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高級成衣的「微革命」(11.11.16)

CK Calvin Klein 北京國貿商城旗艦店

始於20世紀60年代的「工業複製」為普羅大眾曾經遙不可及的時裝夢想帶來了現實，昂貴的高級時裝定製逐漸走下神壇，高級成衣開始批量生產。彼時，時裝店紛紛掛出「Ready-to-wear」（成衣）的招牌，舊時的高端時尚潮流局面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人們對高級成衣的期盼。高級成衣逐漸結束了「高級定製」長期統治的局面。

然而，男性高級成衣彷彿一直在堅守著「一成不變」的某種信仰。從19世紀的針織面料男褲，直至今天的羊絨西褲；從一個多世紀前的褶皺立領，到今天的小翻領，男裝的設計一直以「微調」為尺度。除了男性「稍有遲鈍」的審美觀念以外，還與他們的穿衣習慣有關係。如果追述20世紀前的服裝史，人們會驚奇地發現，男人的服飾在西裝出現後開始變得古板、僵硬、嚴謹甚至「毫無趣味」，而真正被今天保留下來的，也許只是「僱傭兵風格」的切口裝飾。由此，男裝設計師們開始用近一個世紀的時間，改良「單調」的男裝。在20世紀後期，那些曾經主張裝飾的男士服裝設計才看到另一條出路——簡約主義。它一度成為時裝界中的主流。

70年代，設計師卡爾文·克萊恩（Calvin Klein）用一套簡潔的設計，迎合了那個時代熱衷於運動的美國人身材。作為卡爾文·克萊恩的全球創意總監，凱文·凱瑞（Kevin Carrigan）認為，近20年中，比起女裝，男裝在高級成衣中的變化是「微不足道」的，經歷了數次重大變革，未來男裝的基礎已經顯現出來。「這就是我對男裝設計感到興奮的原因。我的意思是，雖然我很喜歡男裝設計的規律和掌控法則，但是男裝的確有了『革命性』的變化。」在凱文·凱瑞看來，雖不能與女裝的「善變」相比，但是男裝的變化的確激動人心。他說：「我認為，男裝最大的改變就是比例大小混合，窄小和過度寬鬆有了混合，在體積上也有新的要求，這一變化同樣顯現在布料的實用上。之前被當做睡衣的材質，現在也可以用來製作日常的服裝。我認為，男裝發展得非常迅速，每一季度的變化都『謹慎而顯著』。有趣的是，設計師們也開始在男裝上運用一些之前只在女裝上運用的布料和比例，使穿衣者能夠更自由地混合他們的服裝。當然，娛樂性已經成為男士成衣另一個重要的發展方向，它也經常打破男裝的設計常規。」

Calvin Klein2012米蘭春夏男裝系列

「我之前在倫敦法學院學的是女裝設計，之後轉入男裝設計，我可以從自己身上得到靈感，我喜歡的是男裝設計有一個規範，這在工業生產上更接近男性服裝的要求。女性服裝設計無疑有很大的自由度，但是，有時這樣的自由實在是太多了；我更加喜歡男性服裝中規矩的設計感，它帶給設計師一種考慮周全的感覺。」在凱文·凱瑞看來，女性的審美視角也同樣影響著男性服裝的變化，他告訴本刊：「事實上，女性總是樂於看到男人嘗試新鮮的服飾，而事實上，男士們也是喜歡逛街的，他們也熱衷於時尚與潮流。從顧客身上，我可以看出，女士們會喜歡男裝成衣中的變化，她們的態度很大程度上影響了男人們的著裝和品味。」

全球創意總監凱文·凱瑞

「我堅信密斯·凡·德·羅說的『少即是多』」——專訪卡爾文·克萊恩創意總監凱文·凱瑞

三聯生活周刊：作為一名在紐約從事設計的英國人，你仍舊保留著濃重的「歐洲式工業設計痕迹」，那麼你是如何面對全球市場的？

凱瑞：我非常喜歡住在紐約，那裡的生活節奏很快。我想，我在紐約學到的東西是，歐式的設計和美國城市生活混合功能的結果。我喜歡這種跨文化的結合，它將純粹的功能主義和顧客的生活方式聯繫起來。這就是我做設計的方法，與19世紀二三十年代（現代主義設計誕生的時期）包豪斯（Bauhaus）的現代主義設計非常相似，一種在維多利亞時代那種奢華之後出現的現代主義設計，我個人對此非常欣賞。直至今日，我仍然覺得這種設計和今天的審美是相關的，那才是真正的現代主義，也是我喜歡在當今的潮流界設計現代服裝的原因。對我來說，這和中國也是相關的，我這次在中國看到的建築物、劇院、作家以及雜誌，都帶有一種現代主義的影子，這些視覺元素都可以納入我的設計範疇，進行完美的結合。

