加「燃料」。 33.若彼因、彼緣、彼行,無餘行滅、永滅已,如來於彼,有所記說,言:有後死,無後死,有無後死,非有非無後死耶?(雜·九五一) 34.諸慢斷故,身壞命終,更不相續。如是弟子,我不說彼舍此陰已,生彼彼處。所以者何?無因緣可記說故。欲令我記說者,當記說:彼斷諸愛欲,永離有結,正意解脫,究竟苦邊。(雜·一O七) ※解脫的聖者,連覺得不比人差的細微慢心,都斷除了,其「識」不再去攀緣色、受、想、行,組成下一輩子(下一個五蘊)的因緣條件沒有了,已經離開了一般的生死概念,哪能再去說死後的有無呢?只能說他斬斷了所有的愛欲,永遠地離開了煩惱(有結),真正地脫離苦海了。欲愛(貪),延續著生命之火,燒出無盡的苦迫。 35.若有比丘,彼七識住及二處知如真,心不染著,得解脫者,是謂比丘阿羅訶(漢),名慧解脫。若有比丘,彼七識住及二處知如真,心不染著,得解脫,及此八解脫,順逆身作證成就游,亦慧觀諸漏盡者,是謂比丘阿羅訶,名俱解脫。(中·九七)(大因經) ※八解脫,是八種不同深度的定法,也是四禪定外的另一種定法分類(請參考《空之探究》∧第一章·第十節∨,印順法師著)。七識住及二處,是所有執我眾生,九個不同生命活動的型態,也是九種不同的生命世界。慧解脫,是心不染著的解脫聖者,對眾生染著的生活型態,有正確的了解與超越,但沒有入初禪的能力。俱解脫,是心不染著,而又有入甚深禪定能力的解脫聖者。 36.何等為須陀洹果?謂三結斷。何等為斯陀含果?謂三結斷,貪、恚、疑薄。何等為阿那含果?謂五下分結盡。何等為阿羅漢果?謂貪、恚、疑永盡,一切煩惱永盡。(雜·八O九) 37.身邪結:計身有我,生吾我之想,有眾生想,有命、有壽、有人、有士夫、有緣、有著。疑結:所謂有我?無我?有生?無生?有我人壽命?有父母?有今世?後世?有沙門?婆羅門?有阿羅漢?有得證者?戒盜結:我當以此戒,生大姓家、長者家、婆羅門家,若生天上及諸神中。有此三結,系縛眾生,不能從此岸至彼岸。猶如兩牛,同一軛,終不相離。(增·二一三) ※三結,是指身見、戒取、疑。五下分結,是指三結加貪慾、鎮恚。須陀洹果,又稱初果。修學,如果能到達初果的程度,以後必定朝會向解脫,勇往直前,不會再走入歧途。所以,經中以「必不墮惡道,定正趣三菩提」來形容。初果,是修行上的一個重要標竿,是凡是聖,從此區隔。破三結,是證初果的必要條件,三結中,隱隱然都透露出,是對邪見的執著。修行者,當常以三結的內容,來作為思惟與反省的素材。 38.如芬陀利生,雖生於水中,而未曾著水,我雖生世間,不為世間著。(雜·一一六O) 39.猶如青、紅、赤、白蓮花,水生水長,出水上,不著水。如是,如來世間生、世間長,出世間行,不著世間法。(中·九二)(青白蓮華喻經) 40.如來出現世間,又於世界成佛道,然不著世間八法,猶與周旋,猶如淤泥出生蓮華,極為鮮潔,不著塵水,諸天所愛敬,見者心歡。(增·三八八) ※蓮華,出淤泥而不染。這是解脫的聖者,在這個世間的最佳寫照。世間八法,就是利、衰、毀、譽、稱、譏、苦、樂,請參考本《剪輯》第一五一條經文。 五、死 大部份的人都怕死,也忌諱談死。但是,人人都會死,也免不了面對親朋好友的死。死,總是讓人有一種結束的無奈與壓迫感,人人都不喜歡。然而,死亡,並不會是一個終結。檢討如何面對死亡的恐懼,思惟死亡的衝擊,常也能讓修行者,發現自己內心的問題,進而解決問題。 41.四梵志皆得五通,修行善法。爾時,一梵志飛在空中,第二梵志復入大海水底,第三梵志入須彌山中,第四梵志入地至金剛際,欲得免死,復即彼而命終。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欲得免死者,當思惟四法本:一切行無常、一切行苦、一切法無我、滅盡為涅盤。(增·二六八) ※神通,是一種異於平常人的超能力。五通,指的是五種神通,是甚深禪定下的副產品。然而,即使是具有五種神通能力的梵天修行者(梵志,是古代印度傳統婆羅門教修行者的稱呼),仍然是難逃一死。如果想要擺脫死亡,那麼,就只有從「諸行無常、(諸行苦、)諸法無我、涅盤寂靜」等,稱為佛教「三(四)法印」的道理中,去思惟、體證,才能達成的。神通,不是一個修行者,所應該追求的目標。 42.一切行無常,生者當有死;不生不復滅,此滅最第一。(增·二三三) ※有生必有死,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要超越(滅)生與死,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不生。要不生,也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貪、鎮、疑永盡,一切煩惱永盡的涅盤。 43.文荼王第一夫人而取命終,王聞夫人逝喪,極懷愁憂,不飲不食,不理王事。尊者那羅陀告王曰:夫物應盡,欲使不盡者;夫物應滅,欲使不滅者;老法,欲使不老者;病法,欲使不病者;死法,欲使不死者,此不可得。此五事,最不可得,是如來之所說。我今所失、所滅、所老、所病、死者,非獨一已,餘人亦有此法。我設於中起愁憂者,或能使親族起愁憂,怨家歡喜,食不消化,即當成病,身體煩熱,由此緣本,便致命終。爾時,便能除去愁畏之刺,脫生、老、病、死,無復災患苦惱之法。(增·二八二) 44.一切眾生皆歸於死,一切變易之法,欲令不變易者,終不有此事。人身之法,猶如雪揣(博;摶),當要歸壞;亦如土壞,不可久保;亦如野馬幻化,虛偽不真;亦如空拳,以誑小兒。是故,莫懷愁憂,恃怙此身。有四大恐怖,來至此身,不可障護,亦不可以言語、咒術、藥草、符書所可除。云何為四?老、病、死、無常。(增·二三一) 45.云何?世尊!諸佛形體,皆金剛數,亦當有老、病、死乎?世尊告曰:如是,大王!如大王語,如來亦當有此生、老、病、死。我今亦是人數,父名真凈,母名摩耶,出轉輪聖王種。(增·二三O) ※文荼王的第一夫人死了,波斯匿王所敬念的母親也死了。即使是佛陀的最後身,也和眾生一樣,沒有離開生、老、病、死的鐵則。親人死亡的憂傷,就像「刺」一樣的令人難過,而佛陀總是以「無常」的道理,給予教化與舒緩。會耗盡的東西,要它不耗盡;會消失的東西,要它不消失;想要青春永駐;想要永保健康;想要長生不死,佛陀說,這是五件最不可能的事了。假如,一時想不開,無法坦然地面對這些問題時,可以想一想,又不是只有自己才有這些遭遇的,而是大家都一樣有的啊!以憂愁來面對死亡,可是無濟於事的。因為:生命就像雪摶、土胚般的脆弱,無法維持太久;也像海市蜃樓般的不真實;以及騙小孩子把戲般的虛偽。死亡,終究是生命的必然結局,無法靠言語安慰、咒術、藥草、符令來解除的啊!死,加上老、病、無常,這四件事,就像四座山,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同時壓來一樣,人們無處可躲,也沒有任何牢靠的東西,可以屏障。這是眾生最無奈的事,也是每一位修行者,應當常常自我警惕的。 46.生死長遠,多諸畏難,無有救者。有此之難,誰堪代者?唯有布施、持戒、語常和悅,不傷人意,作眾功德,行諸善本。(增·四七一) ※眾生在長久以來的生生死死里,受了多少的苦啊!而這麼多的苦難,終究沒有人能替代。這就是生命!彼此間雖有著複雜的關係,但卻只能自己孤獨的承擔。 六、業報 業報的觀念,是佛教出現前,印度固有的傳統思想。這是通俗上,勸人為善的常用手段。然而,如果一直停留在以業報威脅為動力的修行里,那麼,對佛法真髓的把握,恐怕是會有所不足的吧!人的行為,表現在外,影響別人的同時,也經由別人的反應,反射回自己的內心,或深或淺地留在自己的記憶之中。不論是因影響別人,而受到別人的回報,還是留在記憶中,等待機會(因),準備隨時順著自己的貪、鎮、疑、我見執著(緣),左右著自己,最後,受影響的(果報),都是自己,這就是所謂的業報了。簡單來說,業報,就是自己的行為,對自己的影響。從因緣法則的觀點,傳統業報的說法,是合理而可接受的。然而,佛陀也從因緣法的理則里,更深入地指出「有業報,而無作者」的獨特觀念,表達了別於傳統的佛教業報觀。 47.隨人所作業,則受其報。不修身,不修戒,不修心,不修慧,壽命甚短,是謂有人作不善業,必受苦果地獄之報,猶如有人以一兩鹽投少水中,能令少水咸叵飲。修身,修戒,修心,修慧,壽命極長,是謂有人作不善業,必受苦果現法之報,猶如有人以一兩鹽投恆水中,不能令恆水咸叵飲。(中·一一)(鹽喻經) ※隨著人們的所作所為(業),而受相對應的報應,這就是一般所熟悉的業報觀念了。然而,業報也不是就那麼的固定不變,是隨著往後的因緣條件,而變化的。能左右業報的因緣條件,就是自己的修行──包括行為、心靈、智慧的修行(修身,修戒,修心,修慧),以及是否有足夠的修行時間(壽命)了。如果時間不夠充裕,來不及凈化、轉變自己的習性,那麼,就像一杯水中,溶了一兩鹽,結果,這杯水必然會鹹得喝不下口一樣,苦果,會來得又急又重。修行,就是在凈化自己已有的壞習性,同時,也在開發更多的好習性。好習性多了,那麼,相對地,就能淡化壞習性的影響力了。 48.若有故(意)作業,必受其報:或現世受,或後世受。若不故(意)作業,此不必受報。身故作三業:殺生、不與取、邪淫。口業四:妄言、兩舌、唣言、綺語。意業四:貪伺、嫉恚、邪見。自不作惡業,惡業何由生?是以男女在家、出家,常當勤修慈、悲、喜、舍心解脫。(中·一五)(思經) ※「故意作業,必受其報」。來自身(行為)、口(語言)、意(心念)所造的三種業中,以意業的影響,最為深遠。因為,故意作業,經過了內心的反覆思量,必然很清楚地印入自己的記憶中,對自己習性的長養,比較深刻的緣故。所以,經中所列舉的,包括身、口、意的十惡業中,當以貪、鎮(嫉恚),以及錯誤的觀念(邪見;疑的一類),影響會最深遠。 49.雖為極惡原,悔過漸復薄;是時於世間,根本皆消滅。莫為父母、妻子、沙門、婆羅門施行於惡,習其惡行。(增·四七一) ※波斯匿王為了爭奪王位,殺了很多同父異母的兄弟(庶母百子),使得他後來心中感到很不安,而來向佛陀懺悔,佛陀因此為他說這段經。為惡,不管理由有多麼地堂皇,也不管是不是為了自己,受苦報的,終究還是自己。這是因為惡行,會造成內心的不安,也長養了自己為惡的習性啊。發自內心真誠的悔過,能激發出遠離過錯的決心與毅力。所以,經文會說,悔過可以使惡業的影響力,隨著時間的增長,而漸漸地轉薄,甚至於完全消失了。 50.云何為第一義空經?眼生時,無有來處;滅時,無有去處。如是,眼不實而生,生已滅盡,有業報而無作者,此陰滅已,異陰相續,除俗數法。耳、鼻、舌、身、意亦如是說,除俗數法。俗數法者,謂:此有故彼有,此起故彼起,如無明緣行,行緣識,廣說乃至純大苦聚集起。又復: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無明滅故行滅,行滅故識滅,如是廣說乃至純大苦聚滅。(雜·三一三)(第一義空經) ※看到了一樣東西時,是因為有正常的眼球、視覺神經;有合適的光線、距離、注意力;以及有足夠大的東西::等等條件的充份配合,才完成的,並不是有一個主掌「看」的東西來了。東西離開視線了,則是這許多條件的任何一個不再存在了,而不是那個主掌「看」的東西離去了。像這樣,「看」這件事,因為實在是有很多因緣條件,同時聚集,共同組合,才完成的,所以,只適合說,有「看」這樣的現象存在,但找不到創造這個現象的主宰者。同樣地,只有從這個五蘊(這輩子),到另一個五蘊(下輩子),不斷地展現著業報的現象,而沒有一個在製造業報,或者承受業報的核心。然而,人們因為不了解這樣的事實,無法接受只有生生滅滅的業報,而沒有造業者──業報的「不實而生」,所以,就常常為業報所折磨了。經中所說的俗數法,就是緣起法,也是指一次次(數)反覆生死、憂苦的生命緣起現象。而從生命緣起的逆轉(還滅)來說,就是生死、憂苦的止息;也是經中所說的「第一義空」了,請參考本《剪輯》第十二單元。受業報的苦、樂,還是對執取我見、貪愛的染著凡夫說的吧! 51.若色無我,受、想、行、識無我,作無我業,於末來世,誰當受報?世尊:色無常,是苦,是變易法,彼一切非我、非我所。如是見者,是為正見,受、想、行、識亦復如是。(雜·一O四) ※佛陀在解答有關五蘊的種種問題時,談到在我們的五蘊中,不會有一個「我」這樣不變的核心存在。這時,在大眾中,有人心想:假如五蘊中,沒有一個不變的核心,是我的主體,那麼,下一輩子,又會是誰在承受業報呢?佛陀知道有人起了這樣的念頭,於是,又再一次地解說五蘊是無常的,是苦的,是不斷變化著的道理,然後歸結到,五蘊中,不會有一個不變的核心「我」,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東西,是屬於這個核心「我」的,這就是「正見」了。佛陀的解答,沒有直接說誰在受業報,表面上看來,好像是答非所問。其實,佛陀是直接從問題的根本錯誤處──我見,來著手糾正的。也就是說,問題本身,就是一個事實上不存在的錯誤,所以,是沒有辦法,直接作正面回答,說是誰(或不是誰)在受業報的。 