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為何能為排華法案道歉？

　　美國國會眾議院１８日全票通過一項法案，為１９世紀末、２０世紀初的排華法案等歧視華人的法律表示歉意。提出法案的華裔眾議員趙美心說，對美籍華人而言，這是「歷史性」的一天。

　　其實，美國的參議院已經在2011年10月通過了類似議案。如果眾議院此次通過，那麼這項議案走向正式立法和政策的進程又近了一步。但無論如何，美國政府就歷史上的排華法案進行道歉都會是一件遲早到來的事。那麼，美國政府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首先的原因來自世界政治文化的變遷。從第一次世界大戰特別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世界各國越來越重視加強對各自民眾權益的保護，人權逐步成為「國際政治正確」，不少時候甚至比國家的主權還顯重要。而在人權的落實方面，維護與加強各種弱勢和少數群體的權益則成為這種世界主流政治文化的集中體現，可謂浩浩蕩蕩的世界潮流。

　　其次，這也是美國社會發展的使然。經過民權運動和女權運動洗禮之後的美國，尊重和重視少數群體的權益已經成為主流價值觀和美國的政治正確。美國近年來已經對歷史上侵犯少數族裔群體的事件進行了幾次道歉：諸如1988年就二戰時期將日裔美國人抓進集中營進行道歉和賠償；1993年就派兵支持推翻夏威夷土著王朝道歉；2006年對歷史上的黑奴制向非裔美國人道歉；2009年對美國歷史上兩個半世紀的奴隸制度進行道歉；2010年再次對印第安人的不公平待遇進行道歉。

　　從美國國內來看，這與美國華人的貢獻與努力分不開的。不同於中國歷史上移民到東南亞的大量華人，19世紀到美國的華人絕大多數是作為「苦力」貢獻於美國的經濟建設，那句被廣泛引用的美國西部鐵路「每根枕木下面都有一個中國勞工靈魂」就是這一歷史場景的寫照。然而，由於美國當時的國內政治，卻上演了連續80多年華人遭受排斥和不公正待遇。對此，幾代的美國華人堅持抗爭，終於在近幾年來有所收穫，諸如2009年華人聚居的加州議會和舊金山議會已先後通過就排華法案向華人道歉的議案。

　　最後，與中國在國際社會中日益增加的影響也有著間接的關係。根據美國著名歷史學家孔菲力的研究，移民群體的整體生存狀態，取決於移民接受國、移出國以及存在於這兩個地方之間移民通道等三個要素。就此而言，美國華人祖籍地的中國因素不可忽視。實際上，排華法案在1943年的正式廢除也非全賴美國社會的進步，直接事件源自中國成為美國抗擊日本的同盟國家，更重要的是，美國政府認為中國已經、正在和將要在打擊日本和戰後和平規劃中發揮著其它國家無法替代的作用。直接的證據不易獲取，但兩者間的邏輯關係不言而喻。

　　當然，美國政府的道歉不一定能夠為美國華人帶來直接的經濟效益。諸如議案中使用「表示歉意」而不是「道歉」，可能會有避免經濟賠償的法律問題之嫌。儘管如此，在人權至上和崇尚文化多元的全球化時代，加之作為世界華人祖籍國中國的穩定發展，從長遠來看，包括美國華人在內的世界華人的生存狀況的明天會越來越好。

　　·張振江·

　　（暨南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副院長）