三聯生活周刊：你是如何在設計中體現「少即是多」的？

凱瑞：通常，我會把設計的核心理念放到服裝的功能性上。對我來說，不管是為了適應天氣、辦公室著裝，還是為了周末外出而考慮，總之，我設計出的每一款服裝都具有較多的功能性與可穿性。我會認真地篩選柔軟的布料，特別是那些質量較輕的布料，因為那樣會使穿衣人行動輕便。接下來，我會檢查服裝的款式、外形以及具體功能，看這三方面是否符合「美」的標準。我認為，當你追求生活的純粹和極簡時，衣服的形狀、款式以及比例都是非常重要的。我相信，當你決定削減一些「累贅」的設計時，才會極其認真地觀察、揣摩每一個細節。有時候，一些服裝是「過度設計」的，對我來說，當你刪減一些應該去除的東西時，會很容易發現之前沒有察覺到的錯誤。所以說，設計極簡的服裝，往往要比粉飾奢華的服飾更加困難，因為我只能保留那些最關鍵的功能部分。

三聯生活周刊：你是如何在「藝術靈感」與「市場需求」之間找到平衡的？

凱瑞：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首先，我有著20年直接面對市場的設計經驗，從最初的女性服飾設計師，到之後的男裝設計，還經歷過兒童服飾的設計，從設計之初直至銷售，我都參與，我想，我的經驗對我的幫助是最大的。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能夠勝任面向全球的設計工作、能夠拓展全球市場的原因。但是，必須補充一點，一個設計人員本身如果具有研究市場的經驗和知識，這些知識也會不斷使他前進。我是一名訓練有素的設計師，另一方面，我了解商業需求、顧客需求以及商品的定價，所以說，我更是一個懂得設計的商人。

Calvin Klein北京國貿商城旗艦店

三聯生活周刊：市場不斷變化，人們的審美觀標準也不斷改變，那麼，卡爾文·克萊恩是如何跟隨或創造潮流？

凱瑞：今天的人們喜歡討論潮流，的確，潮流有興有衰，這聽起來很有趣。對於今天的消費者來說，一個品牌是否具有自己的DNA是很重要的。市場不斷提醒人們，要活在當下，所以，品牌所要做的工作，60%～70%是更新品牌DNA，30%～40%則是按潮流開發出人性化的產品。我認為，卡爾文·克萊恩正在以一種專註於古典、優雅審美的設計而運轉。

三聯生活周刊：今天，關於「奢侈品的標準」開始有些模糊了，那麼卡爾文·克萊恩對於服裝市場有沒有重新定位？

凱瑞：討論「到底什麼是奢侈品」是個非常有趣的話題，因為不同地區的經濟變化，代表了不同的消費水平；人們對於「高標準的審美」也開始「廣泛」起來。我想，無論是高端市場還是低端市場，都有公司在設計、製造、工藝這些環節急劇擴張，高低檔兩種市場的發展所呈現出來的是「多元化」，彷彿兩邊的市場都在膨脹、爆炸。在我看來，高端和低端市場是有一部分重合的，這對市場的發展是好事。其中的好處就是，無論是什麼功能性的消費產品，兩邊的顧客最終都能得到「相似而不同的體驗」。對於卡爾文·克萊恩而言，全球各地的顧客都在不斷影響著我們的產品，因此，我總是努力嘗試提升產品的質量、信譽、生產技術和工藝水平，值得一提的是，我給顧客提供的價格都較適中。我的工作就是通過這種「平衡」不斷地在服裝市場中「重新定位」。

三聯生活周刊：在卡爾文·克萊恩中，男女產品的比例是多少？

凱瑞：在全球範圍內，比例是各佔50%，在世界的某些地區，我們的男裝比較成功，在這些地區，我們擁有更多的男性顧客，比如，我們在中國的男女品牌比例接近於60%對40%；歐洲的男裝比例較接近於55%，稍高於女裝比例。像卡爾文·克萊恩有能力這樣同時關注男性和女性生活方式的品牌並不多見，我們希望卡爾文·克萊恩在中國的男女產品比例是一比一的，和美國一樣，但是中國的男裝的市場更加穩定，不同於女裝市場，女裝市場的競爭明顯更加激烈，我說的並不誇張，女性市場通常比較難操作。

三聯生活周刊：你怎麼看中國的「山寨」版？

凱瑞：從一個設計師的角度，如果你設計的產品被抄襲、複製了，心裡多少會感覺「飄飄然」，有一種類似被恭維的感覺，因為這意味著你的產品在這個地區受歡迎、有市場。不過，我還是希望能夠有更多的法律法規來保護設計的原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