52.尊者舍利弗言:世尊說苦樂從緣起生故,苦樂自作者,他作、自他作、非自非他無因作說者,彼亦從緣起生。若言不從緣生者;不從觸生者,無有是處。(雜·三四二) ※業報的展現──苦、樂,必然不會是自己發生的(自作),也不會是來自於不相關的第三者(他作),或者是無緣無故發生的(無因作)。如果說不由因緣產生,不從觸(認知)產生,那麼,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七、欲愛 欲愛,包含了對異性的欲,對親人的愛,對好友的情,對所有自認為屬於「我」所擁有一切的黏著,乃至於對自己的生命之愛。這些粗重、細潛程度不同的愛,是情感上的執著。然而,它們都有著共同的根源,那就是理智、觀念上的執著──認為生命中,有一個實實在在的核心,不會被改變,就像基本元素性質一樣的真正我(真我),在主控著,這就是佛教典籍里,常說的「我執」──對「真我」的執著。欲愛,也稱為欲貪、貪愛、愛染。它總帶著想要得更多,要得更久的衝動,而不甘於隨順因緣條件。所以,就會讓人們:因為得不到而渴求,因為擁有而怕失去。一旦失去了,輕者捨不得,覺得好可惜,重者恐怕就會憂悲惱苦,覺得痛不欲生了。欲愛,在所有生命的苦迫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53.一曰摶食唣細,二曰更樂(觸),三曰意念,四曰識也。彼四食者,因愛、習愛,從愛而生,由愛有也。(中·二O一)(□帝經) ※四食,是人們賴以生存的四種食物分類:包括飲食(摶食),情感(觸↓受),活下去的意願(意念),以及攀緣執取,為貪愛所染的識(請參考本《剪輯》第二六條經文)。雖細分為四,但也可以略分為二:即屬於物質上的第一種,以及屬於精神上的其它三種。而更進一步,可以再歸結為一類,那就是欲愛了。所以說:欲愛,是滋潤著這個雜染生命,最重要的養料。 54.眾生於無始生死,無明所蓋,愛結所系,長夜輪迴生死,不知苦際。譬如狗,繩系著柱,結系不斷故,順柱而轉,若住、若卧,不離於柱。如是凡愚眾生,於色、受、想、行、識不離貪慾,不離愛,不離念,不離渴,輪迴於色、受、想、行、識,隨色、受、想、行、識轉,若住、若卧,不離於色、受、想、行、識。(雜·四四) 55.①貪慾、②鎮恚、③□慢、④疑、⑤疑、⑥見、⑦欲世間;此七使,使眾生永處幽□,纏結其身,流轉世間,無有休息,亦不能知生死根原。猶如彼二牛,一黑一白,共同一軛,共相牽引,不得相遠。由此七使,便有三惡趣:地獄、畜生、餓鬼;由此七使,不能得度弊魔境界。(增·三五七) ※使,通常以煩惱的概念來詮釋。然而,使,亦含有驅使的意思。七使,就是七種驅使眾生,流轉生死的力量。經文又說,七使之中,以貪慾使與無明(疑)使領銜,其餘五使,追隨在後。這就可以歸結眾生的生死為:「無明所蓋,愛結所系」了。什麼是無明呢?根深蒂固,不符合事實真相的認知與衝動,統稱為無明,這是屬於理智上的染著。其中,又當以執著「有我」的錯誤認知,最為主要。貪愛,雖然是根緣於無明,而表現於情感上的,然而,屬於情感上的貪愛,也還能更增加理智上的渾沌呢!像這樣,人們被貪愛這條繩子,圈在無明這根柱子上,一直在生與死中間漂泊,離不開「長夜輪迴生死」的苦海。 56.愛為網、為膠、為泉、為藕根、為亂草、為絮,從此世至他世,從他世至此世,往來流轉,無不轉時。(雜·九七六) ※愛,就像一張縱橫糾葛,錯綜複雜的天羅地網,教人難以脫離;也像隨風輕飄,處處附著的芒絮,不知不覺地,就又黏上來了,泉涌不斷地與眾生形影相隨,而且從這輩子,跟到下輩子,永遠沒有止息的時候。當自警惕啊! 57.諸有眾生,興欲愛想,便生欲愛,長夜習之,無有厭足。(增·一三六) ※人們心中想著欲愛,欲愛的需求,就不由得地生起來了。這是長久以來,人們的習性,以及行為的模式啊!欲愛,就像個無底洞,永遠都填不滿。 58.眾生未離欲,為欲愛所食,為欲熱所熱,而行於欲。如是,欲轉增多,欲愛轉廣,然彼反以欲愛為樂。若不斷欲、不離欲愛,內息心,已行、當行、今行者,終無是處。(中·一五三)(須閑經) ※欲愛,催促著人們不停地追求著。追求中的人們,忍受著所求未得的煎熬(為欲熱所熱),而得手的人們,在成功的歡悅下,很快地,就忘了從前經歷的煎熬,反而以欲愛為樂,於是,欲愛就更多了。像這樣,人們沈迷於慾海之中,而不能自拔,就像甘心為欲所食一樣。所以說,如果不能斷除貪慾,不能離開欲愛,而想獲得內心的平靜(內息心),那是永遠也做不到的啊! 59.怨憎、恩愛,此二法由愛興,由愛生,由愛成,由愛起。當學除其愛,不令使生。(增·一七四) 60.若愛生時,便生愁戚、啼哭、憂苦、煩惋、懊惱。(中·二一六)(愛生經) ※在佛陀時代,有一位梵志,他所疼愛的獨生子死了,使得他哀傷過度,不吃不喝也顧不了自己的儀容,每天只顧到兒子的墳墓去哭,沒有辦法過正常人的生活,佛陀因而為他作了這樣的開導。然而,這位梵志雖然活生生的經歷了這樣的痛苦,卻仍然無法覺悟,聽不進佛陀的開導,調頭就走。對凡夫來說,由於執著,愁憂、怨憎,總是在愛的後面,悄悄地、緊緊地跟隨著。然而,人們總是有意無意地,忽視跟在後面的愁憂與怨憎,不願意去正視它,只顧歌頌著眼前的愛。 61.佛告聚落主:是故,當知眾生種種苦生,彼一切皆以欲為本:欲生,欲習(集),欲起,欲因,欲緣而生眾苦。(雜·九O五) ※生、老、病、死、憂悲惱、怨憎會、恩愛別、所欲不得,這是佛經中,所列舉的人生「八苦」。八種苦中的後四種,是屬於心理上的,很明顯地,都是來自於欲了。即使是偏於身體上的前四種苦,如果沒有欲的催化,也不會造成心裡困擾的。所以經中會說,一切苦,都以欲為主要的起因了。 62.於色、受、想、行、識愛喜者,則愛喜苦。愛喜苦者,則於苦不得解脫。(雜·七) ※「愛喜苦者,則於苦不得解脫」。啊!原來,是我們捨不得離開「愛喜」──愛喜著苦,才不得解脫的啊!想一想,有哪一次的憂、悲、惱、苦,不是由於自己昧於因緣的執著呢?真是「煩惱皆自尋」啊! 63.不見一法最勝最妙,眩惑世人,不至永寂,縛著牢獄,無有解已:所謂男子見女色(女子見男色)已,便起想著,意甚愛敬。意不舍離,周旋往來,今世後世,迴轉五道,動歷劫數。是故,當除諸色,莫起想著。(增·五九) ※存在兩性間的恩愛,是這個世間最普遍,而且是最強烈的特性了。這是男女雙方都存在的,所以經中說「男子見女色」、「女子見男色」,分別以兩個經來作敘述。此處只是為了簡略,而並作一經表示,原典中,看不出有以哪一種性別為中心的意圖。男女間的情慾,是人們認為最美妙、最吸引人,而且最能有深刻、長遠影響的了。經中說,其威力,甚且可以持續達好幾個宇宙生滅的時間(動歷劫數)呢! 64.尊者多耆奢,入城乞食,見一女人,極為端正,見已,心意錯亂。阿難報曰:「知欲顛倒法,心意極熾然;當除想像念,欲意便自休。」尊者多耆奢,生此想念:汝今形體骨立皮纏,亦如畫瓶,內盛不凈,誑惑世人,令發亂想。觀彼女人,從頭至足,此形體中,有何可貪?三十六物皆悉不凈。今觀他形,為不如自觀身中,此欲為從何生?為從地種、水種、火種、風種生耶?是時,尊者便作是念:此欲者,但從思想生。欲我知如本,但以思想生;非我思想汝,則汝而不有。色如聚沫,痛如浮泡,想如野馬,行如芭蕉,識為幻法,最勝所說。思惟此已,盡觀諸行,皆悉空寂,無有真正,皆由此身,善逝所說。(增·三一六) ※尊者多耆奢,在乞食的途中,對異性起了情慾,為慾火所煎熬,雖經尊者阿難的開導,仍然難以平息。於是,尊者多耆奢開始分析對方,到底是哪裡吸引人呢?想以佛陀最常教導的不凈觀,來平息情慾。想著想著,突然警覺到,只是一味的向外觀察,為什麼不追察自己的情慾,是怎樣產生的呢?於是發現,欲,是從想產生的。想,就是想像,是根據過去經驗的比對,所形成的推測與認知,是五蘊中的想蘊了。反省,如果能向內追察到自己的五蘊,可以說,已經是觸及佛陀所證悟的精髓了。聚沫與浮泡,從形成到消失,變化很快,讓人覺得,它的存在很不實在,就像現代人形容暴起暴落,人為炒作的不紮實經濟容景,稱之為「泡沫經濟」一樣。野馬,也譯為陽□,是在高溫下,由空氣急速對流,所產生的景像。這種景像,就好像是有許多野馬奔騰一樣,與沙漠中,常發生的「海市蜃樓」,情形相同。芭蕉樹的莖,看起來十分粗大,但是一層層的往內剝,卻找不到一個實在的核心。幻法,類似於現代的魔術,看起來好逼真,拆穿了,卻都只是些掩人耳目的把戲。以這些譬喻來形容五蘊,它們的共通點,就是讓人感覺很真實,但是,現象的背後,並不存在有任何實質的東西。如果注意到五蘊,只是像這樣不實在的組合,貪愛,就會開始泄氣了吧! 65.今日為著何處?猶如癰瘡,無一可貪:眼如浮泡,亦不牢固,幻偽非真,誑惑世人;耳、鼻、口、身、意皆不牢固,欺詐不真。口是唾器,出不凈之物,純含白骨。身為苦器,為磨滅之法,恆盛臭處,諸蟲所擾;亦如畫瓶,內盛不凈。是故,當專其心,思惟此法幻偽不真。思惟眼、色無常,所有著欲之想,自消滅。耳、鼻、口、身、意皆悉無常,思惟此已,所有欲意,自當消除。(增·三四一) ※傳說在佛陀之前,一個久遠的年代裡,有一位外表英俊,名叫「善目」的「辟支佛」(無師自通的解脫聖者,但是沒有很多學生追隨)。有一回,來到一位長者家乞食時,被這位長者的女兒,所一見鍾情。長者的女兒,對這位辟支佛起了情慾,尤其是對他的眼晴,特別著迷。尊者善目知道了以後,就將自己的眼球挖出來,拿在手上,對長者女作了以上的開導。無常,是尊者善目教導的重點。迷人的眼睛,突然間,就變成血淋淋的眼球,這是多麼大的震憾啊!無常,表示一切都在變化之中,人們是沒有辦法擁有什麼的,即使只是表面的現象,都沒辦法擁有,更何況,擁有與被擁有之中,都沒有任何實體性的存在呢! 66.當觀此欲為從何生?復從何滅?如來所說:夫去欲者,以不凈觀除之。欲從想生,以興想念,便生欲意,或能自害,復害他人,起若干災患之變,於現法中受其苦患,復於後世受苦無量。是故,當除想念,以無想念,便無欲心,以無欲心,便無亂想。(增·二九一) ※如果能從熾盛的情慾中,稍稍挪出一點注意力,來思考自己的慾念,是從哪裡來的,應當怎樣消除,那麼,對情慾的平息,就已經跨出重要的第一步了。情慾的平息,在外,可以應用「不凈觀」,盡量將注意力,擺在實際上不美好的地方,並且,擴大這樣的注意力。在內,由於這樣的轉移注意力,還可以中斷內心美麗而不實在的想像與編織。慾念,主要是起源於想,應當從消除想念下手,來作舒解。 67.何因何緣,新學年少比丘,出家未久,修持梵行純一清凈?⑴若見宿人,當作母想,見中間者,作姊妹想,見幼稚者,當作女想。⑵此身從足至頂,骨幹肉塗,覆以薄皮,種種不凈充滿其中,周遍觀察。⑶應當守護根門,善攝其心。若眼見色時,莫取色相,莫取隨形好,增上執持。若於眼根,不攝斂住,則世間貪覺惡不善法,則漏其心。是故,此等當受持眼律儀。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法,亦復如是,乃至受持意律儀。(雜·二五九) ※國王優陀那,對那些跟隨佛陀出家不久,就能斷除性慾(梵行純一清凈)的年輕比丘,感到很好奇,因而來請教尊者賓頭盧。尊者賓頭盧,於是就為他說明,在佛陀教團中,斷除性慾的三種不同教導方法:第一:對情慾比較輕的,以帶有「假想觀」色彩的方法,將年長的,當成母親;年紀相仿的,當成姐妹;年紀小很多的,當成女兒,來消除慾念。第二:如果,用這個方法行不通時,再進一步教導他,使用不凈觀。以不凈觀的擴大想像,來消除情慾。不凈觀,也帶有「假想觀」的應用技巧。第三:當使用不凈觀,仍然無法獲得預期的效果時,那麼,就得罩起時時刻刻守護根門的防護網,隨時隨地提醒自己,如實地處理從六根接收進來的資訊,不要滲入欲貪,去執取那些自己覺得愉悅的林林總總,以避免因此而增加自己的回味與想像。這就是佛陀教導出家比丘們,消除情慾的三種技巧了。 68.當舍凈想,思惟不凈想;舍有常想,思惟無常想;舍有我想,思惟無我想;舍可樂想,思惟不可樂想。所以然者,若思惟凈想,欲心便熾盛;若思惟不凈想,便無欲心。欲為不凈,如彼屎聚;欲如櫱鵒,饒諸音響;欲無返復,如彼毒蛇;欲如幻化,如日消雪;當念舍欲,如棄家間;欲還自害,如蛇懷毒;欲無厭患,如飲鹹水;欲難可滿,如海吞流;欲多可畏,如羅剎村;欲猶怨家,恆當遠離;欲猶少味,如蜜塗刀;欲不可愛,如路白骨;欲現外形,如廁生華;欲為不真,如彼畫瓶,內盛丑物,外見殊特;欲無牢固,亦如聚沫。是故,當念遠離貪慾之想,思惟不凈之想。(增·四一七) 69.作是觀察,解了淫坑之火,猶如骨鎖、肉聚、蜜塗利刀、果繁折枝、假借不久。亦如劍樹、毒樹,如毒害葯,悉觀了知,便能得度欲流、有流、見流、無明流,此事必然。(增·一二O) ※欲如骨鎖,就像狗啃骨頭,傷了嘴還止不了飢;欲如肉臠,就像眾鳥爭食的小肉塊,瞬間就沒了(《中阿含·二O三·晡多利經》);也像沾在利刀口上的一點點甜蜜,如果想要嘗它,就有傷到舌頭的危險;又像過於繁茂的果實,讓樹枝不堪負荷而折斷一樣。這些比喻,都在告訴我們:淫慾,樂少苦多,多有災患,會讓我們:得、不、償、失,應當遠離。情調,總是在朦朧中,眯著眼的想像編織里。