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蔚岡：人口紅利消逝或是好事

06-05

中國經濟之所以有持續三十餘年的經濟增長，在經濟學家看來，「人口紅利」是其中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在傳統的二元經濟下，來自農業部門數量龐大的勞動力要轉移自非農業部門，勞動力的充分供給在工業和其他部門的起步階段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中國之所以能夠在短短二三十年之內成為「世界工廠」，人口紅利確實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但是如果換個角度，這種基於人口紅利的經濟增長，對於中國絕大多數的勞動力來說，並沒有帶來多大的利益。最近二十年——除了極個別年份外，中國的GDP都有8%以上的年增長率。1990年，中國的GDP為1.87萬億，2010年已接近40萬億。但對那些從農業部門轉移出去的農民工來說，這20多年他們的境況並沒有多大的改善。很多數據表明，在2004年以前，珠三角地區農民工平均工資12年僅漲了68元，這意味著農民工並沒有在這些年的經濟增長中受益多少。

為什麼會出現中國經濟增長，但農民工卻沒有從中獲益的現象？不能僅將其歸結為用工單位的苛刻。在我看來，這和人口紅利的存在有著莫大的關係。人口紅利的存在，對於中國經濟和社會至少產生了以下兩個直接而且負面的影響。第一，在微觀層面而言，導致工人在用工單位獲得的報酬極低。對於那些勞動密集型企業而言，控制勞動力成本是其最大要務。由於每年會有源源不斷的農民工進入城市，在勞動力數量供過於求的情況下，用工部門控制勞動力成本這一任務就顯得很簡單。據有媒體報道，有企業已經有10餘年未給一線的產業工人加薪水。而從全中國的角度來看，也就出現了工人工資佔GDP的比重不斷下滑的現象。1998年，中國工資收入佔GDP的比重是53%，而到2005年，中國工資收入佔GDP的比重卻下降到41%。而一個可供比較的數據是，美國工資收入所佔美國GDP的比重是57%。

第二，在宏觀制度層面，由於人口紅利的存在，使得政府在資本和勞動力這兩個要素麵前更加偏愛資本。過去的三十年間，政府在優待資本方面出台了一系列的法律和政策，且有稅收減免和優惠作保證；但是對於勞動力的各種政策，往往是口惠而實不至，最終流於形式。一個最為簡單的例子就是，同樣是外來人口，只要這個外來者是帶來了該地政府認可的資本，那麼他全家就可以在該城市就業並能享受到和該城市居民相等甚至更高的待遇，但是如果這個外來者只是一個單純的勞動力，那麼他就會在這個為之工作的城市遇到各個方面的困難。

由此可見，中國人口紅利的消逝，這對中國經濟而言，並非壞事。這意味著中國的企業要在日常的經營活動中重視勞動力因素，通過更好的薪資待遇和用工條件來吸引用工。而在制度層面，政府必須通過改革各種與勞動力流動相關的制度，如同工同酬、公共服務均等化和開放戶籍等制度，通過這些制度層面的變革為勞動力提升生產率服務，最終讓經濟的發展成果惠及全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