只要您睜亮眼晴,抽絲剝繭地,想要知道它的真實面貌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所以平息情慾的有效方法,就是去分析:到底美在哪裡呢?我的慾念,又從何而生呢? 70.此五受陰,欲為根,欲集、欲生、欲觸。非五陰即受,亦非五陰異受,能於彼有欲貪者,是五受陰。(雜·一O四) ※五蘊的組合,展現著一個生命,即使是解脫的聖者,在入滅前,也還是展現著五蘊和合的。只不過,不同的是:解脫的聖者,不會執著於五蘊,貪愛著五蘊。帶著執著與貪愛的五蘊,這是平常凡夫的五蘊了,經中特別以「五受陰」稱之,表示了帶著雜染的意思。所以,顯然地,五蘊本身,並不是問題之所在。修行人真正應該努力的,是欲貪的「離」,而不是五蘊的「離」。 71.非眼系色,非色系眼,乃至非意系法,非法系意。於其中間,若彼欲貪,是其系也。譬如二牛,一黑、一白,共一軛鞅縛系,非黑牛系白牛,亦非白牛系黑牛,然於中間,若軛、若系鞅者,是彼系縛。(雜·二五二) ※六根接觸六塵,而產生貪、鎮、疑等染著煩惱,這是因為,其中有了欲愛這根繩子綁著。就像因為有牛軛套著,皮帶綁著,才能讓黑牛與白牛並肩拉車一樣,而不是六根一接觸到六塵,就必然要產生染著與煩惱的,否則,就無從修起了。修行,就是在說服自己,決心做到:離開欲愛這根繩子的系縛與支配。 72.釋提桓因白世尊曰:云何斷於愛欲,心得解脫?世尊告曰:若聞此空法,解無所有,亦無所著,則得解了一切諸法,如實知之。身所覺知:苦、樂、不苦不樂之法,即於此身觀悉無常,皆歸於空。彼已觀此,已都無所著,已不起世間想,復無恐怖,便般涅盤。(增·一五三) ※欲愛,還是執著的一環。解決之道,仍然是在觀察周遭,尤其是觀察自己的身心「悉皆無常」,體會沒有什麼可以擁有的,才能保持不執著。觀察,應當以如其事實,不帶成見的求真態度(如實知之)。這是修行上,最必要培養與鍛練的能力。 73.世尊告曰:摩訶男!汝因一法不滅故,住在家,不至信舍家、無家學道。摩訶男!有五欲功德,可愛、可念、歡喜,欲相應而使人樂:謂眼知色、耳知聲、鼻知香、舌知味、身知觸。眾生因欲緣欲,以欲為本故,母共子諍,子共母諍,父子、兄弟、姊妹、親族展轉共諍,王王共諍,梵志梵志共諍,居士居士共諍,民民共諍,國國共諍,是謂現法苦陰。摩訶男!我知欲無樂,有無量苦患。我知如真已,不為欲所覆,亦不為惡不善法所纏,便得舍樂及無上息。是故,我不因欲退轉。(中·一OO)(苦陰經) ※五欲功德,是指眼、耳、鼻、舌、身等五官,感受到所喜歡的色、聲、香、味、觸(觸覺),而令人產生歡喜、愛樂的。為了要滿足這樣的慾望,人與人之間,便經常發生著數不清的摩擦:從個人、家族、乃至於國家,造成了人生無窮的苦難。只有知道欲的真相,不被欲沖昏了頭(不為欲所覆),捨得拋棄五欲之樂,才不會常被煩惱所糾纏,而得到內心最高的寧靜(無上息)。 74.見五欲猶如火坑,如是觀察五欲已,於五欲貪、欲愛、慾念、欲著,不永覆心;知其欲心行處、住處,而自防閉。譬如恆河,長夜流注東方,多眾斷截,欲令流注西方,寧能得不?(雜·二六七) ※知道五欲所能帶來的苦難,對五欲,就應該隨時保有一份,像接近火坑般的警覺。這樣,才不會被五欲所淹沒(覆)。假如隨時能夠知所警惕,勤於覺察,明白心中的慾念,是從哪裡升起,在哪裡停留,這樣,就能夠有所防範。長時間下來,必然能養成離於貪染五欲功德的習性。這樣的習性一旦養成了,那麼,就像擋不住的東流江水,再怎樣也不會流回西方了。 75.莫求欲樂,極下賤業,為凡夫行,是說一邊。亦莫求自身苦行,至苦非聖行,無義相應,是說二邊。離此二邊,則有中道,成眼成智,自在成定,趣覺,趣於涅盤。(中·一六九)(拘樓瘦無諍經) ※追求欲樂,是欲貪的表現,不值得鼓勵。苦行,不是解脫的關鍵,追求苦行,與解脫不相呼應,也就沒有意義了。正確的作法,是揚棄欲樂與苦行,處於不執著的正確道路,佛陀稱之為「中道」。中道,有八個指導規範,也稱為「八正道」(請參考本《剪輯》第一四九條經文)。中道,帶領人們走向光明與智慧(成眼成智),自在與覺悟,是人們趣向涅盤的唯一道路。 76.以依信故,樂於無欲者;以貪利稱譽求供養故,樂於遠離者;以依戒故,樂於無諍者,不應如是觀。但欲盡、恚盡、疑盡,是樂於無欲;樂於遠離;樂於無諍;樂於愛盡;樂於受盡;樂心不移動。(中·一二三)(沙門二十億經) ※不是因為信仰,也不是為了贏得敬仰,而樂於無欲的。實在是因為:已經如實地了解了欲貪的禍患,而努力於貪慾的去除,樂於安住無欲的。 八、對治 在導向身心凈化的過程中,所使用的各種方法或技巧,廣義地來說,都可以視之為對治法了。因為,種種的修行方法,都是為了導正人們種種錯誤習性的需要,而安立的。 77.極盛欲心,要當觀不凈之想,然後乃除。若鎮恚盛者,以慈心除之。愚疑之□,以十二緣法,然後除盡。(增·二六六) ※貪、鎮、疑,是人們最主要的問題了,貪、鎮、疑的對治法門,就相當於含蓋了佛法的所有修行方法。間接地,也涉及了整個佛法的思惟與價值判斷了。所謂對治,當含有個別個別,依不同的因緣,而有所不同的意思。以不凈治貪,以慈心治鎮,以智慧、十二緣起法治疑,這是古代,佛陀多數聖弟子們的成功經驗,雖不必然百分之百地適合每個人,但卻值得每一個修行人,都來嘗試看看。 78.譬如小火,欲令其燃,增以焦炭,云何,非為增炭令火滅耶?如是,微劣猶豫,若修猗覺分、定覺分、舍覺分者,此則非時,增懈怠故。譬如熾火,欲令其滅,足其乾薪,於意云何?豈不令火增熾燃耶?如是,掉心猶豫,修擇法覺分、精進覺分、喜覺分,增其掉心。(雜·七二六) ※如果要讓小火燒得旺盛,就不可以一下子加入許多焦炭,因為焦炭一開始並不容易著火,加多了反而阻礙通風,並且吸走了熱量,使原來的小火,因溫度降低,得不到足夠的空氣而息滅。反之,如果要息滅燒得很旺盛的火,而加入許多乾材,豈不是會讓火燒得更旺盛嗎?所以,情緒低落、懶洋洋時,應當修擇法覺分、精進覺分、喜覺分,提神醒腦,示教照喜。情緒高亢、得失心重時,應當修猗覺分、定覺分、舍覺分,使情緒平穩,令內住一心攝持。修行,就像照料爐火一樣,應當隨著自己身心的變化,而作適當的調整,這也是「知時」的含義之一吧! 79.此鹿子母堂空,無象、馬、牛、羊、財物、穀米、奴婢,然有不空,唯比丘眾。若此中無者,以此故我見是空,若此有餘者,我見真實有。是謂行真實、空、不顛倒也。若欲多行空者:莫念村想、人想,當數念一無事想。彼如是知:空於村想、人想,然有不空,唯一無事想。唯有疲勞,因一無事想故。莫念人想、無事想,當數念一地想。唯有疲勞,因一地想故。莫念無事想、地想,當數念一無量空處想。唯有疲勞,因一無量空處想故。莫念地想、無量空處想,當數念一無量識處想。唯有疲勞,因一無量識處想故。莫念無量空處想、無量識處想,當數念一無所有處想。唯有疲勞,因一無所有處想。莫念無量識處想、無所有處想,當數念一無想心定。唯有疲勞,因一無想心定。彼作是念:我本無想心定,本所行、本所思。若本所行、本所思者,我不樂彼(無想心定),不求彼,不應住彼。如是知、如是見,欲漏心解脫,有漏、無明漏心解脫。空欲漏、有漏、無明漏,然有不空,唯此我身六處命存。唯有疲勞,因此我身六處命存故。(中·一九O)(小空經) 80.若不欲嘩說、不樂嘩說、不合會嘩說,不欲於眾、不樂於眾、不合會於眾,欲離眾,常樂獨住遠離處者,得時愛樂心解脫,及不時不移動心解脫者,必有是處。所以者何?我不見有一色令我欲樂,彼色敗壞變易,異時生愁戚啼哭,憂苦懊惱。以是故,我此異住處正覺盡覺,謂度一切色想,行於外空。我行此住處(度一切色想,行於外空)已,生歡悅,一切身覺正念正智,生喜、生止、生樂、生定。如我此定,一切身覺正念正智。若欲多行空者,彼當持內心,住止令一定:此身離生喜、樂,漬、盡潤漬,普遍充滿,無處不遍。彼當持內心,住止令一定已,當念內空。彼念內空已,其心移動,不得清澄,不住不解於內空者,當念外空。彼念外空已,其心移動,不得清澄,不住不解於外空者,當念內外空。彼念內外空已,其心移動,不得清澄,不住不解於內外空者,當念不移動。彼念不移動已,其心移動,不得清澄,不住不解於不移動者,彼彼心於彼彼定,御復御,習複習,軟復軟,善快柔和,攝樂遠離已,當以內空、外空、內外空、不移動成就游。(中·一九一)(大空經) ※這是兩種不同的修行方法,前面一經,名為∧小空經∨;後面一經,名為∧大空經∨。∧小空經∨里所描述的方法,是以漸進地轉移替代方式,一直以進入比較深程度的禪定(所可能引起的煩惱比較輕),來取代目前程度較淺的禪定(所可能引起的煩惱比較重)。像這樣,逐步地減輕煩惱,體認空義。一直到進入最深的無想定。爾後,再更進一步地警覺到,連無想定的境界,也不可以貪戀執著。能夠這樣,就離開了最後的執著,而成為解脫的聖者了。這時候,只剩下五蘊、六處(六根)和合的存在,以及五蘊、六處無常衰敗的侵擾而已。∧大空經∨里所描述的方法,是以各種不同的角度,如六外入處、六內入處,嘗試直接契入空性,去除煩惱。印順法師在《空之探究》∧第一章·第七節∨中說,∧小空經∨「是由下而上的,豎的層層超越」,∧大空經∨「卻是由外而內,橫舉四種空觀,修習成就而得究竟」。正是一豎一橫的不同修習方式。空,本來是指空曠安靜之處,這是利用外在環境的安寧,來協助內心進入平靜安祥的常用方法,所以∧大空經∨中說外空、內空。因為兩者之間,有這樣密切的關係,後來,人們就逐漸地借用「空」,來表達解脫者的境界了(請參考印順法師著《空之探究》∧第一章·第一節∨)。如果想比較這兩種方法,孰勝孰劣,孰鈍孰利,似乎沒有多大的意義。因為,重要的是,兩種方法都能引導不同需要的修行者,趣向解脫。 81.以知以見故,諸漏得盡。云何?正思惟。有七斷漏、煩惱、憂戚法:①有漏從見斷、②有漏從護斷、③有漏從離斷、④有漏從用斷、⑤有漏從忍斷、⑥有漏從除斷、⑦有漏從思惟斷。(中·一O)(漏盡經) ※正確的見解(正見,尤其是離「我見」);守護六根;遠離常為惡的人;有正當而能維持修行的生活資源(用);維持精進的安忍力;斷除惡念、惡習的決心;常思惟佛法,這是經中所說的七個對治煩惱(漏)的方法。 82.若比丘欲得增上心者,當以數數念於五相:①念相善相應、②觀念惡患、③不念此念、④以思行漸減念、⑤以心修心,受持降伏。(中·一O一)(增上心經) ※讓心中常常想著好人好事,那麼就比較沒有餘暇升起惡念,就如同木匠,先用墨繩作好記號,就能夠把木料切得筆直一樣。這是不讓心中,起惡念的第一個方法,與「近朱者赤」的含義相近。如果在用這個方法時,還會有惡念出現,那麼,可以嘗試推想,如果真的依所升起的惡念去做,會發生怎樣的禍患,讓自己知道,應當打消這樣的惡念。這是消除惡念的第二個方法。如果用第二個方法時,還會有惡念出現,那麼,應當暫停去想這些,就像把眼睛閉起來,或者避開離去,就看不到了一樣。這是第三個方法,類似於暫時轉移注意力的技巧。如果上面的方法都用了,還有惡念出現時,那麼,就應當下定決心,讓自己的念頭平息下來。怎麼平息呢?就像走路很急的人,自問:不能走慢點嗎?能這樣想,腳步就緩得下來了。再想,不能停下來嗎?能這樣想,就停得下來了。依此類推,坐下來、躺下來,也都做得到了。像這樣,再粗重急躁的舉動,在自我的質問(反省)中,都會有可能漸漸地平息下來。這是第四個方法。如果這樣做,還有惡念出現時,最後的方法,就是進入□定了。□定的威力,就像二位大力士,可以輕易地壓制住一個弱小的人一樣,是一個十分有效的治標良方。 83.當為說自通之法:若有欲殺我者,我所不喜;我若所不喜,他亦如是,云何殺彼?作是覺已,受不殺生,不樂殺生,如上說。我若不喜人盜於我、侵我妻、為人所欺、離我親友、加唣言、作綺語,他亦如是。是故,持不盜戒、不他淫戒、不妄語戒,不行兩舌、惡口、綺飾。(雜·一O三二) ※這是佛陀為婆羅門、長者等在家眾,所說的法。內容與現代所說的「同理心」相同。同理心,實在是守戒的最具說服力者。 84.尊者舍梨子告諸比丘:我今為汝說五除惱(鎮恨)法:①或有身不凈行,口凈行,莫念彼身不凈行,但當念其口凈行;②或有口不凈行,身凈行,莫念彼口不凈行,但當念彼身凈行;③或有身、口不凈行,心少有凈行,莫念彼身、口不凈行,但當念彼心少有凈;④或有身、口、意不凈行,哀愍慈念於此病人,莫令此賢因身、口、意不凈,身壞命終,趣至惡處,生地獄中;⑤或有身、口、意凈行,常當念彼身、口、意凈行;若慧者見,設生恚惱,應如是除。(中·二五)(水喻經) ※起鎮心的動機,還是在要求「順從己意」,就是「我執」的表現了。看到不合理的情況,最容易失去自制力,而起憤怒了。尊者舍梨子(舍利弗),所教導的方法,就是要我們盡量看到別人的優點,來化解自己的鎮心。如果,對方真的是一無是處,那麼,就以憐愍心,來取代鎮心吧。 85.不惡語言者,便不鎮恚,亦不憎嫉,不憂纏住,不憎鎮恚,不發露惡。有五言道:①或時或非時、②或真或非真、③或軟或堅、④或慈或恚、⑤或有義或無義。汝等當學,若他說時,心不變易,口無惡言。猶如唾溺污之,不能令大地作非地;草炬不能令恆伽水熱作沸湯;畫師不能於虛空畫作形像,以彩庄染;貓皮囊,柔治極軟,以手拳□、石擲、杖打,或以刀斫,或撲著地於,除唿唿聲,無復有唿唿聲。汝等若為他人拳□石擲,杖打刀斫,以利鋸刀節節解截,心不變易,口無惡言,心與慈俱,無結無怨,無恚無諍,極其廣大,無量善修,遍滿一切世間成就游。如是悲、喜心與舍俱,遍滿一切世間成就游,當學如是。(中·一九三)(牟犁破群那經) ※如果能和悅地說話,就不會起鎮心了。不起鎮心,那麼,也就不會有憎恨嫉妒、憂愁煩惱,也不用常常懺悔(發露惡)了。不管別人對自己的指責,時機合不合適、真實性如何、態度好不好、慈悲或鎮恚、對自己有沒有益處,都不要起鎮心而口出惡言。就如同大地,不會因為人們唾溺的污染,就成不了大地;也像恆河的水,不會被草把的火燒沸;畫師不能於虛空作畫;而摔打柔軟的貓皮,除了噗噗的聲響外,再也不會有其它的了。慈悲,出現在《阿含經》中,是以作為對治鎮心為主的修行方法。這與後來,將慈悲作進一步提升,與信願、智慧並列為學佛的三大要素,或者說是佛教的三大特色,似乎是有所不同的。 86.猶如縛作□筏,乘之而度,安隱至彼。彼便以筏著右肩上,或頭戴去。於意云何?彼作如是竟,能為筏有所益耶?如是,我為汝等長夜說筏喻法,欲令棄捨,不欲令受。若汝等知我長夜說筏喻法者:當以舍是法,況非法耶?(中·二OO)(阿梨吒經) ※對治,是修行上常需要用的手段,也可以看作是修行方法。如果使用某種對治法,奏效了,卻轉而深愛(執)著這個對治法,無法舍離,那麼,問題(執著)解決了沒?豈不像為了過河而造筏,等過了河,又捨不得已經用不上的筏,還要扛著筏走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有益的「正法」(筏)都不可以執取了,更何況是有害的「非法」呢! 87.念欲惡;惡念欲亦惡。彼斷念欲,亦斷惡念欲。如是,恚、怨結、慳嫉、欺誑、諛諂、無慚、無愧、慢、最上慢、貢高、放逸、豪貴、憎諍,貪亦惡,著亦惡,彼斷貪,亦斷著。(中·八八)(求法經) ※貪慾、鎮恚、怨恨、慳嫉、欺誑、諛諂::等,都是造成煩惱的根源,心中如果升起這些念頭,當然是不好的,應當設法平息。然而,如果發現自己,或是別人,心中起了這些惡念,自己也跟著起了情緒,對這些惡念,感到厭惡懊惱,那麼,這也是另一種執著,同樣的是不好。貪,製造了煩惱,是不好的。執著,也製造了煩惱,同樣是不好的。貪,應當斷除,執著,也應當斷除。 九、止諍 因見解、利益的相衝突,爭執,就經常在我們的周圍,不斷地發生者。爭執中的主角,就是人們的主宰欲。其實,每個人的因緣,千差萬別,要取得完全的一致,幾乎是不可能的。容忍著個別的差異,考慮著不同的因緣,將有助於平息爭執、鎮心、怨恨與敵意。面對著不同法門的提倡,也應當以不同的因緣,不同的需求,來理解與容忍。如不如法,就只有留待選擇該法門的實踐者,去辨異與抉擇了。 88.若以諍止諍,至竟不見止。唯忍能止諍,是法可尊貴。(中·七二)(長壽王本起經) ※對執著的人們來說,「理愈辯愈明」是一件做不到的事。能平息紛爭的最可貴的方法,就只有忍耐了。 89.莫見長,莫見短,怨怨不休息,自古有此法;無怨能勝怨,此法終不朽。無斗無有諍,慈心愍一切;無患於一切,諸佛所嘆譽。是故,當修行忍辱。(增·二一二) ※怨怨相報,累積愈來愈多的新仇與舊恨,這樣,哪有停止的時侯呢? 90.戰勝增怨敵,敗苦卧不安,勝敗二俱舍,卧覺寂靜樂。(雜·一一二三) ※不管是勝還是敗,爭執,是不會有贏家的。敗者固然受打擊,就是勝者,也難免於被報復的心裡壓力。 91.五法得舉他罪:①實;非不實、②時;不非時、③義饒益;非非義饒益、④柔軟;不唣澀、⑤慈心;不鎮恚。(雜·四九六) ※要忍辱,不報怨,不爭執。但這並不是意謂著,在團體中,修行者都得成為鄉愿。修行人應當以①「確定是事實」、②「選擇適當的時機」、③「是對他有助益的」、④「態度溫和的」、⑤「內心不帶鎮恨的」等五個原則,彼此協助,無爭地相互糾正缺失,發掘缺點,以求進步。 92.譬如一器,有一處人,名為□茨,有名蕁,有名匕匕羅。如彼所知,我亦如是說。所以者何?莫令我異於世人故。如是,有世間法,我自知自覺,為人分別、演說、顯示,知見而說。世間盲無目者,不知不見,我其如何?(雜·八四) ※什麼是佛陀的「自知自覺」?經中說是「色、受、想、行、識無常、苦、變易法」。對於世間的人文習俗,團體的共同約定,修行者當以隨順、無諍的態度,柔軟地應對。然而,對於佛法的價值觀,則應當是以堅定、嚴格的態度,來自我要求。如果,遇上了無法理解,或不認同佛法價值觀的「盲無目」者,也只能無諍地對以「我其如何」了。 93.若使此賢者:一向論不一向(決定)答者、分別論不分別答者、詰論不詰答者、止論不止答(不必回答)者、處非處(理、非理)不住(確立)者、所知不住者、說喻不住者、道跡(行)不住者,如是,此賢者不可共說,亦不可共論。(中·一一九)(說處經) ※知了適不適合共同討論、切磋的對象,可以減少不必要的論辯與爭執。 十、次第 修行的內容,在宏觀上,有一定的次第可以分別,但要斷然地劃開各個次第的分界,恐怕並不適當。因為,在修學的過程中,各次第間,常常會有相互交錯重疊,需要相輔相成的反覆強化、輾轉增上的情形。戒、定、慧,是解脫道上的主要修學內容,而被稱為「三學」的了。依《瑜伽師地論》對《雜阿含經》∧(三)學相應∨的解說:「如是,最初修習凈戒,漸次進趣,後證無作究竟涅盤。是故,三學如是次第。」但是,次一段又說:「又,或有增上心(定)學,能引發增上慧學;或有增上慧學,能引發增上心學。」(《雜阿含經會編》中冊第四百三十頁,印順法師編)這和「修習於止,終成於觀;修習觀已,亦成於止」的經義相符(本《剪輯》第九九條)。也就是說,注意力的集中,有助於進行深刻的觀察;敏銳的觀察力,能儘早地察覺到游散的思緒,而迅速地予以導正,也有助於注意力的集中,兩者相輔相成,相互增上。依此來看,定與慧;止與觀,就不必然絕對是誰先孰後了。聞、思、修、證,是另一個常被論及的修學次第,其中的前後交錯,也可能是這樣的:先聞然後思,思惟後,也有可能才知道又有所不足,然後又回到聞的。聞、思之間,可能會有這樣的交錯,思與修的情況,也相類似,都可能有這樣相輔相成,相互增上的情形。修行,是可以選擇,從自己容易做到的先下手,以增加自己信心的。也可以選擇,從自己的最常犯,最困擾處下手,以尋求獲得比較大的突破。如何選擇,就看自己的習性與因緣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應當要常藉著檢討自己的貪、鎮、疑、我執是否在改善中,對法的清析度,是否在增強中,來對所選擇的方法與次第,作檢證、評估與修正。 94.我不說一切諸比丘得究竟智,亦復不說一切諸比丘初得究竟智。然漸漸習學趣跡,受教受訶,然後諸比丘得究竟智:或有信者,便往詣、奉習、一心聽法、持法、思惟、評量、觀察、身諦作證、慧增上觀。彼做是念:此諦我未曾身作證,亦非慧增上觀,此諦令身作證,以慧增上觀。如是漸漸習學趣跡,受教受訶,然後諸比丘得究竟智。(中·一九五)(阿濕貝經) ※修行,是不可能一蹴即成的,必然是依著善知識的指引,漸漸的學習,接受教導與指正,才能獲得究竟智慧的。聽來,或是閱讀來的法,都需要經歷思惟、評量、觀察、實踐的過程,然後才能成為自己深刻的智慧。這是聞、思、修、證的次第。 95.譬如以四階道,升於殿堂,要由初階,然後次登第二、第三、第四階,得升殿堂。如是,若言:於苦聖諦無間等已,然後次第於苦集聖諦、苦滅聖諦、苦滅道跡聖諦無間等者,應作是說。(雜·四三五) 96.於色、受、想、行、識,向厭、離欲、滅盡,是名法、次法向。(雜·二七) ※苦(現象)、集(原因)、滅(解除)、道(方法);向厭、離欲、滅盡,都有其因緣上,前後相關的次第性,也就是所謂的「法、次(下一個)法,向(趣向)」了。無間等,就是現證;澈底完成的意思。在學習的過程中,各次第間,有可能交相重疊,然而,如果各階段要到澈底完成的程度,就得如同上階梯一樣了。厭於欲、離於欲,這是每一個解脫(滅盡)聖者的來時路。 97.持戒者不應思:令我不悔。但法自然,持戒者便得不悔。有不悔者不應思:令我歡悅。但法自然,不悔者便得歡悅。有歡悅者不應思:令我喜。但法自然,有歡悅者便得喜。有喜者不應思:令我止。但法自然,有喜者便得止身。有止者不應思:令我樂。但法自然,有止者便得覺樂。有樂者不應思:令我定心。但法自然,有樂者便得定心。有定者不應思:令我見如實、知如真。但法自然,有定者便得見如實、知如真。有見如實、知如真者不應思:令我厭。但法自然,有見如實、知如真者便得厭。有厭者不應思:令我無欲。但法自然,有厭者便得無欲。有無欲不應思:令我解脫。但法自然,有無欲便得解脫一切淫(貪)、怒、疑。(中·四三)(傷歌邏經) ※這是從持戒↓不悔↓歡悅↓喜↓止↓覺樂↓定心↓知如真↓厭↓無欲,最後解脫貪、鎮、疑的過程,是戒、定、慧,修學次第的更進一步細分了。過程中,強調「但法自然」;也就是強調「因果相應;水到渠成」的作用:但依著正確的方法去做,就能隨順法的特性,自自然然,毫不勉強地,一步步自我提升了。 98.若以戒凈、心凈、見凈、疑蓋凈、道非道知見凈、道跡知見凈、道跡斷智凈故,世尊沙門瞿曇施設無餘涅盤者,則以有餘稱說無餘。若離此法世尊施設無餘涅盤者,則凡夫亦當般涅盤,以凡夫亦離此法故。但以戒凈故,得心凈;以心凈故,得見凈;以見凈故,得疑蓋凈;以疑蓋凈故,得道、非道知見凈;以道、非道知見凈故,得道跡知見凈;以道跡知見凈故,得道跡斷智凈;以道跡斷智凈故,世尊沙門瞿曇施設無餘涅盤也。昔拘薩羅王波斯匿,在舍衛國,於婆雞帝有事,彼作是念:以何方便,令一日行,從舍衛國至婆雞帝?復作是念:我今寧可從舍衛國至婆雞帝,於其中間布置七車。從舍衛國出,乘初車至第二車,舍初車,乘第二車至第三車,乘第三、四、五、六車,舍第六車,乘第七車,於一日中至婆雞帝。(中·九)(七車經) ※中阿含七車經的譬喻,常被用來作為佛法修學,必要有一定次第的詮釋。然而,經中也表現著另一層訊息:那就是解脫修學的完整性──從舍衛國,必要走完每一寸距離,才能到達婆雞帝城。修行也是這樣的,需要點點滴滴地去完成,是水到渠成;聚沙成塔的整體性功夫。經中說戒凈、心凈、見凈、疑蓋凈、道非道知見凈、道跡知見凈、道跡斷智凈,簡要地來說,就是戒、定、慧、解脫了。解脫(無餘涅盤),是對①戒凈、②心凈、③見凈、④疑蓋凈、⑤道非道知見凈、⑥道跡知見凈、⑦道跡斷智凈等內容的完成而說的,缺了這七個內容的任何一個,就無法完成解脫了。 99.當以二法,專精思惟:所謂止、觀。修習於止,終成於觀;修習觀已,亦成於止。止觀俱修,得諸解脫界。(雜·四六三) ※注意力的集中(止),有助於進行深刻的觀察(觀);敏銳的觀察力,能儘早地察覺到游散的思緒,而迅速地予以導正,也有助於注意力的集中,兩者相輔相成,相互增上。 100.佛告須深:不問汝知不知,且自先知法住,後知涅盤。(雜·三四六) ※什麼是法住智?《瑜伽師地論》歸納成「因果安立法中,所有妙智」(《雜阿含經會編》中冊第六十五頁,印順法師編);楊郁文先生註解為「知曉一切世間因果道理」(《佛光大藏經阿含藏雜阿含經》第二冊第六十五頁注一);印順法師解釋為「緣起被稱為法性、法住」(《空之探究》第一五一頁,《印度佛教思想史》第二十四及二十八頁)。而涅盤智,則是契入涅盤的體驗。「先知法住,後知涅盤」,是早期佛教僧團中,對修行次第的一貫主張。而後來的龍樹菩薩,提出「不由世俗諦,不得第一義諦」的主張,正是這種精神的重現。緣起的世間,有著千差萬別。修行者,並不是在要求自己忽略這個千差萬別,而是在清除內心,因為這個千差萬別,所引起的貪、鎮、疑。另外,從經中故事的描述,可以清楚地知道,在佛陀時代,也有不會初禪以上禪定技巧的阿羅漢解脫聖者。 十一、無常 無常,是這個世間,萬事萬物不斷變化的現象。這是佛陀,經過精確的觀察,所發掘的真理,也是整個佛教理則的根本立足點。為什麼會是無常的呢?進一步觀察,原來,萬事萬物的存在,都有其存在的條件支持著,所以,只要這些條件中的任何一個,起了變化,那麼,這個存在就得跟著被改變,這就是佛陀所說的「緣起法」理則了。更因為任何一個存在,都受限於所支持的因緣條件,連所支持的因緣條件(也是一種存在),也還得受限於其所支持的因緣條件,所以,就不會有一個能單獨的、永恆的、不變的存在,在指揮、控制著什麼,這就是佛陀所說的「無我」了。從觀察無常,而獲得苦、空、非我的結論,是《阿含經》的一貫立場與修行方法。觀察到無常,可以破除永恆、主宰的主張(無我)。體認到沒有辦法永遠地擁有什麼(無我所),貪愛,也就不會再那麼有意思了。這是從無常的體認著手,來導正理智上的錯誤──我見無明,以及情感上的錯誤──貪愛。 101.阿難:如世尊說三受──樂受、苦受、不苦不樂受;又說諸所有受悉皆是苦,此有何義?世尊:我以一切行無常故,以一切諸行變易法故,說諸所有受悉皆是苦。(雜·四七三) 102.色、痛(受)、想、行、識皆悉無常,此無常義即是苦;苦者即無我,無我者即是空也。我非彼有,彼非我有。(增·三一七) 103.當觀色、受、想、行、識無常、苦、空、非我。如是觀者,則為正觀。正觀者,則生厭離;厭離者,喜貪盡;喜貪盡者,說心解脫。心解脫者,若欲自證,則能自證:我生已盡,梵行己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雜·一) ※對不喜歡無常,而意圖擁有永恆的一般人來說,無常,在根本性質上,就等於是苦了,哪怕是也有苦、樂、不苦不樂的覺受夾雜。所以,佛陀從一切皆苦談起,給一般人一個反省,以及如實觀察的課題,其實是無關於所謂悲觀與樂觀的。一般人,對於由色、受、想、行、識等「五蘊」,所精確組合的生命現象,無法洞悉其間各種因緣條件的來龍去脈,以及高度的相互依存性,所以,總要相信其中會有一個指揮控制的核心。而這個核心,是不受改變,永遠存在的,這才是真正的「我」。其實,這還是沒有離開追求永恆、圓滿的意圖。這樣的意圖,在無常的事實,以及苦的感受下,必然是要被推翻,而失去立足點的。是無常,是因緣條件的關係,所以沒有獨立性、永恆性、主宰性。沒有真正是我能擁有的,或被擁有的,這就是空的含義了。能夠作這樣的觀察,就稱為「正觀」。能「正觀」的人,就會產生厭離。厭離什麼呢?是厭離於欲貪(喜貪)啊!因為能體認到,並沒有什麼能永遠地被擁有,更沒有能貪的真我,欲貪的主、客觀舞台都瓦解了,就是解脫聖者的境界了。 104.於無常、變易、不安隱色、受、想、行、識言:我勝、我等、我劣,作如是想而不見真實。色、受、想、行、識為無常、苦、是變易法,聖弟子於中不見是我、異我、相在。當知色、受、想、行、識,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唣、若細、若好、若丑、若遠、若近,彼一切不是我、不異我、不相在,是名如實知。如是,於色、受、想、行、識生厭、離欲、解脫,解脫知見: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己作,自知不受後有。(雜·三O) ※意圖在屬於無常、變易、不安穩特性的五蘊中,去找出一個真正的「我」,來和另一個五蘊的真正的「我」比個高下(我勝、我等、我劣),這只不過是一個離開事實的想像罷了。佛陀所教導的學生,是不會把五蘊,就當成是「是我」、「異我」、「相在」(請參考本《剪輯》第一五二、一五三條經文)。因為,事實上,「我」並不存在。 105.若無常色有常者,彼色不應有病、有苦;亦不應於色有所求,欲令如是,不令如是。以色無常故,於色有病、有苦生,亦得不欲令如是,不令如是。受、想、行、識,亦復如是。(雜·七七) ※人們不喜歡無常,其實,無常是很中性的:人們所喜歡的,是無常;人們所不喜歡的,也還是無常。無常,是這個世間的真實現象!假如五蘊是永恆不變的(常),那麼,五蘊就應當不會有病痛與缺陷了,人們也不應當想要五蘊,這樣變,那樣變了。經文「欲令如是,不令如是」所指的,就是人們所祈求的「事事如意」,「心想事成」了。如果再露骨一點說,就是以「真我」為基礎的主宰欲。五蘊是無常的,因為是無常的,所以就不會理會人們要這樣,不要那樣的任意指揮了。 106.無常想修習、多修習,能斷一切欲愛、色愛、無色愛、掉、慢、無明。所以者何?無常想者,能建立無我想。聖弟子住無我想,心離我慢,順得涅盤。(雜·四七) ※欲愛、色愛、無色愛,是三種粗細程度不同的愛染,分別屬於欲界、色界、無色界等,不同生命型態的眾生。顯然,這三種愛,已經含蓋了眾生所有的愛染了。掉,是患得患失的不安。慢,是總覺得自己不比別人差。無明,是莫明其妙的衝動。這些種種的毛病,都是根源於那個「真我」的錯誤認知。所以,經中會說:「聖弟子住無我想,心離我慢,順得涅盤」。觀無常,是修行上最基本的功課了。 107.過去、未來五蘊無常、苦、空、非我,況現在五蘊。如是觀者,不顧過去五蘊,不欣未來五蘊,於現在五蘊厭、離欲、正向滅盡。(雜·八) 108.過去、未來眼無常,況現在眼!多聞聖弟子如是觀者,不顧過去眼,不欣未來眼,於現在眼厭、不樂、離欲、向厭(滅)。耳、鼻、舌、身、意亦復如是。(雜·二一O) 109.跋地羅帝偈:慎莫念過去,亦勿願將來;過去事已滅,未來複未至。現在所有法,彼亦當為思;念無有堅強,慧者覺如是。若作聖人行,孰知愁於死?我要不會彼,大苦災難終。如是行精勤,晝夜無懈怠;是故常當說,跋地羅帝偈。云何不念過去?眼知色可喜,意所念,愛色,欲相應,心樂,捫摸本,本即過去也。彼為過去識不欲染著,便不樂彼;因不樂彼已,便不念過去,如是耳、鼻、舌、身、意。云何不願未來?若有眼、色、眼識未來者,未得不欲得,已得心不願,因心不願已,則便不樂彼;因不樂彼已,便不願未來,如是耳、鼻、舌、身、意。云何不受現在法?若有眼、色、眼識現在者,彼於現在識不欲染著,因識不欲染著已,則便不樂彼;因不樂彼已,便不受現在法,如是耳、鼻、舌、身、意。(中·一六五)(溫泉林經) ※跋地羅帝,意譯為賢善一夜,即日日夜夜,全然如實面對因緣;活在當下的意思。怎樣才算是賢善的生活呢?依經文,可以理解為:不顧念過去,不欣樂未來,不染著現在。這是生活在無常的世間,所應鍛練的態度了。過去的五蘊,以及六根對六塵的活動影像,已經過去,活在過去記憶的折磨或回味里,只有徒然讓已經不存在的事,干擾著現在的生活而已。未來,也是這樣的,欲願、祈盼著因緣尚末具足的將來,何嘗不是染著嗎?也只是讓尚未發生的事,干擾著現在的生活而已。排除對過去、未來的染著,於現在五蘊、六處的身心活動,也不染著,那就是聖人的生活情形了。什麼是染著呢?我現在處於染著中嗎? 十二、因緣 如果您發現,無常,是這個世間所展現的面貌,那麼,緣起法(因緣)就是從這樣的現象中,所能歸納出來的共同理則了。簡單來說,緣起法,就是指世間的所有存在,都是由因緣條件所組成的,因緣條件的「聚」與「散」,決定著所有的「存在」與「消失」。緣起理則所規範的,可以是生成,也可以是滅亡。看到因緣條件具足的同時,也看得到因緣條件崩散的可能,這是最令人鼓舞的事了,因為,這表示每一個人的煩惱與痛苦,都有止息的可能!因緣的聚合,是十分複雜的,任何一個因緣條件的本身,又是許多另一層因緣條件的聚合。沒有人,也不會有其它的任何生命或非生命的組合體,可以脫離因緣條件的限制,這是緣起法最可貴的地方了──沒有例外的普遍性:凡夫受其制約,聖哲也還是受其限制;世間是緣起的,涅盤也還是緣起的。所以,可以說:緣起法就像是架在世間俗諦,與涅盤勝義諦中間的橋樑,透過緣起法的理解、把握與實踐,人們必然得以趣向涅盤解脫。 110.說賢聖出世、空相應、緣起隨順法:所謂有是,故是事有;是事有故,是事起。所謂緣無明行,緣行識,緣識名色,緣名色六入處,緣六入處觸,緣觸受,緣受愛,緣愛取,緣取有,緣有生,緣生老死憂悲苦惱。如是如是,純大苦聚集,乃至如是純大苦聚滅。此甚深處:所謂緣起。倍復甚深難見:所謂一切取離、愛盡、無欲、寂滅、涅盤。(雜·三三一) ※存在,必有其存在的因緣條件;消失,則是支持存在因緣條件的瓦解,這是緣起法的理則。依著這個法則,應用到生命現象的觀察,就是無明緣行::等「十二緣起」了。緣起法的闡揚,是佛法的特質,也是佛法的甚深處。再進一層,能透過緣起正見的洗鍊,自我凈化,而進入滌除我見、我慢的涅盤境界,則又要比緣起法加倍地甚深難見。所謂的甚深,並不是指有多麼地神秘,或多麼地深奧難以理解,而是指因緣的多所相關,錯綜複雜,以及人們昧於因緣,無法隨順因緣,不願意放棄習性中,甚深的執取與愛染而說的。能隨順於因緣;隨順於法,就必然是離開了執著;超越了一般世俗雜染價值觀的。所以,經中形容這是與「空」相應(空相應);也形容為「出世」了。 111.佛告婆羅門:我論因、說因:愚疑無聞凡夫,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不如實知故,愛樂於色,讚歎於色,染著心住。彼於色愛樂故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憂悲惱苦,是則大苦聚集。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名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多聞聖弟子,於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已,於彼色不愛樂、不讚歎、不染著、不留住。不愛樂、不留住故,色愛則滅,愛滅則取滅,取滅則有滅,有滅則生滅,生滅則老死、憂悲惱苦滅。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名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雜·九九) ※論因說因的內容,就是緣起法。同樣是在緣起法的限制下,聖人與凡夫的差別,就在於能不能「如實知」與「不愛染」了。「如實知」,就是明白五蘊的集、滅、味、患、離(請參考本《剪輯》第十三、十四單元);也就是對五蘊愛染的生成與出離過程,有深刻認知與體會的意思。由於有深刻的認知與體會,才能澈底消除對五蘊的愛染。愛染止息了,「十二緣起」中,從「愛」以下,一連串的取、有、生、老、死、憂悲惱苦,也都會隨之而瓦解。於是,我們可以說:十二緣起緊密的連環鉤鎖,被「不愛染」這把鑰匙,所解開了。 112.眼空,常、恆、不變易法空,我所空。所以者何?此性自爾。若色、眼識,眼觸,眼觸因緣生受:若苦、若樂、不苦不樂,彼亦空,常、恆、不變異法空,我所空。所以者何?此性自爾。耳、鼻、舌、身、意亦復如是,是名空世間。(雜·二三四) 113.緣起法者,非我所作,亦非餘人作,然彼如來出世及未出世,法界常住。(雜·三三七) ※因為是緣起的,所以必然展現著無常的面貌;因為是無常的,所以不會有永恆不變的「真我」。沒有真實不變的我,那麼說有我所能擁有的(簡稱為「我所」),也就沒什麼意義了。為什麼會這樣呢?只能說,這是一切生命、非生命現象的特性(此性自爾),向來都這樣的啊!沒有創造者,只有覺悟者,不管發覺這個真理的佛陀,曾、不曾出生,緣起法這個真理,是伴隨著世間的萬事萬物(法界),而一直存在著的(常住)。 114.眼、色緣,生眼識,三事和合觸,觸俱生受、想、思。此四無色陰、眼、色,此等法名為人。於斯等法,做人想。耳、鼻、舌、身、意,緣意、法生意識,三事和合觸,觸俱生受、想、思。此四無色陰、四大,士夫所依,此等法名為人。(雜·二八四) 115.猶如因木材、泥土、水草覆裹於空,便生屋名,當知此身亦復如是:因筋骨、皮膚、血肉纏裹於空,便生身名。內眼處及色,眼識知外色,是屬色陰,若有覺(受)、想、思(行)、識,是覺、想、思、識陰,如是觀陰合會。若見緣起便見法,若見法,便見緣起。(中·三O)(象跡喻經) ※什麼是人?就像一間房屋,是由各種建材,區隔空間而成的一樣,佛法中,將人歸納為色(物質,身體的)、受(情緒;覺受,《中阿含經》譯成「覺」)、想(思考判斷)、行(動機;意志,也譯為「思」)、識(覺察、認知)等,五種不同功能的組成體,稱之為五蘊(也譯為五陰)。哀傷時,掛慮時,忿怒時,委屈時,不如意時,都不要忘了自我分析、觀察五蘊,從多觀察五蘊中,學習體會緣起,體會法。 116.如此之琴,有眾多種具,謂有柄、有槽、有麗、有弦、有皮、巧方便人彈之;得眾具因緣,乃成音聲,非不得眾具而有音聲。前所聞聲,久已過去,轉亦盡滅,不可持來。如是,若色、受、想、思、欲,知此諸法無常,有為,心因緣生,而便說言是我、我所,彼於異時一切悉無。(雜·二六三) ※佛陀舉國王沉迷琴聲的例子,來說明由因緣的分析,無常的觀察,而說我、我所的不存在:國王聽了美妙的琴聲後,還沈迷其中,要求大臣「取彼聲來」。大臣將剛才那把演奏的琴拿來了,然而,國王說:「我不要琴,把剛剛那好聽的聲音拿來。」大臣非常為難,只好為國王分析說:「剛才那樣優美的琴聲,是由琴的柄、槽、皮、弦,以及善巧的演奏師(或者,還要有好的作曲)等,許多因緣條件的成就,才產生的。國王剛才聽到的聲音,已經消失了,不可再聞,無法拿來給您了。」國王聽了,心想:「咄!何用此虛偽物為」。這樣虛偽的琴聲,竟讓世人耽染、執著。因緣條件所組成的東西,分析起來,總是這樣地支離破碎,而沒有核心主體。但是,人們在情感上,總希望在其中,找到一個核心主體,去依靠或去擁有,這就是我執、我見。想想看,我們將佛陀,菩薩,甚至於佛教當作是什麼?指導老師,還是情感上的寄託處?如果是寄託處,那麼請檢查一下自己的動機,有沒有與因緣法相違背的我見成份。如果有,慢慢地說服自己放棄吧! 117.識有緣則生,無緣則滅,識隨所緣生,即彼緣,說緣眼色生識,生識已,說眼識。如是耳、鼻、舌、身、意法生識,生識已,說意識。猶如火,隨所緣生,即彼緣,說緣木生火,說木火也,緣草糞聚火,說草糞聚火。(中·二O一)(□帝經) 118.譬如三蘆,立於空地,展轉相依,而得豎立。若去其一,二亦不立。若去其二,一亦不立。識緣名、色,亦復如是,展轉相依,而得生長。(雜·三二六) ※五蘊中的受、想、行(思)等精神活動,統稱為「名」。這是由根、塵、識和合觸,由觸所引發的後續活動。六根中的前五根,歸類為「色」,相當於現代所說的物質。而「識」,則是五蘊中的識,依附在前五根中,隨著不同的依附處,而有不同的名稱,如說眼識、耳識等。十二緣起中說「識緣名色」,名、色因識而得發展,但識也依著名、色,而得安住生長。識、名、色三者的關係,就如同三支蘆葦,頂在一起,才得豎立一樣,缺一不可。 119.世尊為彼(摩竭陀王洗尼頻□娑邏)說苦、集、滅、道:汝當知色、覺(受)、想、行、識生滅。於是,諸摩竭陀人而作是念:若使色、覺、想、行、識無常者,誰活?誰受苦樂?世尊知摩竭陀人心之所念,便告比丘:愚疑凡夫不有所聞,見我是我,而著於我。但無我、無我所,空我、空我所,法生則生,法滅則滅,皆由因緣合會生苦。若無因緣,諸苦便滅。眾生因緣會相連續,則生諸法。如來見眾生相連續生已,便作是說:有生有死,往來善處及不善處。隨此眾生之所作業,見其如真。(中·六二)(頻□娑邏王迎佛經) ※說眾生有生死,有前世,有來生,是因為見到眾生因緣的延續,而不是在眾生中,發現有一個固定的核心──不管稱它為「靈魂」,或稱為「真我」、「核心」、「主體」的,在承擔著苦樂,以及流轉生死。 120.世人顛倒,依於二邊:若有、若無。世人取諸境界,心便計著。若不受、不取、不住,不計於我,此苦生時生,滅時滅。於此不疑、不惑,不由於他而能自知,是名正見。如實正觀世間集者,則不生世間無見;如實正觀世間滅,則不生世間有見。如來離於二邊,說於中道:所謂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謂緣無明有行,乃至生老病死、憂悲惱苦集。所謂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謂無明滅則行滅,乃至生老病死、憂悲惱苦滅。尊者阿難說是法時,闡陀比丘遠塵、離垢,得法眼凈,言:我今聞如是法,於一切行皆空,皆悉寂,不可得,愛盡,離欲,滅盡,涅盤,心樂正住解脫,不復轉還;不復見我,唯見正法。(雜·三九) ※人們不能夠隨順因緣,所以執著於所見所聞,而臆想著有永恆的存在,或者,以為滅亡,就是一刀兩斷式的斷滅。佛陀不能同意,這樣的兩個極端想法,指責這樣的想法為「顛倒」。正確的態度是:去覺察生滅的因緣,在因緣尚未消失之前,坦然地接受它的存在,在因緣消散後,也坦然地接受它的消失,這就是正見了。解脫的聖者,在這個花花世界裡,一向都是享受著:只看到「正法」(因緣的生滅),而沒有「我」執著的單純。「但見於法,不見於我」。 121.若眼起時則起,亦不見來處,滅時則滅,亦不見滅處,除假號法、因緣法:此起則起,此滅則滅。此六入亦無人造作,亦名色、六入法,由父母而有胎者,亦無(我),因緣而有,此亦假號,要前有對,然後乃有。猶如鑽木求火,以前有對,然後火生。火亦不從木出,亦不離木,若復有人,劈木求火,亦不能得,皆由因緣合會,然後有火。此六情起病,亦復如是,皆由緣會,於中起病。(增·三二九)(第一最空法經) ※在原經文中,又稱此為「第一最空法經」,與本《剪輯》第五O條,《雜阿含·第一義空經》的經義相當。順著緣起法則的觀察與思惟,對所有的生滅,就作不出斷滅與永恆的錯誤結論,只會依著因緣的生滅,作如實的觀察,讓自己離開各式各樣,不願意隨順因緣的取著、固執與指使欲,並且克服在順境中,忍不住的貪愛,以及在逆境中,不由得的消沈憂愁,與忿怒不平。「不見來處」、「不見滅處」,經中也作「不知來處」、「不知滅處」。這是說,只有錯綜複雜的因緣,而找不到一個獨立的創造者,以及創造的開端與結尾。就像鑽木求火,因為有合適的木頭,恰當的旋鑽生熱等,諸多因緣的具足,才會有火的產生,而不能只說,火是由木頭產生的一樣。 122.樂痛(受)者,欲愛使也。彼苦痛者,鎮恚使也。不苦不樂痛者,是疑使也。(增·一八七) 123.若汝等如是知、如是見,汝等頗身生疹患,生甚重苦,乃至命欲斷,舍此更求外,頗有彼沙門、梵志持一句咒、二句、三句、四句、多句、百句,持此咒令脫我苦,是謂求苦習、苦得、苦盡耶?(中·二O一)(□帝經) ※努力於開發覺察因緣能力的修行者,應當養成以「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的緣起態度,如實地觀察問題,解決問題,而遠離因緣黯誨的神秘色彩。每天,周遭都有許多事變化著,而每一個變化,都是「有因有緣」。修行者但應將自己有限的心力,專註在與自己身、心有關的觀察上。身苦、心苦的因緣在哪裡呢?持咒,是「此滅故彼滅」的確當方法嗎? 124.來者不歡喜,去亦不憂戚,於世間和合,解脫不染著。(雜·一O六O) ※修行者,當以世間因緣和合的角度,來面對「得」與「失」,以免於貪、憂等染著。 十三、四諦 依緣起法的理則,所發展出來的修行指導原則,就是「苦」、「集」、「滅」、「道」四諦法了。「苦」,是指痛苦。引伸來說,也是指問題之所在。能覺察到有問題,就是解決問題的起步,也是邁向修行的第一步。「集」,是指造成問題的原因。依緣起法則,只有造成問題的因緣條件瓦解了,才解決了問題。所以,「集」是解節決問題的第二步。問題解決了,就是「滅」,而解決問題所使用的方法,就是「道」了。 125.一切法皆四聖諦所攝,來入四聖諦中,謂四聖諦於一切法最為第一。猶如諸畜之跡,象跡為第一。(中·三O)(象跡喻經) ※在因緣法則下,四諦法,是解決任何問題的標準步驟,所以說:「一切法皆四聖諦所攝,於一切法最為第一。」 126.有四法成就,名曰大醫王者:一者善知病,二者善知病源,三者善知病對治,四者善知治病已,當來更不發動。如來、應、等正覺為大醫王,成就四德,療眾生病亦復如是:謂苦聖諦如實知,苦集聖諦如實知,苦滅聖諦如實知,苦滅道跡聖諦如實知。(雜·三八八) ※解決人生的問題,就好比醫病一樣。四(聖)諦的原則,不但可以用來解決人生的問題,而且是治好了以後,永不複發。所以,經中稱佛陀為「大醫王」。 127.世尊告五比丘:有此四諦,云何為四?苦諦:生、老、病、死、憂悲惱、怨憎會、恩愛別、所欲不得,即五盛陰苦。苦集諦:所謂受愛之分,集之不倦,意常貪著。苦盡諦:能使彼愛滅盡無餘,亦不更生,是謂苦盡諦。苦出要諦:所謂賢聖八品(正)道。是謂名為四諦之法。然復,此四諦者,眼生、智生、明生、覺生、光生、慧生。複次,四諦者,實、定、不虛不妄,終不有異。此四諦,如實不知者,則不成無上正真等正覺。(增·二O九) ※佛陀在菩提樹下正覺後,初次為人(五比丘)說法,闡揚四聖諦。首先,說明了四聖諦的內容。其次(然復),勸說當修四聖諦,以開智慧之眼。最後(複次),勸說當證四聖諦,成就無上正真等正覺。這就是著名的「三轉法輪」。貪愛,是痛苦的根源,問題之所在(集諦)。這是在解決煩惱上,所應當注意的。四諦的每一諦,都可以讓修行者「眼生、智生、明生、覺生」,帶來覺悟與光明。心中有什麼還沒解決的困擾嗎?試著運用四諦法吧! 十四、味患離 四諦,就像解決問題的「四大綱領」,味、患、離,就像三個「實行細則」,指導著修行者「苦滅」的過程。 128.凡愚眾生,不如實知色、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於色不如實知故,樂著於色;樂著色故,復生未來諸色。如是,受、想、行、識。當生未來色、受、想、行、識故,於色、受、想、行、識不解脫,我說彼不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雜·四四) ※如果不明白苦、集、滅、道、味、患、離,那麼,是永遠沒有機會脫離生老病死、憂悲惱苦的。 129.緣色生喜樂,是名色味。若色無常、苦、變易法,是名色患。若於色,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色離。(雜·一O四) 130.欲味:於此五欲之中,起苦、樂心,是謂欲味。欲過:辛苦而獲財業,是為欲為大過。現世苦惱,由此恩愛,皆由貪慾:作此勤勞,不獲財寶,便懷愁憂苦惱;獲財貨,恐後亡失;費散財貨,心意錯亂;共相攻伐,死者眾多。緣此欲本,不至無為。複次,欲者亦無有常,此欲變易無常者,此謂欲為大患。舍欲:審知欲為大患,能舍離欲,己身作證,是謂舍欲。色味:見女姿色端正,起喜樂想,是謂色味。色過:若後見彼女(老、病、死、屍、腐、骸),本有妙色,今致此變,於中起苦、樂想,是謂色為大患。複次,此色無常、變易,不得久停,無有牢強,是謂色為大患。舍色:除諸亂想,於色不著色,深知為大患,能知舍離,己身作證,是謂舍離於色。痛味:得樂痛、苦痛、不苦不樂痛時,便知我得樂痛、苦痛、不苦不樂痛。痛過:痛者無常、變易之法,是謂痛為大患。舍痛:除諸亂想,於痛不著痛,如實知其為大患,能知舍離,是謂舍離於痛。(增·一八三) ※不論是令人愉悅的,或是令人痛苦的,只要人們難以忘懷,就算是處在「味」的狀況中了。痛苦的「味」,故然是「禍患」,即使是愉悅的「味」,在終究會無常變化的情形下,也必然要轉為痛苦的「味」,而成為「禍患」的。人們為什麼會難以忘懷呢?追根究底,還是因為欲貪!所以,解決禍患的唯一辦法,就是舍離欲貪,這是「離」的真正含意了。因此,經中說,「離」就是「除諸亂想」;就是「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 131.世尊告諸丘:我昔於色味、色患、色離有求有行。若於色味、色患、色離隨順覺,則於色味、色患、色離,以智慧如實見。如是,受、想、行、識。(雜·一四) ※隨順覺,就是從如實觀察因緣中,覺了味與患,而終能隨順出離的。「離」,也譯為「舍」。這不是逃避,也不是厭世,而是「除諸亂想」;「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 十五、四念處 四念處,是三十七道品中的一環,所照顧的範圍,相當廣,也適於配合著各種其它修行方法,一起使用。四念處的修行法,從「身、受、心、法」著手,如實而又綿密的覺察自己的身心,照顧自己的身心。如實,就是如其事實,仔細、確實、誠實而不加粉飾;綿密,就是不分「行、住、坐、卧、眠、寤、語、默皆正知之」,時時刻刻地。如實與綿密,是每一個修行者,都必須培養的特質,也是趣向解脫的必要方法,所以,有些經典說,四念處是趣向解脫的「唯一之道」,應該從這個角度來理解,比較恰當。能時時刻刻地覺察,就能夠儘早地發覺問題(煩惱),相當於進入「四諦」中的第一諦──知苦。如果正見具足,覺察,就可以順利地完成「四諦」的第二諦──看到問題的起因了。如果信念、毅力又強過習性的牽引,知道不對,立即舍離,那麼,煩惱就平息下來了,「四諦」的第三、第四諦也相繼完成了。 132.有一道凈眾生,度憂畏,滅苦惱,斷啼哭,得正法,謂四念處。過去、未來、現在如來、無所著、等正覺,亦斷五蓋、心穢、慧羸,立心正住於四念處,修七覺支,得覺無上正盡之覺。云何為四?⑴觀身如身念處:行住坐卧,眠寤語默皆正知之。生惡不善念,以善法念治斷滅止,猶木工師,彼持墨繩,用□於木,則以利斧斫治令直。齒齒相著,舌逼上□,以心治心,治斷滅止,猶二力士捉一羸人,處處旋捉,自在打鍛。念入息即知念入息,念出息即知念出息。入息長即知入息長,出息長即知出息長,入息短即知入息短,出息短即知出息短。覺一切身息入,覺一切身息出。覺止身行息入,覺止口行息出。離生喜樂;定生喜樂;無喜生樂,漬身潤澤,無處不遍。於此身中,以清凈心無處不遍。念光明想,善受善持憶所念,修光明心,心終不為□之所覆。善受觀相,善憶所念;從頭至足,觀見種種不凈充滿:我此身中有發、毛、爪、齒、膚、皮、肉、筋、骨、心、腎、肝、肺、大腸、小腸、脾、胃、糞、腦及腦根、淚、汗、涕、唾、膿、血、肪、髓、涎、痰、小便,猶如器盛若干種子,有目之士,悉見分明,謂稻、粟種、蔓菁、芥子。觀身諸界:我此身中有地界、水界、火界、風界、空界、識界。觀彼死屍,鳥啄狼食,火燒埋地,悉腐爛壞,骨鎖在地,骨節解散,見已自比:今我身亦復如是,俱有此法,終不得離。如是,觀內身如身,觀外身如身。立念在身,有知有見,有明有達,是謂觀身如身。⑵觀覺(受)如覺(受)念處:覺樂覺時,便知覺樂覺、覺苦覺時,便知覺苦覺、覺不苦不樂覺時,便知不苦不樂覺。覺樂身、苦身、不苦不樂身。樂心、苦心、不苦不樂心。樂食、苦食、不苦不樂食;樂無食、苦無食、不苦不樂無食。樂欲、苦欲、不苦不樂欲;樂無欲覺、苦無欲覺、不苦不樂無欲覺時,便知覺不苦不樂無欲覺。如是,觀內覺如覺,觀外覺如覺。立念在覺,有知有見,有明有達,是謂觀覺如覺。⑶觀心如心念處:有欲心知有欲心如真,無欲心知無欲心如真;有恚、無恚;有疑、無疑;有穢污、無穢污;有合、有散;有下、有高;有小、有大;修、不修;定、不定;有不解脫心知不解脫心如真,有解脫心知解脫心如真。如是,觀內心如心,觀外心如心。立念在心,有知有見,有明有達,是謂觀心如心。⑷觀法如法念處:眼緣色生內結,內實有結知內有結如真,內實無結知內無結如真。若未生內結而生者知如真,若已生內結滅不復生者知如真,如是,耳、鼻、舌、身、意。是謂觀法如法,謂六內處。內實有欲知內有欲如真,內實無欲知無欲如真,若未生欲而生者知如真,若已生欲滅不復生者知如真,如是,鎮恚、睡眠、掉悔、疑。是謂觀法如法,謂五蓋也。內實有念覺支知有念覺支如真,內實無念覺支知無念覺支如真,如是,擇法、精進、喜、息、定、舍。是謂觀法如法,謂七覺支。若有少少須臾頃,立心正住四念處者,彼朝行如是,暮必得升進。彼暮行如是,朝必得升進。(中·九八)(念處經) ※將專註力與念頭,安住在或身體(身)、或覺受與情緒(受)、或心念(心),或觀念(法)上面,隨時隨地,依著身、受、心、法,如實地覺察其變化,這就是經中所說的「觀身如身」(或說「身身觀念住」;「緣身觀身」)、「觀受如受」、「觀心如心」、「觀法如法」,也就是四念處的內容。身的覺察,涵蓋了所有的舉止行動,以及所有與身體相關的生理現象,包括對自己的身體、當下的身體(內身);別人的身體、過去身體的反省(外身)觀察。依經文,大略列舉了十三種觀察內容。這是在四種覺察中,比較具體而不抽象的,一般認為,初學者比較適合從這裡開始下手學起。對身體的覺察,如果對象是呼吸(「內身」),那麼,就可以和出入息念(安那般那念)相結合;如果觀想著身體內的各個器官(可以是運用假想觀,觀想自己身體的「內身」;可以是如實地觀察死屍的「外身」;也可以是由觀察死屍到觀想自己身體的「內外身」),那麼,就可以和不凈觀相結合。情緒與覺受的覺察,經中以苦、樂、不苦不樂三種感受,為主要的覺察對象。其中,「食」,依《雜·四八二》的解說,應該還是偏重於眼見色、耳聞聲、鼻嗅香、舌□味、身接觸等五欲來說的。「受」的覺察,個人以為,這是修行上,很適切的下手處了。推測過去,也有佛弟子特別重視從觀「受」下手的吧!請參考本《剪輯》第十五條。心念的覺察,經中說,要明白心裡是否有慾念;是否動了怒氣;是否迷惑猶豫;是否有齷齪的念頭;是清醒還是散亂迷糊;是沮喪還是興亢;心量是大是小;是精進還是懈怠於修行;是否在定中;是否解脫。法,其涵蓋的範圍很廣,也比較抽象,是與心念相對應而生滅的。也可以比較狹隘地理解為:是一個觀念;一個價值觀;一個想法;這是起心動念的源頭,經中舉了五蓋,以及七覺支作說明。法的覺察,涉及了煩惱發動的根源,對煩惱的徹底解決,具有關鍵性的地位。所以,在實務與技術上,法念處是特別必要以「正見」為基石的。四念處的修學,經中形容是一種早上學,到了傍晚就有效果的好方法,值得大家都來嘗試。 133.云何為正身自重,一其心念,不顧聲、色,攝持一切心法,住身念處?如是,身身觀念住,精勤方便,調伏世間貪憂;受;心;法法觀念住,亦復如是。專心正念,護持油蕁,自心隨護,未曾至方。(雜·六三七) ※在一個有美色作歌舞表演的熱鬧場合里,被一個殺手,從背後拿刀押著,要求捧著一碗滿滿的油,走過這個人群。其間,只要稍有一點點油,從碗溢出,就會立即被殺而沒命。在這種情形下,被威脅的人,必定會專心一意的注意著碗,注意著走路,再也不會被熱鬧的歌舞表演所吸引,而左顧右盼,分心失神了。佛陀舉這個例子,來說明四念處修習的要領,就是在下定決心,讓自己的心念,能專註觀察,不要受外界聲色的干擾。專註地覺察的目的是什麼呢?是為了「精勤方便,調伏世間貪憂」。如果四念處的修習,只學到了專註與覺察,而不能應用於對自己貪、鎮、疑的淡化、煩惱的去除,那麼,還只是凡夫罷了(《雜·六三O》),還是無關於佛法,無關於解脫的。 134.云何修安那般那念,四念處滿足?如是,聖弟子入息念時,如入息念學,出息念時,如出息念學;若長、若短;一切身行覺知入息念時,如入息念學,出息念時,如出息念學;身行休息入息念時,如身行休息入息念學,身行休息出息念時,如身行休息出息念學。聖弟子爾時,〖身身觀念住〗,異於身者,彼亦如是隨身比思惟。若有時,聖弟子喜覺知;樂覺知;心行覺知;心行息覺知入息念時,如心行息覺知入息念學,心行息覺知出息念時,如心行息覺知出息念學。是聖弟子爾時,〖受受觀念住〗,若復異受者,彼亦隨受比思惟。有時,聖弟子心覺知;心悅;心定;心解脫覺知入息念時,如入息念學,心解脫出息念時,如心解脫覺知出息念學。是聖弟子爾時,〖心心觀念住〗,若有異心者,彼亦隨心比思惟。若聖弟子有時觀無常;斷;無欲;滅。是聖弟子爾時,〖法法觀念住〗,異於法者,亦隨法比思惟。(雜·八二二) ※如何在以呼吸作專註的訓練中,完成四念處的觀察呢?首先,將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集中的方法,在傳統上,是以空氣吸入我們身體的起始點──鼻孔口為覺察點,藉著覺察空氣在鼻孔口流動時,所產生的摩擦觸覺,來收攝心念,達到專註的目的。當然,也可以小腹等,身體上其它隨著呼吸律動的地方,為覺察點,再配合不錯亂地數著呼吸,念頭就系在呼吸上了。然後,清楚每一個:①長呼吸;②短呼吸;③清楚每一次吐(吸)氣時,身體的律動過程;④清楚每一次吐(吸)氣時,身體放鬆、舒緩(休息)程度。以上這四個階段,是以身體的覺察為主,由粗淺容易而細膩困難,屬於四念處中的「身身觀念住」。此時,如果心中因為專註於呼吸而有:①屬於二禪境界的喜;②或進入屬於三禪境界的樂;③或有其他的覺受(心行)產生;④或所有覺受都已平息時,都要能清楚地察覺,了了分明。以上這四個階段,以覺受的覺察為主,是四念處中的「受受觀念住」。不過,對剛學盤腿而坐的初學者來說,有可能會因為無法放鬆身體,而有苦(疼痛)的感受,如果是這樣,那麼,就去清楚地察覺苦的感受吧!再進一層,覺察:①心念;②心念是在趨於歡悅;③還是已經收攝、專註於一境,而入定;④或是已經沒有貪、鎮、疑等念頭的清凈解脫。以上這四個階段,以心念的覺察為主,是四念處中的「心心觀念住」。不過,對初學者來說,在數呼吸中,念頭常常會隨著隨機冒出、或心中掛礙的主題飄離(雜念),而不自覺。如果是這樣,察覺了念頭的飄移,而將之拉回到數呼吸上,也算是學習中的「心心觀念住」了。再進一層,去覺察心念後面法理的變化:①觀察無常;②觀察欲貪一層層地斷除;③息滅煩惱;④舍離、寂滅。以上這四個階段,以法的覺察為主,是四念處中的「法法觀念住」。初學者,常常會因為發覺專註力飄散了,而自責。此時,應當不要忽略了,去察覺這個自責,所對應的價值觀吧!以上,是在安那般那念的修習中,配合著四念處觀察的修習。在每一念處中,都有四個層次,一共有十六個層次,《順證理論》稱之為「四門、十六種殊勝行相」(《大正·二九·六七五上》);《瑜伽師地論》稱之為「十六勝行」(《大正·三十·四三二上》)。 135.何等為四念處集,四念處沒?食集則身集,食滅則身沒。觸集則受集,觸滅則受沒。名、色集則心集,名、色滅則心沒。憶念集則法集,憶念滅則法沒。隨集、滅法觀身、受、心、法住,則無所依住,於諸世間則無所取。(雜·六二三) ※在做「身、受、心、法」四念處的專註觀察時,如果還能結合緣起法,觀察、思惟這四個心念安住處的形成,以及消失的因緣,將會發現,它們都沒有一個永恆的依住處。有了這樣的體認,那麼,對世間的一切,就不會再想要執取什麼了。食,指的是四食,請參考本《剪輯》第五三條經文。觸,是指根、塵、識三者具全後的認知,請參考本《剪輯》第一一四條經文。心,經中說,是依於名色,與識緣名色意義相當,請參考本《剪輯》第一一八條經文。法,泛指思想的對象,憶念一起來,法(憶念的內容)就隨之而起,所以,法也可以泛說是各種觀念與思潮了。 136.尊者阿那律語比丘言:若比丘諸漏已盡,所作已作,舍離重擔,離諸有結,正智心善解脫,彼亦修四念處也。所以者何?不得者得,不證者證,為現法樂住故。(雜·五四二) ※就是已解脫的聖者,也都還不離四念處的實踐呢! 137.當作自洲而自依,當作法洲而法依,當作不異洲、不異依。云何自洲以自依?法洲以法依?不異洲、不異依?身身觀念處,精勤方便,正智、正念,調伏世間貪憂;如是,外身;內外身;受;心;法法觀念處,亦如是說。(雜·六五二) ※舍利弗去世了,阿難很傷心。佛陀因而以這段經文,來教導阿難。走在修行的路上,只能依靠自己對法的把握,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它(異),可以作為依靠的。而四念處的修習,就是這個可以依靠的法了。 十六、念佛 念佛,是凈土法門中,相當普遍的修行法。這種方法,最早,還可溯源到《雜阿含經》。從了解《阿含經》中,念佛、禮佛與供養佛的含義,也可以有所溫故而知新的吧! 138.汝等當行於曠野中,有諸恐怖,心驚毛豎,爾時,當念如來事:謂如來、應、等正覺,乃至佛、世尊。又念法事:佛正法、律,現法能離熾然,不待時節,通達親近,緣自覺知。又念僧事:世尊弟子,善向、正向,乃至世間福田。如是念者,恐怖即除。過去世時,天、阿須輪(阿修羅)共斗時,天帝釋告諸天眾:汝等與阿須輪共斗戰之時,生恐怖者,當念我幢,名摧伏幢,念彼幢時,恐怖得除。(雜·九七二) ※在阿含經中,念佛、念法、念僧,早先是被用來作為去除恐怖的,有穩定情緒的作用。其所念的,隱隱然是歸於以「法」為主的喜悅與依靠,而不在表面上的佛與僧。除了佛陀(意思是覺悟者)的稱呼外,在《阿含經》中,尚有十個稱號,分別展現著佛陀的德行,稱為「佛陀十號」的。這「十號」分別是:①如來:或譯為如去,意思是如實地來,或如實地去。引伸為能如實地知法、說法者。②應:或譯為應供、阿羅漢,意思是已斷除煩惱,值得被供養者。③等正覺:或譯為正遍知、三藐三佛陀,是依四聖諦而覺了一切法的意思。④明行足:明,是消除了無明。行,是行為。足,是圓滿成就的意思。⑤善逝:或譯為好去(能完美的去逝者)、好說(善於說法者)。⑥世間解:了解世間實相者。⑦無上士:沒有比他更好者。⑧調御大夫:善於調教者。⑨天人師:天界、人間的老師。⑩世尊:或譯薄伽梵、眾佑。是具有德威,值得尊敬者。從憶念「佛陀十號」的含義,而獲得修行上的幫助,是《阿含經》中,念佛的用意。 139.念如來、應所行法故,離貪慾覺、離鎮恚覺、離害覺,如是,出染著心。何等為染著心?謂五欲功德。於此五欲功德,離貪、鎮、恚,安住於正念、正智,乘於直道,修習念佛。(雜·五四九) ※如同念佛,念法、念「初果向」以上的八種聖者(四雙八士僧)、念戒、念施法、念天德,佛陀說,這是六種「出於苦處,升於勝處」,可以讓人們離苦惱;滅憂悲,得如實法的修行方法。這是將包括念佛等「六念法」,進一步由去除恐怖,穩定情緒的平撫作用,提升為自身的砥勵與觀照,而成為離貪慾、鎮恚、害心、染著的修行方法。這樣的方法,是從一般大眾比較容易接受的方便法教起,但又不忘再引導人們,繼續深入趣向解脫道的典型。只有引導趣向解脫,方便法才發揮了功效,才有意義! 140.云何修行念佛?正身正意,結跏趺坐,繫念在前,無有他想,觀如來形,未曾離目。已不離目,便念如來功德:如來十力、四無所畏、顏貌端正,視之無厭、戒德成就,清凈無瑕、三昧未始有減,已息永寂,而無他念、慧身智無崖底,無所□礙、解脫成就,諸趣已盡,無復生分。(增·一一) ※從集中精神,將如來的形體看個仔細,讓如來的形影,活生生的留在腦海里,這是念佛的第一步了。達到這個程度後,接著,還要想念著佛陀的成就,例如佛陀有十種特殊的過人能力(十力,《雜·六九六》),四無所畏(《增·二四O》)等。念佛,當以思惟佛陀的成就,由仰慕而激發效法為主。 141.善業以先禮,最初無過者;空無解脫門,此是禮佛義。若欲禮佛者,當來及過去;當觀空無法,此名禮佛義。(增·三二二) ※佛陀從三十三天回來了,佛弟子們競相以能成為第一個禮佛者為榮。其中,尊者優蕁華色比丘尼,就以現神通,將自己化成轉輪聖王的方式,來贏得大眾的讓路,而成為形式上的第一個禮佛者。在此同時,尊者須菩提,正在遠處的耆□崛山中縫衣。想到佛陀即將回來,也打算放下手上的縫衣工作,前往禮佛。但就在他挪動身體,跨出右腳時,想到:如來的形體,是什麼呢?眼、耳、鼻、口、身、意嗎?往見的禮佛者,又是什麼呢?地、水、火、風的哪一種呢?一切諸法皆悉空寂,無我、無命、無人、無造作亦無形。世尊不是說,若欲禮佛者,皆悉觀無常;當觀於法空;當計於無我嗎?想到這裡,尊者須菩提,實質上已經禮佛完畢,又坐下來繼續縫衣了。念佛亦同禮佛,當以念空義──無常、緣起為貴。 142.如來語阿難:人能受法,能行法者,斯乃名曰供養如來。云何名供養?受法而能行。陰、界、入無我,乃名第一供。(長·二) ※佛陀入拘屍城,在末羅雙樹間,準備入滅。當時,在雙樹間所有篤信佛法的鬼神,都以非時花,布散於地,供養佛陀。佛陀因此而教導阿難說:真正的供養,是在實踐佛法;最佳的供養,是在五蘊、六界、六入──我們的日常身、心活動中,去體會無我,實踐無我。念佛,何嘗不也是這樣嗎? 十七、其它 143.如日出前相,謂明相初光。如是,正盡苦邊,究竟苦邊前相者,所謂正見。彼正見者,能起正志、正語、正業、正命、正方便、正念、正定。(雜·七六O) ※正見的建立,是八正道中的首要基石,就像黎明前的曙光一樣,具關鍵性。 144.鄙法不應近,放逸不應行,不應習邪見,增長於世間。假使有世間,正見增上者,雖復百千生,終不墮惡趣。(雜·八OO) ※擔心隔世之迷呢?還是擔心邪見未除? 145.摩訶男白佛言:我自恐與此諸狂,俱生、俱死,忘於念佛、念法、念比丘僧。我自思惟:命終之時,當生何處?佛告摩訶男:莫恐、莫怖!命終之後,不生惡趣,終亦無惡。譬如大樹,順下、順注、順輸,若截根本,當墮何處?摩訶男白佛:隨彼順下、順注、順輸。佛告摩訶男:汝亦如是,所以者何?汝已長夜修習念佛、念法、念僧,若命終時,此身若火燒,若棄冢間,風飄日曝,久成塵末。而心、意、識,久遠長夜正信所熏,戒、施、聞、慧所熏,神識上升,向安樂處,未來生天。(雜·九二二) ※已經向東傾斜的樹,如果截斷樹根,那麼,必然是向東倒下的。修行者實在用不著擔心來世的因緣,因為這一生習性的轉變,才是關鍵,才是當務之急。 146.離欲、惡、不善之法,有覺、有觀,離生喜、樂,得初禪成就游。諸梵身天者,受離生喜、樂。此二離生喜、樂無有差別,二俱等等。所以者何?先此行定,然後生彼。覺、觀已息,內靜、一心,無覺、無觀、定生喜、樂,得第二□成就游。諸晃昱天者,受定生喜、樂。此二定生喜、樂無有差別,二俱等等。所以者何?先此行定,然後生彼。離於喜欲,舍無求游,正念正智,而身覺樂,謂聖所說、聖所舍、念、樂住、空,得第三□成就游。諸遍凈天者,受無喜、樂,此二無喜、樂無有差別。二俱等等。所以者何?先此行定,然後生彼。樂滅、苦滅,喜、樂本已滅,不苦不樂、舍、念、清凈,得第四禪成就游。諸果實天者,受舍、念、清凈樂。此二舍、念、清凈樂無有差別,二俱等等。所以者何?先此行定,然後生彼。(中·一六八)(意行經) ※從初禪到四禪,由踴動的喜悅,到苦樂俱舍,有著不同層次的心靈世界。如果常常進入這些禪定,但尚未能破除我見執著,得到解脫,那麼,命終之後,必然會出生於與這些禪定心境相同的天界去。這是因為,兩者之間有相同習性與喜好的緣故。四禪是這種情形,其它更深的□定,也是這樣的。 147.游禪世俗通,至竟無解脫;不造滅盡跡,復還墮地獄。(增·八二) 148.戒律之法者,世俗常數;三昧(禪定)成就者,亦是世俗常數;神足飛行者,亦是世俗常數;智慧成就者,此是第一之義。(增·三八三) ※禪定,可以引發很吸引人的神通能力。然而禪定與神通能力,都還在世俗之列,解脫的聖者,是不必然要具備神通能力的。修行,切莫走入神秘的歧途里。 149.行八種之道,及七種之法:(等見者;)若一心念正見者,念覺意不亂也。等治者;念一心一切諸法,法覺意也。等語者;身意精進,精進覺意也。等業者;一切諸法得生,喜覺意也。等命者;知足於賢聖之財,舍家財,安其形體,猗覺意也。等方便者;得賢聖四諦,盡除諸結,定覺意也。等念者;觀四意止,身無牢固,皆空無我,護覺意也。等三昧者;不獲者獲,不度者度,不得證者,使得證也。(增·三六八) ※八種道,就是八正道;七種法,就是七覺支,都是三十七道品的一環。兩者之間,可以有這樣的關聯,也值得參考。 150.諸惡莫作,諸善奉行;自凈其意,是諸佛教。(增·序品) ※修行,就是不斷地凈化內心,除邪顛倒,去愚惑想,這是內在的。而表現在行為上的,則是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就是行為端正。 151.有世八法,隨世迴轉:利、衰、毀、譽、稱、譏、苦、樂。當求方便,除此八法。(增·三八七) ※利、衰、毀、譽、苦、樂、稱、譏,就是中國典故里的八風,籠統來說,就是名與利了。現在,想一想:車子被偷了,讓我到現在仍然心疼嗎?上司老闆的責怪,讓我心情惡劣了嗎?別人的讚美,讓我感覺特別輕快了嗎?感冒頭痛,渾身不舒服,情緒低落到極點了嗎?受到委屈,覺得鬱卒難消,或憤憤不平了嗎?小心!八風吹動了? 152.舍利弗言:「云何焰摩迦!色為常耶?為非常耶?」答言:「無常。」復問:「若無常者,是苦不?」答言:「是苦。」復問:「色若無常、苦,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寧於中見我、異我、相在不?」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復問:「色是如來耶?受、想、行、識是如來耶?異色有如來耶?異受、想、行、識有如來耶?色中有如來耶?受、想、行、識中有如來耶?如來中有色耶?如來中有受、想、行、識耶?」焰摩迦比丘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雜·一O六) ※人們總以為,生命中應當存在著某種不會被改變的本質,那才是真正的「我」。人們在五蘊中尋找這個本質:就是色(受、想、行、識)嗎?不是色嗎?或是在色中呢?還是色在其中呢?然而色(受、想、行、識)等,都是無常、苦,是會變化的,都和這個要找尋的本質不符合啊!事實上這樣性質的「我」,是不存在的!在釋尊的時代,「如來」這個名稱的世俗解說,就有這樣的含意(請參考印順法師著,《如來藏之研究》∧第二章·第三節∨)。所以,經中接著以「如來」與五蘊作比較了。今天,有什麼地方覺得不如意而鬱悶嗎?如果有,可能是「我執」在作祟,那就該做功課了! 153.云何見色是我?得地一切入處正受觀已,作是念:地即是我,我即是地,我及地唯一無二,不異不別。如是,水、火、風、青、黃、赤、白,一切入處正受已,作是念:色即是我,我即是色,唯一無二,不異不別。如是,於一切入處,一一計我,是名色即是我。云何見色異我?若彼見受是我,見受是我已,見色(想、行、識)是我所,是名色異我。云何見我中色?謂見受是我,色(想、行、識)在我中,是名我中色。云何見色中我?謂見受即是我,於色(想、行、識)中住,入於色,周遍其四體,是名色中我。(雜·一一一) ※為什麼會以為色就是我呢?就像以十遍處假想觀(請參考印順法師著,《空之探究》∧第一章·第十節∨)入定(正受)修學的人,以地即是我,我即是地一樣,誤以假想為真實。為什麼會說色不是我呢?那是在色以外,如受、想、行、識等,去尋找我,而把色,當成是我所擁有的。為什麼會說色是含在我中呢?那是在色以外,如受、想、行、識等,去尋找我,而把色,當成是我的一部份。為什麼會說色中有我呢?那是在色以外,如受、想、行、識等,去尋找我,而以為,這是安住在色當中的。 154.有五法,多所饒益,修安那般那念:①住於凈戒。②少欲、少事、少務。③飲食知量,多少得中,不為飲食起求欲想,精勤思惟。④初夜、後夜,不著睡眠,精勤思惟。⑤空閑林中,離諸憒鬧。(雜·八一三) ※安那般那,又譯為出入息,是將注意力,集中於自己呼吸的修行方法,其目的,是在鍛練自己的專註能力。專註能力強,才能進一步培養敏銳的觀察力。忙碌的生活,紛飛的思緒,賓士的意欲,都不利於專註力的培養與鍛練。 155.①當親近善知識,②當聞法,③當知法,④當法法相明。此四法,多饒益人。(增·二一六) 156.流者,謂八正道。入流分者,有四種:謂①親近善男子,②聽正法,③內正思惟,④法、次法向。入流者成就四法:謂①於佛不壞凈,②於法不壞凈,③於僧不壞凈,④聖戒成就。(雜·八六七) ※當珍惜善知識的引導,當多聞法,而更重要的是:多思惟法,一步步的實踐法。 157.猶如有人自己沒溺,復欲渡人者,終無此理。己未滅度,欲使他人滅度者,此事不然。(增·四二六) ※要影響周遭的人,入於正法,就先當注意自己的行為,從自己合乎正法做起吧! 158.雖誦千章,不義何益?不如一句,聞可得道。雖誦千言,不義何益?不如一義,聞可得道。千千為敵,一夫勝之;未若自勝,已忍者上。(增·二七五) ※不要忘失了廣學多聞的目的,是在改造自己,凈化自己,而不是作學問的堆疊。 159.猶如有人身被毒箭,作是念:未可拔箭,我應先知彼人如是姓、如是名、如是生?彼人竟不得知,於其中間而命終也。世有常,我不一向說此,何以故,我不一向說此?此非義相應,非法相應,非梵行本,不趣智、不趣覺、不趣涅盤,是故我不一向說此。何等法我一向說耶?此義我一向說:苦、苦集、苦滅、苦滅道跡,我一向說。以何等故,我一向說此?此是義相應、是法相應、是梵行本,趣智、趣覺、趣涅盤。(中·二二一)(箭喻經) ※等到弄清楚,那隻傷人毒箭的來歷,才肯面對傷勢,接受治療,恐怕早已病入膏肓了!修行者,切莫將生命,浪費在與自、他身心凈化無關的領域裡。160.有四大廣演之義:所謂①契經、②律、③阿毗曇(論法)、④戒。(增·二四九) ※這是《阿含經》中,判斷是否合乎佛法的基本態度。四大標準中,沒有「人」的因素。 161.人身難得,唯當行法、行義、行福,於佛法教,專精方便。(雜·一一三O) ※這是佛陀以反問的語氣,肯定「人道難得」,與波斯匿王間的問答。人身難得,可別又混過這輩子,蹉跎於佛法之外啊! 162.當知:三十三天著於五欲,彼以人間為善趣;於如來法得出家為善利,而得三達。所以然者:諸佛世尊,皆出人間,非由天而得也。(增·三OO) ※印順法師在其《印度之佛教》自序中,說其『讀得「諸佛皆出人間,終不在天上成佛也」句,有所入,並說「吾為之喜極而淚」。』以人間為善趣,以人為本的修行觀念,是屬於早期佛教聖典的一貫精神,也應該是當時佛教教團的風格。修行者當善把握、珍惜生為人的修行機會,而不宜妄自菲薄,只顧自嘆罪業深重,或一味地求於脫離人間。 163.尊者阿難答曰:我等不依於人,而依於法。(中·一四五)(瞿默目□連經) ※「依法不依人」,這是以真理為先的理性態度。「尊重權威」,僅是尊重權威者,在其「權威領域」中,對真理(法)的理解而已。借人而知法,重點仍然在「法」,而不是「人」(權威者)。 164.阿難!汝謂佛滅度後,無復覆護,失所持耶?勿造斯觀!我成佛來所說經、戒,即是汝護,是汝所持。(長·二) ※這是佛陀入滅前,所留下來的最後教誡。佛陀所說的經、戒,就是我們通稱的佛法了。以法為師,以法為持,以法為護,是修行者所應當謹記在心,而常反省檢討的。 一分鐘正思維 生活中,或許有著些零碎,而不太好利用的空檔,如正在排隊等著做什麼的,那麼,好像可以隨機地翻開一頁,順著文字,回想著這段經文的教導;反省著這一天以來,是不是有所違背與不足,給自己,充個電吧! 就像拾穗一樣。 心不專定,心迴轉疾,當降伏心意,令趣善道。不隨心自在!不顧聲、色,護持油缽。 隨時蔭餾,消息冷暖。行住坐卧,眠寤語默,皆正知之。善調琴弦,不緩、不急。隨順覺。 頗起欲、恩愛、愛念、著不?不受、不取、不味,護六根。不顧念過去,不欣樂未來,不染著現在。飲食知節,趣欲支形。 利、衰、毀、譽、稱、譏、苦、樂?來者不歡喜,去亦不憂戚。於諸世間無所取!舍離重擔,離諸有結。 唯生身受,不生心受,不被第二毒箭。於樂受,貪使不使!於苦受,恚使不使!不苦不樂受,疑使不使! 寂靜、清涼、真實。 雖生世間,不為世間著! 有漏從見、護、離、用、忍、除、思惟斷。不惡語言,便不鎮恚。自不作惡業,惡業何由生?悔過漸復薄! 欲貪是系。興欲愛想,便生欲愛,長夜習之,無有厭足。未離欲者,為欲愛所食,為欲熱所熱。若愛生時,便生愁戚、啼哭、憂苦、煩惋、懊惱。 欲從想生,以興想念,便生欲意。 骨鎖、肉聚、蜜塗利刀、果繁折枝、假借不久。 此身觀悉無常,都無所著。雪揣、土壞、野馬、空拳、聚沫、浮泡、芭蕉。諸法無常,有為,心因緣生,彼於異時一切悉無。無常想者,能建立無我想。 不欲令如是,不令如是。無常、苦、空、非我。我勝、我等、我劣,作如是想而不見真實。不復見我,唯見正法。 當舍是法,況非法耶? 念欲惡;惡念欲亦惡;斷貪,亦斷著。 自通之法:我若所不喜,他亦如是!唯忍能止諍,無怨能勝怨。因欲緣欲,展轉共諍。莫令我異於世人。 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世間滅。若見緣起便見法。皆由因緣合會生苦,若無因緣,諸苦便滅。此苦生時生,滅時滅。 起苦、樂心,是名味。無常、苦、變易法,是名患。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離。向厭、離欲、滅盡,是名法、次法向。 持此咒令脫我苦耶?當觀空無法,此名禮佛義。陰界入無我,乃名第一供。 人身難得,人間為善趣。依法,不依人。自依、法依、不異依。經、戒,是護、是持。 阿含經隨身剪輯(袖珍版) 作者:庄春江 高市楠梓後昌路二五五巷三號 發行人:庄春江 校對:庄春江 排版:庄春江 印刷:裕禾彩色印刷有限公司 電話·五三一二OOO 出版日期:初版·1995.11. 流通:高雄市正信佛教青年會 高市中正二路五八號九樓 電話·二二四七七O五 郵撥帳號·4132800-7·高雄市正信佛青會 非賣品·歡迎附回郵索取·歡迎助印 作者按: 將《阿含經》稱為『小乘經典』為國立中央圖書館的編法。然,依近代日本與歐美學者的研究與思潮,已揚棄『小乘』這樣不恰當的稱呼,而改以『原始佛教』、『部派佛教』、『大乘佛教』、『秘密大乘佛教』等稱呼了。 近代日本與歐美學者,是將《阿含經》劃為『原始佛教』聖典的,因為各部派都有重疊性很高的《四阿含經》,表示了《阿含經》的集出,早於部派開始分裂的時代,是現存最接近釋迦牟尼佛時代的佛教經典。 【錄自:電子佛教藏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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